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Ⅲ.《殺死知更鳥》26二更

林束緩步走向那條黑蛇, 嘴巴微微翕動，有邈遠而玄異的韻律在空中流淌，聽不出來自何方, 又飄向何處。

黑色鱗片上的暗淡靈魂，如落雪般紛紛往下墜。

随着一個個崩散的靈魂，黑蛇龐大的軀體也在逐漸瓦解。

高高擡起的頭顱仰天嘶吼，無力地軟倒下去。如同一座山峰的倒塌, 與地面狠狠相撞，引起地震一樣的劇烈晃動，激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那些從空中墜落下來的靈魂, 從最初的瘋狂殘暴, 一點點平靜下來, 最後歸于安寧。

原本暴虐陰森的面孔，都變得安詳起來，滿是戾氣的眼睛慢慢恢複清明, 帶着一絲解脫，緩緩閉了起來。

靈魂落入地面，散入虛無。

最終塵歸塵，土歸土。

蛇頭上一個個鼓起來的肉包, 從中間裂開, 鑽出一具具殘破的屍體——那是死去的“知更鳥”們，此刻他們都保持着臨死前的樣子，只是神情不再那麽怨恨，而是一個個顯得都很平靜。

死去的“知更鳥”們站在空中, 集體對着林束的方向躹了躬。

空中仿佛響起聖潔的歌聲, 溫暖而又充滿安撫的意味。

那是真正的安魂曲。

林束望着空中那些逐漸變淡的身影, 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腦海中響起系統的聲音。

【B級詭主死亡, 玩家越級殺死高階怪物，獲得特殊獎勵一次。】

【獎勵物品[亡者的呼喚]，B級道具，可召喚B級以下的亡魂戰鬥，或直接将亡魂的力量轉到自己身上。注：只有枉死的亡魂才能被召喚，且死得越慘，怨氣越大，召喚來的力量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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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勵特殊物品[世界通行證]，僅限當前世界使用，獲得通行證将不再受到世界意識排斥，甚至由排斥轉為保護。玩家在該世界将不會死亡，不受束縛，不被攻擊……】

一陣電流聲劃過，系統的機械音卡頓了下，再次響起時卻變成了警告。

【警告，“種子”即将成熟，無法檢測能量級，請玩家盡快做好準備。】

“那枚‘果子’快要成熟脫落了。”連默不知什麽時候來到林束身邊，望向樹的中央。

這裏打得昏天暗地，那邊好像不受什麽影響——除了挂在樹上的蒼白屍體減少許多，再沒受到其他波及。

林束手上拿着一塊黑色鱗片樣的東西，質地堅硬，邊緣并不鋒利。

這就是那個能召喚B級以下亡魂的道具？怎麽召喚，難道是用手敲麽？

聽到連默的聲音，林束扭頭往樹中央那邊望過去一眼。

那枚血紅的果子膨脹又收縮，挂在桂頭不停晃動，心跳聲越來越清晰。

林束收回目光看向連默，“那要怎麽辦，提前把它摘下來嗎？”

聽說過人類的早産兒會影響健康，如果早産太多，甚至可能危及生命；那一枚果子在沒熟透的情況下，如果提前摘下，會有什麽後果呢。

連默讓林束加快速度往那邊趕，林束掃了眼黑蛇崩解的地方，眼神遺憾——如果那條大黑蛇還在，他們就不用自己趕路了。

連默讀懂了林束的眼神，看不出他怎麽做到的，只是揮了揮手，地上凝出一條黑蛇——是之前那條黑蛇的縮小版，頭頂和鱗片上也沒有奇怪的東西。

将林束拉上蛇背，兩人乘蛇迅速往樹的中央趕去。

林束趁着這點時間，研究兩樣剛得到的獎勵。

[亡者的呼喚]似乎只要握住鱗片，在心裏召喚即可。而[世界通行證]只是一種權限，在屬性面板可以看到，名字後面多出一個綠色括號。

ID：林束（當前世界可通行）

至于說這個世界對自己的排斥減少，甚至轉為保護，林束沒有什麽感覺。

研究這些時林束沒有避着連默，連默看着他，沒有多問。

只是在林束拿着那枚鱗片猶豫着要不要使用時，連默開口了。

“你是想召喚那些死去的人為你戰鬥嗎？這其實相當于一個強制奴役協議，他們被你征召而來，不計代價為你戰鬥，雖然不會再死一次，但每次征兆其實相當于殺他們一次。”

林束把玩那塊鱗片，與腳下黑蛇的鱗片進行比對，發現幾乎一模一樣，連大小都差不多，不免猜想這鱗片是不是就從之前那條黑蛇身上拔下來的。

聽到連默的問話，随意地答了句，“這個世界很喜歡把死人用來用去的嗎？”

連默被他問得怔了怔，一時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林束抛了抛手裏的鱗片，上嘴咬了兩下測試其硬度，看得連默微微皺眉。

“我不喜歡招喚系，打架還是自己上比較有意思。”林束看了連默一眼，說完這句話便将鱗片收進了物品欄。

連默：“……”

所以只是想自己親自動手打架嗎，而不是出于一些人道主人的關懷，或是對死者同情什麽的？

終于來到那棵樹的中心，走近了，根本辨別不出這是一棵樹，樹幹像堵牆一樣兩邊都看不到盡頭。

擡頭往上看，也是一片昏暗，從遠處能看到的樹冠，到了這裏便只能看出有什麽擋在頭頂。

而那一具具蒼白的屍體，從底下往上搜索，只能看到一點黑色的影子。

——倒是那枚血紅色的果子，雖然也高高挂在離地面幾十米的地方，但那樣耀眼刺目的顏色，哪怕是這樣昏暗的環境，也能一眼看到。

到了底下，更能感受到那枚血紅果子的邪異。

而兩人的到來，似乎也給那枚果子帶來威脅，“撲通”“撲通”仿如心髒的跳動更加快速。

本來就是被催熟，現在還一再加速，若換成人類的胎兒，極大概率會變畸形兒了。

林束盯着那枚血紅的果子看，只看了一會兒，心跳好像便與之同頻率了。

隐約之前，與那枚血紅果子有了絲聯系。

“咚咚咚”——

整個世界好像都只剩下一個心跳聲。

空中雲海翻湧，似乎要凝聚出一張面孔來。

那面孔上的一只眼睛驟然凝成又散開，跟之前那只邪異的眼睛有些像。

林束忽然捂住心口，腳步踉跄兩下，要不是連默扶他一把，就要摔在地上了。

連默雙手捂住林束耳朵，“不要聽這個聲音。”

剛才那一下，林束感覺自己的心髒膨脹得要爆炸了一樣，現在緩過來後，感覺舒服許多。

“為什麽你不受影響？”林束擡頭看了眼連默問題。

先前連默與黑蛇戰鬥時，身影都變得虛幻起來；之前跟空中那只眼睛對上，意識被來回拉扯，差點被趕出這副軀體。

——怎麽現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還半點不受那枚血紅果子的影響。

哦，對了，他不是才獲得什麽通行證，說是不會被攻擊嗎？

那現在這樣又是怎麽回事？

連默望着林束的眼神有些複雜，眼眸深處似帶上了一絲憂慮。

“它剛才不是在攻擊，而是求救。”

林束眨了眨眼，表示沒聽懂，“求救？”

連默：“你可以把它看到是人類的胎兒，它在誕生前感受到了威脅，除了加快速度讓自己生出來外，還會本能地尋求幫助——求助的對象，是與它有很深羁絆的存在。”

林束怔了片刻，伸手指了指自己，“難道剛才它是在向我求助？我與它有很深的羁絆？”

連默放開捂住林束耳朵的手，掃了眼天上聚散不定的烏雲，又擡頭看了看樹上那顆血紅的果子。

“或許吧。”

最後，他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黑蛇快速往樹上游動，林束與連默踩在蛇頭，随着黑蛇的爬行靠近那枚血紅果子。

林束看到了一具具幹癟的屍體，好像挂了很多年，風化吹幹了一樣——但林束知道這些屍體不是風化吹幹的，而是被當成“養料”吸取，變成的這個樣子。

終于來到那枚血紅果子前，林束踩在樹枝上，血紅果子就挂在他面前，跟他差不多大。

心髒“撲通”“撲通”跳得更快，林束忍受着快要爆炸般的疼痛，擡手用力按在心口。

“你這是求救嗎？這種求救方法，即便有人能走到你面前，也是像我一樣——不是來救你，而是來揍你的。”

林束說着擡起一腳用力踹了過去，果子堅硬的外殼發出“咚”的聲響，林束被反彈的力道震得差點掉下樹。

血紅果子被踹得劇烈搖晃兩下，被一根細藤挂着，強力晃動下，看起來随時會脫落掉下去。

這裏離地面起碼五十米，掉下去的話，應該會碎掉的吧。

連默沒有動手，他站在林束身後，防範着他摔下去，與此同時，似乎還在戒備着天空那片烏雲。

林束接連狠狠踹了好幾下，心髒的炸裂感越來越強烈。但在确定只是痛楚加強，并不會真的爆炸後，林束并沒怎麽在意了，而是把心思全放在怎麽摘掉這枚血紅果子上。

将所有道具輪番使了一遍，又狠踹好幾下，與藤蔓連接的地方猝然脫離，血紅果子直直墜落在地，發出好大一聲。

“砰”——

并沒有像林束所想象的那樣，摔碎或摔成肉醬。

堅硬的殼破開來，綠色的黏液流了滿地，從裏面爬出一個沒穿衣服的人。

——那是宮醒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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