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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夠交流的咒靈, 果然随着時代的進步，深知落後就要挨打的道理，咒靈緊跟時代腳步, 學會了說人話。

但這咒靈的聲音陰恻恻的, 屬實令人毛骨悚然。

臉上身體上還有一條條虛線, 她對虛線不陌生，最近老師買了幼稚的幼兒剪紙手工, 上面的虛線和這個一模一樣。

要沿着虛線剪開。

空弦知道一個小技巧, 凡是會說話的咒靈都被歸為特級咒靈。

所以面前這個長頭發嘴角陰恻恻揚起臉上滿是虛線的咒靈, 不好對付。

可是如果不及時解決的話他肯定又會去霍霍別人，既然如此，那就拖到老師來吧！

真人沒有聽到她的聲音，頓感無趣的啧了一聲：“咒術師，你是怕了嗎？我告訴你, 外面的這些都是我做的，那些人, 都變成了這個哦！”

他手臂揚起，手指縫間夾着一個個扭曲的小人幹。

“來吧，來祓除我吧~”

空弦下意識看了下自己路上撿到的, 頓時覺得後背森冷, 緊接着心中怒火燃燒。

蔑視人類的生命, 将活生生的人變成人幹, 這是她見過的最惡心的咒靈。

她站了出來，在沒有确定對方實力的情況下，還是慢慢耗着聊天, 然後交給老師吧！

假裝一臉好奇的問：“你是怎麽做到的？”

“這個呀。”真人想着也不急于一時, 偶然的好心決定幫她在死前答疑。

“我首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先有靈魂還是先有肉-體？或者說，是靈魂外包裹了肉-體，還是肉-體外附着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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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弦臉上的表情僵硬。

可惡，竟然是一個懂哲學的咒靈，怎麽辦，怎麽辦，她這麽一個大學渣不太懂哲學。

蒙一個吧：“先有肉-體。”

真人笑笑：“不對哦，無論何時靈魂都在肉-體之前，肉-體的形狀會受到靈魂形狀的影響。”

空弦咬了下唇，大腦裏靈光閃過：“你的意思是說——”

“假設靈魂對應的是意識，肉-體對應的是物質，你的意思是說意識決定物質對嗎？”

真人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不過靈魂決定肉-體沒錯的。

“那你就是唯心主義，而我是唯物主義，我們的分歧在于世界統一的對象不同。”

“我主張世界統一于物質，你主張世界統一于精神，但是唯心主義還可以分為主觀唯心和客觀唯心，其中，主觀唯心主義主張世界統一于人的精神，客觀唯心主義主張世界統一于一種神秘的“客觀精神”。”

“那麽請問，你是主觀唯心主義還是客觀唯心主義？”

空弦絞盡腦汁思考着哲學課本上的內容，對面的咒靈還真的摸着下巴進入了思考。

“世界怎麽可能統一于人的精神，只能統一于靈魂！喜怒哀樂都是靈魂代謝的産物。”

“靈魂？”空弦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咒靈十分執着于靈魂。

“我可是世界上唯一了解靈魂構造的，而且可以通過觸碰靈魂來改變生物的形态。”他不介意告訴對方他的能力。

“并且，做多了太多普通人體實驗，我可是要看看，你們這些咒術師有什麽不同！”

真人猛地朝她撲來，咧開的嘴角占了大半張臉。

空弦往一邊閃去，避過了他的攻擊。

人體實驗？空弦悟了，他就是引誘她過來做人體實驗的！

通過碰觸來改變生物形态，那不碰觸不就行了嗎？巧了，她剛好可以遠程攻擊。

扯下手套，一聲聲爆破聲在真人面前響起，他連連後退幾步，卻還是被炸傷了手臂。

“怎麽會呢？”他甩了甩只有一絲皮連着的手臂，上面布滿了黑色的污穢，“我可是用咒力接下了的，你怎麽會傷到我呢？”

空弦笑笑：“你太弱了呗！”

“不過沒關系，你看。”他斷了的手臂愈合，得意解釋，“這個不是治愈哦，是保持靈魂的形狀。”

空弦一愣，這個咒靈不僅會說人話布下結界，竟然還不會受傷？那打在他身上豈不是就和打在棉花上一樣？白白消耗咒力。

哦，她的咒力似乎不會消失，只要有空氣在。

持續的爆破聲在巷子中響起，真人可以随意改變自己的形狀，衣服下露出了馬腳，靈活的躲避：“避開了呀，你打不到我呀。”

空弦覺得神煩，這個咒靈欠扁的很，甚至還會做鬼臉，這是在瞧不起她嗎？

他甚至還有功夫自我介紹：“對了，打了那麽久，我都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做真人。”

空弦吐槽：“閉嘴，真煩人。”

“好了，現在輪到我出手了。”真人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也不想耗下去了，嘴角揚起：“無為轉變！”

“這可是我儲存的人類，來體驗一下自相殘殺吧！”

他手心中扭曲的人幹被抛了出去，就像是氣球充氣了一樣漸漸膨脹開來，空弦看着一個個張着人臉的怪物朝自己撲來。

她被驚到了，下意識就将他們全炸了。

“啊？”真人驚呼一聲，“你就這麽殘忍把他們全殺了？這些可都是你們人類呀，我實驗了很多次，改變他們的時候沒有立馬死亡。”

“他們可都還是有意識的，人類呀！”

還有意識？空弦一愣，随後便聽見了凄慘的聲音此起彼伏響起：“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她看見那一張張人臉流淚了。

所以這些東西沒有死，而她剛才——

殺了他們。

她怔怔的看向被自己炸開了的人幹，就好像是肉色氣球皮一樣貼在地面上，上面還有水漬，是他們的淚水。

他突然提速，一手按住了空弦的肩膀，悄聲：“戰鬥時分心可不好。”

“無為轉變。”他發動了術式。

慢半拍的空弦右手擡起，按住了他的手臂：“無為轉變個頭。”

随着一聲巨大的爆破聲，真人的手臂被炸開了像是章魚香腸，他被空氣的爆破狠狠甩了出去，砸在地上。

“诶？”他迷惑了。

迷惑僅僅一秒，随後嘴角上揚，露出了最瘋狂的表情：“原來——原來你不是人。”

艹，竟然被一個真不是人的咒靈罵不是人，空弦實在是控制不住暴脾氣了，一聲聲的空氣爆破直接淹沒了這條巷子。

“你叫自己真人？你他媽才真不是人，真惡心人，真禍害人，真去死吧人！”

空氣的爆破精準的沿着真人的縫合線展開，自出生以來他還是頭一次感受到這種鋪天蓋地的撕裂感。

他必須要走，留在這裏會死的。

再一次迅速改變形态，從四只蹄子的馬直接變成了一輛汽車開始逃竄。

空弦意識到不對，追了過去，卻眼睜睜見着他又變成了一根面條鑽進了下水道中。

下水道中傳來他的抱怨：“怎麽能對我這麽狠心呢？我們可是同類呀，混入咒術師的小卧底。”

下水道窄小，裏面不斷傳來他的回聲。

小——卧——底——

巨大的黑紫色[帳]漸漸散去，露出了碧藍如洗的天空。

順平乖乖的召喚出澱月陪着自己，他剛剛朝裏面望了一眼，只看見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在飛。

他還是幫不上忙，要變得強大，弱小只會拖後腿。

不過他沒有理由的相信空弦一定不會有事。

他已經聯系了五條老師，可老師還沒有來，在心裏默默祈禱老師早點來，或者空弦能夠直接将那咒靈祓除。

然後巷子裏的爆炸聲停止了，黑沉沉的世界也亮起了光。

咒靈被祓除了嗎？

順平好奇的往巷子裏張望，陽光照進了巷子，裏面的一切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因為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打鬥，巷子裏面亂糟糟一片，地上、牆壁上挂着一張張肉色的東西，像是人皮。

他看見空弦垂着腦袋蹲在下水道旁，雙手抱着膝蓋，就好像靜止了一樣。

順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下意識也沒有打破這場安靜，于是便安靜的蹲在了空弦的旁邊。

[帳]一被解除，東堂和悠仁迅速的趕了過來，他們趕到了巷子口，便見着裏面蹲了兩朵蘑菇。

東堂葵大聲詢問：“發生——”

發生了什麽？

虎杖悠仁捂住了他的嘴巴：“噓，行為藝術。”

悠仁帶着東堂一起蹲在了下水道邊上，四朵蘑菇将下水道口圍了起來。

五條悟很快就來了，這裏距離郊區的高專距離實在是太遠，他也不太好用瞬移（瞬移需要規劃好路線，不然會将擋着的東西都撞飛），半個小時能夠趕到這裏已經是個奇跡了。

然後他就看見了四朵蘑菇，以及被炸得凹凸起伏的地面、牆壁，還有各種肉色的人皮。

他松了一口氣，所有人都沒事。

他走進，彎下了腰，用輕松的語氣開口：“發生了什麽事情呀？”

已經傻蹲着五分鐘了的東堂葵率先出聲：“勿擾，行為藝術。”

虎杖悠仁小幅度點了點頭。

順平悄悄看了眼空弦，發現她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麽，于是比了個‘噓’的手勢。

五條悟迷惑的眨了眨眼，擠了擠，蹲在了空弦和順平兩人的間隔裏。

他朝着她耳朵輕輕喚了句：“空弦？”

空弦面無表情，雙目無神的盯着下水道，下水道的水面上，她能隐約看到自己的輪廓。

她是人呀！這個鼻子這個嘴巴這個眼睛，今天還被小高田誇可愛了呢！

咒靈的話誰信呀！只不過就是擾亂她心神，讓她戰鬥時分心的話。

可是即使這麽想，那句‘卧底’依舊在耳邊回蕩，煩死了。還有她似乎無意間殺人了——

五條悟見她沒有反應，雙手捂成了喇叭狀，在她耳邊大聲：“空弦！”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震的耳膜疼，空弦被吓得重心不穩，一屁股砸在了地上，摔得屁股疼。

她迷茫的看向四周。

好家夥，他們是怎麽變出來的？什麽時候出現了那麽多人？

她抿了抿唇，又眨了眨眼：“大家都來了呀——”

五條悟拉了她一把，讓她重新蹲了回去，問：“怎麽回事？空弦你将咒靈祓除了？”

已經蹲了好一會兒的空弦腿有點酸，結果老師又将她擺成蹲着的姿勢，沒一秒她就站了起來，一邊小聲道歉：“對不起，我讓他逃走了。”

行為藝術結束了？五條悟站了起來，随後其餘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女孩高馬尾已經松的差不多了，臉頰邊上的頭發也有點淩亂，她耷拉着腦袋不辨神色，但光聽聲音就能感受到她心情的低落。

“道什麽歉呀！”五條悟上前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只要人沒事就好，咒靈的話，都會死的。”

虎杖悠仁也上前安慰：“是呀，空弦只要你人沒事就好。”

順平：“沒關系的，空弦你已經很厲害了。”

東堂：“下次就交給我吧！”

空弦兩只手絞在一起，用更低的聲音開口：“我、我可能殺了人。”

真人說那些人幹也就是改造人，其實并沒有真正死亡，雖然咒靈的話沒什麽可信度，但空弦卻是親眼看着他們說話流淚了的。

是還活着的吧。她想。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安靜的看着她。

五條悟半蹲了下來，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從下向上看她。他這才發現女孩的臉色蒼白的出奇，雙目也沒了平時的光彩。

“發生了什麽？”

空弦将攪成一團的事情經過想了一遍，決定還是不把真人說她‘不是人’的話講出去，至于其他的，自然是全盤托出。

“是一個會說話的咒靈，他自稱為真人，他的術式是通過接觸改變人靈魂的形狀，把正常人改造成這個樣子。”她攤開手心，裏面是一個小小的改造人。

改造人在大家的手裏傳閱，最後被五條悟收了下來，要帶回去給硝子研究。

“又是一個會說話的咒靈。”五條悟摸了摸她的頭，“可能和上次遇到的火山頭是一夥的，空弦你已經很厲害了，沒有受傷就好。”

他沒有想到竟然又出現了擁有智慧的咒靈，早知道今天就和空弦一起出來了。

虎杖悠仁吐槽：“現在咒靈都開始拉幫結派了嗎？”

東堂摸了摸下巴：“有組織有紀律，看來是有點棘手。”

“剛成為改造人的人其實沒有立刻死亡，他們是還有意識的。”空弦頓了一下，“真人用他們攻擊我，我就下意識把他們殺了……”

她坦白從寬：“這挂在巷子地上和牆上的人皮，就是我的犯罪證據。”

所有人都看向地上或是牆壁上挂着的東西，滿是皺紋的肉色上靠想象力能辨別五官。

一時之間氣氛無與倫比的沉重，那些無辜死去的人仿佛還活着一般在看着他們。

空弦依舊是半垂着頭，腦袋裏面亂糟糟的，她當時炸掉改造人的時候沒有多想，而到了現在，腦袋裏卻是糊成了一團麻。

那些無辜的性命就在她的面前消失，即使她面對着下水道念了半天的大悲咒也無法将他們超度。

所以讓她再遇到真人吧，她一定會祓除掉他的！

如果按照真人所說，這些人都還活着，那她就是送他們斷氣了的人，那麽她可以接受法律的制裁。

可是如果這些改造人殺了她呢？他們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嗎？不會吧，法律制裁不了他們。

面前的女孩情緒低落的實在是可怕，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表情，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光彩。

五條悟悄悄向前走了一步，半彎着腰的他直起了身來，輕輕攬過了她的背，将她摟住。

輕快的開口：“沒什麽嘛，你只是正當防衛啦！”

空弦毫無反應的被摟住，耳邊是怦怦的心跳聲，她還在思考接受法律制裁的話，以後是不是會吃牢飯？

牢飯好吃嗎？她需要勞改重新做人嗎？可是在吃牢飯前她想先祓除真人啊！

虎杖悠仁也從‘為無辜性命死亡’的悲傷中走了出來，他走向空弦：“這不都是那咒靈幹的嗎！空弦這關你什麽事？”

他伸出了手，也想像老師一樣安慰空弦。

東堂葵摸了摸腦袋，也走了過來：“是呀，那可是特級詛咒，救不了他們也不是你的錯，空弦你已經很厲害了。”

他也伸出了手，也想像老師一樣安慰空弦。

順平已經戰勝了人皮的恐懼，也走了過來：“對不起空弦，如果我再強大一點，就能幫助你了……我也想要幫助大家。”

他也伸出了手，也想像老師一樣安慰空弦。

五條悟猛地看見有三雙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都擺出要抱抱空弦安慰她的姿勢。

他一手擡起，每個人的手都狠狠拍了一下：“好了好了，事情都結束了，清理清理現場，把這些殘留的改造人清理出來帶回去給硝子研究。”

三人吃痛的收回了手，一邊抱怨一邊去清理現場。

空弦滿腦子在思考牢飯的葷素搭配，甚至想到賣牢飯賺不賺錢，可不可以把真人做成牢飯，結果忽然感受到摟着自己的手臂更用力了，她從牢飯中回過神來，微微仰頭，用依舊無神的眼神看向五條悟。

他的下颌線幹淨利落很漂亮，說話時更加凸出的喉結也很漂亮。

五條悟察覺到懷中的人正在看他，低下頭輕輕笑了下：“不要難過了呀，你沒有殺人，是那個咒靈殺的，不要自責了。”

他笑起來無意間露出來的小虎牙可愛極了，懶洋洋的聲音聽起來意外的溫柔。

空弦怔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要瘋。

五條悟便見着女孩無神的眸子漸漸彙聚了光彩，可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僵硬的：“老師，我要去坐牢嗎？”

“坐牢？”他迷惑。

空弦明白了，微微點了下頭：“不用坐牢的話，要就要進派出所拘留，老師你能保釋我嗎？”

“說什麽呢。”五條悟實在是被她一臉認真的表情逗笑了。

“都說了你沒有殺人，不用坐牢不會拘留，要不是你趕過來把咒靈趕跑了，可能會有更多的受害者，所以——”

“空弦，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不要想太多了，笨蛋。”

空弦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才不是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