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收網

等了整整三日，第三日黃昏，一只灰色的鴿子在小院上徘徊，好一會兒落在陸洵窗臺上。

拆下小竹筒中的紙條，陸洵冷笑。

“陸九。”陸洵随手抓了一把食物喂鴿子。

“明日一早，行軍司馬府集結，謝均這個老狐貍也該為他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

“是。”陸九等這天等了很久了，終于等到了命令下達，心中很激動。

另一邊，謝均知道刺殺失敗，整個人看起來越發陰篤。

“一群沒用的廢物。”

人沒殺成功，證據也沒有毀掉，這把火，早晚要燒起來。

若是讓那死丫頭與兩位殿下碰面，自己将毫無退路可言。

但他在青州那麽多年，可以說青州是他的地盤，他又怎麽會輕易放棄？

強龍難壓地頭蛇，青州兵器庫和軍隊都在他手中，他有什麽可怕的？

“呵，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那不如先發制人，來個破釜沉舟。”

只是謝均沒有想到，他策劃準備了幾天，還沒等他先發制人，他就被別人制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下人來禀時，謝均正在用早膳。

“何事如此驚慌，不成體統。”謝均慢條斯理地吃東西，還不忘訓斥下人。

“咱們……咱們司馬府被包圍了。”下人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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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謝均大驚，猛地站起來，碰倒了桌上的碗筷，摔到地上，變得四分五裂。

他三步并兩步走到那下人面前，揪着衣領子，将人提起來，“被誰圍了？好大的膽子。”

“是……是兩位欽差。”那下人害怕地渾身發抖，連聲音都止不住發顫。

“唉”謝均嘆了一口氣，用力将下人扔到一旁，吩咐：“從後門，去找馮大人。”

“出……出不去，後門也被堵上了。”下人低着頭，不敢看謝均的臉色。

謝均沒有再猶豫，帶着下人到了書房，讓他從地道走，“找到馮大人，告訴他，計劃提前，快去。”

下人離開後，他便親自出門口，計劃先與楚君瑞兄弟周旋，将他們忽悠住，然後等待馮大人救援。

只是，這一次楚君瑞兄弟也沒有按套路出牌，一見面，立即吩咐：“将他拿下。”

“殿下，殿下，這是何意？”還沒搞清楚狀況，自己的人也沒來，謝均不好輕易反抗。

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在一旁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何意？呵……”楚君瑞冷笑，完全沒有了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皇子高貴威嚴的氣勢凸顯出來。

謝均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這兩人扮豬吃老虎，故意演給他看的。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就沒有必要再裝了，謝均突然發力，掙脫開來，直接對楚君瑞兄弟發起攻擊。

楚君瑞迅速反應，接下這一掌，轉身拉着老四楚君彥後退。

陸九、陸十一飛身上前，夾擊謝均，兩人都是高手，謝均抵擋不住，不斷後退。

他府中的侍衛立馬沖出來，兩方隊伍打成一片，混戰。

陸九和陸十一對視一眼，繼續攻向謝均，他們今日的任務是拿下謝均。

來回近二十招，謝均每一招都接得很吃力，額頭冒出冷汗，一個疏忽，他被一腳踹飛，狠狠地撞到牆上。

幾把劍尖指在他面前，他捂着胸口，血液順着嘴角流下來。

一直到他被抓起來，他也沒有等到援兵。

不是馮大人不想來救謝均，而是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怎麽救別人？

他集結兵力，還沒能出發，就被陸洵帶人截在軍營之中。

陸洵讓陸十去靈州借了一萬兵馬，青州軍營也安排了內應，裏應外合，直接将馮大人堵住。

也沒有費太多功夫，陸洵往門口一站，拿着尚方寶劍，往頭上一舉，道：“我乃聖上親封辰郡王，奉命捉拿反賊馮貴，尚方寶劍在此，如同聖上親臨。”

“反抗者同罪論處！”

話音剛落，馮貴那一方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放下手中兵器。

馮貴慌了，“你們別聽他的，給本将軍上，拿起你們的兵器。”

為了起到震懾力，情急之下，馮貴動手殺了一個士兵。

不知誰喊了一句，“造反要誅九族，馮老狗這是想害咱們。”

“上啊，抓反賊！”

“上………”

大事不妙，馮貴想跑，“你們敢？混賬，混蛋……啊……”

士兵們一哄而上，馮貴被衆人圍毆，聲音漸漸消失。

陸洵冷眼旁觀，也不阻止，心中不由冷笑。

自作孽不可活！

不僅謝均與馮貴，其他官員也全部下獄。

百姓們奔走相告，街道上站滿了老百姓，更有甚者淚流滿面。

都跑去青州節度使衙門送東西，送得實在太多了，楚君瑞又不想拿老百姓東西，只好出來做公告。

“鄉親們，大家好意，本殿下心領了，大夥都不容易，東西自己留着吧！”

楚君瑞兄弟一出來，百姓們紛紛下跪，行大禮。

看得出來，他們發自內心的感激，楚君瑞兄弟頭一回接觸底層百姓，內心有了極大觸動。

那種淳樸、真誠，是他們在京城從未感受到的。

陸洵從小院來到節度使衙門，正好見到這一幕，靈機一動，嘴角微翹，側身在陸九耳邊說了幾句。

陸九點點頭，上前幾步，大聲喊道：“鄉親們。”

聽到聲音，百姓們紛紛轉頭。

“午後衙門會設立報案擺臺，你們有什麽冤屈或者知曉當地官員罪行惡事，都可前來報案。”

“我等奉聖上之命，前來調查，還你們公道。”

此話一出，百姓們喝彩聲不斷，紛紛喊道：“吾皇萬歲，聖上英名。”

連午飯都不回家吃了，很自覺的在門口排好隊，等着衙門的人擺臺做筆錄。

三個文書，忙碌了整整一個下午，筆錄厚厚一沓。

“阿洵，你看，這些夠謝均他們死透了吧？”楚君瑞表情有些欠揍，舔着臉，湊到陸洵身邊。

陸洵不以為意，回道：“就算沒有這些，他們也會死透。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安撫百姓。”

楚君彥在一旁，認可地點點頭，“我已經寫信，讓父皇派人過來接手青州政事了。”

“畢竟，青州不能沒人管，而我們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裏。”

楚君瑞接過話，“別說一直呆在這裏了，我們兩作為欽差，來這許久，京城那些兄弟，估計個個坐立不安，眼紅不已了。”

陸洵嗤笑，楚君彥不語，他們心裏都明白楚君瑞話裏的意思。

三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道： “明日我便押送謝均等人入京，你們兄弟兩留下處理青州後續事情。”

楚君瑞兄弟兩點點頭，事情就算定下來了。

……

囚車長長一排，緩慢地駛出青州城，身後跟着前來送行的楚君瑞兄弟，立即滿城老百姓。

“表哥，京城見。”楚君彥微微一笑。

“好。”言簡意赅，陸洵翻身上馬，大聲吩咐：“出發！”

駛出一段距離，沈初掀開馬車窗簾子，回頭看，将青州城古樸巍峨的城門收入眼底。

這一別，也許就是一輩子了，沈初有些不舍。雖然待的時間不長，但是這一段快樂的時光，足夠讓她銘記一輩子。

“你若是喜歡，以後有機會，我再帶你來玩玩。”看出了沈初的不舍，陸洵騎馬跟在馬車旁，安慰沈初。

沈初看着他微微一笑，“無妨。地方再好，終究不是我的歸屬，別離是遲早的事。”

“京城才是歸屬，那裏有家，有為之奮鬥的目标，有需要保護的人，那才是我們的主場，青州不過只是過客罷了。”

“你倒是通透。”陸洵翻身下馬，一躍而上馬車，直接将沈初摟在懷中。

“初兒，正如你所說，京城才是我等的主場，我們的身份，讓我們終究只有京城這一歸屬。”

皇家人之間，少有真情。他是在昌平帝身邊長大的，甥舅關系自然是不同的。

舅舅如今壯年，那些表兄弟不敢妄動，但再過幾年就不一定了。

況且還有一個當年險些取代昌平帝的康王，陸洵覺得康王不像表面見到的那麽簡單，他的背後或許另有所圖。

如今兄友弟恭，将來某一天或許就會兵刃相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陸洵心中是有壓力的，他與楚君瑞和楚君彥兩兄弟交好，雖然兩兄弟都對皇位無感，但是在其他人看來，他們就是一夥的。

楚君瑞平日總是一副不學無術吊兒郎當的樣子，原本其他皇子不會将他放在心上。

但以後若是娶了蔣依雲這個宿國公幼女，情況也不一樣了。

宿國公掌兵權，且這次青州官員一事，老三老四算是立了功，親王之位也穩妥了。

老四平時偶爾掉書袋子，但他自小到大都品學兼優，沒少被昌平帝誇贊，他自然也是後宮娘娘及衆皇子的目标。

他們就算不想争也要去争，并且只許勝不許敗，皇家寬厚之人并不多。

……

歷時兩個多月，風餐露宿，時刻警備，陸洵他們終于在十月中旬回到京城。

十月的京城，秋風蕭瑟，滿地落葉，盡顯蕭條之感。

大理寺衆人收到消息，一大早就等候在城門口，等着與陸洵交接罪犯。

連昌平帝都下令，讓陸洵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入宮講述案件經過。

陸洵也不推辭，把犯人與證據交給董浩，就坐着馬車陪沈初回公主府了。

福安長公主很高興，忙了一整天，又是收拾院落，又是讓人準備晚膳，累并快樂着。

還讓人将沈初娘家人都接過來，打算大家夥一塊吃團圓飯。

一見到陸洵夫妻，福安長公主就滿臉心疼，“喲，怎麽瘦那麽多。”

她摸了摸沈初小臉，又看看陸洵，“快，快進府。”

沈長風夫妻見到女兒，也很高興，但是公主面前，他們還是要收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