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每一秒中夏冉都在告訴自己耐心點, 一通主動的電話也說明不了什麽。你以前也沒少打過,也沒少聽着單調的“嘟嘟——”聲等過,何況現在聽得還是小鮮肉專輯。
可到底是年紀大了, 心境不同。就在夏冉徹底失去耐心, 要将電話挂斷的那一刻, 電話被接通了。
“喂?”
聲音模糊的,帶着鼻音, 像是剛從睡夢中被她這通電話吵醒。
夏冉皺了下眉, “你在睡覺?”
“嗯。”
夏冉強壓着心裏那股勁, 強迫自己冷靜, “你在哪兒?”
“……在家。”
迷迷糊糊的聲音, 徹底讓夏冉的臉冷了下來,“那沒事了, 你好好睡。”
說完也不管付時遇說什麽,她便直接挂了電話。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在一開始對她許下承諾。之前是,現在還是, 付時遇在這點上真的一點也沒有便。
夏冉吐出口濁氣,在遇到空中的冷氣時迅速凝結成了白霧。她看着面前那一圈散去的水霧,暗罵自己一聲傻逼。
她搓了搓凍的有些發麻的手,剛想着腐敗一回直接打車回去, 沒想到這時付時遇的電話竟然又追了過來。
夏冉跟自己說了兩遍“要大度”後接通了電話,不冷不熱的問,“幹嘛?”
“抱歉, 我忘記去找你了。”付時遇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着剛醒的迷茫和低喃,聽上去竟顯得有些虛弱。
夏冉在路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跺着腳,在心裏嘀咕着,“說的好像我很想讓你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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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夏冉幹巴巴的哼着。
付時遇輕笑了笑,聲音順着手機傳過來,那不經意的鼻息聲像是貼着夏冉的耳朵,“生氣啦?”
“……”夏冉莫名的有些臉紅,聲音不自覺的提高,“沒有。”
付時遇低沉的被他故意放緩的聲音還在繼續,“生氣也是應該的,是我失約了,還忘記提前告訴你。”
這樣耐心解釋,聲音又溫柔的不像話的付時遇簡直帶着壓制一切委屈和怒火的殺傷力,夏冉心裏快要沸騰的火焰被消滅了大半。
還有一小點星火在燃燒着,燒的她心頭滾燙,忽然想立刻就見到他。
“付時遇,我去找你。”
“夏冉,過來陪我吧。”
兩句聲音一道響起,在電流聲裏碰撞中一個燦爛的火花。
一時間空氣都安靜了,周五晚高峰的車喇叭聲、喧鬧的人聲都成了無聲的背景,夏冉臉有些微微發燙。
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是短短幾秒,付時遇那邊才傳來輕松的語調,“過來陪陪我,我有點不舒服。”
那些一切的暧昧和說不清楚的感情流動都在這句話下瞬間消失,夏冉心裏一緊,“你怎麽了?”
付時遇其實不是一個沒時間觀念,忽然爽約的人。以前上學如果不是故意的逃課出去玩,他從來沒遲到過。
夏冉有點愧疚,正好一輛車路過她招了招手,當即報了付時遇小區的名字。
在她坐穩後,付時遇的聲音才緩緩傳來,“有點感冒。”
——難怪聲音聽上去軟軟的。
“你吃飯了嗎?”其實大多數時候,夏冉也是能溫柔和體貼的。
“唔——”夏冉聽到了那頭補料窸窣的聲音,他大概是在翻身,夏冉想。付時遇懶懶的聲音繼而傳來,“沒吃。”
病了的付時遇總是愛撒嬌的,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或許在努力克制,可還是在舉手投足間不經意的表現了出來。
夏冉嘴角帶着笑,聲音也随着放緩,“想吃什麽?”
“想吃什麽都可以?”付時遇的聲音十分帶有暗示性。
夏冉看了眼前面的司機師傅,正在專心致志的開車注意力沒在她這邊。但她還是用手壓了下聽筒,“你先說來聽聽。”
付時遇低沉略微沙啞的聲音傳來,“想吃你做的東西。”
“……”不是自己想的那個答案,夏冉竟有點失望。不過随即她又問,“想吃我做的什麽?”
其實他們相遇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月,她甚至都沒給他做過吃的。
大概是病的不舒服,付時遇的聲音越發的沒精神,“你拿手的,都可以。”
夏冉聽着怪受用的,再加上他懶軟低啞的聲音,夏冉心軟的一塌糊塗,“行啊,給你做個清淡點的酸辣白菜吃,下火。”
“嗯——”付時遇閉着眼睛,在床上輕聲應着,他現在很不舒服,其實什麽也吃不下,可是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這種被人惦記着的感覺很好。
夏冉的嘴角也不自覺的勾起個弧度,“付時遇,你吃藥了沒啊?”
一聽到吃藥付時遇嘴角的弧度一僵,眉頭一皺,“不吃。”
夏冉一聽就明白了,那一瞬間老媽子似的念叨立刻從記住中蘇醒,“付時遇,你多大的人了,你怎麽吃藥還非得讓人哄啊。”又問,“你家有藥沒?”
說完也不等付時遇的回答,便自顧自的說:“算了,想想也沒有,我一會一起買了得了。”
到了小區門口的超市,夏冉直接讓師傅停了車。
付賬的時候司機師傅和藹的笑了笑,“小兩口才結婚吧,感情真好。”
夏冉手一抖,被自己口水嗆的猛咳,“咳咳咳咳咳——”
她甚至都沒來及解釋,推門飛奔而出。“你笑什麽,不許笑!”
司機師傅笑着搖搖頭,“小年輕就是臉皮薄。”
“付時遇,你家樓牌號是什麽?”
在車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小年輕的聲音輕輕的飄了進來。
師傅:“……現在小年輕可真開放啊……”
夏冉沖進樓下的超市快速的拿了顆白菜,問着那頭還沒放下電話的付時遇,“唉,你家有調味品吧。”
“唔——有的。”有的時候他姐姐會過來給他做頓飯,他媽媽偶爾也可能來。
“行,”夏冉路過雞蛋時想了想,往購物筐裏放了一盒,夾着手機說:“先挂了啊,沒手拿。”
付時遇微微揚起上半身,“要我去接你麽。”
夏冉聽着他強打着精神的聲音,“啧”了聲,“不用,一共沒什麽東西。”
挂了電話後,她又往框裏随便拿了點平時吃的時蔬,拿着購物筐就去結賬。順便去了隔壁藥店拿了兩盒感冒藥。
付時遇提前幫她按好了電梯,她在看着這電梯時覺得有些微妙。上次來的時候毫無意義,走的時候又匆匆忙忙,是以完全陌生。
沒想到這再來就和原本的住戶沒有任何的區別,手裏拿着各種充滿煙火氣的食材。
夏冉站在門口敲着門,不一會裏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當付時遇打開門,那張三天沒見的臉出現在她面前時,夏冉驚的手裏的購物袋差點掉在地上。
她反手将門扶住,東西往門口一方,拉着付時遇就往外走,“付時遇你什麽情況,這就是你說的感冒?你看看你臉色白成什麽樣了,你趕緊跟我去醫院!”
付時遇一個沒防備,真讓她拽了個趔趄。所幸微弓着腰半趴在她身上,“不去,我好餓,去給我弄點吃的。”
那麽個大個子的人撒起嬌來足夠讓人全身一麻,夏冉心神有點飄,她微微側頭剛想說“你先起來”,可是臉卻不小心擦過了他的唇邊。
緊接着夏冉神色一遍,“起來,付時遇,你在發燒。”
付時遇沒骨頭一樣的趴在她肩上,“唔……我吃點東西睡一覺就好了。”
夏冉的手此時正按在他的背上,隔着輕薄的純棉布家居服,也能感受到他身體上傳來的滾燙溫度,甚至有絲絲汗意。
她心裏忽然閃過某種不安的念頭,“付時遇,你是不是起不來了。”
“……”
付時遇身體一僵,夏冉敏銳的察覺到,同時心裏跟着一緊。
“付時遇?”說完也不管他的不配合,直接将人拉了起來。
“嗯——”一聲悶哼從肩頭上人口中溢出,吓的夏冉一動也不敢動,保持着半抱他的姿勢。
“你怎麽了?”
付時遇壓抑的吸了口氣,“胃疼,沒事。”
“騙人,沒事你哼什麽。”夏冉聲音有些緊,“我先服你過去做好不好。”
付時遇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我騙你的,這樣你會對病人溫柔點。”
夏冉扶着他往沙發走,邊走邊說:“聽話的病人才能得到人的安慰和照顧,你家溫度計呢?”
“唔——”付時遇閉着眼,手背貼着額頭,“大概在卧室衣櫃裏的醫藥箱裏。”
夏冉看着他難受的樣子連鞋都沒顧得上換,急速小跑的按照僅有的記憶找了過去。
一進門左手邊斜對着一個實木四開門大衣櫃,打開以後裏面的襯衣、大衣、褲子分門別類,按照季節規整的十分整潔。
這大概是所有女生向往的衣櫃樣子,可是她沒心思多看,找了半天終于在衣櫃最下面找到了醫藥箱。
裏面一堆過期了不知多久的藥,東西倒是一目了然,夏冉拿起裏面的溫度計像傳遞火炬似的跑回了客廳。
付時遇的狀态真的很不好,他耷拉着腦袋弓着腰手按在胃上。原本梳的一絲不茍的頭發此時也松軟的耷了下來,劉海微長的擋住了眉毛。
嘴唇蒼白沒有血色,可是臉頰又有些不正常的紅,額間甚至有些細汗。
夏冉走過去輕輕的将他的頭往懷裏抱了抱,“是不是很難受啊。”
懷裏人動了動,将她反手抱在懷裏,沒說話。
夏冉拍了拍他看上去單薄卻異常勁瘦的背,“先試下體溫。”
付時遇整個人沒了骨頭一樣,靠在夏冉懷裏任由她擺布。他就像一只大型狗狗,溫柔無害還愛撒嬌。夏冉摸着他額前的碎發,“你中午吃什麽了,胃這麽疼。”
付時遇臉在她頸間蹭了蹭,越發像撒嬌的狗狗,“沒吃。”
“……彭星河怎麽回事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工作狂了。”夏冉有點生氣了。
付時遇用鼻息間哼出了一絲笑意,“飛機餐,不想吃。”
“你嘴太矜貴了。”夏冉無可奈何道:“幹嘛不買晚一班的飛機。”
付時遇幽幽開口,“你說呢?”
夏冉呼吸一滞,他提前一班飛機回來,其實是想早點見到她……吧。
她低着頭,就當什麽也沒聽懂那樣,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揉着他的頭。
付時遇聲音有些懊惱如果仔細聽還有些委屈的說:“可是我一下飛機就有點不舒服,被彭星河拉回了家,睡了一覺忘記告訴你了。”
夏冉知道他在委屈什麽,如果不是她之前的那個态度,付時遇可以大膽的以“男女朋友”的關系,大搖大擺的讓彭星河把他帶到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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