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錯上加錯

蘇妤了解陸彰, 從他的聲音裏就能聽出一些蹊跷。

她不覺得自己會在他面前暴露太多，卻也不知道會有什麽事讓他會瞞着自己。

陸彰沉默片刻，猜到自己那天和她打電話被她聽出了異常，開口道：“沒什麽, 公司有點事影響我心情。”

就算沒有陸旻琛跟他的強調, 陸彰也不想在蘇妤面前揭開那件事, 在他心裏蘇妤是純潔無瑕的，如果不是陸旻琛那種老男人哄騙她, 她不可能會動心。

“真的嗎？”蘇妤開口，“彰哥。”

他們都騙不過對方，正如她不會在陸彰面前提太多和陸旻琛相關的事, 說多錯多，他遲早會察覺到怪異。

陸彰頓了頓, 然後笑出聲道：“知道騙不過你, 我只是在想怎麽帶你出國。”

蘇妤愣了愣, 搖頭回道：“彰哥, 如果你想回孤兒院附近，我會陪着你, 但我不想離開B市太遠。”

“怕添麻煩嗎？”陸彰道, “其實我很久以前就被陸家停掉了生活費，現在手裏花的錢都是自己掙的, 養你還是綽綽有餘，反正現在國內還不需要我, 我也不想你離我太遠, 不如讓你跟我出國。”

蘇妤的雙手相握，放在身前，她微垂下眸, 咬着唇，又深深呼出口氣，道：“找個地方聊聊嗎？”

她是謹慎的人，在做很多事情前都會确認情況，蘇妤仍舊不知道自己會在哪裏出錯了，但她從陸彰的回答裏就聽出他已經發現了什麽。

陸彰如果只是單純要帶她離開，不會顧慮那麽多。

……

蘇妤一般外出都會有陸家的人跟着，防止出什麽意外，但她自己是不清楚的，只知道自己每次出去做了什麽陸旻琛都會知道。

陸彰則是完全不知道，但陸旻琛那通威脅仍舊讓他長了心思，去咖啡店也刻意挑着沒人的包間。

蘇妤不喜歡喝苦的，陸彰只給她點了些小蛋糕，他自己倒是猛灌了幾口黑咖啡，蘇妤看着都覺得牙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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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出口氣，問道：“你有什麽想問我嗎？”

“沒什麽，”陸彰給自己加了勺糖，頭也沒擡，“反而是你，我剛才還想問有什麽能聊的？”

他不想讓陸旻琛處在他和蘇妤之間，破壞他們的關系，這件事能過去就過去，他不會在蘇妤面前提起，只要蘇妤還在他身邊，他們就是最親密無間的。

蘇妤微微張開了口，看他的神情淡淡，在頓了片刻後，也只是搖頭輕輕說了句沒什麽。

她在害怕，害怕事情暴露之後，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陸彰卻像是松了口氣樣，道：“別人怎麽樣我都不管，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人，我在國外總想你會做什麽，晚上睡得好不好……”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通，跟平時在電話裏一樣關心她，事無巨細，像是一個親哥哥，無比照顧她，遷就她，仿佛只要她說什麽，他都會相信，僅僅因為那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蘇妤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罪惡感，把她的呼吸攫住似的，喘氣都變得像件困難的事，沒人傻到在這種情形下還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她傷害了他，卻還想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享受着他父親的寵愛。

蘇妤握住手，慢慢低下頭，開口道：“彰哥，想和你說件事，我喜歡陸叔叔，想和他在一起。”

陸彰動作一抖，手裏的糖落了出來，他拿紙巾擦了擦，道：“抱歉蘇妤，我不同意，你們不相配。”

他的冷靜出乎蘇妤的意料，她低垂着頭，知道自己沒想錯，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蘇妤也想随陸彰的話糊弄過去，但她發現自己做不到，她寧願陸彰罵她，怪她，也不想他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把所有的想法都壓在心底。

“他人很好，我是配不上他，”蘇妤輕聲道，“我的喜歡控制不住，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你罵我吧，不要什麽都不說。”

蘇妤希望他永遠不要知道這件事，但她感覺自己還是太笨了，連瞞都瞞不住。

——她覺得是自己的不小心引起了陸彰的懷疑，也沒想過別的可能。

“蘇妤，你被他騙了！”陸彰壓住脾氣道，“他那種人能好到哪裏去？利益至上的商人，永遠想的都是自己利益，他現在和你在一起，不過是看着你年輕，老男人也正好想要年輕小姑娘的身體而已，我不會怪你被騙，但不要和我說對不起，你不喜歡他，你喜歡的只是那個朦胧的假象！你看這麽久以來，他承認過你的身份嗎？”

陸旻琛沒做過這種事，因為蘇妤不允許，她的目的只是不想讓陸旻琛有別的情人和孩子。

蘇妤的手攥住自己的裙子，并不想為這件事和他争吵，錯全在她。

陸旻琛是他的父親，如果蘇妤站在陸彰那個位置，恐怕也是無法原諒自己。

可蘇妤發現自己說不出別的話來，她連頭也不敢擡，只能低聲道：“我不想說他的壞話，陸叔叔很好，他答應我不會有別的情人，不會有別的孩子，每一件認真答應我的事他都做到了，彰哥，沒人會威脅到你的地位，我也不會，你不要怪陸叔叔，他也真的很好。”

陸彰是聰明的，憑着對蘇妤的了解，瞬間就想明白了她為什麽會和陸旻琛攪和在一起，所有都是為他。

他被自己腦子裏的想法氣得發狂，連呼吸都加重了許多，怒不可遏的氣在胸腔裏橫沖直撞，可他看着低頭不語的蘇妤，只能再次壓住自己的怒氣。

她最聽話，不到萬不得已，永遠都不會做出格的事。

“蘇妤，我誰也不怪，我這次回來是為了你，那就代表我無論生誰的氣也不會生你的氣，只要你離開他，這件事我以後就不會再追究。”

陸彰一向不是好脾氣，只有在蘇妤面前能藏着遮着。他沒打算把事情放到明面上，也沒想過蘇妤會直接到在他面前坦白，他印象中的她，明明要更容易害怕事，更依賴他。

蘇妤沉默了好久，才低聲道：“彰哥，我貪心，想要整個陸家都屬于你一個人，為此付出什麽代價我都不怕，我也什麽都不想要，只想待在他身邊哪也不去，無論是什麽樣的身份。”

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面對自己內心的想法，即使被陸彰知道了，她也有想留在陸旻琛身邊的沖動，可蘇妤不想辜負陸彰對她的照顧，所以她剛才對陸彰說的那幾句話，只是卑微的祈求。

如果陸彰不喜歡，那她只會選擇離開，他是陸旻琛的兒子，蘇妤清楚自己沒有任何資格站在他們兩個人面前談條件。

陸彰咬牙放狠話：“你說他是我父親，那你和我父親在一起，你覺得我會高興會祝福你？蘇妤，你以為你們是正确的嗎？你就沒想過我的想法？難道在你心裏我只是可有可無，甚至是讓你跳進陸家的踏板？是不是還借着把陸旻琛其他情人踹掉的目的，打算以後生個孩子再徹底讓我滾出陸家？”

蘇妤忙否認道：“彰哥，我沒有那個意思，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從來沒有想過那種事……”

“那你給我離開陸家，離開我父親，”陸彰的話帶着刺，“我讨厭你呆在陸家，讨厭別人搶我的東西，即使那個人是你也一樣，我憑什麽相信你不是為了陸家的財産而來？”

陸彰說的不是真心話，但他說的都是實話，蘇妤的指尖發白，即使有想過這個結果，但真聽陸彰把話說出來時，她呼吸還是困難了一陣。

“你不要生氣，”蘇妤讓自己強撐出一個笑，“我都是開玩笑的，如果你不喜歡，我也不會腆着臉呆在陸家。”

她能到陸家，全是因為陸彰。

跟陸旻琛，已經是在道德的底線橫跳。

“我已經讓人準備了一個月後的出國機票，”陸彰喝了一大口咖啡，放下見底的杯子，發出的響聲讓蘇妤身體細微抖了抖，他開口道，“但我改變主意了，你明天早上必須和我走，否則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和陸旻琛。”

他沒對蘇妤放過狠話，語氣也變得越來越僵硬。

如果今天他們只是出來普通走走，陸彰或許不會這麽快就改變出國的時間，他能忍，也想過避開陸旻琛早一步帶走蘇妤，但陸彰覺得她還需要适應。

慢一點，再慢一點，不要影響她的休養，這是陸彰一直在告訴自己的，但她想留在陸旻琛的心思如此明顯，讓他心髒都快要氣炸了。

陸旻琛搶走了只屬于他的蘇妤，徹徹底底搶走了。

蘇妤在安靜許久之後，卻只是慢慢拒絕了他，道：“對不起彰哥，我不想跟你走。”

她受了陸彰這麽多年的照顧，只想要他好好的，如果她跟陸彰走了，陸旻琛那種性子，不悅也是肯定的。

“還想找機會跟着陸旻琛嗎？抱歉，我現在不相信你的任何說法。”

蘇妤指尖的蒼白如同臉色，她沒說話，低頭沉默的安靜代表她的執拗，陸彰是什麽性子，她再了解不過，他的話傷人至極，蘇妤卻知道他只是真的讨厭她留在陸旻琛身邊。

陸彰的手突然撫上她的臉擦眼淚，蘇妤擡頭，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蘇妤，跟我走，一年之後你想做什麽我都随你，”他的語氣軟了下來，“愛情是最虛無缥缈的，你說喜歡他，那他的想法你知道嗎？給你一年的時間思考清楚，如果你到時候的回答還是确認的，我不會再攔着你們，我考慮你的心情，也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完全無法接受你和我父親在一起的事。”

陸彰從進陸家起就不怎麽相信他和陸旻琛間的關系，可他此時只能拿這種事要來告訴蘇妤，他接受不了。

蘇妤的臉被淚水浸濕，他的那些話就像是刺人的刀，讓蘇妤無法做出任何解釋，她一直看着他，陸彰眼睛和她對視，眸中全是壓抑着怒氣。

今天的一天的行程就此泡湯，他們在咖啡廳裏待了快一個小時，等出去的時候，蘇妤已經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她像平常一樣文靜，被陸彰牽着手帶出去。

蘇妤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錯的，對陸旻琛動感情，更是錯上加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