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桃色】完

“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很危險?”宿君渡語氣平靜。

“知道。”楚隽很幹脆地認了錯。

“知道你還……”

“可它好不容易出現,我不跳上來,它又跑了怎麽辦?”

楚隽沒有擡頭,那清隽的聲音聽在宿君渡耳中莫名有種小孩子做錯事被大人吼的委屈與不甘。

“你就沒想過他得到了你,直接帶着你消失了嗎?到時候,我應該去哪兒救你?”他微微攥緊了楚隽的手,轉頭看向面前這個巨大的胚胎。

楚隽微微一怔,“我……沒想過。”

宿君渡略微閉眼揉了下楚隽的頭,轉頭看向胚胎。

胚胎一下下的跳動着,剛開始還很安靜,可是下一瞬,其上就彌漫上了濃重的粉色煙霧。

“退。”宿君渡拽着楚隽驟然後退,擡手掩住口鼻,松開楚隽的手摸兜。

他動作一怔,噴霧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衣服已經變得非常粘稠,他脫下外套,從側腰摸出一把匕首,直接在楚隽胸口一劃拉,撕下兩塊布,遞給楚隽一塊。

“‘主人’已經出來了,不用繼續吸那些信息素了。”宿君渡沉吟了一句,猛地想到了楚隽之前。

這個人好像熟得非常慢,一般人要是遇見那麽濃烈的信息素早就催熟了,他倒好,那個【桃色】都被他們收完了他才慢慢的“熟”。

楚隽伸手接過,懷疑這兩片破布可能沒用。

他把那塊布系在臉上,遮住口鼻,面前的圓球突然開始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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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養,給我營養,給我營養!”一道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像是來自他們上空。

兩人擡頭去看,就見一顆頭正吊在半空,朝他們龇牙咧嘴。

粉紅色的氣體愈加濃郁,宿君渡被嗆得咳嗽了一聲,就見從破口處突然湧進許許多多的香囊。

香囊一進到裏面驟然炸裂,粉色煙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楚隽——”宿君渡回頭,他那幾乎沒有光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楚隽。

楚隽會意,“我可以。”

宿君渡朝他略一點頭,兩人從原地驟然散開。

宿君渡借力一躍,手中光劍直指半空人頭。

楚隽則揮劍朝那個胚胎鏈接“壁”的血管揮下。

“啊——”

他那一刀穩準狠,胚胎落地爆/裂,熒綠的液體灑了一地。

宿君渡那一劍卻失手,那顆頭在看到楚隽動的時候驟然一閃,直接朝楚隽的方向飛去。

宿君渡緊追而去。

楚隽落地時面前驟然一黑,一顆頭龇牙咧嘴地堪堪頓在他面前。

它龇着牙,牙縫間有細碎的肉末,黑紅的眼突然流下一行血紅的淚,它好像在說:“救救我的孩子!”

宿君渡轉頭時就見那顆頭突然張大了嘴,好似下一秒就要将楚隽吞裹入腹。

“楚隽——”宿君渡淩空落下揚手一劈,那顆頭的倏地一彎變形,直接躲過了宿君渡劈下的一刀。

“楚隽!”宿君渡落在他面前,見他怔愣猛地擡手搖晃。

楚隽有些機械的擡眸,宿君渡就見楚隽眼中布滿了血紅,下一秒那血紅的淚就好似要奪框。

“我……”楚隽剛說出一個字,周圍那些血管突然動了,它們像是被一股力道牽引,結虬成網,将那一地熒綠的液體包裹。

縫隙裏,楚隽看見那顆頭正在舔舐地上熒綠的液體,它把所有的液體都往中間的一團爛肉上堆,一邊堆一邊流着血淚。

楚隽心中一震,他清楚地看見,那堆拿不出形狀的肉中,有一顆跳動的心髒。

低低的“嗚咽”聲響起,随着那跳動聲越來越輕,越來越弱,那顆頭的哭聲愈發慘烈,愈發撕心裂肺,帶着一股想要天地都與它同歸于盡的恨意。

它倏地轉頭,那雙黑紅的眼死死地盯着楚隽,楚隽一眼就望了進去,如同邁進了一個深淵,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的身體。

他感覺自己的肢體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缱绻的“阿隽”與氣急敗壞的“楚隽”交錯,撕扯着楚隽的大腦。

“阿隽,你醒醒阿隽,阿隽!”身體裏那個聲音從缱绻變成了撕心裂肺地吼叫。

宿君渡那一聲聲“楚隽”震刺着他的耳膜。

楚隽緩慢地掀起眼皮,眸間有一瞬的迷茫,在那一聲聲“楚隽”與“阿隽”中,他還看到了另一對身影。

那是幸福的兩口之家,男人在女人懷孕的時候在工地上班,卻遭逢意外,死了。

女人接受不了這個現實,親朋好友卻在男人死亡不到一個月就勸女人拿掉孩子改嫁。

女人不聽,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最後在不知不覺中吃下了家人送來的食物,與一個地痞流氓發生了關系。

孩子沒了,女人瘋了,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小山坡後面。

楚隽的聲音微微一哽:“她……”

她恨着這個世界,她想念自己的亡夫,她想把她們的孩子好好養大。

“先別說了,你狀态不對勁。”宿君渡趕緊打斷他,微涼的指腹在他臉上輕輕一抹。

楚隽才看到,他竟不知何時臉上流出了血淚。

血管包裹而成的堡壘死死将裏面的情況護住,凄厲的哀嚎震顫得整個空間都在搖晃。

宿君渡手執光劍立于面前巨大的“繭”前,揚手就是狠狠一劈。

楚隽立即收斂心神,上前與宿君渡并立。

宿君渡偏頭看了他一眼,目露擔憂。

“我沒事。”楚隽輕輕道了一聲,就聽他心底那個人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楚隽不語,看向面前巨大的“繭”,率先揮劍劈下。

血管爆/裂,猩紅的血漿磅礴,裏面那顆頭見此瘋魔般瘋漲,周圍的血管立即在她頭下組成身軀。

它手臂纖長得猶如一條雪白的水管,八根手指成爪,揚手就朝楚隽的方向揮來。

楚隽擡起光劍狠狠一劈,那一劍卻猶如撞在金屬之上,震得楚隽手臂發麻。

宿君渡挺身而上,身形在那一堆熒綠的液體中走出了妖嬈的風姿。

楚隽無暇欣賞,因為更多的“手”朝楚隽揮了下來。

楚隽走,遁,閃,避,掠空,每一次都能被“手”阻攔。

宿君渡已然至它下首,揮劍一劈。

“嗷——”

慘叫如野獸嘶嚎,那無數只“手”瞬間拐道,朝宿君渡的背後襲去。

“宿君渡——”楚隽厲喝一聲,下一瞬就見宿君渡反手揮劍一擋。

“锵”地一聲,聽得人牙根發癢。

楚隽獲得半刻喘息,見此迎身而上,“手”又轉瞬朝楚隽掠來。

宿君渡立刻一劍狠狠砍在它“手臂”與身體的連接處。

慘叫猶如撕裂深淵的牢籠,漆黑的空間頂上驟然傳來一束光。

“老大——”鹑早的聲音從上面響起,緊接着就見他從上面直接跳了下來,随後是雷淩跟孫昭。

“這就是它的本體嗎?”鹑早目露詫異,沒想到它的本體這麽惡心。

楚隽沒有說話,雷淩跟孫昭卻是不做多言,直接沖上去幫忙。

鹑早:……

他們倆的行為完美體現了他廢話多。

鹑早轉頭看了一眼楚隽,楚隽的狀态看起來特別不好,他老大的狀态也堪憂,鹑早立即不敢耽擱,提劍沖了上去。

他們帶了槍,孫昭擡手就是一槍,槍法很準,直接打爆了它一只眼睛。

雷淩跟他配合默契,趁它慘叫之際又戳瞎了它另一只眼,鹑早則舉/槍爆頭。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槍/聲響起,宿君渡猛然躍起,一劍朝它當頭劈下,那顆頭瞬間被劈成了兩半。

它分成兩半的頭顱,另一半正好落在那堆爛肉前。

它抽搐着,震顫着,随後熄了動靜。

宿君渡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朝鹑早道:“趕緊收拾。”

“哦!”鹑早還在端詳這個空間究竟是怎麽形成的,聞聲也不再繼續看,他跟孫昭他們兩人戴上了手套,把那堆爛肉裝進了一個破布袋裏。

宿君渡疲憊地把手搭在楚隽肩上,楚隽因為衣服被宿君渡弄破了,露出大片胸膛。

宿君渡:……

他頗有些無語問蒼天的模樣擡頭看着上方被鹑早他們弄出的大洞,心道:完了!

他中招了!

而此時,外面。

那些被控制的人盡數倒地,超案處的人盡數累得精疲力盡,那些【桃色】也在“主人”死亡時破麻袋似的軟了下去。

很快就癟了。

一人用刀尖挑起一看,只見裏面空蕩蕩的,看不出分毫之前的模樣。

下一瞬,就見那巨大的“破麻袋”也跟着癟了下去,裏面的五個人剛收拾好就被蒙了滿頭。

宿君渡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出來,形容非常狼狽,他撥通了後勤的電話,匆匆交代了幾句就想跑。

跑到一半突然想起還有另一個人,轉身拉着楚隽一起跑。

楚隽:????

“老大,還有我們!”鹑早他們也吸進了【桃色】香囊的氣味,此時只感覺整個人都快炸了。

“自己解決。”宿君渡二話不說,像是嫌棄楚隽速度太慢似的瞪了他一眼。

楚隽:……

“那個……”

“明天再說。”宿君渡直接脫掉了上衣,開了一輛車身上标着超案處徽章的車跑了。

鹑早:……

“我覺得我們明天會挨罵。”

“為什麽?”孫昭有些不明所以。

“我忘了給他說組織已經開好房了。”

衆人聞言齊齊沉默了。

這邊宿君渡已經拉着楚隽找到了一個賓館,開口就是兩間。

前臺卻一臉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先生,只剩一間雙人間了。”

“雙人間就雙人間。”宿君渡摸出沾上不明液體的錢夾,顫着手付了款。押金單都來不及拿拿了房卡拽着楚隽就上了樓。

一上樓宿君渡就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他微微閉眼看着一臉清隽的楚隽,總覺得楚隽這一路沉默得有些異常。

他朝楚隽指了指衛生間,“你去。”

楚隽:……

他覺得宿君渡好像比他更急,平靜地應了一句:“你先去吧!”

宿君渡不由分說地就把楚隽推了進去,然後把門狠狠一關,靠在門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整個人都感覺要燒起來了。

他是第一次吸入這麽多【桃色】的信息素,完全不知道原來這種感覺這麽猛烈。

腦子裏又不由自主地浮上了楚隽的形容,就像揮之不去的夢魇。

楚隽站在浴室裏,身體裏那個人關切地喊了他一聲:“阿隽……”

“我沒事。”楚隽平淡地應了一聲,雖然依舊感覺非常躁動。

門外傳來宿君渡艱難地低喝聲,楚隽略微無奈的輕嘆一聲,打開了門。

誰知道門剛打開,宿君渡就紅着眼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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