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禮儀(八)
“你這樣做,到底是不是人?”尖利的女聲逆着漫長的時光河流,闖進林肆腦中。
“他是,他是你父親,他是我最後的希望。”因為約莫30左右的有着成熟風韻的婦女瘋狂地搖動着面前不過15、16歲少年的肩。
“不,他不是我父親,他是惡魔。”少年容貌殊麗,帶着某些雌雄莫辨的美,但眼神卻如流風回雪,清風蔽月般清冷出塵。
“我的兒子殺了他的繼父,毀了我的希望,我親手養育出一只惡魔。”婦女崩潰恸哭,斑駁的淚劃過妝容精致的臉龐,就像是劃破了她最矜持自傲的一張皮囊。
“我,是惡魔?那母親您是知道那些事的,你只是騙的自己不信罷了。”少年的眼神絲毫沒有動容,連控訴都那麽平靜和絕望。
對,她知道她知道那一切,可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希望如此不堪,只能把錯誤歸咎在自己兒子的身上。
那過于殊麗的容貌,誘人陷入地獄的美。
少年半捂着臉,兩只眼眸一只平靜,一只卻湧動着爆裂,就像兩個不同的靈魂,再聚身體裏撕扯糾纏。
他低垂着頭,微長的頭發垂在臉頰,看不清神色。雖是年少,但逼人的的氣勢卻已是驚人,他緩步走向那個跌倒在地的婦女,尚在變聲期的聲音,低低啞啞的說道:
“母親,您騙不了自己。”
說完留給她的,只有削瘦挺拔的背影。
“你到底是不是人!”相同的暴喝将他從記憶的殿堂拽回現實。
林肆聽到這話,勾了勾唇眼中是誰也沒注意到的邪氣四溢:“我嗎,我當然是人。”
他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露出了瑩白的腳踝,支棱的骨頭與皮膚的光澤閃耀出奪目的絢爛,就像是冥河彼岸開至的糜爛的曼珠沙華。
“哥哥才不是呢,哥哥明明和我都是瘋子。”04在心底跳腳,極力的提醒着自己是個瘋子的事實。
“林哥當然是人了,他還找到了禮物的線索呢。”季白跌跌撞撞的從樓上跑下來,就看到對峙的場景忍不住地發聲。
“李哥說了,他之前有一局遇到一個隊友表現的與常人無異,幾乎所有線索都是他找出來,最後要不是李哥不小心劃破了那個隊友的手,發現流淌的血跡與常人有異,根本就發現不了那是NPC。”隊伍中唯一的女孩懷疑地說道。
地下室那詭異過于慎人的場景,着實把他們吓得不輕,連脆弱的信任都分崩離析。
在背後偷偷摸摸搞鬼的李同被迫推到臺前只能硬着頭皮指認:“對,我就是遇到那樣的npc,而且今天早上黃毛先于你跑到樓上,怎麽就沒看見黃毛下來,是不是你作為npc殺了他?”
04微微擡眸臉色冷淡且平靜:“黃毛嗎?他暴力拆毀書籍,觸犯Boss的死亡條件。”
“喲喲喲,我芝蘭玉樹、皎皎君子、澤世明珠的哥哥又開始哄人了。”04欠揍的聲音響起,讓林肆眉間顯露出一抹被逼迫的煩躁。
“而且你不是說NPC與常人血跡有異嗎?”餐刀直接劃破了剛剛愈合的傷口,濃豔的鮮血滴落在地面,林肆神情就像是海面下的冰山,看不出有異但莫名讓人膽寒。
“夠了嗎,嗯?”手帕擦拭着手裏餐刀,懶散的神情令人是看不出剛剛瘋狂的舉動。
那流淌的血跡顯然是對衆人的打臉。他們莫名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沒有想到只是稍稍逼迫,眼前人就做出這樣的舉動。
“我…我…們又沒逼你,你至于嗎?”她的話語中可以品出濃烈的嫉妒。
剩下的那個女生正好是季白同學的妹妹,她原本想的是身份相近應該得到更多的照顧。哪想到季白一直追在林肆的身後,情境的危險進一步加重了她的不安全感。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別說了,別得罪大佬了。”季白飛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像衆人露出一個尴尬且羞愧的笑。
林肆淡琉璃色的瞳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衆人說道:“道歉。請向我道歉。”
“你自己表現的不像正常人,還要我們道歉做什麽?”那個女生本身容貌不俗一堆男生追在他身後,而且是在家庭的千嬌百寵之下長大的,哪裏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
“道歉!”聲音冷厲,局勢瞬間緊繃起來。
林肆是一個把某些守則當成治理所奉行的人。
“切,什麽大佬,欺負人家小姑娘。”細碎的聲音從圍觀的衆人中傳出來。
直播間外的苗禾看着林肆被如此對待,怒罵忍不住脫口而出:“靠,這明明就是他們的錯,要求道歉又不過分。”
不對嗎?被污蔑了得到道歉幫助了別人得到謝謝,難道我奉行的這一切都是不對的。
這些聲音傳進他腦海,動搖了他對某些事情的堅守。可是不能動搖,如果動搖了,那04就有機會出來。
“林哥,林哥消消氣,我替他我替他向你道歉。”季白被夾在中間,實在沒辦法的打了圓場。
“對了,還有讨論線索吧,這事就算過去了。”他讪讪地笑着,希望能讓這件事情趕緊過去。
林肆深吸一口氣盡力壓下心中的煩躁與自我懷疑嘆道:“好。”
“哥哥,我還以為你能讓我出來了,沒想到三年來提升不少。”
“你沒有機會的,我不會讓你出來。”林肆的心底回道。
為了線索,衆人也平靜下來,等到季白說清楚,計劃準備晚上抓紅眼老鼠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昨天的那些特麗莎的孫子。
而此時經歷了一天的搜索,窗外也漸漸暗了下來,燈光依紋被不知名的力量所點亮,白天平靜的氣氛,蕩然無存,詭秘又重新席卷而來。
半暗不暗的城堡外一聲野狼的慘烈怒嚎傳來,聽得人莫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晚上了。”林肆擡頭望了望窗外已經升起的月亮。
雖說女爵和管家不在城堡,但她定下的規則仍然存在,觸犯了仍是死亡條件。
計劃分布下去,隊伍從昨日十三人,現在已剩八人,等到紅眼老鼠出現,想辦法抓住它後再湊到一起,計劃接下來該怎麽辦。
衆人随随便便的找了些吃的每個人還從廚房拿了一個餐蓋準備用來捉老鼠,而鐘表的時間好像被加速一般,轉眼就到了九點。
林肆上樓時聲音一晃,好像踩空一般,可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從手裏滑下一枚油光粼粼的硬幣。而他的眼中湧現的是暴虐與清冷自持絲毫不同。
待到半夜和昨夜相同的步驟,無聲嘶吼的花朵召喚了來紅眼老鼠。
全聚在牆角叽叽喳喳口裏還念念的說
“我要聽故事。”
“童話故事。”
“講故事。”
“不行,林哥這逮不到啊。”隔壁的季白聲音極大,而屋內沒有得到承諾的老鼠四處亂竄,根本就逮不到它。
這邊呢,被打斷睡眠的他眼神迷茫,眼下烏青,精神肉眼可見的脆弱,他只是淡淡地盯着床下的老鼠,就算它們出現的那一刻,林肆也沒有準備抓的舉動。
只是捏着早上被女主撕咬過的被子面露厭惡,将它孤零零的丢棄在地上。
“講故事!講故事!”
“噓。”
修長的中指抵在他嘴邊做出噤聲的動作,眼中的迷茫退去,湧現的是比地獄的岩漿還要炙熱的暴虐。
“別吵。”
“他好不容易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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