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離開的生活

蘇妤被陸彰以果斷的手段帶走, 在到他在國外的公寓時，兩個人一句話都沒開口。

他打開客廳的燈，把蘇妤安置在一間房間裏，然後打算出去買點生活用品。

蘇妤站在床邊, 垂眸開口問：“可以說了嗎？”

房間的窗簾緊拉着, 遮住光亮, 陸彰轉身的動作一頓，道：“這裏是我朋友的屋子, 他欠了我些錢，把這地方先借給我，你放心吧, 不會有人找過來，保姆我請好了, 會定時來給你做飯, 你人生地不熟, 哪也不要去。”

“我要梅老師案子的結果。”

陸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件事的結果在十幾年就已經明朗，只不過他仗着蘇妤看不見, 一直都在騙她。

沒什麽逃竄幾十年的殺人犯, 人很久之前就已經服刑，何家那個女婿, 只不過是騙人的渣男，有妻子還瞞着身份出來亂混。

梅老師為了高燒的蘇妤而出門, 遇到了黑夜中正在物色獵物的搶劫犯, 她死死守住放藥的包，最後慘遭毒手，脆弱的蘇妤不可能接受這個結果, 陸彰只能用欺騙給年幼的小女孩盼頭。

她還那麽小，親近依賴的人一個個遠去。

蘇妤再次開口：“你以前說她出去被別人約出去，然後就再也沒回來，既然你願意和我提起那件事，那兇手的下落目的，應該都有結果了，是何家那個入贅的女婿嗎？你和他女兒交往過那個。”

“他是個騙梅老師的渣男，但跟那個案子，還沒什麽關系，”陸彰回頭看她，眼睛藏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梅老師對你是最好的，我知道你把她當親媽媽，我也不想你怪我，案子在我去陸家那年就已經查清，但抱歉，我不想說。”

蘇妤手慢慢握緊道：“你是在耍我嗎？”

陸彰微頓，知道她有些惱怒了，這件事是開不了玩笑的。

但他不覺得自己能騙過她，他也不想再在他們中間增加不信任的因素。

陸彰沒回答她，大步走了出去，蘇妤急了，跟在他身後，道：“我不會和陸叔叔聯系，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拿陸家的錢，彰哥，你知道我的，如果沒有梅老師，我很多時候都熬不過來，她對我是最重要的人，你告訴我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會做多餘的事。”

她拉住陸彰的手臂，制止住他離開的動作，陸彰看她發紅的眼眶，手緊緊握了起來，怒道：“蘇妤，那我呢？我就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嗎？梅老師的話你都聽，陸旻琛的話你也聽，那你為什麽不聽聽我的？我對你來說只是個沒用的過客？你真的有想過我的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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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妤眼睛紅得更厲害，雙手拉住他的手道：“我明明已經說過以後不會再跟陸叔叔見面，你還要我做什麽？”

她聲音帶着哭腔，委屈至極，都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來讓陸彰原諒她。

時鐘滴答滴答走動，房間內的安靜壓抑得不行，陸彰第一次把她惹哭，這下肚子裏的氣全消了。

他把她拉在了懷裏，緊緊抱着她，跟她道：“你不要哭了，聽話，是我錯了，我沒有怪你和陸旻琛的事，是我脾氣不好，你不要管我的話。”

蘇妤忍不住哭了出來，陸彰慌得不成樣子，連門也不出了，扶她到床上，給她找擦眼淚的紙巾。

“梅老師以前的案子是破了，犯人現在已經在坐牢，”陸彰抽出張紙給她擦眼淚，“不要哭了，你眼睛才剛剛好，哭壞了怎麽辦？難道還想變回去？”

蘇妤坐在床上抽泣，哭得都要打嗝，心裏面全是說不出來的委屈，她沒打算以後再聯系陸旻琛，都準備要回孤兒院住，陸彰又強制把她帶出了國，現在兇她一頓又不告訴她事實，她本來心情就不太好，壓抑之下全崩潰了。

陸彰有些手足無措，只能給蘇妤倒了一杯水過來，讓她不要再繼續哭。

房間被打掃得很幹淨，像沒什麽人住過，燈光明亮，衣櫃裏空蕩蕩的，桌子上也沒擺東西，顯然他也只是突然把蘇妤帶過來。

陸彰深呼口氣，回到了以前那個寵她的彰哥，他向蘇妤道歉：“犯人已經被捉到了，現在在還在坐牢，我不是不想告訴你，蘇妤，我只是不想你疏遠我生我的氣。”

“我無緣無故要生你的氣？”蘇妤擦去眼淚道，“你把我帶到這裏我都沒說你什麽。”

她的動作不大，但今天的衣服穿得寬松，陸彰一眼就看到她胳膊上一個淺淺的咬痕，他猛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袖子往上捋，瞬間就看到幾個大小不一的吻痕，他面色倏地沉了下來，蘇妤也意識到了什麽，抽出手放下袖子放在胸前。

她轉頭不看陸彰，晶瑩的眼淚還挂在睫毛上，漂亮的臉蛋哭紅了，卻更顯魅力，她長相很純，陸彰是男人，知道女人在什麽角度下最吸引人。

蘇妤現在就是。

昨天晚上他們做過了。

陸彰頭腦裏那根繃緊的神經瞬間崩斷，即使蘇妤也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怒不可遏的怒氣，她僵着身體不說話，陸彰卻什麽都沒做，轉身離開。

在出門之前，他停下了腳步，緊緊握住拳頭硬聲道：“你那天發燒，什麽事都記不清楚，梅老師和朋友去參加社區的活動，是我在她出門前鬧着讓她給我帶新季的玩具，所以她才會那麽遲回來，如果沒有我，她就不會出事，犯人在幾年前就已經被抓入獄，我只是怕你會怪我，所以什麽也不敢說，待會會有阿姨過來，我這幾天有事會離開一趟，希望你不要再讓我看見任何一點關于陸旻琛的痕跡。”

陸彰經驗豐富，知道胳膊上都能殘留下吻痕，那就代表看不見的身體四處，都會留下屬于男人獨特的占有欲。

他怕自己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

蘇妤臉上還挂着淚痕，卻也沒有理由叫住他，她趴在床上，身體忍不住在顫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為誰難過。

遠隔萬裏的陸家別墅裏，陸旻琛的視線在看着今早上的監控。

桌邊的咖啡已經涼了，他靠着座椅，雙手交叉，眸色淡淡，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等看到陸彰握着蘇妤的手離開時，才慢慢伸手拿過這杯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集中在陸彰那只手上，面無表情。

……

陸彰說着幾天後來，實際上等他再次過來，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蘇妤一個人住在這間小公寓裏，早中晚時會有阿姨過來替她打掃做飯，她們語言不通，平時也不會有交流。

這一個多月來他也不知道在忙什麽，蘇妤沒人能交談，漸漸也開始不張口，電視機裏的節目不是她熟悉的，可吵鬧的聲音卻是她這段時間唯一的陪伴。

陸彰那些刺耳的話語終究留在了她的心底，她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卻做不到不想陸旻琛，心情影響食欲，蘇妤連飯都有些吃不下去，聞到肉的味道就想吐。

陸彰來的時候沒說話，似乎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蘇妤抱腿縮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比以前要安靜了好多，幹淨的睡衣舒适，她輕輕叫住了他：“彰哥，梅老師人很好，不會生你的氣。”

這是他們兩個自那次争吵後說的第一句話，幹巴巴的。

陸彰卻知道蘇妤的想法，梅老師對他們兩個就像對親生孩子一樣，他們做錯了事也不會過多責罵，所以他才不敢對蘇妤說出事情的真相，蘇妤心思敏感，脆弱得一擊就破，如果被那時的她知道真相，陸彰也不敢相信會發生什麽。

即使她沒有記憶，但她承受不住第二次失去重要的人。

“我知道，蘇妤，你先在這裏好好休息，”他深呼吸，“我手頭上還有一點事要處理，弄完之後就接你離開。”

“你還在生氣嗎？”

她想問他們可不可以不要再吵架了，蘇妤已經害怕獨自一個人待在這間公寓裏。

“只要你斷了和陸旻琛的關系，我就不生氣，在我心裏，沒有人比你重要，有些話傷人，但我目的不是害你，”他說，“蘇妤，我已經在國外待了這麽久，有自己的手段，這裏不會有人發現。”

他這話蘊藏什麽意思，蘇妤已經不想深究，她閉着眼睛，又有些困了。

時間也才過去一個多月，她卻比剛到來時要瘦了好多，蘇妤甚至不怎麽想沒多久之後比賽缺席，過分寂靜的環境讓她都産生錯覺，就像一個坐牢的犯人，哪也去不了。

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什麽也看不見的時間，她無比依賴于陸彰的幫助，為了不拖累陸彰，經常選擇自己在孤兒院裏待着，能活動的範圍，也就是不大不小她卻異常熟悉的房間。

自己現在到底在哪？在這裏又是做什麽？蘇妤腦子混沌，她已經打算未來自己過，還有必要聽陸彰的待在這裏嗎？

蘇妤迷茫，既不想讓陸彰生氣，也不想讓陸彰以保護者的狀态困住她，心髒都像被攫住樣，呼吸的時候都覺得肚子疼，什麽也不想做。

只有在想起陸旻琛時，她才能勉強打起點精神，他說過她很棒。

蘇妤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要明确自己對陸旻琛的想法，可陸彰那些話語都會在這時候從腦子裏跳出來問她——她和他父親在一起，有想過他的感受嗎？

他們沒有機會再在一起，永遠。

陸彰接了一個電話，臉色變了變，他讓蘇妤在這裏待着不要出門，他會盡快回來。

窗外對面是公園，清晨和傍晚總是最熱鬧，現在要清閑得多，只是蘇妤沒機會出去，門是關着的。

蘇妤的頭小幅度點了點，算作答應。

陸彰忽然道：“最近國內傳消息，說他要結婚了，蘇妤，男人的話永遠不可信，你以為他會喜歡你，沉迷于他給你制造的儒雅形象，可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動感情的人，他手段狠，冷漠無情，無論做什麽都只是為了利益，等你身上無利可圖了，他就會丢掉你，何必要為這種愛情傷心難過？”

這是蘇妤這麽多天來，第一次從陸彰嘴裏聽到陸旻琛的名字，她閉着的眼睛微微顫了下，困得不想出聲。

陸旻琛在電視上出現過幾次，看得出陸氏集團的影響很大，他成熟穩重的模樣沒有半點不該有的生氣，風度翩翩。

她喜歡陸旻琛，不是因為他的外表，他很久以前就說過只要她不打算離開，那她想在陸家待多久都可以。

現在他要結婚，也是再正常不過，陸彰都已經不在乎這種事，她的傷心也無足輕重。

陸彰只留下幾句話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離開得匆忙，蘇妤最近嗜睡，什麽都不想思考。

電視裏的聲音變得像傷感的催眠曲，她覺得冷了，也不想吃飯，起身回到房間，慢慢縮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