25 誰跟你是咱
初五,今天是書院開學的日子,陳元依舊睡到自然醒,去書院不急,宮裏那倆小子要等皇帝下朝,他也是要等爺爺和爹下朝拜別的。
陳元不清楚他是哪根筋不對勁才說一起走,明明系統沒安排任務。真是嘴賤。
洗漱過後,陳元照着鏡子,看裏頭稚氣的十七歲少年,十八歲的靈魂,天天圍着十三四歲的臭小子轉。
他嘆息,全是他奶奶的系統幹的好事。不過話說回來,十七十八好像也沒多大區別,若真要說有什麽區別,大概就是成年和未成年的區別吧。不過,在古代十五六就可以談婚論嫁……
陳元眉頭皺皺,談婚論嫁尚早,他現在就想睡大覺。
飯桌上,大夫人碎碎念的交代起來,言語間折射出的母愛讓陳元頗為享受,覺得上天待他不薄,竟給了這麽好的一個娘親。
“你這孩子,盯着為娘傻笑什麽?話你可聽進去了?”
“一字不差肯定是沒有,但意思兒子知道。”陳元夾了煎包給大夫人:“阿娘,這牛肉煎包好吃,你別光顧着關心我,趕緊趁熱吃。”
大夫人不禁面上帶喜,她這個兒子從前可是不曾關心過她,如今不僅口甜,行動上也是貼心的很,這對一個當娘的來說,是莫大的欣慰。
“你喜歡吃,娘安排個府裏的廚子跟你一塊過去。”她咬了口包子,滿嘴流油:“嗯,确實好吃。”
“哎喲我的親娘,兒子是去學習的,帶着個廚子像什麽話。”陳元忙道:“你的心思兒子明白,書院那邊一切周全,你就放心吧。”
再說了,我做的牛肉煎包不次于這個。
大夫人看着陳元,心裏如同蘸了蜜糖,先前總擔心她這個小兒子走岔了道,如今看來,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了。
陳元扒拉兩口粥:“阿娘,待會我與李稷李耿一塊去書院。”
大夫人費解:“你與二殿下,好像……”她斟酌着用詞:“成了朋友?”
陳元咬着包子,想着李稷那小刺猬:“算是吧,不過他脾氣不太對我味。”
“你可別再跟他一般見識。”大夫人知道陳元的脾氣更差是,上次那事皇帝那邊沒追究,已然是留了情面,若再發生什麽,那可真就是把皇家的顏面不放在眼裏。
“我要跟他一般見識早揍他了。”陳元咽下嘴裏的包子,很自然的岔了話題:“爺爺和阿爹要上早朝,哥哥姐姐們也不在,等兒子走了,那不就阿娘一個人坐這麽大桌子吃飯了?”
大夫人笑笑:“你這個傻兒子。”她拿起玉勺給陳元添了些粥:“這麽大的相爺府,還能孤單了我?況且別的院子的丫頭小子一堆,你就別擔心為娘了。”
“阿娘,飯還是要分鍋吃,你若真孤單了,讓這一屋子丫鬟婆子陪你。”
大夫人笑着說好。
……
寅時剛到,李稷就起了,他的東西很少,幾件貼身衣物再無其他,母妃留給他的四個心腹,只跟來了阿葉。
阿葉坐在桌上擦着長刀,宮裏不許外人帶刀進入,但他有能耐,自然束縛不了他,把刀放進鞘裏,又拿過李稷那把短劍擦。
“我這個年紀,是該天真愛笑些?”李稷利索的給自己紮個馬尾。
阿葉摸不着頭腦:“小主子說什麽?”
“陳元說跟我一塊回書院。”李稷綁上發帶,“還有李耿。”
“那,”阿葉擦劍的手頓住:“小主子還想殺他?”
李稷視線看向他,笑:“我像是要殺他嗎?”又笑,學着陳元的口氣:“你這個年紀,怎張口閉口就是殺?”
阿葉撓撓頭,像是不懂,他本就是主子養來殺人用的,除了主子,其他的都是用來殺的。
李稷随手拿起桌上一個蘋果,扔過去,阿葉精準的用手接住,往衣服上蹭蹭,咬了口,憨憨一笑:“真甜。”
李稷也笑,氣氛輕松,主仆倆閑話家常了會,朝鼓聲響了。
阿葉把擦好的短劍收鞘,李稷輕聲道:“上早朝了。”
“那小主子何時動身?”阿葉起身,往爐子了添炭。
“當然要等下朝。”李稷在屋裏慢悠悠的走着,此刻他的腳不是跛的,一腳一步,走的穩穩當當。
阿葉看着,眉眼帶笑,他家小主子每日扮跛子,真是辛苦了。
院子裏有腳步聲,是送早飯是太監宮女,李稷不着痕跡的一瘸一拐坐到了桌邊。
……
陳章老爺子和陳衛昌終于下早朝了,陳元早早在門口候着,見他們一前一後下轎,笑盈盈迎了上去。
此次回書院的“口糧”就看這一舉動了。
“你阿娘給你多少銀票?”陳章喝口茶:“去年三個月,你就花了一百萬兩,真是好大的手筆。”
陳元沒想到等來的是訓,低着頭不出聲。
“你錢都用去哪了?”陳衛昌問。
“院長扣了。”陳元道:“兒子沒扯謊,爺爺和阿爹若不信,可以親自問院長。”
話說着,順道把系統祖宗八代問候了一遍。
“用錢如此闊綽,知不知道,這事傳到皇上那去了!”陳章冷着臉教訓:“還夥同兩位皇子……”
“他倆沒花我的錢。”陳元皺眉不解:“我沒花皇上的錢,關他什麽事?”
“慎言!”陳衛昌喝道:“你給我閉嘴!”
陳元沒再多說,乖乖站在那挨訓。這一百萬兩扯出一堆大道理,他不懂,怎麽就關天家事了。
坐上馬車,李稷看他垂頭喪氣,放下高冷,關懷了一句。
陳元把今早上的事前前後後明說了,聽罷,李稷說:“天家無私事,李耿和我是皇上的兒子,我們倆的事就是天家的事,你帶着我們倆花錢玩樂,毆打李傲,李傲又是皇子,這事只要稍稍往父皇耳朵裏一傳,他自然憋不住火,加上李傲是未來儲君人選,你說,這事是大還是小?”
這下陳元通透了,靠着被子不說話。
“還不明白?”李稷問。
“你說這麽清楚我還不明白,那真是傻了。”陳元說着一笑:“難得啊,主動關心我。”
李稷看到帶笑的眉眼,心裏頭別扭,移開視線不吱聲。
陳元把懷裏的湯婆子放一邊,坐直身子,雙腿一盤:“你覺得這事是誰在你老爹面前挑事?”
“我哪裏會知?”李稷垂下眼眸,玩着手上的湯婆子。
“行了,沒外人,咱倆就別藏着掖着了。”
李稷擡眼看他:“誰跟你是咱?”
“你啊。”陳元将笑不笑的:“我們好歹也是一起吃喝玩樂不務正業的朋友。”
“朋友?”李稷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
“笑什麽?”陳元不服,“咱倆的關系可是你老爹認了的。”
“那是皇上,是天子,即使只有我們倆,你也要注意下言辭,萬一不小心傳到皇上耳朵裏,對你們陳家更會多一分厭惡。”
這話說的知心知底,陳元感激,陳家是惠帝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事小說裏提過,可偏偏這根刺拔不得,陳家父子若倒臺,那牽扯的官員可太多了,加之還有趙家那邊與之勢力均衡,惠帝只得壓着怒壓着憤壓着惡心,還要做出一副親和皇帝的樣子來和左右丞周旋。
李稷能說出這句話,陳元倒是不意外,小說裏有提過他與惠帝父子之情淺淡,只是對陳元來說,這話全是個向着他的意思,不由得略感欣慰。果然小冰塊開始融化了。
“你這話,”他壓低聲音:“是在生事。”
“沒事,有你。”李稷說着笑笑。
“有我跟你陪葬?”陳元跟着笑:“閑聊而已,況且傳不到外人耳朵裏去。”
李稷眼神朝外頭趕馬車的石堅瞟了眼。
“石頭哥是我朋友,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朋友?又是朋友。李稷收回目光,一時詫異,他認知裏的陳元不像是會跟任何人講兄弟朋友的,不過,相處這麽多日子,他确實變了。
陳元見他發愣,問:“想什麽呢?”
李稷思忖片刻才道:“你認為你這樣的身份能交到朋友?”
“能啊。”陳元不假思索:“石堅,你還有李耿,全是我的朋友,我已然交到了。”說着往他那靠了靠:“難道說你不拿我當朋友?”
李稷躲開他的目光:“朋友二字在這京城裏沒有。”
“那是你認為的。”陳元靠回被子,真切地說:“是你生長的環境,才讓你不信。”他口氣溫和了些,喂起雞湯來:“你才十三,不對,是馬上就十四了,從現在開始不晚,你換個心境看周圍,會發現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人美好的物多。”
李稷有一瞬的恍惚,他自認讀書不少,活得清透,卻從未聽過這樣一番話,他周圍的人教他恨,教他怒,教他争搶,教他殺人,卻沒有教他換個法活的。
“你琢磨琢磨我的話有沒有道理?”陳元瞧着李稷的神色,盼着能讓這小子改改性子,畢竟“暴君”這倆字不是褒義。
李稷啞然,事無絕對,道理也一樣,所以他選擇不答。
“我會看相。”陳元忽然說。
李稷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他,狐疑道:“看相?”
“是啊。”陳元大膽地說:“從你面上我看出你将來會當皇帝。”
李稷登時怔住,露出罕見驚慌的神情,陳元的話大逆不道極了,就這麽毫無顧忌的,不怕死的說出來。
“你!”他瞪着眼睛,像是被人看透了心思的張惶,“你這話該死。”
陳元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趕緊認錯,并轉移話題:“回書院咱們倆就不用在一組了,如願以償了,高興吧。”
李稷冷着臉不應話茬。
陳元以為他生氣了,正要繼續道歉,就聽李稷小聲責備:“以後那種大不敬的話不要再說,憋在肚子裏憋不死,說出來才是真的找死。”
陳元笑了,吊兒郎當的樣兒,玩着發帶:“表弟說的是,表哥記下了。”
馬車裏安靜了好長一會兒,李稷先打破的安靜,他好奇陳元和院長的關系。
“院長對你似乎很好。”
“他對我很好?”陳元拔高音量:“我看你是對很好這兩個字有誤區。”
李稷大眼睛眨了眨,直言道:“你可知我父皇都要敬重院長幾分,書院從皇爺爺那一代創建,院長他老人家長命百歲,依然面容不老,人都說他是天上下來保佑我榮安國的神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能,而且院長素來不跟書院學生有私交,對你爺爺和父親也并不忌憚,為何單單對你?”
陳元抖着腳,既不能對眼前是傻小子說實話,又不忍心騙他,稍作沉默,他傾身向前:“實話跟你說,他還真的無所不能,至于他為什麽單單對我好,那是因為上輩子我是他爸爸。”
“?”李稷茫然:“爸爸?”
“我是他爹。”
李稷:“……”
開始上班的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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