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現實世界14

魏開山抱住不斷掙紮哭喊的小女孩, 表情略有些尴尬無措。

正圍攻楊靖宜的塗缺與破山兩人動作微微一頓，也被小女孩的哭喊聲整得有些尴尬無奈。

唯有林束不受任何影響——或者說，原本該拿在手裏抽打卻被他當投擲武器使用的小皮鞭, 不受影響。

這條[愛小的小皮鞭]越來越有靈性，完美诠釋什麽叫“打是情，罵是愛”。在盡情揮舞自己的時候，淩空響起的“啪啪”“啪啪啪”聲音, 仿佛是在給自己配樂。

詭情局的人在最初的怔愣過後，也紛紛上前幫忙，在衆人圍攻下, 楊靖宜最終被制服。

背上兩條觸手被砍去, 黏膩的綠色液體噴灑, 濺了滿身，在地上翻滾扭動，發出痛苦哀嚎。

小女孩哭得嗓音都嘶啞了, 之前被劫持掐住脖子她沒喊，被親生父親當作誘餌丢出去也沒哭，此時看到怪物模樣的母親重傷垂死，她哭得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媽媽, 不要打我媽媽, 不要欺負媽媽……”

“媽媽好疼啊，誰來……誰來幫幫她……”

詭情局的人與魏開山他們圍站在楊靖宜身邊，小女孩被轉移到沈靜深懷裏抱着，掙紮的弧度小了很多, 沒有再堅持往楊靖宜身上撲。

并不是沈靜深他們的勸說安撫起了作用, 而是小女孩記起媽媽曾經說過的話。

“囡囡, 媽媽生病了, 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你要離媽媽遠遠的，知道嗎？”

“你是媽媽的寶貝，媽媽不想傷害你，那會讓媽媽非常非常難過，囡囡要聽話，別讓媽媽難過，好不好？”

“囡囡聽話，離媽媽遠一點……不讓……不讓媽媽難過……”小女孩哭得抽噎不已，望着地上可怖的怪物，沒有一點害怕。

現在這個可怕的怪物，和以前那個溫柔的媽媽，在她眼裏都是一樣的。

塗缺與許知葉聊了幾句，邁步走向林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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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處長希望我們能幫忙處理失控玩家的遺體。”他用了一個比較溫和的詞，看向不停哭泣的小女孩，不由浮起一絲憐憫，“這孩子親眼看到自己媽媽異變成怪物，現在又要死在她面前，不知會造成多大心理傷害。”

林束目光從小女孩身上掃過，眸光微微波動，擡手碰了碰右邊的口袋。

那裏放着一個水晶球。在給小風筝喂了[噬滅之果]後，林束便沒有将水晶球再收回物品欄，而是放在身上，便于時刻觀察小風筝的狀态。

這女孩跟小風筝年紀差不多，一個是至親被标記成為玩家，最後失控成怪物；一個是自己被标記拉入異空間，經歷一次次生死。

耳邊仿佛回蕩着小風筝當時的話。

“哥哥，我不想變成怪物的樣子死去……”

“沒有人等我回去……”

“我只是……害怕一個人死掉。”

那個總是臉上挂着甜甜笑容的小姑娘，最後流着眼淚和他告別。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那樣熟悉的笑容了。

林束臉上浮現淡淡的懷念，一言不發地徑直朝楊靖宜走去。

塗缺一怔，伸手拉住他，“你幹什麽去？”

林束從物品欄裏取出[詭物圖鑒]，似乎覺得塗缺這個問題有點多餘，往楊靖宜那邊示意一眼，意思很明顯。

“……”塗缺看起來想扶額，他往小女孩方向瞥一眼，壓低嗓音，“人家還沒死呢，小姑娘還在這兒看着呢，你難道要當小姑娘的面收了她媽媽？”

林束停下腳步，往小姑娘那邊投去一眼，語氣不太确定地道：“……那等人死後？”

塗缺頗為無語地看着林束，又瞥了眼在場的另外一個問題少年，直想嘆氣。

這幾天他大概摸清了林束的性格，不是惹事的性子，甚至可以說非常乖巧，比破天動不動就要燃燒中二魂省心多了。

可也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孩子情感有些淡漠，他好像不太能體會到正常的情感。

無論是憤怒悲傷，還是開心幸福，這些情緒在林束身上非常淡，甚至可以說沒有。而他，時常表現出無法理解正常人之間的情感交流一樣。

為此塗缺特意問過魏開山，是不是林束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裏，幾乎不跟人交流，所以才養成現在這樣的性子。

但魏開山告訴他，林束從小跟自己伯父一家住在一起，林家還一個跟林束年紀差不了多少的堂弟。雖然沒有父母陪伴，但也有血脈親近的長輩和兄弟。

這樣看來，應該是非常正常的成長環境才對。

那會讓林束形成這樣的性格，大概也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伯父一家對林束不好，甚至可能從小就虐待他。

得到出這個結論後，魏開山甚至當時就想回去找林大伯一家算賬，要不是他們馬上要進競技副本，時間來不及，恐怕就要打上門去了。

雖然不知道南哥為什麽會抛下年幼的孩子一去不回，但以南哥的性格，既然交給自己大哥，肯定也是做出足夠的補償的。

現在就是林大伯拿了好處，卻沒做到當初南哥交待的事，好好養大他的孩子，甚至還可能虐待自己的侄子，這才造成林束如今這樣的性格。

“等從競技副本出來，一定要好好找那老小子算賬不可。”魏開山當時便撂下這一句話。

“等詭情局的人安排吧，我們配合他們收個尾就行。”收回思緒，塗缺對林束說道。

林束聞言點了下頭，沒再說什麽，安靜地等在一邊。

沈靜深安撫好小女孩，告訴現在這個已經不是她的媽媽，她的媽媽也一定不想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你們要殺了我媽媽嗎？”小女孩抽噎着道。

沈靜深沉默了下，她不想騙一個剛失去母親的孩子。

“你媽媽早就不在了，現在這個……我們必須馬上處理掉，不然會對別人造成危害。”

沈靜深話音剛落，忽然從後方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

“她是怪物，殺掉她！”

“你們在幹什麽，沒看到她已經變成怪物了嗎？為什麽還不快點把她解決掉！她剛才差點殺了我，這樣的怪物還留着幹什麽？！”

男人身上帶着傷，激動地揮舞雙臂，歇斯底裏地叫罵着。

沈靜深懷裏的小女孩忽然停止哭泣，用平靜得有些冷漠的眼神望向男人，沒什麽情緒地問道：“我沒有媽媽了，以後要跟着他嗎？”

沈靜深輕撫她的後背，順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那邊，聲音帶着點冷淡地回答：“你媽媽是标記者，你是直接卷入詭變事件的當事人。按照程序，你可以選擇繼續跟監護人一起生活，但要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接受詭情局的監控和審查；也可以選擇跟我們走，我們有專門的安置機構。”

“我跟你們走。”沈靜深話還沒說完，小女孩已經給出選擇，聲音再次帶上一點哽咽。

“媽媽希望我好好長大，我會好好長大的。”

沈靜深抱緊小女孩，許久之後，輕輕應了句。

“會的。”

處理完普凡教徒與失控玩家的事，已經快到傍晚，忙得沒時間喝水的許知葉，抽出晚飯時間跟魏開山他們坐下來聊一聊。

“這次多謝你們的援手，客氣的話不多說了，以後還有很多合作機會，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直說。”許知葉匆匆扒了幾口飯，說了幾句客氣的話，便很快進入正題。

“這次邀請你們來，除了解決失控玩家的遺體污染問題外，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

飯桌上除了魏開山、塗缺、破天與林束四人外，便只有許知葉和他自己的副手沈靜深。

聽到許知葉最後那句話，所有人都停下吃飯的動作朝他看來——除了破天。

也不知是因為長身體餓壞了，還是覺得這裏的飯菜好吃，破天沉浸在幹飯的快樂中狼吞虎咽，可能都沒聽清許知葉說什麽。

“是為了競技副本吧。”開口的是塗缺，他算是群裏對外的聯絡人，一些跟別的玩家或官方合作的事，一般都是由他出面，所以他跟許知葉也算熟人。

許知葉點點頭，神态顯得頗為放松。

“闖過競技副本的人都知道，想要在那個殘酷的地方活下來，抱團是唯一的選擇，所以經常有玩家想組團刷副本。但這個游戲，不是你想組團便能組成功的，游戲有自己的平衡與篩選機制，不會允許出現那種碾壓所有玩家的戰力天花板團隊存在。”

“只有在同一個時間和同一個地點進入競技副本的玩家，才會被分配到相同地圖。而如果聚集在一起的玩家太多，或個體戰力太強，都會被打亂随機分配到別的地圖。”

許知葉說到這裏笑了笑，“有人說，能不能組隊成功，要看玄學。但其實摸清了規則，不說百分百，七八成把握還是有的。”

塗缺也笑了下，氣氛一時顯得頗為輕松，再有一旁專心幹飯的破天，使得這場景看起來不像是在讨論什麽沉重話題，倒像在開茶話會。

“詭情局人才濟濟，随随便便就能湊出不同戰力的團隊，不像我們小打小鬧，組來組去都是老面孔，都快看膩了。”塗缺笑着說道。

“現在不是有新面孔了嗎？”許知葉說着看向林束，笑容多了些意味，“這位同學曾進入過詭情局的觀測，卻在觀測人員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剛從副本世界出來便若無其事去參加高考，這才是真正的人才。”

魏開山心中一緊，面上不動聲色，哈哈笑起來道：“他小孩子家家懂什麽，也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時運氣莽過去罷了。”

許知葉看向魏開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緊張什麽，我不過随口一提，還怕我吃了他不成。”

塗缺放下筷子，比方才閑聊的姿态多了幾分認真。

“我們之所以肯跟官方合作，是因為你當初承諾過，不追究我們的真實身份與行事，也不會将我們納入所謂的官方體系，以此約束我們。”

“但這并不意味着我們就會違法亂紀，只是性格散漫一些，所以才選擇做個散人，不想套個殼子而已。而作為人類同胞中的一員，力所能及的範圍也想做點什麽，因此才有了與你們的合作。”

塗缺說到這裏頓了頓，神情更添幾分鄭重。

“一直以來我們合作的還算愉快，我希望這份愉快能繼續保持下去。”

許知葉收起臉上的玩笑意味，也跟着認真起來，他舉起面前的茶杯，“會的，求同存異，都是為了人類的生存。”

塗缺端起杯子與他碰了下，其他人也紛紛舉杯。

心思完全不在聊天上的破天，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茫然樣，左右張望，見別人都端茶杯，他也跟着捧起面前吃了一半的碗。

“嗯，怎麽了，這是什麽新的入夥儀式嗎？”

魏開山朝天翻個白眼，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差點将他的臉拍進碗裏。

“吃你的飯吧！”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競技副本，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看這種類型的，我努力寫精彩點（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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