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Ⅰ.《古堡歌聲》21 (1)

暴雨依舊在下, 只是不再打雷刮風,天空低沉的烏雲逐漸散去,露出原本灰蒙的天空, 世界多了灰暗的色調,不再一片黑暗。

大廳裏顯得愈發明亮,能夠看清每一個角落。

——也就能看到,玩家中, 少了一個人。

不,少的那個,真的是人嗎?

張泉白渾身發抖地想着。

“蕭、蕭佐呢?”張泉白愣愣地望着地上那堆衣服, 好像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林束來到那堆衣物前, 用腳踢了踢, 衣服裏滾出一個東西來。

是個人偶。

屬于“蕭佐”的人偶。

林束垂眸盯着那個人偶沒動,張泉白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被吓得也不敢随便亂動, 心裏已經放棄向自己看過的攻略求助,而是求起漫天神佛了。

小女孩蹲下來替林束揀起人偶,還順手拍了拍。

相比吓得魂不附體的張泉白,以及臉色難看到極點的泰哥, 小小孩童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害怕, 反倒像是看到什麽稀奇玩意兒一樣,流露出期待與好奇。

“一個小朋友,孑然獨自居;上吊把命喪,一個也不剩。”

孩童稚嫩的嗓音一字字慢慢念出童謠歌詞, 雖然不是唱腔, 卻依舊給人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原本就很害怕的張泉白忍不住抱住自己抖了抖。

“按、按照這句歌詞的意思, 難道是要‘殺手’殺掉所有玩家後,然、然後再上吊自殺……達成全軍覆沒成就麽?”

張泉白最後一句想開個玩笑,然而自己沒能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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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這個人偶沒有被燒掉诶,是不是要找出‘管家’哥哥,然後把他殺掉,人偶才會壞掉啊?”

張泉白瞪大眼睛望着一臉天真說出這番話的小女孩……自剛才起,他整個世界都跨掉了,向着某個奇怪而詭異的方向一去不複返。

林束接過小女孩手上的人遇,“人偶真正的主人早已經死了。”

“什麽?!”張泉白震驚地忘記了害怕,原本在檢查胖子玩家的泰哥也轉臉望了過來。

随着林束話音落下,他手上的人偶忽地騰起一道綠焰,林束松開手,人偶卻沒有掉到地上,而是懸在半空燃燒着。

張泉白看地目瞪口呆。

面對如此詭異的情形,林束臉上卻沒有意外的表情,他望着眼前在綠焰中燃燒的人偶,慢慢伸出手。

“真正的蕭佐在剛進入任務世界時就已經死了,殺死他的怪物披上他的皮,僞裝成人混在玩家當中。”

纖細白皙的手指握住燃燒中的人偶,張泉白剛要叫出聲,卻看到火焰不僅沒有燒傷手指,反而自動熄滅,“一邊趁機影響玩家的精神狀态,一邊幫助‘殺手’殺人。”

林束從燒得半殘的人偶移開視線,清冷無波的目光掃向虛空。

“任務世界自成規則,怪物也好,玩家也罷,都受規則束縛。怪物需在規則下殺死玩家,而玩家需要找出規則,利用規則,這樣才能殺掉光靠自己力量無法抗衡的怪物。”

他翹了翹嘴角,好像笑了下,然而張泉白卻刷得退開好大一步,一臉驚懼地望着他,連泰哥也瞬間繃緊身體,好像随時準備出手。

林束卻像沒看到,他望向大廳的空蕩處,向來不起波瀾的眼眸似有微光閃動,好像在無聊的游戲裏終于生出了些興味。

“之前混在玩家中,我能把你揪出來,現在變回怪物,可要躲好,別讓我太快抓到——”頓了頓,平直的語調終于有了些微起伏。

“伯爵大人。”

張泉白震驚地張大嘴巴,震驚混亂的思緒中,覺得最後那四個字腔調莫名熟悉。

過了好一會兒,張泉白才慢慢反應過來。

林束說“伯爵大人”時的語調,不就跟之前蕭佐喊他時一模一樣嗎?

張泉白的腦子完全亂了,攪成一團漿糊,甚至都顧不得害怕。

“蕭佐是怪物?他怎麽突然變成怪物了呢?”

“你喊誰‘伯爵大人’?伯爵大人不是你嗎?”

“蕭佐是怪物假裝的?真正的蕭佐一開始就死了?怪物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個怪物到底是誰?是城堡的主人?最後一位伯爵嗎?”

張泉白被一大堆問題淹沒,自己把自己給繞昏了。

他迷茫的視線投向林束,帶着虔誠與渴求,好像那是他唯一的指路明燈。

林束:“……”

并不是很想回答。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壓抑嘶啞的聲音響起,泰哥緩緩擡頭望向林束,雙目隐隐泛紅,眼底滿是戾氣。

垂在身側的拳頭越握越緊,手背青筋鼓起,似乎下一刻就會掄過來。

“既然知道我們當中有怪物,卻故意不說,就是想看我們全部被殺死,最後獨吞任務獎勵是吧?”泰哥死死盯着林束的眼睛,讓人毫不懷疑,只要林束敢點下頭,他就會立刻沖過來解決林束。

結果林束還沒說什麽,張泉白搶先道:“不是這樣的,你一定搞錯了,他肯定不是故意不說的。”

說着還向林束求證,看起來比林束本人還急,“是吧?”

林束淡淡瞥他一眼,腦海裏浮現那個假蕭佐之前說過的話。

真是個沖動熱血的好人。

“大家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有怪物,陪怪物一起玩的嗎?”小女孩疑惑地聲音響起,看看張泉白,又看看泰哥,“任務告訴我們扮演角色,就是要跟怪物一起玩耍啊,為什麽現在……要來指責哥哥?”她不高興地癟了癟嘴。

張泉白聽得一點一點張大嘴巴,“你……你……什麽意思?你也知道?”

張泉白慢慢回想起來,似乎小女孩一開始除了特別親近林束外,對蕭佐的态度也有點奇怪,像是害怕,或者忌憚。

小女孩擡眼看了看林束,林束摸了摸她的頭,她便頓時抿唇笑起來,顧不得回答張泉白的問題了。

林束開口淡淡道:“系統一開始就有提示,‘所有幸存玩家已彙合’,這不是很明顯了嗎?”

張泉白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很……很明顯嗎?

泰哥嘶啞的嗓音說道:“就算知道一開始有玩家被殺,你又怎麽确定是哪一位?又怎麽知道怪物會假裝成玩家混進來?”

他盯着林束,冷哼一聲,“現在只剩下我們五個,誰能肯定,我們五個就都是玩家,說不定還有一頭怪物藏在我們當中呢。”

“什麽?!”張泉白當即吓得跳起,下意識靠近林束,目光不由自主往地上那名胖子玩家掃去。

之前躺地上一動不動,還以為沒氣了,現在再看,似乎在輕微地抽動着,吓得張泉白叫了聲連忙往後退,恨不得貼林束身上。

泰哥也察覺到了胖子玩家的異常,警惕地退後兩步,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不确定啊,那又怎麽樣?”慢悠悠的語調與緊張的氣氛非常不搭,泰哥怒火上湧,關注的重點再次轉移到林束身上。

林束毫不在意泰哥的視線,自顧說道:“沒誰規定,有懷疑就一定要說出來。倒是有一點,你們沒發現嗎?”

張泉白張了張嘴,“……發現什麽?”

林束像個耐心負責的老師,用發問引導學生自己思考,“異變中的玩家受到刺激,會加速進度;若披着人皮的怪物被刺激到,會發生什麽呢?”

“會、會發生什麽?”然而張泉白并不是個有悟性的好學生。

林束站直身體,将視線落在地上那具抽動地越來越詭異的軀體上。那種抽動就好像身體裏的每一塊骨頭,每一根筋脈都有了自主意識,掙紮着往外逃,想要沖破□□束縛似的。

如果胖子還保有人類的意識,可以想見他現在有多痛苦。

面對這樣可怖的情形,林束的表情卻沒一點變化,眼眸裏甚至浮起一點興奮的亮光。

“玩家可以利用規則對付怪物,而一旦怪物掙脫規則,身為弱小人類的玩家,會有什麽下場?”

張泉白已經吓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也不知是被林束的話吓得,還是被眼前場景給吓的。

“不、不遵守規則的怪物……會、會怎樣?”

林束看着胖子玩家緩緩從地上爬起——或許這時候不該叫玩家了,因為此時的胖子幾乎看不出多少人樣,整個看起來像一團由無數蠕動肉球組成的怪物。

“去死……去死……全都……要死……”

蠕動的肉球擠滿頭顱,看不出嘴在哪裏,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幾乎分辨不出說的是什麽。

耳側長出魚腮一樣的東西,臉上和手背部分覆蓋鱗片,走路時發出“啪嗒”“啪嗒”聲響,雙腳長出跟鴨子一樣的蹼趾。

怪物一步步移動,惡心透明的黏液不時從身上掉落,滴在地毯上直接腐蝕地毯,連着地板也被穿透,散發出一陣難聞的黑色霧氣。

顯然,這次異變的玩家,比前面的加起來還可怕。

張泉白根本不敢看,不小心掃到一眼頓時捂住心口,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連頭也痛起來,好像有只無形的手在用力拉扯,痛得意識都有些飄乎,捂胸口的手改為抱住腦袋。

“這、這是什麽……怪物?”

“不要看他……這是一只……完全異變體……”

泰哥也捂住自己腦袋,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後退,想要離那個怪物遠一點。

他嘴裏這樣說着,內心的震驚卻無法言喻,現在只是任務前期,怎麽會出現完全異變體,他闖過好幾個任務世界,完全異變的玩家只遇到過一次,卻也比不過眼前這個恐怖。

而且沒記錯的話,這才是他們進入這個世界的第二天還是第三天,玩家死了一半不說,居然還跑出來個完全異變體。

這還是低階任務世界嗎?

現在的低階任務世界這麽卷了嗎?哪怕中高等級的玩家進來,也不一定能闖關成功吧?

小女孩躲在林束身後,雙手小心揪住他衣擺。現場惟有林束不受影響,盯着怪物不錯眼地打量,似乎在欣賞。

“長挺別致。”

林束心裏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不僅不害怕,甚至還有幾分親切感,生出一股沖動想要用手指戳戳那些蠕動的肉球,體驗一下手感。

“……”林束默默捏緊蠢蠢欲動的手指。

哪怕他情感再怎麽淡漠,也覺得自己是有些不對勁的。

眼前的完全異變體,讓他想起忘在家裏的那只眼球,那是他做給自己的玩具。林束盯着眼前的怪物仔細打量……嗯,風格似乎有點像,但沒他自己做的可愛。

“去死……去死……全部去死……”

怪物笨重的身軀越來越近,此時的胖子玩家已完全喪失人類的神智,憑本能驅動,要殺掉眼前所有人類。

空氣如有實質變得凝滞沉重,不僅讓人呼吸困難,連行動也更加緩慢,邁不開腿,眼睜睜看着怪物離自己越來越近。

張泉白幾近崩潰,他的思緒一會兒亂成團麻線,一會兒又恢複清明,被恐懼填滿。

他使出吃奶的勁兒想離怪物遠點,卻發現雙腿有如灌鉛,連擡腳都很難做到。

張泉白絕望了。

“我們……被……污染了……”

不遠處的泰哥也仿佛陷入沼澤地,越是想挪動腳步,身體就越沉重,好像整個人被拖入沼澤深處。

連思緒都快凝滞了,只能費力地從嘴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

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臉色慘白,目中流露絕望。

似有若無的詭異歌聲響起,外面的雨聲遠了。

“……一個被魚吞,四個只剩三……”

“……一個被熊抓,三個只剩倆……”

“……一個曬死了,兩個只剩一……”

“……上吊把命喪,一個也不剩。”

“……一個也不剩……”

“……一個也不剩……”

……

就在張泉白感覺自己的精神值咔咔往下掉,腦袋快要爆開時,忽然另外一個奇異的聲音傳入耳中。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聲音,甚至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似吟唱,似詠嘆。

仿佛很缈遠,又好像就在耳邊。

張泉白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他追着那個聲音想多聽一點,思緒也越飄越遠,眼皮漸漸沉重。

身體好像沉入深黑的水淵,被濃稠冰涼的液體淹沒,他生不出掙脫的心思,任憑自己越沉越深。

黑水漫過脖頸,即将沒頂。

……

“叔叔,雨停了,別睡啦,起來幹活了。”小手拍在臉上發出輕脆響聲,并不疼,但擾人得很,張泉白慢慢睜開眼睛。

對上小女孩放大的臉,他愣愣地出神,滿目茫然。

小女孩伸手在他眼前搖晃,有點發愁,“醒了麽?沒傻掉吧。”

彎下三根手指,“這是幾?”

張泉白眨了眨眼,依舊愣愣的,沒說話。

小女孩頓時垮下肩膀,轉頭就向林束求助,“哥哥,這個叔叔傻掉了,怎麽辦呀?”

林束蹲在另一邊,正查看泰哥的情況,聞言頭也沒擡,“可能是還沒完全清醒,你抽兩巴掌試試。”

小女孩張開五指,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心想待會兒用點力打,不知道會不會手疼。但這是哥哥交待的事情,就算疼也要好好完成。

她高高揚起手掌,張泉白終于反應過來,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哎醒了醒了,不用打了。”

“真的醒了?”小女孩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話,擡起另一只手,再次比出兩根手指,“這是幾?”

張泉白憋屈地看她一眼,有點不想回答。

小女孩一副果然還是傻了的表情,抽回自己的手,眼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2,2!這是2!”張泉白脫口而出。

小女孩笑起來,一臉欣慰,“答對了,還好沒傻掉。”

張泉白:“……”

這時泰哥也醒過來,瞬間的茫然後,望向眼前的林束,眼中閃過深深的忌憚與警惕,下意識退後離林束遠點。

掃視了一眼大廳,胖子玩家異變而成的怪物不見了,屋外的雨也不知什麽時候停下,門口臺階處被雨水打濕,留下幾個清晰的腳印。

泰哥瞳孔微縮。

那不是人類的腳印。

雨後的天空依舊灰蒙,地面積聚水窪,被暴雨清洗過的建築與枯木,映射出粼粼微光,為死寂世界增添一絲亮色與活氣。

世界恢複了寧靜,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不是大廳只剩四名玩家,或許,這種寧靜會讓人感到一點舒心吧。

泰哥收回視線,直直望向林束。

“胖子呢?”

“走了。”

“不是你殺了他?”

林束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望向泰哥,“你怎麽會這樣想?他自己沖進了暴風雨中,跟我有什麽關系。”

張泉白此刻的心思都在之前那個奇怪的歌聲上,沒怎麽注意兩人的對話。

那個是歌聲嗎?他有些不确定。

甚至到底有沒有聽到過那個聲音,張泉白現在也動搖起來,那似乎只是他精神被污染下産生的幻聽。

張泉白問剩下的三人,“你們剛才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嗎?好像是歌聲,又或者其他什麽聲音?”

泰哥好像沒聽到似的,眼睛依舊直直盯着林束,似乎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一個窟窿來。

林束看張泉白一眼,沒有回答,邁步朝外走去。

小女孩乖巧地跟在身後。

“你們幹什麽去?”張泉白愣了下,趕緊跟上。

管他到底是什麽聲音呢,現在最重要的是寸步不離地跟着大佬,保命為上。

經過這一系列事情,林束的大佬形象已經在張泉白心中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再也無法撼動了。

“看噴泉。”

張泉白抓抓後腦勺,滿臉疑惑。

噴泉有什麽可看的,哦,不對,這城堡哪裏來的噴泉?

……

站在噴泉假山前,望着池子裏蓄滿的水,以及假山上不斷噴水的雕像,張泉白驚愕地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當然最讓他錯愕乃至震驚地不敢上前的,不是廢棄古堡裏幹枯的噴泉重新開始噴水了,而是飄浮在水池裏的那具肥胖屍體。

不久前還是可怖的怪物模樣,現在卻恢複成人身,好像溺死的人一樣,仰面躺在水池裏。

張泉白閉上眼睛不敢看,雙腿像是釘在地上一樣,半步都不肯再往前走了。

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之前聽到的詭異童謠。

“……一個被魚吞,四個只剩三……”

害怕的同時,有種深重的無力感和絕望。

難道他們怎樣都逃脫不了那首童謠預示的命運嗎?難道他們所有人都要像童謠裏唱的那樣死去,這個任務才算結束嗎?

之前他與林束都被殺過一次,但沒死掉,那這算是逃脫了束縛的命運,還是說,接下來他們會再次遇到危險,直到最後死去,才是一切的結束?

雖然膽子很小但很樂觀的張泉白,在這一刻也不免悲觀起來。

“果然,原來是換了心髒。”

林束找來一根粗點的樹枝,将屍體扒拉到水池邊緣,看着屍體胸口破開的洞,點了點頭,印證了心裏的想法。

“什、什麽心髒?”張泉白不敢看屍體,不明白林束的話,一時間急得抓耳撓腮。

跟過來的泰哥越過張泉白,徑直來到水池邊,盯着水裏的屍體,神色莫名。

小女孩擡頭默默看了泰哥一眼,移動腳步,換到林束另一邊。

池子裏的水略顯渾濁,水面飄浮着枯枝落葉,肥胖的屍體被水泡得有點發脹,皮膚一片慘白。破開的胸口被血水染紅,連着周邊的水也飄起血色。

小女孩睜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水池,眼裏有好奇,而無一絲害怕。

“哥哥,這個心髒是你要找的那個嗎?”

林束垂眸望着水池裏的屍體,“嗯。”

“那我幫哥哥撈上來吧。”小女孩說完撸起袖子,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打算下水取出屍體的心髒。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一點一點挪過來的張泉白:“……”

他被一個八歲的小孩子比下去了?

不,誰家正常八歲小孩敢目不轉睛盯着屍體看,還要去挖人家的心髒!

張泉白頓時零亂了,雖然小風筝一直表現得不像個正常小孩,但下水撈心髒什麽的,還是有些突破他能接受的極限。

好在還是有正常人在的,張泉白聽到林束開口。

“不用你。”林束目光一頓,略過張泉白落在離屍體最近的泰哥身上,“任務要我們收集屍骸,這顆心髒是其中之一。”

說完也沒其他動作,就那樣面無表情地注視着泰哥。

泰哥低垂頭顱,自來到水池邊後便一動不動,盯着屍體看,不知是被前小弟的死狀驚吓到了,還是想着其他什麽。

“呵,屍骸?誰的屍骸?”泰哥嗓音沙啞,語調略顯僵硬,“最開始時,以為是城堡主人被分屍,屍塊散落在城堡各處。後來,發現每塊屍骸出自不同人身上……這還是你說的。”

泰哥擡眼向林束看去,他雙目泛着血色,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張泉白觸及到這樣的眼神,下意識退離兩步,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每一個任務世界,核心任務只有一個,只要完成核心任務,就能離開。你說之前拿到‘殺手’身份的玩家是被怪物蠱惑,接到虛假任務——那你又怎麽證明,收集屍骸的任務,就不是怪物放出的又一個煙霧彈呢?”

泰哥質問完,發紅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束。張泉白在旁邊緊張地吞咽了下口水,不懂怎麽突然又劍拔弩張起來。

“所以呢?”面對質問,莫說表情,林束連語調都沒變一下。

泰哥最恨他這副萬事淡定的模樣,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捏了捏拳頭又松開,眼底血色更深。

“這些屍骸如果不是城堡主人的,那又是誰的?不管是搜索城堡也好,還是角色扮演也罷,真正的任務其實只有一個——”泰哥盯着林束的眼睛,嘴角勾起抹冷笑,一字一頓地道:

“找出真相,弄明白這座城堡到底發生過什麽。”

泰哥話音落下,靜靜等待了一會兒,慢慢笑起來。

張泉白抖了抖身體,他在泰哥身上看到最多的就是冷笑,可現在這個笑容卻有些怪異,不僅讓他覺得冷,還有種不詳預感。

林束知道泰哥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就在剛才,他收到了系統提示。

【當前世界探索度:37%】

在前一秒,探索度還停留在32%,而在更早之前,在假蕭佐被迫暴露,憑空消失只留下一堆衣服時,探索度直接漲了10個點。

被拉入異空間的玩家,通關的方法有兩個,一是完成任務——現在看來,這個任務應該是指主線任務或核心任務。

而第二個方法,就是世界探索度達到75%。

林束不知道探索度是怎樣計算的,而且看張泉白的反應,似乎并不是每一個玩家都能看到世界探索度。

好像只有推動了這個進度的玩家才能看到。

林束想,這個在結算時應該會計入評分考量。

除此之外,林束那個天賦技能的解鎖進度也飙升到90%,只差臨門一腳。

“我知道你有一本筆記,你故意引導我們分散精力去找什麽屍骸,就是想自己偷偷調查,好獲得所有獎勵。”泰哥冷笑着道,似乎看穿了林束的一切詭計。

“你知道披着人皮的怪物躲在玩家中,故意不說,借此清除競争對手——這點正合我意,現在就看你我之間鹿死誰手。”

張泉白張了張嘴,想舉手發言。

剩下的玩家不是有四個人嗎?還有他跟小女孩啊,怎麽就“你我之間”了,他跟小女孩難道不算人嗎?

然而沒人理他,泰哥的眼裏只看得到林束一個。

說完這些話,泰哥便想離開,如今他只剩自己一個光杆司令,想要查出城堡兇殺的真相,通關離開,就要抓緊時間。

——再拖下去,他的精神值也快跌破危險線了。

“你确定要不管那些屍骸,不再聽從我的指令?”平板無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止住泰哥離去的腳步。

林束望向泰哥,臉上沒什麽情緒波動,“兇案調查,放着受害者屍體不管,難道是想直接跟怪物談心,讓怪物告訴你答案。”

泰哥慢慢轉過身,對上林束平淡的目光,扯了扯嘴角,“……你說屍體是受害者的,就是受害者的嗎?”

林束:“難道不是?”

張泉白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點焦急,總覺得自己錯過好多集的樣子,才導致插不進話。

“……所以我們要調查的,是這些屍骸生前是什麽人,又是怎麽死的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殺人後還分屍,明顯是報複。想來這些屍骸的主人生前殺了什麽人,後來遭到報複,被一一殺死後還分了屍。”泰哥嘴裏回答着張泉白,眼睛卻是看着林束。

“複、複仇嗎?”張泉白聽他一口一個“分屍”,哆嗦了下,“那報仇的是誰?死者的親人?朋友?死的又都是些什麽人啊?”

泰哥轉過眼望向他,“誰說複仇一定要靠別人,說不定是死去的那個人,自己親自來報仇了呢。”

張泉白聽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臉色白了白,“你、你是說……”他目光顫巍巍地快速從水池裏的屍體掠過,“制造這些屍骸的,是、是城堡裏那個怪物?”

“應該稱‘伯爵大人’。”林束随意地插口一句,對泰哥擡了擡下巴,“既然你也知道怪物就是城堡主人,那現在最該做什麽,不用我說了吧。”

泰哥陰沉地盯着林束,沒有說話。

林束渾不在意地繼續道:“你想去找前任城堡主人的屍體我沒意見,但現任城堡主人的吩咐也不能無視,還是說——你現在不怕掉精神值了?”

泰哥惡狠狠瞪着林束,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恨不得沖上來撕他一層皮。

林束說完掉頭就走,一邊走一邊道,“別忘了把心髒送去墓地的棺材裏,順便把這具屍體也埋了,好歹跟過你一場。”

張泉白有心想幫忙,但一來害怕屍體,二來他有點不敢跟現在的泰哥獨處,猶豫一陣還是快步跟上林束。

張泉白見林束去的正是墓地方向,不由疑惑問道:“你是要去墓地嗎?去那裏做什麽?”

林束沉默片刻,問:“墓地有什麽?”

張泉白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屍體?”

林束沒再說話,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張泉白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墓地裏都是屍體,難道林束又要去挖墳?

再次來到城堡墓地,似乎是下過雨的緣故,墓地看起來沒有以前那麽陰森,一座座黑色墓碑被暴雨洗禮過,濕漉漉的反着光,乍然望去,好像一面面粗糙模糊的鏡子。

枯老樹枝飽飲雨水,像沙漠中極渴的旅人獲得了滿足,看起來似乎重新煥發生機。

張泉白小心避過地面的水窪,卻不妨枯樹枝頭水珠墜落,打濕頭發與肩膀。

“下雨真是麻煩。”張泉白拍打頭發與衣服,嘴裏咕哝了一句。

“嘎——”

驀然一道熟悉叫聲在頭頂響起,張泉白頓時頭皮都要炸了。他霍地擡頭,結果不看不要緊,一看吓得差點直接跌坐在地。

只見前方那棵高大的枯木,枝桠間密密麻麻,全都是黑色的烏鴉。

發現有人來,那些烏鴉全都看了過來,圓溜溜的漆黑小眼睛,看人的時候眨也不眨,一點不怕人。

張泉白頓時不敢再往前一步。

林束擡頭望向樹上的鴉群,目光逡巡一陣,很快鎖定群鴉中最獨特的那只。

那只烏鴉獨占一根枝桠,個頭比其他烏鴉稍微大點,最重要的是,它有一雙碧綠的眼睛。

——正是那天晚上救了林束的那只烏鴉。

碧眼烏鴉靜靜地與林束對視片刻,忽然振翅起飛,起落間,停在一座墓碑上。碧綠的眼睛骨碌碌轉動,望向林束,林束從那雙碧色眼睛裏看出一絲靈性。

“嗨呀,那只烏鴉是不是……想讓我們過去?”張泉白也看出那只烏鴉的意圖,卻不由得更加懷疑起人生來。

那是一座無字碑,說是碑,不如說是塊稍微平整些的石塊更合适,連墳冢也比墓園裏其他墳要小,看起來就像是随便揀塊空地在這埋了。

張泉白膽戰心驚地跟過來,縮着脖子不安地四下打量,生怕有什麽東西突然跳出來。

“我、我們來這兒幹什麽?”張泉白拉了下林束的衣服問,林束沒回答,遞給他一把鏟子,張泉白動作一頓。

“真、真的挖墳?”

林束沒說話,直接以行動作為回答,小女孩拿了把小鏟子費力地跟着一起幹活。

“哥哥,我幫你。”

張泉白雙手握鏟愣愣地站在那裏,看着努力幹活的一大一小,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目光轉動一不小心跟蹲碑上的烏鴉對上視線,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而更讓張泉白毛骨悚然的是,那株枯木上的烏鴉全都朝他看了過來。

他好像從那些黑豆般的眼睛裏看出不滿,張泉白甚至有種感覺,如果自己再不動起來,可能會被烏鴉群毆。

這些烏鴉都成精了嗎?

說起來自己還喂過它們,要親近不也應該親近他嗎?怎麽一副包工頭監工的架勢。

雖然不滿,張泉白卻也只敢在心裏咕哝兩句。

很快,墳冢被挖開,沒有棺木,只有一塊床單一樣的布,裏面不知包裹着什麽。

張泉白“咕嘟”一聲,吞咽了好大一口口水,盯着那塊髒污破舊的布,眼睛都直了。

看起來裹的并不是屍體,因為小了點,形狀也不對,不是長條的。

“這裏面包的……是什麽?”張泉白聲音放得很輕,仿佛怕驚吓到什麽一樣。

林束拿樹枝把布挑開,露出衣物包裹住的部分軀體,不知在土裏埋了多少年,屍體完全幹癟,斷口處能看到森森白骨。

“又、又是一部分屍骸……”張泉白聲音發緊,身體也有些僵硬,只是雖然也害怕,但比起新鮮的屍體,這種程度的“幹屍”倒還算能接受,沒到不敢直視的地步。

“第六個。”林束淡聲道。

“拿到那邊去,跟其他人的埋在一起。”

張泉白接到系統提示,看到關于找屍骨的任務完成了6/10,但他不明白林束的話。

“什麽叫……第六個?”他不敢深想,細思極恐。

林束淡淡看他一眼,“你可以自己拿過去,或者叫人幫忙。”

張泉白下意識問:“叫誰幫——”

話還未說完瞳孔猛地一縮,受到不小驚吓,墓地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正是泰哥。

他手裏捧着那顆心髒,悄無聲息地站在伯爵墓碑前,神色莫名地望向這邊。

“你要是不敢搬屍塊,可以選擇接着挖。”林束沒在意泰哥的視線,好商量地道。

張泉白聽了又吓一跳,“接着挖?……挖、挖什麽?”

林束拿鏟子扒拉開那團包裹着軀幹的布,點了點那小塊土地,“這下面還埋着東西,得一起挖出來。”

張泉白:“……”

忍着害怕,張泉白一步三回頭地抱着沾滿泥土的布包往泰哥走去。

林束繼續往下挖,很快挖出一個怪異的人偶。人偶身上有很多裂痕,看起來就像碎裂後又重新黏起來的一樣。

林束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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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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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