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段上錦的眼神和氣息一下子變得很危險,手緩緩地從陸瀾下巴滑到脖子,擡起食指,用指甲去碰陸瀾的喉結。
他的手指是涼的。
“弟弟,說清楚一點,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他現在是情人了。”
“是嗎?”段上錦做出要掐他脖子的樣子。按照陸瀾對他的了解,他可能真的會掐。
可是當危險逼得很近很近的時候,人反而沒有那麽害怕了。陸瀾刻意彎下眉眼,沖他笑,咽了下喉嚨,一字一頓道。
“我哥真的很厲害,一整晚都停不下來。”
聽了這話,段上錦臉色越發鐵青,呼吸幾乎完全屏住,拇指和食指扣住陸瀾的氣管。他只要稍微用力,陸瀾就會呼吸困難。
嫉妒在他眼睛裏燒,他氣得要殺人。
可是他心裏很亂,因為他既嫉妒陸瀾,又嫉妒陸君山,殺一個根本不能解決他的燃眉之怒。如果兩個人都在就好了,那就一起掐死。
賤人,陸家沒一個好東西!
“叛徒!”他狠狠低罵,手上轉而卡住陸瀾的腮,強迫對方張開嘴,把自己的酒灌了進去。
陸瀾猝不及防,嗆得咳出來。昂貴的勃艮第幹白弄髒了他的臉,淌滿他頸脖。
浪費了一杯還不夠,段上錦很快又拿起另一杯灌他。都灌完之後便欺身而上,用靈活的舌尖自陸瀾的下巴舔到喉結。
那舌頭如同蛇信子一般,陸瀾被其掃過之處,皆起雞皮疙瘩,心中又寒又怒又辱,脫口罵道:“段上錦,我/操/你——”
“來啊!”段上錦用力推開他,站直了身,對他居高臨下睥睨視之,“我可不介意是他還是你,幹嗎?我們馬上就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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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瀾感覺自己滿身都是酒,喉管裏還嗆着,整個人狼狽不堪。對他這句話,想搭理都沒功夫,咳了好一會兒,氣才順回來。
這時段上錦已經端坐回去,目光冰冷地盯着他。兩人目光相接,那人委屈大發,嘴裏反複惡罵:“騙子!叛徒!”
見他這樣,陸瀾終于暗暗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這個瘋子腦子裏剛才走過了什麽回路,但當他的暴怒被委屈取代,就說明他可控多了。
陸瀾用綢緞做的餐布擦幹淨臉,努力說服自己冷靜,低下頭去吃東西。
不久後,他們點的菜陸陸續續上桌,段上錦沒再發作,只是快看着他,一直不動刀叉。
極其艱難的一頓飯。
段上錦翻臉比翻書快,飯後,他又恢複彬彬有禮含情脈脈的樣子,親自送陸瀾回酒店房間,并沒有跟進去。
關上房門的剎那,陸瀾簡直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回想自己剛才的作死行徑,心頭仍狂跳不止。什麽都不顧了,撥通曉波的電話,讓他訂最近的航班回S市。
陸瀾一直認為,段上錦的神經病一定具有傳染性,否則為什麽每每靠近他,自己就變得失去理智,有種想和他共赴深淵的沖動。
曾經,他就是因為這種沖動,差點死在那瘋子手上。
回到少年歲月。
十六歲,段上錦以那樣奇詭的方式在陸瀾記憶中留下深刻印象之後,很快在第二年消失。
陸君山沒有說原因,但陸瀾知道,情況大抵和哥哥的不接受,甚至以女人為擋箭牌相拒有關。
他還是個孩子,沒有資格知道那麽多大人的事。哥哥不說他也不多問,只是深深地記住了那個漂亮朋友。
又過一年,他考到了B市的大學,與漂亮朋友重逢,才知道對方也深深記得他。
大一開學不久,段上錦就來找他了。起初的理由十分敷衍,說是陸君山托自己照顧弟弟。
這個說辭很快被揭穿,他也無所謂。
“好吧,陸君山沒有拜托過我,其實他恨不得我離你遠遠的。”他漂亮的眼睛笑眯眯,笑眼看人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專注。
陸瀾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和他接觸,有些被迷到,不由自主地問:“為什麽?”
然後,他就從對方嘴裏聽到了令自己頭皮發麻的話:“因為陸君山喜歡你啊!你知道是什麽喜歡嗎?”
那人摟住他的腰,手指沿着他的腰骨往下按,一直摸到臀縫,“是想操/你這裏的喜歡……你哥哥他啊,是個變态,一心想睡自己的親弟弟。”
陸瀾的心跟着他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躍動。
每動一下,血液就燙一點。腦子裏浮現哥哥陰-莖勃-起的樣子,便耳膜鼓噪,下-體騷動。他懷疑自己簡直要濕了。
段上錦摟着他,自然感知到他的身體狀态。那雙眸子中閃過一絲意外,随即,眼底浮起古怪的笑意。既嘲諷,又興奮。
“你也喜歡你哥?”他語氣急促,近乎激動,“了不起,陸君山想操自己的親弟弟,親弟弟也想被哥哥插,你們兄弟倆真讓人驚喜啊!”
十八歲的陸瀾被他說中心事,血色上湧,滿臉通紅。卻不是由于羞恥,而是因為按耐不住的欲/望。
他的心事原本只是心事,當下經段上錦那張嘴宣告于天地,便瞬間變得具象而膨脹。
從此,他和段上錦有了共同的性幻想。或者用段上錦的話說,是夢想。
很難說上為什麽,那之後每當段上錦來找他,他都有些高興。有兩年之久,他們的相處像朋友,也像兄弟。
段上錦好的時候非常好,對他的照顧無微不至。心扉一敞,還會将自己難過都掏出來,像個孩子似的抱着他哭泣,喝了酒以後在他懷裏夢呓一般喊媽媽。
好到他被騙走所有憐愛和同情,好到他願意與之分享自己最珍愛的哥哥。痛哭後相擁而眠的夜晚,他對段上錦許諾,絕不會獨自霸占陸君山。
那兩年,他完完全全被那家夥拽進一個不正常的精神狀态中。而陸君山對此一無所知,直到後來發生那件危及他生命的事。
大二快結束的夏天,他被大導演看中,準備去拍戲。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部 正經的長篇電影,陸君山也很看重,特地抽了時間來陪他。有一天,段上錦說幫他得到陸君山,他信了。
計劃全由段上錦安排。
他被對方按在浴缸裏,水逐漸淹沒他,湧入他的口鼻。按段上錦的說法,陸君山會在他嗆水的時候回房間,他只要裝溺水暈過去,一切就會順理成章。
然而,結果卻是段上錦要溺死他,陸君山遲遲未歸。
他差一點就死了。
昏迷之前,他聽到那瘋子佯作慌張,語無倫次地對陸君山解釋,說他要自殺……
依然是拙劣的、一拆即穿的謊言,可段上錦才不在乎這些。
事後,他坦坦蕩蕩,笑嘻嘻地承認,是啊,我就是想殺了陸瀾,然後跟他一起去死,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着,陸君山你害怕嗎?
陸君山害不害怕不知道,陸瀾是真的怕了。
他陡然清醒,意識到段上錦的瘋是真的瘋,其行為邏輯、目的追求,都超出正常人的理解與承受範疇。
他自稱喜歡陸君山,愛陸瀾,都并非常規意義上的喜歡和愛。如果條件允許,他說不定會把自己“喜歡”的所有東西,包括人,都做成标本。
這段恐怖的——姑且算是友誼的關系,自此終結。陸瀾不知道陸君山用了什麽辦法,段上錦後來基本沒再來騷擾過他。
多年來,偶爾相見,也是在一些活動場合。
那瘋子将正常人扮演得很好,是段家得力的家族成員,段老給了他一家錦上資本,随他玩。他也玩得順順當當,沒給爺爺虧過。
據聞,段老将他和陸君山,一并視為自己晚年的得意之作。
陸瀾知道,他時不常還是會招惹陸君山,但陸君山自有辦法應對,他也就不怎麽操心在意。而這一次,是那家夥頭一回又明确來找他。
為什麽是這時候呢?
偏偏是這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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