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永和九年，歲……

八百米測試過後, 體力不行的同學們都會在草地上當一會兒廢人。

廢人陳曉芸也是如此，太累了。

陳曉芸跑完步後，實在走不動了, 于是坐下來準備休息了一會兒。

她确實沒想到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沈裴餘在跑完一千米以後, 精力充沛地直接來找她。

應該說，男生1000米的終點與女生800米的終點是一樣的。他想找她本來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們都在同一個地方停下, 擡頭不見低頭見。

陳曉芸大大方方地仰起頭沖他笑, 問：“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喝果汁？”

沈裴餘都還沒開口說話, 接收到她的邀約，略微驚訝，畢竟之前陳曉芸似乎都躲着他的。

“可以。”沈裴餘這般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 才會讓師姐一直不想理他。是不是他長得太難看了？

根據自己的人生經歷來看，他似乎也不屬于長得難看的範疇。

陳曉芸其實沒有躲着他, 純粹是害怕把他連累，到時候他又要慘兮兮地寫幾千上萬字的論文。

這對于一位偏科的小男生來說，确實不容易。

“我先緩一緩。”陳曉芸剛跑完步可走不動。

沈裴餘在她旁邊坐下了，接着兩個人靜默無言。

陳曉芸對着天空出神, 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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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久以來，她跟着別人在不同時空長途跋涉, 游山玩水，身體素質強了些，至少心裏耐受能力增強了。

不就是短短八百米嗎？根本算不上什麽。

以前的陳曉芸跑完八百米後，都會元氣大傷, 身體殘破。這次還行, 休息了一會兒後，她又可以了！

“走吧。”陳曉芸立刻打破他們之間的尴尬，率先站了起來。

“好。”

為什麽陳曉芸會主動約沈裴餘去喝果汁？

很簡單, 陳曉芸饞果汁了。

體測完自然是要去好吃好喝一頓，才能快樂起來。

一個人去買來喝似乎沒什麽意思。環顧四周，周圍只有沈裴餘這一位小朋友是認識的了。

舍友們各自有安排，沒有和她一起來體測。

他們慢悠悠地走向學校外面。

大學附近總是有一些物美價廉的店，便宜到讓人懷疑老板究竟是靠什麽賺錢的，是愛嗎？是慈善嗎？

陳曉芸去了自己最愛那家飲品店，點了杯猕猴桃汁，又問沈裴餘要喝什麽。

“和你一樣。”

陳曉芸掏出手機正準備付錢，被他眼疾手快地付了兩杯猕猴桃汁。

店裏老板的手機傳出：“支付寶到賬一十六元。”

沈裴餘：“請師姐喝東西。”

“好吧。”陳曉芸接受他的請客。

不久，他們從老板手中接過兩杯綠油油的果汁。

今日溫度微涼，太陽即将下山。

跑完步的他們覺得溫度剛剛好，慢慢踱步走回學校。

陳曉芸喝了一口手中的果汁，酸酸甜甜，香氣濃郁，不由得感慨道：“這麽便宜的果汁，現在不喝，以後畢業了就喝不到了。”

沈裴餘看了她一眼，問：“明年你就要離開學校了？”

“對呀。”陳曉芸擡頭看了看腦袋上方的樹，認真欣賞着待了三年多的地方。

一花一草，她都很喜歡，就連回宿舍的路上那個多年不修的坑也喜歡。

“幸好我們家也很近。”

陳曉芸“哈哈”幹笑兩聲。

夕陽西下，一下子便到了飯點。

簡樸大學生二位竟然去了飯堂，一同吃了8塊錢一盤的叉燒飯。陳曉芸讓師傅給她加了一勺飯。

沈裴餘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直想要接近陳曉芸，可能是覺得她身上有很多秘密的樣子，和別人不太一樣。

他縱然他有很多話想要問陳曉芸，但是不知如何繼續。

“拜拜~”陳曉芸幹完人生大事，心情不錯地與他在宿舍門口告別，畢竟陪了她喝果汁吃飯堂。

沈裴餘這位同學相處起來還是很舒服的，除了不怎麽能夠聊起來，容易冷場。

“拜拜。”他也向她告別。

陳曉芸回到了宿舍，洗了澡，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她準備休息一個晚上，休養生息一番。

舍友們回來知道她一個下午搞定了所有的體測項目，都為她這不輸給年輕人的精力點了個贊。

隋雎甚至從實習的地方趕回來體測了，主要是淡季的機票也便宜。她被工作摧殘得黑眼圈濃重，昂貴的護膚品也拯救不了那種。

回來時，她也買了杯猕猴桃汁。

“那邊物價實在是太貴了，還是學校好。”隋雎哭喪着臉為這杯果汁點贊。

陳曉芸只能為她加油鼓勁。

……

陳曉芸是準備去《蘭亭集序》見王羲之。《蘭亭集序》曾被宋代書法家米芾稱之為“天下行書第一”。

陳曉芸字是寫得不難看，要說多有風骨、氣質，是完全沒有的。她對書法一無所知，只能勉強這字是不是寫得好不好看。

這次，如果她能從中習得一些書法的真谛，真是死而無憾矣。

結果第二日，陳曉芸腿痛到起不來，去蘭亭學習真谛之事被迫暫緩。

人還是不要太為難自己。

陳曉芸腳步一轉，認為虛弱的她應該先在學校的又大又明亮的圖書館待幾天，緩解一下身體的酸痛再去。

不然，她怕自己在崇山峻嶺，茂林修竹之處走不動。

陳曉芸在圖書館又認真學習了幾日，緩解疼痛。

當她的腿終于不酸的時候，她背着複習資料、換洗衣物以及一些小零食出發了，頗有自己要去春游的錯覺。

仔細一想，《蘭亭集序》說的可不就是春游之事。

這天的地鐵上人還好，不算非常非常多。

她以前都是挑人多時才敢出發，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的異常。後來她知道不會輕易被人發現穿越時空後，膽子變大，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不用專門挑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機。

不過，經過章雲西把自己手機撞飛的慘烈故事後，陳曉芸每次都是離門口遠些，以免以後再被波及到。又不是每個人都像章雲西這麽好，會賠。

陳曉芸此次出行十分順利。這次去的時空是東晉，同為封建社會。她暫時不想做仆人了，保險地選擇了“走馬觀花”模式。

一轉眼，萬物變化，人群散去。

熟悉的聲音在車廂中響了起來。

【歡迎乘坐開眼地鐵，本次列車開往《蘭亭集序》】

片刻，陳曉芸正式到達公元353年，即永和九年。

她從地鐵中走出來，恍然間已經來到一處青山綠水之地。

陳曉芸發覺自己正站在路中央，連忙往旁邊站了一下。待會若有什麽疾馳的馬車或者汗血寶馬飛奔，她躲閃不及，死在馬下便不好了。

僅看了一兩眼，身經百戰的陳曉芸便知道此地是一處适合游山玩水的妙地，風景宜人，很适宜寫出好文章。

問題來了，王羲之先生呢？

她才想起這個問題，一輛馬車就從遠處而來，挺悠哉的。馬車夫将車緩慢地停在了她身邊。

陳曉芸便也乖乖站着，等這輛馬車為她而停下。

車簾子被掀開，一位豐神俊朗的男子在車上詢問：“曉芸姑娘？”

“诶！”她連忙應答，擡頭看他。

“上車吧，不然遲了。”

“好！”

陳曉芸是個很聽話的好學生，三下五除二地上了馬車。

她倒是不怕被陌生人抓，在這個時空，除了王羲之，還有誰會讓她上車？都沒有一個人認識她的。

所以，叫她上車的人應該就是王羲之本人。

“你知道我們此行要去哪？”

陳曉芸：“蘭亭？”

王羲之颌首，确定了他們目的地。

陳曉芸笑了一下，《蘭亭集序》不知道背了多少遍了，怎麽會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裏。

第一句可就是“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

車轱辘一轉，他們很快便到了會稽山陰之蘭亭雅集。

修禊，一種古老習俗，即在農歷三月三日這天，人們相約到水邊沐浴游玩，可以消除不祥。當然，王羲之現在不是去沐浴的，文人将他們的集會也稱之為“修禊”，在一起曲水流觞，吟詩作賦。

這次集會來的人很多，看起來還挺熱鬧的。

無人能夠注意的陳曉芸默默地站在不遠處，當一個最純粹的看客。

在馬車上，她也早就對王羲之說自己在旁邊看着便是，可以當她不存在。

王羲之頗感奇怪，但答應她小小的請求。

陳曉芸不敢摻和進文人的游玩中，畢竟他們都是在吟詩作賦。她先前跟着李白一起學作詩，只習得了皮毛，作出來的詩只有皮沒有血肉，作出來只能是贻笑大方。

好在經過努力學習，她現在會鑒賞詩歌了，沒有白學習一場。

此次集會，來人衆多。歷史上記載共有41位文人，除了王羲之以外，不乏其他名士，比如謝安。

陳曉芸也認不出這麽多人中，究竟誰是誰。目前她唯一認識的熟悉臉龐唯有王羲之一人。

文人的游戲總是風雅且有意思的。

他們分坐于曲水旁，酒杯順流而下，當酒杯停留在某人之前，他就必須當場賦詩。

陳曉芸想到，這樣子的曲水流觞也有風險的，比如可能得寄生蟲和大腸杆菌。

她打了自己一下，不要想這種煞風景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