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曉芸姑娘，你是從……

秋風蕭瑟，适宜打火鍋。

唐朝這時候也有火鍋了，可惜辣椒尚未傳入中國，牛油火鍋便別想了。牛肉火鍋，如果大膽些，偷偷吃興許還能吃得上。

陳曉芸暗自嘆氣，明明剛吃完自助餐沒多久，怎麽又開始想念了。

李白的詩總是透露出一種他潇灑不羁意味。

真人确實潇灑不羁。

飄逸的衣裳，飛揚的眉眼。

此時的李白，剛從四川綿州外出漫游未有多久。初出茅廬，氣質卻不同于衆人。

同時，陳曉芸濾鏡對這位大詩人開到頂級了。

她的房間就在李白房間隔壁，十分便利。

她極其想出門溜達一圈，去外邊兒買套新衣裳。

衣服摻雜着烤肉與K房的味道，着實不好聞。懶惰如她，又真的不想洗衣服，內心充滿抗拒。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吃烤肉的時候，把外套脫下來放在了一旁，味道不好聞的也只有裏邊兒的裙子。

從宿舍出來時，她背了一個斜挎的精致小背包，裝了手機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沒有用的東西。

比如，一張交通卡、一支潤唇膏、一個珍珠發夾、一塊抹茶味的小巧克力、一塊棉花糖。

——完全沒有值錢的東西。

對了，因為她本來就沒有錢。無論是現實，還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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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錢也無用，難道她還能在唐朝用不成？

她需要的是開元通寶，或者金銀珠寶。

來都來了，膽子就應該大一點。沒錢也要出門晃悠晃悠。

陳曉芸勇敢地敲開了李白的房門。

“您好啊，先生。”她不知何種稱呼才是最好的，反正會自動轉換，便随意叫了。

“曉芸姑娘有何事？”

“我感覺文章有些難做，所以想明日出去采一下風，但我人生地不熟……”甚至，還沒有錢。

李白絲毫不扭捏，爽快道：“明日曉芸姑娘可與我一道同游。”

“诶！可以嗎？”陳曉芸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快。

“自然。”

既然他誠心誠意地答應了，她怎麽可以不去。

次日清晨，陳曉芸啃餅時，在紙上揮墨寫了幾十字。

這就叫出門前的垂死掙紮寫作業。

李白先生信守承諾，大早上的，叫她一起外出爬山。

陳曉芸苦笑着穿漂亮的小靴子爬山時，眼淚差點掉下來了。

原來是爬山活動。

随行的還有李白的友人。

友人對她的存在沒有太在意，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樣。

陳曉芸原先是想打個招呼的，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

見友人們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存在，陳曉芸懵懵地安靜跟在李白身旁。

李白倒是想主動向友人們介紹一下陳曉芸。陳曉芸連忙說：“先生不必在意我，出門在外，需要低調。”

“也好。”她的身份确實有點難以解釋。

這樣，簡直像隐身了一樣的陳曉芸跟在這群男子身後。

一群壯漢爬山，爬着爬着就會對着大好河山吟唱詩歌。

陳曉芸不得不在他們停下來的時候追上他們，在旁邊抱着樹喘氣。

好累好累，救救孩子。

爬到山頂，一群人才往山下走。

幸好這山并不高，更多的是游山，感受下意境。

從山上下來後，李白和友人們去喝酒了。

陳曉芸先行告退。

李白一直認為她是神仙之人，自然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危。

陳曉芸就自己一個人徒步回客舍。

從山腳處回他們所住的客舍并不遠，約摸沿着大路走上三刻鐘便能到達。

若實在怕走錯路，陳曉芸會主動問過路人。

饒是如此，陳曉芸仍舊累得像條狗。

她的體質着實不行，回到自己房間，脫下靴子，都磨出了好幾個水泡。

——笑着活下去。

回房間之前，陳曉芸委婉地拒絕了李白的明天游山玩水喝酒大醉的邀請。

來到唐朝的第三天，陳曉芸在房間奮筆疾書寫了很久。

她一天寫了四千多字，倘若不是寫的都是些廢話，都差點想稱贊自己為大文豪了。

想把6000字寫完不難，然而來一趟，只爬個山，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李白在宵禁之前回來了。

這一次，陳曉芸小心翼翼地直接問李白能不能帶她去這裏的市集逛一逛，有些東西想買。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陳曉芸期待地睡着了。

新的一天，李白履約帶她去了揚州城內。他們還是蹭了要進城的旅舍其他住客的馬車。

陳曉芸要被颠到靈魂起飛了。

揚州是盛唐的大城市之一，經濟與文化都是很繁榮的。

陳曉芸看着路上人來人往，眼睛黏在了目光所及的每一處。

上一次在戰國，她根本沒有什麽心情，一心只有快點回家。況且，那時候屈原也不在楚國都城郢都，出去外面差不多也是荒郊野嶺。

現在，沒有什麽見識到陳曉芸完全被熱鬧迷住了。

陳曉芸這次出門，是給自己帶了點任務的，比如去購置一件符合當地穿衣風範的裙裝之類的。

可她和李白晃悠了半天，也沒見到成衣店。陳曉芸別扭地，不怎麽好意思和李白說自己想要買衣服。

想來，如今大多數人都是自己量體裁衣，最多有布莊賣布。

如果她想穿新衣服，莫非還要在學習之前，先學會裁衣服？

出來晃悠也是有好處的，陳曉芸确定了一個神奇的事情。

——除非她主動去詢問別人，或者碰到別人。一般人是無視她的，存在感極其微弱。

這也是為什麽上次和李白友人一同出游，無人在意她。原來不是因為他們沒禮貌，是他們人生還沒她的存在。

存在感低好，不然她這種異端真是寸步難行。

陳曉芸原本會擔憂自己穿得奇怪而畏畏縮縮的，現在倒是可以放飛自我了。

說起揚州，陳曉芸腦海裏第一反應自然是揚州炒飯。

揚州聽起來就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不知現在有沒有得吃了。

中國很多著名小吃是到清朝才逐漸發展起來的。揚州城後世很多出名的小吃也不例外。

陳曉芸反省，有得吃就很不錯了，不要挑三揀四。

……

他們二人在揚州城內，逛了好一會兒，準備去吃飯。

李白慷慨又大方，是可以在揚州為朋友花下三十萬錢的男子。

這一次，他也不例外，帶着陳曉芸，大大方方地進城下了館子。

陳曉芸達成了人生第一次在唐朝下館子的經歷。

真香。

木凳子，木桌子，木筷子。

陳曉芸忍不住敲了敲這木桌子。

這樣的裝潢與現代專門裝修得古風的餐廳完全不是同一種感覺。

武俠劇中，大俠進入客棧叫的最多的就是兩斤牛肉，一斤酒。

陳曉芸知道，如果點兩斤牛肉，說不定會被別人馬上抓起來。

這會兒，她白吃白喝着呢，十分不好意思。她說一切都由李白來決定。

如果還有機會，她會帶上可以償還的金錢或物品讓李白先生過得更快樂些。

“曉芸姑娘，你是從天上來的嗎？”

李白這幾日因為都與友人有約，而陳曉芸則在瘋狂寫東西。他一直沒有什麽機會單獨問出這個問題。

“啊哈……？”陳曉芸聽到這個問題，不知如何組織語言回答。她倒是真的坐飛機上過幾次天。

李白道：“不知先前同你說過沒有，是有位仙人托夢于我，讓我教導你幾日。”

——又是這個扯淡的理由。

“是的……多謝款待。”陳曉芸只能道謝了，心想又是這個可怕的借口，又不是古代人都想修仙。

“可惜，我當時看不清仙人模樣。曉芸姑娘可挑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說說。天上之事，不必同我細說。”

李白想知道，又不想知道。他對于仙界有獨特個人見解，怕她說得太詳細，與他想象中的過于不同。

陳曉芸心想，李白心中的仙界肯定比她看過的所有電視劇還要豐富瑰麗。

他們很多想象都是建立在前人基礎上的。

“天上就像很多棉花糖堆積？”陳曉芸還是坐過飛機的，直白地表達了一下。

“棉花糖？”李白還是第一次聽這個糖的種類。

他擡頭看了看天。

“棉……花？”他又重複了一遍。

陳曉芸原本以為她沒吃過棉花糖。後來回來查資料，才知道棉花在宋朝才開始在中國內地區域種植。

很可能，出生自碎葉城的李白也是不知道棉花的。

陳曉芸可不知道，只是記起自己包中恰巧有一小塊棉花糖。

雖此棉花糖與那種蓬松蓬松的棉花糖有一定的區別。

聊勝于無嘛。

李白從她那裏接過一顆用透明塑料袋包裝的棉花糖，遲遲不敢下手。

“包裝材質很奇特。”

可不麽。

他看着都不知道怎麽打開。

陳曉芸将糖接了回來，替他撕開，再次遞到他的面前。

“外面不能吃哦。”她再次提醒。

“多謝。”

李白将棉花糖扔入口中，咀嚼，表情像在品味。

“不光包裹之物奇特，味道也有些許奇特。”如無意外，李白應當是第一次吃棉花糖。

這種從未遇見過的味道實在還可以。

“不如再試試這個？”她掏出了抹茶巧克力。

這次他是自己撕開的包裝。

當見到黑不溜秋的外表，他愣了一下。

“我不确定你會不會喜歡它的味道。”陳曉芸尴尬地笑笑，自己蹭吃蹭喝的，只能請別人吃兩塊糖，真是很不好意思。

李白先生嘗試性吃了一口，明顯被微微苦到，随後拍桌稱道：“此味妙哉。”

陳曉芸看他喜歡，倒也開心。

白吃白喝至少沒那麽讓人心虛了，哪怕那兩顆糖，加起來的天不知道有沒有1塊錢。

他們點的菜終于上來了，還有一壺酒。

陳曉芸知道李白每天回來，全身都是酒味。

作為後到不能再後的後輩，陳曉芸非常乖巧地給自己和他都倒了杯酒。

她喝了口，酒的度數似乎不高。

飯菜也上來了，有蟹粉獅子頭，生魚片，白菘湯，還有一盤炙羊肉。

味道還是很可以的。

陳曉芸看過很多古穿今或者今穿古的小說。無一例外，無論是誰穿到誰的那邊，都能成為震驚一方的大廚。

那麽，問題來了，究竟是哪邊的東西比較好吃一點？

陳曉芸無法作答。

她愛吃，但沒有靈敏的舌頭，只能分辨面前的東西好吃不好吃。

陳曉芸面前這一桌子菜，味道還是很好的，主要是純天然，白菜極為鮮美，羊肉騷了一點，可羊肉不吃騷的，那為什麽還吃羊肉呢？

陳曉芸看着晶瑩剔透的魚生，顫巍巍地夾了一片。

不知道自己吃了會不會得寄生蟲。

魚生看起來過于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