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眼睛好了

蘇妤這幾年的改變周圍人都能看到, 和人的交談也漸漸正常起來，從前有人傳顧南池和她在交往，等顧南池畢業後，這話就變成了他們已經和平分手, 成為不少人心中的遺憾。

不過顧南池偶爾會回學校見老師, 和她見個面聊幾句話。

但等蘇妤也畢業之後, 兩人的聯系就少了很多。雖然大概率是顧南池工作太忙脫不開身，但蘇妤還是覺得裏面有陸旻琛的插手。

陸旻琛是個儒雅英俊的男人, 不可否認，蘇妤看不見他的長相，卻總能從他的一舉一動中感受到成熟男人的穩重和魅力, 但她也承認，這個男人心眼不大, 甚至很小。

嘴上說着她要是嫌他年紀大, 嫌他管她煩, 那她可以出去找找別的同齡男孩談談, 一段時間後分了就可以，他不會摻和。可她真要和別人接觸, 他又會坐在沙發上沉聲問她句當天做了什麽, 慢慢拉她的手，讓她坐到他腿上, 又說着那個男孩和她不配的話。玖拾光整理

實際上蘇妤只是掉了東西，別人幫她撿到多聊了兩句。

陸旻琛總能知道她身邊出現什麽人, 發生什麽事, 蘇妤眼睛有問題，沒人照看會出事，她不反感別人看着她, 但她仍會覺得陸旻琛的控制欲強過頭，抱着她的時候，就仿佛是要鎖着她，好像真的會覺得年齡的差距無法彌補，在他心裏，她會更傾向于顧南池那種溫潤如春風的大哥哥類型，而不是他這個叔叔。

陸家這些年對蘇妤的要求并不嚴，有人旁敲側擊問起蘇妤和陸彰關系時，原助理回複的也是一句陸家支持自由戀愛，不會強制兩個小孩在一起，陸彰有自己的喜歡，蘇妤只是暫時留在陸家。

不管這些話有沒有人信，但陸彰的私生活确實讓人覺得他對蘇妤的感情不是別人想象那樣，要麽是兩個人根本沒可能，要麽就是陸彰想家裏旗不倒，外面旗飄飄，可看陸家對蘇妤的待遇，又不太像會是委屈人家的類型。

蘇妤本來就不關注外面的事，也沒聽到這些多餘的話，她時不時準備一些比賽，把這件事當成愛好和工作，連自己已經開始小有名氣都沒注意，因為看不清的眼睛還讓人有了記憶點。

她在陸家這些年一直在吃藥，腦子裏的瘀血對手術的妨礙不大，醫生建議手術，蘇妤答應了，但她沒把要手術的事告訴陸彰。

陸彰求穩妥，不會讓醫生做風險的事。

如果失敗了，直接瞞過他，如果成功了，也可以給他驚喜。

她是那麽想的，就像什麽也不怕樣，但真要手術時，她又不敢松開陸旻琛的手，坐在病床上抱着他的手臂，只覺四周一片起起伏伏的陰影讓人覺得後背發涼。

陸旻琛站在她身邊，摸她的頭道：“瞞着陸彰那麽勇敢，現在又不敢了？不是說會讓他大吃一驚嗎？”

蘇妤心想他怎麽總把她的話記得那麽清楚，這都得是一兩個月的話了，再說要不是他在這裏，她才不會怕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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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出事，”陸旻琛道，“我在這。”

她小聲問：“萬一我再也看不見怎麽辦？”

陸旻琛的手輕摟她肩膀，低聲道：“陸家養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語氣沒什麽變化，一貫的冷靜，似乎不覺得這是個什麽大手術，蘇妤和他在一起已經好幾年，也知道他這人不顯山不露水，聽不出什麽，她朝他點頭，說：“我相信醫生。”

陸旻琛道：“我今天等你，不用擔心。”

蘇妤沒由得朝他一笑，對這位人人都怕的陸氏集團總裁倒是親切。

陸旻琛道：“蘇妤，睡一覺就好了，我等你。”

蘇妤深呼了口氣，對他說了聲謝謝。

她看不到陸旻琛的樣子，護士過來推她進手術室。

慶幸的是手術很成功，只需要兩個禮拜的拆紗布時間，蘇妤那段時間都住在醫院裏，在緊張等最後的結果。

她住的病房像個私人房間，只有她一個人，電視機幾乎只有她睡覺的時候才停，平常都一直放着，顯得熱鬧，張媽會給她從家裏帶飯，陸旻琛每天傍晚都會過來。

她穿着寬大的病服，眼睛上纏着布，靠在病床上什麽話也不說時，瘦弱孤獨，陸旻琛走進來時就看到這幅模樣，開口問她：“明天就要拆紗布了，要告訴陸彰嗎？”

蘇妤被吓了跳，立馬就回一句不可以，萬一出問題會讓陸彰擔心。

陸旻琛給她掌心放了件東西，蘇妤摸了摸，手裏的紋路熟悉，是她以前放在家裏的戒指項鏈，她疑惑問：“你拿這個過來做什麽？”

“你不是說這是孤兒院院長給你嗎？帶着當個平安符也好，”他坐下來，雙腿交疊，手搭着腿，“一天沒和別人說話，有什麽想說的嗎？”

“你最近是不是越來越清閑，總能挑着時間陪我，”她手微握住，白皙的膚色比從前健康很多，“不過我也沒想過真的會有做手術的這一天，我剛進孤兒院時，因為心裏實在太怕，好多事都記不太清，只記得那種感覺，感覺還是挺想爸媽的。眼睛不好被抛棄也情有可原，我現在也放下了，不過也挺想看看他們樣子。”

“我很抱歉，沒能幫你找到他們，”陸旻琛微頓了頓，“蘇妤，他們不一定是故意抛棄你，你很好，這種情況都沒怨恨過他們，兒女随父母，他們也會是很好的人，大概是有什麽迫不得已的原因離開。”

蘇妤嘆了口氣道：“陸叔叔，你是不是把我想象得太好了？我以前被欺負的時候，經常會在被窩裏想他們為什麽丢下我，是我眼睛？還是我本身？那時候我和彰哥睡在一起，我不敢哭，也不敢告訴彰哥，怕他覺得我多事，可能恨稱不上，但埋怨是肯定有的。”

“蘇妤，陸彰為你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他握住她的手，“也不用事事為他着想。”

蘇妤莫名其妙道：“彰哥到底是不是你兒子？怎麽你總是偏向我說話？”

她沒懷疑過陸彰和陸旻琛間的關系，但她很久以前就覺得陸旻琛對她放縱，現在更加，蘇妤都已經完全不怕他生氣，跟他冷戰都有了底氣，甚至會想大不了搬出陸家，反正她手頭上的錢足夠支撐自己。

陸旻琛道：“你也可以為他說話，以你的身份，我不反對。”

蘇妤微微張口，又有種奇怪的臉紅，她和陸彰是朋友，為他說話很正常，但陸旻琛說的，顯然不是那個意思。

她輕咳一聲緩解尴尬，道：“醫生說不要惹我情緒波動，你別來逗我。”

陸旻琛道：“心情好點了？”

“我又不是心情差，”她小聲道，“你這人……”

她的話只說一半就頓了下來，陸旻琛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道：“到時候眼睛能看見了，不能嫌棄我年紀大有皺紋，知道嗎？”

他從她進手術室時心就沒安過，沒說出來只是習慣了不向別人展露情緒，他怕手術失敗她會強顏歡笑，又怕手術成功她能看見了，自己卻不夠英俊，讨不了現在小姑娘的高興。

陸旻琛偶爾會有這種不成熟的舉動，蘇妤忍不住咧嘴笑，道：“你才是，不能去找別人，只能有我一個。”

雖然他這人在各種小事上容易出爾反爾，完全不像別人口中手段果斷言出必行的陸總，但他真正答應過她的事，不會反悔的。

很有安全感。

蘇妤拆紗布那天是個陰雨天，早晨天黑蒙蒙的，看着要下大雨，但夏天多變，下過一陣暴雨後就又放晴。

病房裏有幾個醫生和護士，蘇妤坐在輪椅上，帶着陸旻琛帶來的項鏈，又握着陸旻琛的手。

微弱的光芒照進她眼睛，蘇妤頭微微偏過，還回避了一下。

當模糊的場景逐漸變得清晰時，她下意識就轉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高大男人，手握緊他的大手掌，又慢慢松開。

陸旻琛微微朝她點頭，讓醫生給她做最後的檢查。

“……陸叔叔？”她的視線帶着試探。

他聲音淡淡：“不認得了？”

蘇妤噗嗤一笑，道：“你好像是我第一個看清的。”

她忽然覺得握住她手力氣緊了些。

……

蘇妤的眼睛好了之後，第一想法就是告訴陸彰，但醫生讓她近期別看刺眼的東西，陸旻琛就把她的手機沒收了——蘇妤以前都是語音控制的，她要是用，得摸索好半天。

她微微有些抱怨，被他說了一句眼睛容易再壞就被吓到了，不敢再和他争執。

蘇妤對小時候失憶前的情況沒什麽印象，對周圍很多東西都抱有新奇的感覺，回陸家時就一直往外看。

陸旻琛坐在車上，修長的手指慢慢敲着腿，望着她幹淨的臉龐，知道她這是年輕人的探索欲。

他知道年輕小姑娘都喜歡長得好的，但目前來看，他的長相對蘇妤的吸引力并不大。

“陸叔叔，”她突然撲向他懷裏，打量他的臉，“我感覺你好像是和彰哥有點像。”

陸旻琛的手微頓，慢慢按住她的腰，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