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有進步

陳曉芸原本想, 不就是抄寫五十遍嘛，哪怕是用毛筆，應當也難不倒她, 畢竟她很堅強。

結果, 寫一張廢一張。好在是自己買的紙筆和墨，廢了就廢了。

她只能告訴自己,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她就是那個有心人。

如今, 她遠遠沒到能夠順利抄寫一遍《蘭亭集序》的能力。

王羲之在寫出《蘭亭集序》後，自己欣賞了挺長時間，沒給她。因為他來指導了她幾次, 知道她的水平，給了也暫時沒用。

她的水平用一個字來概括, 就是：菜。

陳曉芸別說抄寫了，連完整地在紙上寫個字都有點困難。全文一共300百字左右，總不能用300張紙抄。50遍，那不就是15000張紙？

哪怕是現代的A4紙, 15000紙可能要被打入極其不環保的行列當中。

平時一包包裝好的A4紙是500張左右，那麽15000張紙, 就是30包，疊起來大約是能把別人砸死的程度。

太可怕了。

為了環保，陳曉芸不在紙上寫了，改用毛筆沾水在地上寫, 先練練自己握筆的勁道。

在跑之前, 她得先學會走路。

書法真的太能讓人修身養性了

陳曉芸不着急，心靜如水。她本來就是來複習的，靜下心複習、練字、寫論文, 真是快樂無邊。

自己找點快樂。

王羲之是會稽內史。會稽是浙江紹興的別稱，著名的魚米之鄉、江南水鄉，還是魯迅的家鄉，稱一句人傑地靈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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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印象之中，江浙的高考真的很難，學霸也是真的多。她總覺得這裏的人都很聰明的樣子。

她偶爾去外面逛一逛，畢竟每處風景都不一樣，很有新鮮感。不像後世，所有風景區的古鎮都裝修成一個模樣，會有賣同樣民族風的首飾、披肩、手工藝品的商鋪，再來擁有臭豆腐、鐵板鱿魚、章魚小丸子特色小吃等的風情美食一條街。

不同朝代的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和飲食習慣都不一樣。

陳曉芸一如既往地喜歡去外面覓食。

紹興黃酒可出名了。

雖說她不是沒喝過黃酒，但現場喝一下紹興的黃酒還是有紀念意義的。

她懊惱了一會兒，忘了自己在前幾日的集會上，當時便可以試試其中的酒，說不定酒壺中裝着的還是什麽名酒呢。

春天的食材是很新鮮的，品嘗起來，別有一番趣味。

只不過一個人吃飯時候，她有點想念小夥伴們。

陳曉芸馬上買了些零嘴送給和她一起練字的小朋友們，緩解孤獨感。

她想，她可真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女生。

小朋友們對她寫的字還是很嫌棄，但看在偶爾的零嘴的面子上，經常來告訴她該怎麽使勁，用什麽姿勢，怎麽寫。

被軟綿綿白嫩嫩的小手抓着的感覺，還真是像被雲朵抓住了。

可可愛愛。

看着他們一本正經地教她寫字，包子臉透露着嚴肅，還是很想笑的。

她其實分不清誰是誰，因為都是一家人，或者是有血緣關系的，長得還都挺像。

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每一位小朋友看起來都白白嫩嫩，粉雪可愛。

若不是他們太過正經，她都想抱住吸一下。

人類幼崽固然可怕，可又聰明又故作正經的幼崽還是挺可愛的。

陳曉芸在他們的指導下，進步了不少。一個沒耐心，就換下一個教。

十來天後，她終于能夠順利地在一面紙上寫下二十來個大字。

【開眼】所給的字帖模樣的本子也就A4紙大小。

所以，別人的蠅頭小字究竟是怎麽寫出來的？

陳曉芸練字練多後，手還會痛起來。她就将速度放緩，平心靜氣地背起書來。

有時遇到一些不懂的問題，問問小朋友們還有奇效。比如某些文言文的釋義。

她的古文方面真的比較薄弱，需要好好學習。

學無止境。

陳曉芸并沒有每天都能見到王羲之。畢竟人家是會稽內史，是要幹活的，官還不小，至少是市長級別的。

實話實說，她目前去的時空中，她去的時候，并沒有哪位朋友是官居高位。王羲之算是第一個了。

她也算是在宮裏待過的人。然而，先前在宮中，她一個小宮女哪裏敢跑到前面去參觀皇帝上早朝。

她現在還挺想去看看這時候的官員上班是怎麽上的。

地方官不用上早朝，但是也要點卯。

陳曉芸有次起了個大早，跟着王羲之去上班了。

沒想到，看起來很是潇灑俊逸的王右軍，也要很努力地幹活，批改文件。

陳曉芸不由得感慨社畜就是很辛苦。

她在一旁坐了一會兒後，就開始想念王羲之家中的小朋友們。

她有這個功夫，拿來練字不好嗎？為什麽起那麽早，來看王羲之工作？

不過王羲之批改的東西，哪怕上邊僅寫一個“閱”字，都算是頂級墨寶了吧？

陳曉芸等他工作歇息後，眨巴着眼睛，恭恭敬敬地問能不能給她簽個名。

王羲之早被人追捧書法，倒也習以為常，在她遞過來的本子上随意揮筆寫下自己的大名。

陳曉芸知道這個名字在不久後也會消失如煙，還是開心得不得了。

這下她擁有王羲之的簽名了。

陳曉芸到了午飯時間，便與王羲之說她去外面逛逛，會自己回去。

她從王羲之上班的地方出來後，又感受到了牆外自由的空氣。

當社畜實在是太難了。

她開始有點擔心自己以後工作後，是不是也會那麽悲傷難以抑制。

陳曉芸連忙拍拍自己，不要想那麽多。畢竟未來只有去過之後，才知道會是怎麽樣的，期間所有設想都是虛設。

不如想想中午吃什麽，她忽然很想吃臭豆腐。聽聞紹興臭豆腐很出名，然而還要幾百年後才會出現呢，也不知味道如何。

陳曉芸也不會做臭豆腐，尋了家餐館點了份豆腐羹。

豆腐羹味道鮮美，口感嫩滑，她這一天圓滿了。

陳曉芸同樣帶了些零食和小玩意回去，她見着有意思便買了，當做是小朋友們努力教她的謝禮。

王羲之去游山玩水談玄論道也會問她要不要一同去。陳曉芸當然是屁颠屁颠地跟着。

不就是爬山嗎？

她早就決定多鍛煉一下自己的身體，成為一名強壯的冒險家。

她可以的！

陳曉芸發現自己果真變強了，不再是随便爬個山就氣喘籲籲，需要抱樹才能站起來的菜雞了。

說不上健步如飛，但跟上王羲之他們的步伐是很簡單的事。

她參加他們集會時，每次都是躲在角落裏，當一個合格的吃瓜群衆。不作聲，不參與，默默豎起小耳朵聽聽他們在講些什麽好東西，有沒有有用的，能被參考的。

偏偏他們有時說的東西，她一開始都是聽不太懂的，像飄在了空中。

當她聽不懂，就知道在場的人又在用典故了。

陳曉芸聽多幾次，才逐漸明白了一點點，是她學得不夠，才會導致她聽課也聽不懂。

比如大家都背過的一句《滕王閣序》中的“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阮籍就是竹林七賢之一。

她以後可以去看看“竹林七賢”，因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及阮鹹等七人，時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謂竹林七賢。

或者她也可以去找曹阿瞞，畢竟是建安文學代表人物之一。

文學史要背的什麽什麽幾子實在是太多了，似乎永遠不缺目的地。

這日，陳曉芸又心平氣和地練字。王羲之剛好在家，來看她有無進步。

陳曉芸坦坦蕩蕩地将自己的寫了幾十個字的紙給了王羲之看。

相比于當日只會在紙上畫墨團的菜雞，她今非昔比。

“有進步。”王羲之确實找不到詞形容這筆畫差不多的，确實沒有什麽美感的方方正正的字。

可好歹是能寫出稱之為字的東西了。

陳曉芸沒想到，王羲之竟然将《蘭亭集序》直接給了她。

她接過時，手都要抖了。

這種國寶放她手裏也是可以的嗎？真的可以嗎？

“不是要抄寫嗎？借你幾日。”

陳曉芸呆呆地“哦”了一聲，尚未反應過來自己要獲得些什麽。

等等，竟有如此好事？

她有朝一日，要做後來很多皇帝都在夢寐以求的事——鑒賞中國歷史上最具藝術價值的書法作品之一。

王羲之珍視自己的作品，所以也囑咐她小心些。

“我會的！”她認真點頭，雙手捧着裱好的字。

王羲之看着陳曉芸像拿着聖旨一樣，小心翼翼地離開。

他的內心有點小小的疑惑，知道自己的字受歡迎，可也沒受歡迎到那個地步？

陳曉芸在拿到《蘭亭集序》後，小心翼翼地攤開，放在桌子上。

為了不玷污這神聖的作品，她特地搬來另外一張桌子，以防她不小心發生什麽意外，比如把墨水打倒之類的。

接下來，第一次毛筆抄寫正式開始。

陳曉芸小心翼翼地抄寫了起來，字看起來是字了，可惜字的大小還是有點不受她控制，看起來排列并不均勻，頁面難看了起來。

等她抄完第一遍時，天都黑了，耗極長。

人也累得不行。

她想直接蓋上被子，睡到第二天天亮。

事實上，陳曉芸确實沒洗澡就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