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Ⅱ.《橋塌啦》18

原本只是在大橋上彌漫的黑霧瞬間擴散開來, 籠罩了整片區域。而大橋中心的霧更是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仿佛黑色的鐵流掙紮着、咆哮着，向那邊的阿奎那沖去。

阿奎那再也保持不住優雅的姿勢, 在霧氣發生異變時，腥紅的眼眸縮成一道豎線，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

面部逐漸被一層鱗片覆蓋，身軀膨脹, 渾身骨骼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音，好像随時會散架。

阿奎那顯然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雖然從身體到靈魂都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 但他還是執着地盯着林束, 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嘴裏不停低喃着。

“怎麽可能……你為什麽會不受污染……那座橋沒有清晰完整的意識，根本無法交流……怎麽會聽你的話……”

“你……是誰……”

繁複的服飾被撐破，肩膀兩側長出兩顆蛇頭, 一左一右環繞着原本的腦袋，吐出蛇信發出“嘶嘶”聲。

立在欄杆上的雙腿，被又粗又黑的蛇尾取代，緊緊盤在欄杆的石柱上。

一團三層樓那麽高的黑影升騰至半空, 龐大的黑暗沒有固定形狀, 那似乎是無數的冤魂組合在一起，呼嘯着朝異變的阿奎那撲去。

粗長的蛇尾甩過來，帶起破嘯聲，黑影被打散, 卻很快又聚在一起, 沒有受到半點傷害, 反而那無數的冤魂好像被激怒。

每一個冤魂都有一張稚嫩的面孔, 只是不再擁有任何孩童的天真，而是極度扭曲，充滿了瘋狂與毀滅。

它們張大嘴巴，撕咬阿奎那身上的任何部位，只要被挨到，就會撕下一片血肉。

短短時間裏，化為蛇形怪物的阿奎那便被撕咬的渾身血淋淋。

河道邊的石欄被摧毀，地面掀開，附近的路燈與建築都遭到破壞。

阿奎那的狀态跟圖拉真有點像，不同的是圖拉真變成了完全沒有意識的傀儡，而阿奎那雖然也因為污染而異變了，但他的意識卻是清醒的。

變成蛇形怪物的阿奎那很厲害，但看起來不是黑影的對手，幾乎完全是被壓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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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束看了兩眼，确定阿奎那不能走脫，便将注意力放回到剛才的系統提示上。

就在剛才，他被橋上的怪物咬了一口，發動天賦技能時，天賦技能那一欄發生了變化。

他的天賦技能，升級了。

【恭喜玩家天賦技能[聽我唱]，從入門升至掌握，升級後對詭物的作用更大。注：升級後天賦技能附帶被動效果，提升詭物對玩家的天然好感度10%，提升玩家對詭物的威懾度10%。】

林束打開屬性面板查看天賦技能。

天賦技能（掌握級）：該技能為主動技能，專門針對各種詭物，當玩家吟唱時，根據玩家當時意願，會對詭物造成傷害或增益影響。

被動效果1：有一定概率被詭物視為同類，或被吞噬，或親近臣服。

被動效果2：一定程度免疫詭變影響，小範圍淨化身邊的詭變污染。

看到多出來的兩個被動效果，林束想起自己從一開始好像就不受污染影響，還能喚醒被影響的人。

好像自己會的，比系統介紹的要更厲害點。

是系統更新地比較滞後嗎？

林束只是随意地想了下，并沒有深入思考。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不遠處的戰場，兩大怪物的對決已經接近尾聲，阿奎那看起來比之前更加凄慘，尾巴都被咬掉一大截，身上的貴族服飾更是變得破破爛爛。

此刻，阿奎那被一團黑影困住按在地面，無數的嘴在他身上撕咬着，他拼命掙紮，慘叫連連，卻一點掙脫不開。

再這樣下去，他整個人都被會被撕碎吃掉，餘光掃到站在橋上的林束，阿奎那再顧不得貴族的體面優雅，沖林束求救。

“快、快讓他它停下來……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剛喊完，尾巴又被撕掉一小截，跟故意的一樣，就是不扯斷整條尾巴，偏要一小截一小截地撕咬，生怕太快把尾巴扯斷沒得玩一樣。

聽着阿奎那不斷慘叫，林束臉上毫無波動。

他下了橋，朝這邊走過來，橋上那些跟大橋長在一起的死屍徹底安靜下來，眼睛緩緩閉上，好像陷入徹底沉睡。

橋下被定住的唐深幾人，此時緩緩清醒過來，臉上帶着迷茫的表情。

在看清周圍的情形時，更是一個個臉色大變，全都擺出對敵姿勢。

林束沒理會他們，徑直來到阿奎那面前。

随着他的走近，原本在瘋狂撕咬阿奎那的黑影動作慢下來，卻是不想在林束面前表現得這麽血腥殘忍，卻又有些克制不住複仇狂暴的本能。

黑影翻滾着，影影綽綽浮現許多面孔，每一張依舊扭曲邪惡，卻好像帶着絲忐忑不安，像做錯事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小孩子。

“沒事，想咬就繼續咬吧，留着一口氣還能說話就行。”

林束的話音剛落，黑影陡然膨脹擴大一圈，下一刻，又疾速縮小。

一張張面孔像從水面跳出搶食的魚兒般，散發着愉悅歡快的氣息。

保有完整意識的阿奎那呆住了，一時甚至忘記痛苦。

“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你什麽時候說完，我什麽時候讓你解脫。”林束看着阿奎那平靜說道。

阿奎那張了張嘴，想說這交易不公平，他說出自己知道的，為的是換回自己一命，怎麽到林束這裏，變成給他解脫了呢。

身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阿奎那張大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整個人痛得腦袋一片空白，連靈魂似乎也跟着一起被撕裂開。

林束面無表情看着阿奎那胸口破開一個大洞，一股股黑氣往洞裏鑽，纏繞住那顆有力跳動的心髒。

黑氣化為一張張嘴巴，對準心髒一口咬下。

“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你這副軀體被玩一夜應該不成問題。”

林束盯着那顆被撕咬的心髒，似乎在研究咬多少口才能把整顆心髒吃掉，對阿奎那要說的話反倒不怎麽在意了。

阿奎那無法忍受那種連同靈魂被撕咬吞噬的痛苦，此時只想求快速解脫，顫抖着嗓音道：“這一切都是國王的命令，所有這一切都是國王下令做的！”

林束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淡淡“哦”了聲，“你是說城裏那些失蹤的孩子，都是國王下令抓的？你和圖拉真都是聽從國王命令行事？”

阿奎那搖頭，“不，圖拉真才是國王的劊子手，國王所有肮髒的事都是他做的。我只是後來無意間發現一些線索，順藤摸瓜找出整件事情的真相。”

阿奎那忍受着身體與靈魂的雙重痛苦，艱難擡頭望向林束，咧開嘴笑道：“你知道國王把那些孩子送去哪兒了嗎？”

林束漠然注視着他，沒說話。

阿奎那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這笑容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身上撕咬的黑影忽然變得瘋狂起來，阿奎那卻好像突然失去痛覺般，帶着笑容，緩緩地一字一頓說道：“他把那些孩子活生生填進水泥，鎮壓在這座大橋底下，做了人柱！”

黑影沸騰，陷入癫狂狀态。

無聲的嘶喊傳蕩開來，帶着無盡的絕望與痛苦，每一張面孔都變得極度扭曲，它們停下撕咬，眼睛裏流下兩行血淚。

阿奎那似乎對此感到非常愉悅，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帶着濃濃惡意。

“國王瘋了，他害怕中心大橋垮掉，就幹脆把這座橋變成一個吞食血肉的怪物……而他自己，也成了怪物。”

“哈哈哈，統治這個國家的王竟然變成了怪物……不僅國王，所有子民都将成為怪物，梅切納斯居然還想拯救這些的王與國家，哈哈哈。”

阿奎那大笑起來，表情瘋狂而扭曲。

他嘲笑國王變成了怪物，像是徹底忘記了，自己此時才是一頭真正的怪物。

“國王為什麽這樣做？”林束開口問道。哪怕聽到如此可怖的真相語氣也沒有一絲變化，平靜地看着瘋狂大笑的阿奎那，這讓阿奎那感覺自己像個小醜，癫狂笑聲戛然而止。

“為什麽？為什麽？”阿奎那喃喃重複兩遍，語氣和眼神一點一點發生變化，“我也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國王會忽然瘋掉？為什麽這個國家會變成這個樣子？中心大橋變成怪物，将夏盡城也拉入地獄深淵，所有的人都在慢慢浸受污染。”

“白天還是個正常的人，到了晚上，卻變得不人不鬼。想要不被控制，就得投喂這座橋，用血肉喂食它，可以讓你在晚上保有自己的意識。”

林束默然片刻，想到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屍體——那或許就是被大橋吞噬掉的人。

“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阿奎那還沉浸在某種思緒中有些沒回過神的樣子，聞言喃喃道：“五年前？十年前？我不知道。等我發現的時候，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已經……無可救藥了。”

林束看着他，“最後一個問題……國王做的事，維斯孔蒂公爵知道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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