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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縣有了消息。

中午下班，周宜與季婷坐在公司餐廳的一角，邊吃邊聊。

季婷笑着說：“馬上要過年了，平縣高中都會組織校友同學聚會，我聽同學群裏說，那個退休的劉老師也被邀請來參加了。”

周宜驚喜：“那我能見見劉老師嗎？我想問問他還記不記得那位同學的事情。”

季婷咬着筷子，看着周宜，搖了搖頭：“我估計懸，劉老師退休太久，而且教書育人幾千幾萬名，應該記不清。”

周宜聽到她的話，挎着臉，一手托腮，情緒低落。

季婷拍了拍她的手臂，寬慰她：“這周的校友同學會，我會去參加，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不管劉老師記不記得，我們可以先問問他嘛。”

周宜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事情一片渺茫。

熬到了周末。

季婷與周宜一清早，便一起打車去了平縣。

有頭有臉的校友，衣錦還鄉後，一起在縣裏最豪華的酒店舉辦了這場校友會。

幾百平的宴會廳，圍着幾十張圓桌，每張圓桌都坐滿了各個不同年齡層的校友。

周宜與季婷到的早，坐在前排靠近老師們聚餐的那張桌子。

季婷還不知道劉老師是誰，她身邊的同學李千山給她指着：“就是那位穿着黑色衣服，白發最多，年齡最長的男老師。”

周宜順着李千山指的方向，也看了過去。

季婷對周宜說：“你記住劉老師的長相了沒，等會趁着他離開時，我們跟上去。”

周宜點點頭。

李千山是季婷高中的男同桌，相處比較熟悉。李千山拍了下季婷的腦袋，取笑她：“你想跟蹤劉老師嗎，你這樣小心被抓。”

季婷摸着自己被李千山打懵了的腦袋，反駁道：“那你說怎麽辦？我們也是劉老師的學生，跟着他，他也不會生氣吧。”

周宜知道，這樣冒失的跟在劉老師身後，很不妥，可是又沒有合适的辦法。

李千山拿起自己的手機，咧嘴笑：“知道你們要找劉老師，我早就拖我師兄幫你們約好劉老師了。等會午餐結束，我去找劉老師跟你們倆單獨見見面。”

周宜立刻展顏道謝。

平縣高中的這場校友同學會，很熱鬧，還有主持人控場和校友們自發的才藝表演。

周宜置身其中，感受着他們的歡樂。

她時不時環顧四周，心裏想着沈術會來參加嗎？他應該也是平縣高中走出去的優秀學子，難道沒有同學校友邀請他嗎？還是他不來呢？

她轉頭問李千山：“這場校友同學會的策劃是誰？他的人脈這麽廣嗎？”

季婷也看着李千山，滿臉疑問：“我只看到群裏發了校友聚會，還不知道誰是發起策劃人呢。”

李千山指給她倆：“就是坐在劉老師旁邊的三位學長，都是零幾級的，有一個還是班長，從小組織活動就很厲害。”

周宜現在找人心切，她說：“請問你能要到他們的聯系方式嗎？”

李千山點頭：“我有那位班長的電話，我告訴你。” 中間坐着一位三十出頭，一副商人打扮模樣的男人，就是李千山指的班長，名叫高滄海。

周宜記錄好號碼。

季婷調侃她，“周宜，這次來還是有點收貨的是吧。”

周宜心情好了點，紅唇笑彎：“如果劉老師不清楚，我就聯系這位班長打聽。”

下午兩點左右，宴會廳裏的人陸續離開。

劉老師也起身離開，李千山立刻撥打劉老師電話，然後一行人跟着劉老師一起到了酒店下一層，一個安靜的包廂內。

包廂內，服務人員上來茶水。

周宜與劉老師面對面，坐在沙發旁。季婷與李千山坐在另一邊棋牌桌上，嗑着瓜子花生，打撲克牌。

劉老師為人和藹謙潤，喝着茶，聽周宜的問話。

周宜雙手放在桌面，肚子貼在桌邊，輕聲詢問：“劉老師，不好意思，耽誤您一點時間，我想跟您打聽0X級江定同學的情況。”

劉老師布滿皺紋的眼角眯了下，遲鈍的重複：“江定？我教出的學生太多太多了，一時記不清是誰？”

周宜抿着嘴唇，很失望，她央求的語氣：“劉老師，您再仔細想想。”她見劉老師還是想不起來，她立刻掏出手機，把手機裏存放的江定的準考證遞給劉老師看。那張準考證上，印着一個清秀男孩的黑白照片。

劉老師從口袋中掏出老花鏡，架在眼睛上，仔細辨認照片良久，才說：“有點印象。”

周宜安靜的等待着，她端起茶水緊張屏息地喝着，沒有打擾劉老師。

劉老師眯着眼睛看了老半天：“我想起來了，确實有這麽一個孩子，不過他好像沒畢業就辍學了。你從哪拿來他這張準考證的？”

辍學？他沒高考

周宜提起神經，她主動告訴劉老師：“我一個朋友叫沈術，他應該也是您的學生吧，我是從他那看到這張準考證的。”

“沈術？哦，我記得他。他爸經商，這孩子跟江定，還有一個叫……嚴溫朝的學生，三個人玩的很要好。有時候還調皮，被我罰站了幾回。”劉老師對他們的記憶逐漸恢複。

周宜認真的聽着劉老師說的，原來沈術也有調皮的過去。

劉老師繼續說道：“沈術和嚴溫朝這兩孩子，家庭條件很好，人也聰明，不怎麽學習，考試都能名列年級前幾名。而這個江定，也不笨，就是貪玩不學無術。我經常讓沈術和嚴溫朝給江定單獨輔導，讓他們三組成學習小組，提高成績。”劉老師喝了口茶水：“有兩個學習好的同學幫忙，江定成績在高二的時候也提升不少，至少能考上大學。”

周宜疑問：“您剛才說他辍學，那他沒有參加高考嗎？”

劉老師點點頭：“江定的家庭情況很差，他的父親好賭，成天游手好閑在不正當場所賭博，就想着不勞而獲，以為賭博能贏錢，結果輸的傾家蕩産。在江定高三的時候，他的父親因為欠債太多，聽說被人給殺了。他的母親一病不起，他沒辦法，經常休學在家照顧他的母親。”

周宜聽着江定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情，簡直難以置信，一個高中的孩子，怎麽會遇到這樣的變故！

劉老師對他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到高三下學期，我叫沈術與嚴溫朝去他家，好好勸他回來上課，克服一切困難，至少學習到高考結束。”

周宜點點頭，認為劉老師說的對。

劉老師把手機還給周宜，他說：“沈術與嚴溫朝的确把江定勸了回來，在考高填志願時，江定與嚴溫朝希望一起報考警校，不過在他知道報考警校要政審直系親屬沒有犯罪記錄，他這一條就不合格，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就辍學了，再也沒來過學校。”

周宜聽得眼眶泛紅，她震驚的不能言語。

劉老師猜測道：“你說沈術那裏有江定的這張高考準考證，可能是當時他去找江定回來考試，不過江定沒來考。”

周宜覺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順暢，心口堵得慌。她的手冰冷的發抖。一個不正幹的父親，害了一個高中學生的未來。同時她也不理解，為什麽江定考不了警校，就辍學呢？他這麽固執嗎？

周宜問：“劉老師，高考有很多學院專業是不政審，就可以報考的，為什麽江定會不來考試呢？他完全可以考其他專業院校啊。”

劉老師摘下自己的老花鏡，放進口袋，他說：“這孩子，我也去過他家，找他和他的母親都聊過，勸說過他，可是他太執拗，心高氣傲。另一方面，也因為他要照顧他母親的身體，他才沒來考試，直接出社會打工，賺錢養家了。”

周宜止不住的嘆氣。其實十幾年前，并不久遠，辍學的學生，已經很少了。沒想到江定因為家庭的情況，辍學。

她追問：“劉老師，那您現在知道江定的近況嗎？”

劉老師搖頭，表示不知道，他疑惑：“你既然認識沈術，他跟江定是同學朋友，江定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問沈術，怎麽還會來問我？”

周宜凝眉，為難道：“實不相瞞，劉老師，我認識沈術的時候，他的人少言寡言，沉默孤僻。想從他口中知道些什麽，很難。”

劉老師回憶道：“以前沈術挺開朗調皮的，他只是比江定的調皮搗蛋程度要好一些。說起來，江定因為家庭的變故，也從一個不谙世事的活潑叛逆少年，變成了成熟老沉的少年。會不會因為沈術跟江定處的要好，被江定的遭遇也影響了性格。”

周宜點頭：“應該是的。”

要不然，沈術也不會如此珍視江定的一張準考證。更不會嗜酒痛苦，躲在房間裏不出去。

劉老師說道：“他們中，嚴溫朝是個根正苗紅的孩子，他的父母是縣級領導，知識分子家庭，他後來考上了公大。”

周宜不放過一切能知道沈術與江定過去的機會，她問：“劉老師，那您知道嚴溫朝的聯系方式嗎，您知道他的境況嗎？”

劉老師回：“他考入公大，肯定是一名警察了，工作繁忙神秘，怎麽可能聯系上他。”

周宜打消了了解嚴溫朝的心思。

劉老師走後，周宜與季婷住在平縣的酒店房間，沒有回去。

周宜躺在床上，沒精打采的，皺着眉頭，思緒煩亂。

季婷坐在床邊，關心地問她：“你都知道江定高中的情況了，怎麽還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周宜半靠在床上：“我知道了他不幸的過去，可是他現在在哪，什麽情況，我不知道。”因為江定的不幸，沈術也性情大變，如果她能找到江定，就可以知道一些關于沈術的事情了。

季婷看着她那張愁容，轉動腦筋，笑道：“要不咱倆打電話給校友會的發起人，問問他知不知道江定的事情。”

周宜拿起手機，看着那個人的號碼，心裏緊張。她擔憂：“萬一我打電話過去，還是沒有一點進展怎麽辦？”

季婷鼓勵她：“你來平縣這趟，不就是找人打聽的嗎，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一些，還怕什麽呢，最壞的結果，也就是不知道後續而已。”

周宜想了想：“也對。就算從他這裏打聽不到，我還是會去找其他人打聽。”

季婷應道：“就是，你現在快聯系他，他事業都在外地，好不容易抽空回來見見家人和朋友，可能很快又會離開。”

周宜聽言，立刻撥通高滄海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