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他在默默對她好

賀越凡語氣輕松, 像随口一問。

但這句話卻被休息室裏其餘四人聽了個清楚。

休息室的門被關緊，林晟蔔跟在最後面，聽到這句話, 他下意識去看紀硯恒。

紀硯恒自然也聽到了, 但他神情平靜，看不出有多大反應, 只是掀起眼皮看似随意的掃了眼問這話的賀越凡, 而後, 他收回視線，坐在了其他地方。

根本沒料到賀越凡會突然問這種問題，蔓筝一開始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擡頭去看紀硯恒, 卻見他并沒有過來，而是刻意忽略了其他近距離的位置, 選擇坐在了距離稍遠的地方。

由于這個位置剛好側對着這邊, 因此蔓筝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此刻, 他正安靜坐在休息桌前，低着頭，目光只落在手中泛着瑩瑩明光的屏幕上, 他垂着眼，濃密睫毛下那雙眼睛裏的情緒很淡。

他靠坐着椅背，修長的兩指正在時不時敲打着手機二十六鍵的字母。

一副淡定疏遠的模樣, 好像與這邊并不熟悉。

收回打量的目光, 蔓筝扭過頭，恰好又對上賀越凡正等待她回答所投來的視線。

上衣衣角被她毫無意識的揉搓皺了, 被這麽盯着，她有點不自然，更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沉默片刻, 見賀越凡依舊沒有轉移話題的打算，蔓筝才垂下眼睫，神色平靜的照實說了。

“沒有。”

休息室雖然不小，但也不大，蔓筝雖然刻意放輕了聲音，但這道回答卻還是不出意外的清楚傳到了林晟蔔這邊。

似乎感覺有好戲看，林晟蔔懶懶靠着椅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瞥向身邊的人，想看看暗戀偶像的小粉絲在聽到偶像否認的回答後會有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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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紀硯恒仍舊是那副“我正在處理工作”和“我不在意”的淡定姿态。

他垂着眼，一言不發的敲打着字母。

到底在處理什麽工作？

林晟蔔仔細想了下，現在他們兩人根本沒有脫不開身的工作，甚至每天閑得要死。

想此，他有些好奇的往紀硯恒屏幕上看去。

卻只看到輸入框裏是一堆沒有規律的話，像是亂打的，甚至還時不時有字母混淆其中。

“？”林晟蔔覺得自己看錯了，又仔細看了一遍。

的确是一堆亂打的字。

眉尾揚了下，林晟蔔覺得看到了稀罕事，他不再看輸入框裏那些語言不通順被亂打出來的話，而是重新去打量紀硯恒。

彼時，紀硯恒依舊沒什麽反應，他懶靠着椅背，低頭看着手機，神情自然的敲打着字母。

輸入框堆積的亂字下又增加了一行毫無規律的話。

但紀硯恒卻像是毫無察覺，面色淡定的繼續敲着字母，又像是注意力本來就沒集中在屏幕上。

若忽略掉他在輸入框裏打出的那堆亂碼，從外人視角看去，一定會對他“我在工作”的姿态深信不疑。

得到回答，賀越凡伸手拿起被放在桌面上的手機，而後，他擡眼看着蔓筝，輕笑出聲，說了句:“那就好。”

意思不明，但又似乎隐晦的表明了什麽。

這邊，林晟蔔看到紀硯恒屏幕上那堆亂碼暫停了一瞬，随後，又毫無規律的出現了更多亂碼。

聽到賀越凡意味不明的話，蔓筝心裏一跳，她動了動唇，想隐晦的再表達出自己雖然現在單身，但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可她下一秒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不遠處紀硯恒站起了身。

“筝筝。”紀硯恒目光落在遠處蔓筝的臉上。

蔓筝立刻擡頭，望過去。

只見，此刻紀硯恒站在座椅旁，身形高大，擋住了後面一半的林晟蔔。

他神情平靜，那雙眼睛裏的情緒很淡，他看着她，說了句:“該回家了。”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的聽不出波瀾，但卻是溫柔至極。

仿佛他在對一個很親密很在乎的人說。

該回家了。

而他在等着跟她一起回家。

懵了數秒，蔓筝腦子宕機了大半，但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卻讓她立刻站了起來。

站起身的瞬間，她表情還有些木讷，只乖乖的點了頭，聲音很輕的應道:“好。”

說完，她才低下頭，伸手拿起了被放在椅座上的白色斜挎包。

“師姐。”這時，賀越凡也立刻從座椅上站起。

椅子被他起身的動作往後移了移，發出刺耳不是很好聽的噪音。

“等一下。”賀越凡說。

而後，他轉過身，看了眼林晟蔔:“昨天老林已經把我們幾個的電影票都買好了。”

說完，他偏頭，重新看向蔓筝，眼裏含着笑:“師姐也跟着一起去吧。”

話落，他扭頭一副自然姿态望向了林晟蔔。

準備把一切都交給林晟蔔一個人來解釋。

被突然cue到林晟蔔：“………”

呵呵。

沉默半響，林晟蔔站起身的時候刻意躲着紀硯恒，并且在心裏罵了賀越凡十幾遍老狐貍。

怪不得昨晚突然讓他買電影票，說什麽請他看電影，還打聽蔓筝跟紀硯恒的事，最後定好人數，大方說要請所有人看電影。

原來是早就打好了算盤。

“昂，買了，剛好五張。”林晟蔔低頭，慢吞吞的把電影票界面打開了，依舊沒敢扭頭。

他敏銳的察覺到紀硯恒的目光始終落在他的動作上，眼神想來應該沒多友善。

“那個。”察覺到整個休息室氣氛有點詭異，張茹讓也站了起來，看向了林晟蔔，想扭轉乾坤:“你買的幾點的電影票？時間是不是已經超過了？”

賀越凡率先接了話:“下午五點二十分的電影，現在才三點，我們到電影院只需要半個小時，沒超過時間。”

張茹讓:“……”

當我沒問好吧。

說完，賀越凡又看向蔓筝，繼續說服道:“如果不去的話，電影票都白買了，而且我們好久都沒見了，也該聚聚了。”

“……”蔓筝沒先回應，她低着頭，先把斜挎包背好了，而後，她走向紀硯恒，站在了他身邊，微微歪了下腦袋，問道:“可以嗎？”

隔着外套，兩人胳膊貼在一起，紀硯恒身子微僵，垂在身側的那只手不着痕跡的把手機鎖屏了，而後，他垂下眼，目光落在了蔓筝清麗的臉上。

數秒，他反問了句:“你想不想去看。”

蔓筝看了眼林晟蔔手機屏幕裏的電影票界面。

仔細想了想，蔓筝覺得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別人虧了錢。

何況，這次五個人一起去看電影，紀硯恒也能去，這樣一來，也應該不會發生沒有必要的麻煩。

想此，她擡頭重新望向紀硯恒，同意了:“反正票都買了，看看也沒事。”

“嗯。”紀硯恒始終看着蔓筝，他語氣平靜，也同意了:“那就去看。”

仿佛被塞了一嘴狗糧并且被無視的其餘三人:“……”

……………

由于要去看電影的人有五個，而只有一輛車，為避免尴尬，紀硯恒坐在駕駛座，蔓筝依次坐在了副駕駛。

其餘三人順理成章的同坐在了後座。

張茹讓跟賀越凡并不熟，所以她坐在了最左邊，林晟蔔坐在中間，賀越凡則坐在最右邊。

車內放着舒緩的音樂。

誰也沒開口說話。

過了會兒，賀越凡收回打量紀硯恒的目光，他看着坐在前方的蔓筝，有點期待:“師姐，下周三我生日，要開一場生日派對，你會來嗎？”

紀硯恒安靜操控着方向盤，沒反應，但卻刻意去留意着副駕駛的動靜。

忽然被問到，蔓筝認真想了想，才回:“應該去不了，我下周三上午要去醫院複查腰傷，下午要去舞蹈社。”

頓了頓，她盡量彌補，扭頭看了眼後座的賀越凡:“不過我會把生日禮物讓人給你送過去，或者提前給你。”

賀越凡眉尾揚了揚，沒再多說什麽:“好吧。”

一路再沒多言。

半個小時後紀硯恒把車停在了商城外規定的停車區域，五人依次下車，進入了商城。

一同站進了電梯，張茹讓直接按了五樓的電梯鍵。

不多時，電梯門緩緩打開，五人依次走出。

林晟蔔打開電影票二維碼頁面，走向不遠處的取票機。

紀硯恒自然跟在後面。

蔓筝被張茹讓拉着跑向娃娃機。

賀越凡看了眼率先去取票機的紀硯恒，他在原地站了會兒，而後，轉身走向了蔓筝。

站在取票機前，林晟蔔才把憋了一路的話解釋了出來:“不好意思啊，這事沒提前跟你商量。”

紀硯恒伸手從取票機出票口拿到了五張電影票，他垂眼，耐心翻看着電影票上的座位排序，語氣很淡，看起來并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沒事，我等會把我跟筝筝的電影票錢轉給你。”

林晟蔔下意識接話：“不用，就那麽錢，還轉什麽，而且這電影票錢是賀越凡掏的，我只負責買。”

紀硯恒目光從電影票上移開，掀眼看了下林晟蔔，垂眼繼續看電影票時才語氣很平靜的說了句：“我把錢轉給你，你給他。”

“……行吧。”

沉默多秒，林晟蔔看着紀硯恒依舊在耐心翻看電影票的座位排序，他笑了下：“你是想跟蔓筝坐一起吧。”

肯定的口吻。

這會兒，紀硯恒已經把座位排序摸清了。

他把兩個連座的電影票先拿走了，而後，才把剩餘的三張電影票遞給了林晟蔔，規劃好了一切:“賀越凡坐我身邊，你坐他身邊。”

林晟蔔不解:“為什麽？你不是讨厭那家夥？”

紀硯恒擡眼掃了他一下:“張茹讓可以跟你坐。”

“我……”

日。

林晟蔔突然覺得自己在紀硯恒面前沒秘密了。

兩人偷摸分好了電影票。

這時，林晟蔔下巴擡了擡，指向了不遠處站在抓娃娃機前的三人，“啧”了聲:“老紀，你還是沒有別人會哄妹。”

紀硯恒把兩張電影票拿在手裏，順着林晟蔔望的方向掀眼看去。

此刻，賀越凡彎腰從抓娃娃機裏拿到了自己的戰利品。

一只毛絨兔子玩偶。

張茹讓手裏已經有了一只，也同樣是賀越凡抓到的，她有點佩服，眼睛裏有些仰慕:“好厲害，我玩這個從來都沒抓到過。”

賀越凡共玩了三次，接連抓到了兩個毛絨玩偶。

賀越凡輕笑出聲:“還好，也不是很難。”

說着，他就把手中最新得到的戰利品遞向了蔓筝。

蔓筝剛想說不用了，賀越凡似乎看穿了她，率先開了口:“你姐妹都有一個了，而且我一個男人又用不到這玩意，拿着吧，只是一個娃娃而已。”

“……”蔓筝抿着唇，一言不發的把那只兔子玩偶接了過來:“謝謝。”

看到這，紀硯恒才收回目光，神色自若，他低眼，把手裏的電影票塞到了外套裏，問道:“電影還有多久開場。”

林晟蔔低頭看了眼腕表:“哦，還有一個半小時。”

“嗯。”紀硯恒轉身離開。

林晟蔔立刻跟了上去:“你去哪？”

紀硯恒一路向前走去，等确定離蔓筝遠點了，他才轉了拐角，找了半響，最後站在了一臺抓娃娃機前。

他掏出手機一言不發的掃了付款二維碼，語氣平靜的回道:“抓娃娃。”

“喲。”林晟蔔靠着牆，有點吊兒郎當，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紀硯恒，調侃道:“小粉絲吃醋了？”

紀硯恒擡眼掃了下林晟蔔，他垂眼，薄唇抿成了直線，沒回應。

一下子買了幾十個游戲幣。

給娃娃機投好游戲幣後，他一言不發的操控起了抓娃娃的方向握把。

三分鐘後。

已經玩了七局的紀硯恒一個娃娃都沒抓到。

一把游戲幣也被浪的沒剩幾個了，他又耐着性子重新掃碼付了款。

拿到了新的游戲幣。

林晟蔔靠着娃娃機，有些無語:“你會抓娃娃嗎？”

紀硯恒斂眸，他把游戲幣投進娃娃機，緊抿的薄唇輕動，吐出了兩個字:“不會。”

林晟蔔:“……”

頓了頓，他試圖勸說:“就一個娃娃而已，你不至于吧？醋意那麽大？”

紀硯恒認真抓着娃娃，沒回。

嘆了口氣，林晟蔔随口說了句:“你又沒跟蔓筝在一起，吃的算是哪門子醋。”

抓娃娃機裏的鐵爪松開，一只龍貓玩偶随之掉進了出口。

紀硯恒卻站在原地沒動，更沒去拿那只好不容易抓到的龍貓玩偶。

他低着眼，目光随意落在某處，沉默了數秒，他才松開了操控娃娃機的握把。

林晟蔔彎腰把那只龍貓玩偶從娃娃機裏拿了出來，仔細打量，剛想開口誇贊，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就聽到身邊人像是自言自語的輕聲說了句話。

“好像，的确沒資格。”

…………

等五人看完一場電影，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八點了。

此刻，天色已經灰暗下去，無星夜，明月隐藏在深厚黑色的雲層中，只露出一小清冷的月角。

出了電影院，賀越凡好像是有急事，他邊聽電話裏的聲音，邊對四個人告了別:“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往不遠處的紅綠燈走去。

因為兩家住的地方剛好是同一個方向，紀硯恒就先開車把林晟蔔和張茹讓送回了家，而後，才跟蔓筝一起回了家。

那只抓了幾十次才抓到的龍貓玩偶被紀硯恒藏在了後備箱。

他暫時沒拿出來，等把車停到了小區停車場，下了車，他才走向後備箱，準備拿出那只龍貓玩偶。

這時，蔓筝關上車門，手裏抱着兔子玩偶，她看向紀硯恒，有點着急想上廁所，但沒好意思直說，只說:“那個，我先上樓了，嗯……有點事。”

紀硯恒打開後備箱的動作頓住，他擡眼，目光略過蔓筝懷裏抱着的那只兔子玩偶，片刻，他收回視線，語氣平靜的應道:“嗯。”

…

等蔓筝從洗手間出來，她擡眸望去，發現紀硯恒已經回來了。

此刻，他正坐在沙發上低頭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打着鍵盤。

皮皮窩在茶幾桌旁打着盹。

蔓筝走到沙發旁眼尖的看到沙發上放着一只龍貓玩偶，有些驚訝，她彎腰拿起龍貓玩偶時也順便坐在了沙發上:“你買的嗎？”

“不是。”紀硯恒沒擡頭:“從娃娃機裏抓到的。”

蔓筝立刻擡頭，歪着腦袋:“你什麽時候去抓的？我怎麽不知道。”

紀硯恒抿直唇線，默了兩秒，才回:“取完電影票之後。”

聽到這句話，蔓筝立刻明白了。

今天在電影院，她從賀越凡手裏拿走兔子玩偶，再擡頭去尋找紀硯恒，就見他跟着林晟蔔已經轉身離開了。

那時，她只當兩人是去處理工作了，也就沒跟過去。

卻沒想到紀硯恒是去抓娃娃了。

“你下次再抓娃娃可以叫上我。”蔓筝擡頭，杏眸彎着，有些自信的模樣:“我還挺會抓娃娃的。”

紀硯恒卻沒接蔓筝的話，他只盯着她看了數秒，而後，他連電腦頁面的劇本也不看了。

“筝筝。”

他喊了一聲，語氣平穩。

蔓筝正低着頭捏着龍貓玩偶的爪子，沒擡頭:“嗯，怎麽了？”

卻沒再得到回應。

半響。

蔓筝好奇擡頭望去。

兩人的目光相撞。

這次，紀硯恒卻反常的沒躲開她投來的注視。

明亮燈光下，他淺棕色瞳孔裏的情緒不明，沉靜的像是落地窗外已經黑下去的夜色。

沉默數秒，他神情不似往日般平淡，反而有種深思熟慮之後的認真，他薄唇動了動，問道：“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