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我還會太極拳!我可是那個什麽……豐的,在這世界的唯一傳人,而且,我比我爹還厲害,我爹練到那個什麽……什麽境界,他就無心練功了,因為,我娘……不見了。然後我,就天天被他逼着練,突然有一天……我就練到了……那個什麽……神之領域!我告訴你……今天要不是你出來……我一掌把他們全打回皇都,連車都不用坐,嗝!」

雖然,有聽沒有懂,但他還是覺得很好笑。

「你!你放心……」梁安琪直接将頭靠在他肩上,整個人懶得使力了,卻伸手在他頭頂拍了拍,「以後……有我在!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嗝……你要擡頭挺胸,因為……你娘子我……是天下第一高手高高手我……超……強……」然後是一陣呼嚕聲。

龔維忻簡直笑到身子抖不停,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将睡死的梁安琪抱在懷裏,他的臉埋在她發間,不住地在她額前吻了又吻,說不清心裏是感動多一點,或無語多一點。

「我也會保護你,絕不會讓你受傷害。」

「哇!連這也有?」

在鎮金閣位於頂樓的金庫裏,梁安琪讓花大娘陪着她挑東西。

回到皇都後這大半個月來,梁安琪都是由已經沒有正式職務的原和興酒樓掌櫃花大娘陪着她在西市四處逛逛,回到皇都不比在安平城郊,龔維忻自然該把心力放在工作上,梁安琪倒是很能自得其樂,除了逛街,就是看書,再不然吃吃那些她沒聽過的酒樓招牌菜,她也不忘買些東西讓人送到和歌村給誼母和怡之,不外是書啊,衣裳啊,乾貨雜糧之類的。

龔維忻把金庫的鑰匙交給她,說裏頭應該有些書冊典籍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在黑市不算好賣,歷朝的春宮圖算是其中的搶手貨,其他也真有部分收藏家在收購,只是大手筆的古書收藏家可遇不可求,他讓梁安琪進去把想要的挑出來,若不是古籍,看到喜歡的也可以直接拿走。

金庫的門有四重,還不算上要八道鑰匙,只有梁安琪身上這一副能夠一次開八道鎖。

鎮金閣新掌櫃也在場,不過顯然是監視居多,只要梁安琪一拿起價值不菲的古玩,他就有各種理由讓梁安琪把東西放回去,連花大娘都看不下去了。

「你是主母,還是夫人是主母?話也太多了吧?」

「我也是為龔家做事的啊。」鎮金閣新掌櫃笑了笑。梁安琪不是笨蛋,知道鎮金閣掌櫃說話還算委婉,沒明着說怕她把龔家搬光罷了。

「你也不用跟我拐彎抹角了,什麽好賣,你老實地說了,我就不碰,也不想碰,行了吧?」她要是真想搬了龔家,也會要現銀,要這種還得大費周章找門路賣的做啥?啐——

「還是夫人明事理。」

「這東西黑市也有人要買啊?」梁安琪好奇地繞着一個需要成人合抱的大型天體儀,真難想像誰會拿這種東西來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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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夫人眼睛真利。其實這玩意兒的主人,和我們老爺生前是摯友,那人過世後他的子女把他一堆東西都典當了,老爺念舊留了一些下來,這個是因他不知做什麽用所以擱在這兒,其實還真沒人買。」也就是個大型垃圾。

梁安琪笑了笑,「這麽巧,那給我搬到書房去吧。」好東西都不知道珍惜。

大型垃圾處理掉,倉庫能放更多值錢事物,鎮金閣新掌櫃眉開眼笑。

梁安琪又挑了個別致的金鳥籠,雖然她不養鳥,不過靈機一動,想到別的用處;還有就是一些古籍和海外來的外文古書籍,她真的很訝異會有這些東西,因為皇都裏看得懂的人少,她平常也不可能買得到,她說了要把它們搬走,鎮金閣掌櫃也沒什麽意見。

這種來自海外的奇怪文字,當年她爹就教過她,而且很堅持她一定要學會。爹告訴她,這是母親的語言,也許是她這一生和母親僅剩的聯結,所以她學得很勤。看看她爹什麽都懂,就是沒人稱呼他什麽什麽公子,所以說什麽飽讀詩書,什麽高中狀元,也沒啥了不起嘛!

後來她又看中幾枝玻璃筆,掌櫃本來是有意見的,但花大娘跑去和龔維忻告狀,當天晚上龔維忻就帶着她進金庫,把所有玻璃筆和那些昂貴的文具,全讓人挪到她書房給她使用。

沒幾天,龔維忻的書房,還真徹底成了她的書房,堆滿各種她想研究的、覺得奇怪好玩的東西。龔維忻每天一早和她一起吃過早飯,就出門辦事,大概吃晚飯前回來,偶爾忙到深夜,但一定都得到書房去,穿越各種他百思不得其解,也恨不得當作沒看到的重重障礙,把窩在書桌前的女人扛到玉露池頂樓去洗澡,然後才一起回到寝間休息。

這天他回到八雲樓,沒意外就看見梁安琪窩在書房,桌上擱着譚中居每天

三餐都會送上來的飯菜。這天的午餐看來是魚翅湯面——已經冷掉了,但是為了避免兩只貪吃貓把貓爪伸向她的面,她拿金鳥籠罩在湯面上,棉花挨在籠子邊大眼巴巴地盯着看,煤炭還算客氣,躲在角落偷偷地看。兩個小家夥每天有鮮魚和柴魚片伺候,尤其是三樓的茶館和酒樓,為了讓這兩只小祖宗轉移注意力,別去騷擾客人,見到它們現身,一定會準備好吃的,這兩個吃貨肚子都肥了一圈,可是看到吃的照樣眼放綠光。

龔維忻像豹子一樣地走進書房,什麽都沒驚動,只有煤炭縮回角落,棉花顧着将鼻子和爪子塞進金籠子裏,也沒反應,等梁安琪察覺到龔維忻的襲擊時已經太遲……

「喂,你等等,我剛在書裏看到一個重要的東西……等一下嘛」

被扛在龔維忻肩上的梁安琪還在做垂死的掙紮,雙手和雙眼都黏緊了書房的方向不肯移開,比跟情人道別還難舍難分。這讓龔維忻更加臭着臉,大步流星地扛着她,一刻也不遲疑地往玉露池移動。

而一路上,不管是負責守衛的保镖也好,打雜的仆役也好,甚至是各樓的管事,這大半個月下來,天天看,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通常,在玉露池洗完澡,龔維忻會讓人送飯菜上去。又或者是送到他卧房外那片露臺,再不也是精心尋一處風景優美之處,和梁安琪一起悠哉地吃頓飯,原來是哄媳婦吃飯還得要一起賞星星看月亮才行,看來大半輩子都不懂風花雪月的大流氓,也會有開竅的時候。

底下人今天才知道,他們家老板,不只想把媳婦拴在褲頭上,還非得每天盯着她洗澡吃飯賞月睡覺。

泡澡泡得全身舒爽,又是酒足飯飽,一沾上柔軟的床,梁安琪這才覺得困了。但龔維忻可沒這麽好打發,他就像貓兒一樣安靜又輕柔地貼向她,熟練又迅速地解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一件件毫不留情地往床下丢,直到她渾身赤裸,只能抱着大紅絲綢被褥抵抗這夏夜的些許寒意。

……

「你……混蛋……」那天他究竟要了她幾次,她都數不清了,最後他甚至拿肚兜塞住她的嘴巴,将她雙手和膝蓋綁在床頭,繼續那意亂情迷的沖刺。

她到天亮才得以休息。還真是讓她「很早」睡。

「你這王八蛋!」她槌死他!

總算魇足的龔維忻含住她半邊拳頭,色情地舔吻着。

「男人日日月月年年對自己的婆娘發情,怎麽能算王八蛋?」

去死啦……

而且那天下午醒來時,這男人還在,她才知道他開始休三日的假。

原本她還開心了一下,那天下午大概是想彌補她,龔維忻帶她出去四處逛逛。但之後的三天,她沒有一天離開得了頂樓。

日日月月年年對她發情,他還真是執行得很徹底!

龔維忻休這三天的假,似乎并不尋常。雖然底下人口風緊,可就有那麽幾個唯恐天下不亂,不讓梁安琪過得太悠閑。

「維少若是和龔家鬧翻,龔家一定會收回八雲樓,到時候運氣好也就是什麽都沒撈到,運氣不好,就是龔家得讨回這十多年來的養育之恩,難算喽。」

梁安琪瞥了一眼那被稱為騎牆派的逍遙居汪掌櫃。她默默地想,十多年養育之恩,龔維忻不也替龔家做牛做馬了嗎?外面随便抓個人來問,都知道八雲樓當年交到龔維忻手上時,其實已經快易主了,賠錢賠到龔家不想再經營,所以龔天問将它分配給龔維忻,當時龔家沒人有意見。

現在意見倒是多了。

「可是我看小老板有意拉攏維少,這才把他找回來不是嗎?小老板應該還是希望兄弟聯手跟老太君和舅爺那邊的人抗衡。」鎮金閣掌櫃也在一旁搭腔。

兩個龔維惇的人馬特地在她下樓來給千秋閣的圍事看診時跑來表演相聲,她不認真聽好像挺說不過去的?

「那也得是維少肯娶葉老板的千金為前提啊,沒有葉家當後盾,維少能給小老板的助力等於沒有,小老板何必容忍維少?他自己收了八雲樓一樣可以經營得有聲有色。而且,葉家小姐是金枝玉葉,人家是不肯屈就當妾的,我聽說葉家也不接受平妻呢。」

原來是為了這原因。

「那龔維惇幹嘛不自己娶葉家小姐啊?」梁安琪忍不住問。

「因為……」本來答得很順的汪掌櫃一愣,這才發現梁安琪一臉好奇地看着他。「呃……因為,葉家千金喜歡的是維少。」

梁安琪點點頭,「算她有眼光。」

「所以……」汪掌櫃有些猜疑地看着她,吞吞吐吐地。

「怎樣?」

「夫人願意做小嗎?反正您和維少也還沒有正式拜堂。」汪掌櫃被鎮金閣掌櫃用肘子推了幾把。

梁安琪想了想,「不願意。」

「可是維少能不能過這一關,就看他能不能娶葉家小姐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維少對夫人也是百般呵護,夫人不應該為了一己之私讓維少陷入絕境吧?」

梁安琪仍是不為所動,她寫了張藥單,交代了幾句話,然後道:「你們是龔維惇的人,反正再怎麽樣也不至於飯碗不保,這麽擔心這個做什麽?如果維忻跟我開口,我會成全他啊。」

「夫人的意思是……」

「梁大夫,始終都是梁大夫。」她收了藥箧,轉身上樓去。

梁安琪這才知道,原來她也是不跟別的女人共用丈夫的妒婦。但她說的也是真心話,如果龔維忻真的必須娶葉家千金,那她無論如何都會求去,她自私嗎?她并沒有阻止他娶葉家小姐,只是她想不出任何理由是她必須犧牲某些東西去和別的女人共用男人,而且後半生得當一只籠中鳥。

委曲求全這種話,都是說給鬼聽的。因為有所求,才會相信犧牲能換得圓滿,并且自我安慰犧牲真能擁有圓滿,何嘗不是怨慰對方的幸福是自己的犧牲才能夠換來的?問題是她沒有任何要求,只要龔平平安安,只要她能依照父母的遺願過自己真正想過的、自由自在的日子,她沒別的要求,兩人從此各過各的也是一種選擇。

相愛的兩人,能夠生在同一個世界,知道彼此安好,那已經是一種幸福,這是她的父母讓她了解的。

不過,老話一句,船到橋頭自然直。維忻都沒開口了,她幹嘛管兩個小醜說什麽?

梁安琪發現龔維忻是真的陷入讓他焦躁的困境,他的需索更劇,除此之外常常趁她睡着時坐在床頭發愣,兩人醒着時也越來越容易心不在焉,問他是不是遇上什麽煩心的事,或工作上有什麽困擾,他卻總要她不要操心,他會自己解決。梁安琪不知道這時候開口對他說自己的想法,會不會造成他的負擔,所以也只能靜觀其變。

她以不變應萬變,想要她變的那人果然按捺不住,出招了。

這日她和花大娘在西市逛着,龔維惇的馬車停在她面前。

「弟妹肯不肯賞臉,陪我去喝杯茶?」

因為好奇他葫蘆裏賣什麽藥,她也不想龔維忻的困擾持續下去,怕他身體吃不消,於是便上了馬車,安撫花大娘,讓她自個兒先回去。

「看來我已經得到弟妹的信任了?真是光榮。」龔維惇見梁安琪單槍匹馬上車來,讓馬車夫策馬而行,轉身對她道。

「我只是想看你玩什麽把戲。」再說,她也不認為他能拿她怎麽樣。

「弟妹好像一開始就對我充滿敵意,是因為維忻說了什麽嗎?」

梁安琪搓了搓下巴,「你知不知道有一種人,特別的愚蠢卻不自知?他們都覺得自己很有魅力,很受歡迎,別人讨厭他們,一定是有人嚼舌根。即便他們所謂的別人根本沒空嚼他們舌根。」

龔維惇自讨沒趣,可是仍覺得很無辜,「好,不是任何人嚼我舌根,在下只是想知道哪裏得罪了弟妹,畢竟以後我們是一家人,如果弟妹對在下有什麽不滿或誤會,希望能夠解釋清楚。」

「我不讨厭你,但也不喜歡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這就是答案。」

「如果是因為過去我對梁師父的态度,那麽我在這裏跟你道歉。」

他不講,她還忘了。「你啊……」

想起過去在龔家看到過的,龔維惇弄大兩個婢女的肚子,都是曾經對龔維忻有好感的,後來納了個小妾,也是原本對龔維忻情有獨锺的名妓。她忍不住猜道:「是不是只要對維忻傾心的女子,你都想招惹?」今天才特別跑來跟她扯這些有的沒的。

龔維惇臉色變了變,卻笑道:「弟妹覺得我在向你獻殷勤的話,也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哦,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小人,但我肯定你不是君子。」她笑咪咪地道。

「哼,總之在你眼裏,龔維忻是寶,而我是混帳。但我今天可是好意來告訴你真相。」

「你就這麽愚蠢地告訴我你打算搬弄是非,你覺得真有笨蛋會上你的當?」

「你不想知道是誰打傷維忻,而他又顧忌着什麽導致無法回皇都嗎?」

梁安琪沉默了。

龔維惇嘲諷地笑了,「走吧。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答案。」

龔維惇帶着她來到西市龔家茶樓的會館。龔家在皇都的茶樓大大小小也有四十幾家,所以有一個同業會館。龔家的各個會館規模自然不是一般,進門前就有四名黑衣保镖,在前院大門與正大門處守着。

這龔維惇說要帶她進龍潭虎穴喝茶,她真進去了就是傻瓜,不進去,事情又會回到原點。

「帶你來這裏,是因為我把人帶到這裏來讓人看着了,而且這會館裏掌蔚老師父的手藝,是我從小吃慣了的。」龔維惇說着,率先走了進去,門口兩名保镖恭敬地喊了聲老爺,他狀似随意地指了指梁安琪,「見過你們二夫人。」

「二夫人!」

梁安琪也無法再有更多遲疑,當下只能跟着龔維惇進入會館。

會館是一座四合院式的樓房,一進正門,一名管事模樣的男人恭敬地上前來替他們領路,龔維惇照樣向他介紹梁安琪。穿過中庭,一路來到後棟三樓,警戒反而沒那麽森嚴,只有龔維惇将要使用的那個房間有兩名保镖守着。

梁安琪在經過那一間間門扉緊閉的廂房時,雖然靜默不語,卻若有所思。

龔維惇來到一間顯然是自家人平時使用的廂房,已經備了些簡單的茶點,兩人份。

這家夥搞不好從她離開八雲樓就一路跟着她,還厚臉皮假裝是偶遇,果然老奸巨猾。

「把人帶上來。」龔維惇對着那名管事吩咐道。

「你怎麽抓到打傷維忻的人?」她還是有點狐疑。

「那天你撿到維忻時,并不是大半夜,這表示當他被打時是大白天,你說要只手遮天有那麽容易嗎?」他嗤笑道,倒了杯茶喝幹大半。

「別人不能只手遮天,但龔家能。」

龔維惇擡眼看她,笑道:「是啊,能做到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打傷了丢到河裏,這事還真只有龔家自己人。」

梁安琪沒答話,龔維惇的話,她只信五分。「是老太君和舅爺的人嗎?」

「看來你也打聽了一點。」

「這種事皇都裏随便一個人都知道。」

「是啊,龔家現在四分五裂,老太君想重掌大權,我舅舅妄想改朝換代,所以我覺得我和維忻應該團結一致,你說對不對?」

梁安琪忍着沒提葉家小姐的事。無論如何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那人被五花大綁地帶上來,龔家果然已經動了私刑。但讓梁安琪驚訝的是,這人她也認得,八雲樓原千秋閣的圍事宮千,那天龔維忻設宴,他也有到場。

「他是老太君或舅爺的人?」

「不,宮千一直都是維忻的人,是曾經跟他在黑街闖蕩的後輩。」

「那他是被老太君或舅爺收買了?」

「你何不自己問他?」

「有什麽證據證明是宮千打傷的?如果宮千打傷維忻,在自家人設的筵席裏怎麽可能還會邀請他?要找背黑鍋的屈打成招,也找個有說服力一點的!」

「梁姑娘,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們在八雲樓設筵時,宮千也到場了。你為何不想想當天維忻與宮千有沒有什麽異狀呢?人證跟物證我都有,賭坊裏的人在兩個月前親眼看見維忻和宮千進了鐵籠子,之後宮千消失了數日在家養傷,這也有人可以作證。你的盲點就是把我當主謀,把維忻當成無辜的受害者。」

「你是說維忻自己找人把自己打個半死?然後哩?」

「在說然後之前,不如讓我對你這個始終沒有踏入龔家門,真正拜過天地的龔家『二夫人』說一說關於我爹過世後發生的事以及現狀吧,你應該也很想了解維忻最近的反常所為何來吧?啊,你可以順道看看,我們是否對宮千動了重刑,比起維忻當日受的傷,我相信我們的小小刑罰不算什麽。」

梁安琪當然是立刻起身檢視宮千的傷口,龔維惇說的沒錯,宮千不至於開不了口,可是一對上她的眼,卻只是、地把視線別開。

「我爹過世後,他的遺囑才被公布,結果卻造成現在這混亂的局面。原因是他讓我和維忻都只能掌管三分之一的龔家産業。我一分,維忻一分,但還有一分……」他頓了頓,「這一分讓很多人現出原形,不過那是因為他們只有資格讀到遺囑的前半部,於是就以為這剩下的三分之一人人都可以搶,其實并非如此,這三分之一還有下文,我爹将代表管理這三分之一財産權力的某項重要『寶物』,在十多年前交給一個跟龔家完全沒關系的人,在他大去後,我和維忻誰先秘密找到那樣寶物,誰就能暫時管理那另外的三分之一。」

「……」梁安琪一陣無語。龔天問還真就如同她以前對他的粗淺理解,是個作風豪氣,但做事很亂來的老頭啊!

「而且在尋找這項寶物時,我們兄弟都必須遵守一項規則,就是絕不能對管理『寶物』的人用任何威脅的手段,我們必須請她自願交出寶物,并且絕不能讓這三分之一的真相走漏給除了我,維忻,和公布遺囑以外的人知道。」

「憑你的手腕和才智,應該會比維忻先找到寶物的管理人才對。」梁安琪不動聲色。

她早該想到,龔天問對當年請托他們父女倆的事,不會一點交代也沒有。「是啊,可是正因為我比維忻想得多,所以錯失先機。我想的是要如何讓管理寶物的人,在不知寶物的作用下交出寶物,畢竟這空出來的三分之一管理權所引起的後果你也知道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吶。」

梁安琪笑了起來。這句話由他來說真是很滑稽,因為自己貪心,所以防備別人貪心,到頭來卻取笑別人貪心,真諷刺。

「我沒想到,在我苦思良策時,維忻卻比我早出招了,而且還志在必得地用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手段,我舅父的人收買了宮千對付維忻,而維忻卻想黑吃黑,和宮千合謀,兩人将計就計。」

「說得好像你是神一樣,當天我能不能撿到龔維忻都還是未知之數吧?」

「梁姑娘,你還是沒把成見和盲點放掉。如果我想殺龔維忻,我不會找人把他打個半死,直接做了一了百了;至於維忻騙了你多少,我不清楚,至少我知道從皇都把人丢到香河,屍體要漂到你會經過的和歌溪,機會其實不大,撇開他是否故意不談,我相信你應該也想起些什麽了吧?為何這麽巧,你是保管寶物的人,維忻卻剛好被你給救下?我還真不是神,因為我輸給維忻的神機妙算!只有這次是輸得心服口服。」

「就算我是寶物保管人,維忻也從沒打探過這件事。你的挑撥離間也挺高明的,不用自謙。」

「反正我是壞人,我認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是維忻通知我去把他接回來,應該是他想通了,明白自己無法硬幹,決定找我合作。而且如此一來,要不驚動你而把寶物找回來,更加容易,畢竟這大半個月,你都不在家。」

「他不在這裏,你想怎麽說都行。」

「我既然把你找來,就是要讓你和他當面對質。我相信他也快到了。」

事到如今,梁安琪也很難不為所動。可是龔維惇為何揭穿龔維忻?他們兄弟不是打算合作嗎?「揭發他,對你有什麽好處?」

「是撈不太到好處,但是總比再海底撈針得好。我猜我們的人在你家根本找不到那樣寶物,而龔維忻既不想辜負你,又不願放棄榮華富貴,卻還被你當成寶,這不是很讓人氣憤嗎?我現在告訴你實話,你自己選擇将寶物交給我們兄弟的任何一個,這樣對你比較公平。」他微笑道。

「也許我最後就算傷心失望,仍是決定交給龔維忻呢?」

龔維惇攤手,「至少有答案了。而且人不應該太貪心,愛情與榮華富貴都想要,不是嗎?」

是為了葉家小姐嗎?她交出寶物,離開龔維忻,對誰又是最有利的?梁安琪忍不住想笑。是啊,她也不可能占住寶物,不交出去,事實上她也不無辜,一開始不就是想讓龔維忻成為自己的盟友,以确實取得她想向龔家讨的補償?她甚至想過,如果能讓龔維忻與她合作,也不怕龔家小氣或不認帳,還能讓錢滾錢,她也樂得輕松!

只是沒想過,她以為她算計他算計得毫無痕跡,卻不如他們兄弟倆的計中計,黑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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