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Ⅲ.《殺死知更鳥》04二更

林束的記憶很好, 雖然剛過來便被帶到食堂,還七拐八拐地去了其他地方,但他還能記得大概回去的路。

現在已經是晚上, 整座監獄顯得很昏暗,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巡邏的獄警。

晚餐過後,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牢房裏, 沒有嘈雜的叫罵聲,沒有發洩的怒吼,一個個的犯人比遵紀守法的學生更乖巧懂事——遵守熄燈後不說話的規矩。

林束這個熄燈後還在外晃蕩的人成了異類。

一路行來, 他沒有遇到任何獄警, 倒是從一些牢門前走過時, 偶爾會聽到些奇怪的聲音。

“啪啪啪”皮肉拍打的聲響,伴随時不時壓抑的悶哼,在這樣的躁動的夜晚, 顯得格外清晰而響亮。

附近不獨這一個聲音,甚至仔細聽,此起彼伏的撞擊聲在靜夜裏傳蕩開來,隐隐還有些別苗頭比賽的趨勢, 空氣中彌漫着一陣奇異的味道。

當林束的腳步聲在過道響起時, 那些奇怪的聲音并未停下,甚至還故意加快撞擊的頻率與力道,林束聽到嘶啞的咒罵。

穿過一片密集的牢區,各種聲響漸漸被抛在身後, 前方過道的應急燈似乎壞了, 通道一片黑漆漆, 像是有一頭黑色的巨獸蟄伏在那裏。

林束動作未有絲毫停頓, 邁步走進那片黑暗中。

黑暗像黏稠的液體般包裹住林束,每擡腳邁進一步,好像身體就變得更重一分。口鼻也仿佛陷在水中一樣,慢慢變得呼吸困難起來。

林束彈了彈肩膀,好像彈掉了什麽東西,身體也變得輕了些。

可随着他繼續往前走動,那種被無形之物壓下來的感覺也在慢慢加深。

林束便一邊走,一邊撣衣服。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現昏黃的燈光。

林束幾步從黑暗中跨出,在他踏進昏黃光照的一瞬,口袋裏的水晶球晃動了下,林束隔着口袋輕輕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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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竄出來,從後面箍住林束脖子,并用尖銳的利器抵住他動脈血管處。

“別動!”黑影壓低嗓音,似乎還經過變聲,只能聽出不老,“乖乖聽話,不然我這麽紮下去,這個游戲明天就結束了。”他威脅地動了動手裏握住的利器,那似乎是用鐵塊磨出來的。

林束第一反應并不是自己被劫持了,而是想起閻豪那一整面牆的槍械——對比之下,這麽原始粗糙的兇器也太寒酸些了。

“果然不愧是被四位大佬同時認可的‘知更鳥’,連頭發絲都是香的。”黑影在林束脖頸後嗅了嗅,語氣陶醉,很快又“桀桀”怪笑起來。

“不過成為‘知更鳥’的第一天就敢到處亂晃,也是夠蠢的,真以為有四位大佬庇護就沒人敢動你嗎?你今晚要是留在閻老大那裏,或許就不會發生現在這種情況了。”

林束低聲說了句什麽,黑影沒有聽清,不由更貼近些他嘴邊,“你說什麽?”

靠近時小心握住手裏的利器,白天林束在食堂的表現他可是從頭看到尾的,知道這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我說,”林束微微擡高聲音,平靜的語調隐隐透着絲快要掩蓋不住的興奮,“我終于等到你了。”

黑影愣了下,沒明白林束這句話的意思,但也不認為這種情況下林束還能輕易翻盤,舔着嘴唇調笑道:“等我?沒看出來你這樣饑渴……怎麽,閻豪沒能滿足你嗎?”

林束的語氣毫無起伏,“現在還用不到他,有你就可以了。”

黑影猥瑣地笑起來,“要用我啊……”

話還未說完,憑空出現一條鞭子,黑影不由愣了愣,下一刻感覺皮鞭勒上自己脖子用力往後拖拽。

黑影最初時下意識地掙紮了下,但很快掙紮的力道綿軟下來,手中握着的利器“咣當”掉到地上,滾去黑暗的角落。

林束抓住皮鞭一拉,黑影像陀螺一樣轉着倒在地上。

借着昏暗的光線,能看清那是一個瘦得有些脫形的高個子男人,身上套着的囚衣空蕩蕩的,臉上幾乎就是一層皮包着。

看着簡直不像活人。

短暫的怔愣過後,瘦高個如夢初醒般驚愕地瞪大雙眼,“這是什麽東西?!不對,你怎麽一點事沒有……你明明剛剛從那片黑暗裏走過……”

越說越是驚恐,坐在地上手腳忙亂地往後退,一直退到牆邊。

林束有些嫌棄地掂了掂手裏的鞭子,沒說什麽,“噼啪”聲響起,淩空抽在瘦高個身上。

瘦高個被抽得渾身一顫,話語戛然而止,眼睛直愣愣瞪着林束。

林束抽一下問個問題。

“那片黑暗裏有什麽?”

瘦高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林束,好像完全感覺不到身上的痛似的,臉上挂着癡癡的笑容,像傻子一樣緩慢地開口回答道:“不知道,絕對的黑暗很可怕……不可以進去……否則會被勾走魂魄,變成傻子。”

林束頓了頓,看了眼手裏的鞭子,又看了看身後的黑暗,最後視線落在癡傻狀的瘦高個身上,抿唇不語。

難道這鞭子跟那片黑暗同源?好像還威力更大的樣子。

林束抽了兩下便沒再繼續,這叫“愛的小皮鞭”嗎?怕不是“魂飛魄散的皮鞭”吧。

林束将皮鞭卷了卷拿在手裏,低頭望着坐在地上的暗殺者問道:“誰讓你來殺我的?”

瘦高個依舊挂着癡傻笑容,“沒有人,只有我自己。”

林束道:“殺了我,你能獲得什麽?”

瘦高個回答:“贏得這場游戲。”

林束拿皮鞭在掌心敲了敲,“殺死‘知更鳥’就能贏得這場游戲?贏得游戲後又會怎麽樣?”

瘦高個頓了頓,似乎這兩個問題對他來說有些困難,思考片刻才緩慢開口道:“殺死‘知更鳥’并逃脫審判,就能贏得游戲。贏了後……可以得到一切。”他緩緩笑起來。

林束瞥眼瘦高個,“一切是指?”

瘦高個臉上笑容越來越大,“權勢、地位、美人、美酒,更好的待遇,以及……豁免權。”

林束微微一頓,“豁免權是什麽?”

原本以為是豁免一些罪責刑罰之類的,但瘦高個的回答讓林束頗為意外。

“不知道,但每隔一段時間,監獄裏都會有不少人莫名消失,有人說他們是被送去了下面十八層,只有擁有豁免權的人才能幸免。”

“地下十八層?”林束低喃着似自語,“那裏到底有什麽?”

瘦高個搖搖頭,“不知道,有傳言說那裏是地獄,關押着人死後的靈魂。”頓了頓,用一種奇異的語調一字一頓緩慢地道。

“這裏所有的人,死後都該下地獄,靈魂繼續被鎮壓……就關在那裏。”

林束對這種說法不置可否,看瘦高個有漸漸清醒過來的跡象,想來小皮鞭的作用是有時效性的,又或者是他抽得太少了。

“最後一個問題……”林束微微俯下身,盯着瘦高個的眼睛,“我是第幾代‘知更鳥’?”

瘦高個仰臉對上林束的視線,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摸林束的臉。

“……在你之前,已經死去99位‘知更鳥’。”

所以,他是第一百個嗎?

而這個所謂的游戲,也已經舉行了一百次?

知道問不出更多,林束召出【詭物圖鑒】,往瘦高個身上被抽出的血痕處一扔。

“既然你那麽喜歡參與這個游戲,這次便讓你有一個全新的體驗感吧。”

林束站在那裏,看那本【詭物圖鑒】一點一點将瘦高個徹底吞噬。

或許是吞噬太多血肉的緣故,這本圖鑒看起來越來越有活物的感覺。将整個人吞噬掉後,封面鼓了鼓,就跟人吃太飽肚子漲起來一樣。

林束拍了拍封皮,鼓起的地方重新變平整,似乎還打了個嗝。

“好了,既然吃飽了,趕緊幹活。”

圖鑒抖了抖,不是很情願的樣子,林束面無表情地道:“如果不聽話,要了也沒用,不如丢掉。”

這下抖得更厲害了,書頁無風自動翻開,翻到第二頁,整頁紙脫離下來,飄在半空變大。紙片“嘩啦啦”抖落幾下,一道身影掉落下來砸在地面。

那是一個跟林束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無論外貌還是身高,都看不出區別來。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一個是活的,而一個已經死了。

林束盯着地上的屍體看了兩眼,頗為滿意地點了下頭。

他再翻到第一頁,在紙張上掏啊掏,揪出一張薄薄的□□。

将面具往臉上一戴,現在的林束便換了一張臉,變成之前在現實世界裏見過的那位失控玩家——淵慶。

這是林束等級提升到六階時發現的新用法。

【詭物圖鑒】不僅收錄各種詭物的資料,到後期能召喚詭物戰鬥。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用法。比如現在林束做的,吞噬一具血肉後,改造成另外的模樣——只要曾經被圖鑒吸食過血肉的,就可以進行互換,比整形更徹底。

所以林束能造出一具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屍體,也能将自己的臉換成別人的臉。

于是,獵人與獵物,身份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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