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瓶子和香爐的故事(下)
按照古墓的一般規制,封墓石下面應該是封土,墓穴的規模越大,封土也越厚,秦始皇陵的封土就預測厚度達百米以上。我不知道這座墓穴的封土有多厚,不過我們大約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洞的出口。
這個洞像一個傾斜四十五度角的漏鬥,上面開口很大,下面出口很小,我最後幾乎是縮着身體滑下去的。
墓室裏的空氣質量糟糕透頂,我嗆得不停咳嗽,簡直咳得肺疼。
擡頭望望洞口,我問:“這個也是你們一個月前挖的盜洞?”
“不是。”張睿道,“這座墓被盜過,這個盜洞在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有了,而且應該有很多年了。”
“盜過的墓你們還來?”
張睿沒有回答我,緊跟着焚香爐同志沒入前面的黑暗中。
白大褂以跟我差不多的姿勢仰望洞口,嘆道:“挖這個盜洞的仁兄非常不簡單吶。”
“怎麽說?”
“剛才不是說了嘛,我們來的時候,封墓石還在,雖然有被動過的痕跡。說明挖這個盜洞的人來的時候也有這麽塊封墓石,他是隔着封墓石推測下面的封土情況。”白大褂換了口氣,繼續說,“很多大型陵墓封土層中都可能夾着流沙層,如果預先不知道,盜洞挖到一半人可能就給流沙埋了。你看這盜洞,差不多筆直斜下,一路挖到墓室天頂,幹淨利落,說明這家夥預先就知道下面就是實實在在的夯土。”
“原來如此。”
我覺得白大褂說得有道理,也看到過此類記載,但我不是行家,不能體會其中的奧義。
白大褂瞅瞅我,腦袋上青筋暴起,推了我一把:“你怎就那麽多問題呢!快走快走!慢了等會跟他們走散,咱倆要是出了事葬一塊,以後給人挖出來成何體統吶!”
說着,推着我往前走,到讓我省了不少力氣。
地下墓宮的結構基本上就是墓室和墓道組成,而墓道排布狀況越複雜,就說明地宮的規模越浩大。
白大褂說,他們推測這座古墓大體上成“亞”字形,我問他怎麽推測出來的,他邊說我好奇心太重,邊講這是小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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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起以前百度上看過的一些資料,一般的諸侯王貴達不到這種程度,能擁有四條墓道以上的已經是帝王級別的陵墓了。
難道這裏真葬着朱允炆?
一條筆直朝前的甬道很快走到了頭,前面沒路了。
我愣了愣,心想張睿難道會帶錯路?再一看,白大褂和草皮頭都在牆壁上瞎摸。
白大褂不耐煩地道:“操你媽的,這邊又移位了!”
草皮頭叫道:“找到了!不過在最頂上那塊!”
我聽出來,他們可能是在找機關。這種用磚牆來隐蔽機關的方式,古代機關術中很常用,而且往往比武俠小說中寫的更玄。
有些磚牆的位置能通過一定的原理,在建造時将磚縫之間的空隙通過精确計算後餘留出來一部分隐蔽的空間,然後磚就可以通過移位來改變原來的排列方式,變得面目全非,就像魔方一樣。
我打開手電筒朝牆上照去,沒想到這裏的墓磚上還有花紋,這種紋磚是秦朝時期的風格,所謂“秦磚漢瓦”,指的就是這種原本就帶有圖案的陶磚,而不是後來再刻上去的雕紋。
我又糊塗了,這裏到底是明朝的墓,還是秦朝的墓?
張睿眼神投過來。
他文質彬彬的,卻不知哪兒來的威嚴感。我趕緊把電筒關掉。
張睿走到草皮頭手指的位置下面,這時候又一次回頭看了眼焚香爐,和之前一樣有征詢的意味。
焚香爐點了下頭。随後,張睿對草皮頭說:“把刀給我。”
草皮頭一臉無奈,把先前用過的那把大馬士革刀交給了張睿。張睿用嘴咬着刀柄,一手高舉手電筒,一手在牆面上摸索。
我好奇心又犯,問白大褂這是在摸什麽。
白大褂小聲說:“這裏都是空心磚,但有些磚頭裏灌了液體汞,不能亂紮,否則裏面的玩意流出來,我們可要倒大黴!上次來吃過虧,你看。”
他轉身朝我們背後的黑暗裏一指,我隐約看見那裏堆着一些東西,腦子裏打了個激靈,忽然意識到那是什麽,脖子上涼飕飕的不由打了個寒顫。
此時,張睿眯起眼盯着磚牆某處,嘴角淡淡的浮出一絲笑容,抽刀狠力地往磚縫裏一紮,整把刀三分之一的刀刃沒入磚縫中。
張小哥人玉樹臨風,卻力大如牛。老子看得一愣一愣。
接着,他一手握着刀柄做單手引體向上,腳在牆面上蹬了兩下便蹿上去三米,再用手電筒末端往最頂上的一塊磚頭大力砸下去!
墓室裏轟隆隆地響起來,張睿跳下來,拿手電筒照過去,我們看見在甬道的左側多出一個開口,随着石門的移動,開口逐漸擴大。
不一會兒,轟隆隆的聲音緩緩靜下來,甬道的盡頭出現了一間墓室。
焚香爐已往墓室裏走去,我們都要跟上去,草皮頭卻在後頭叫道:“小張,你總要幫我把刀拔出來啊!”
草皮頭兩手握着刀柄往外拉了兩下,刀紋絲不動。張睿走回去,單手将刀拔出,還到草皮頭手裏:“對不起,我忘記了。”
草皮頭啧啧兩聲,搖頭嘆氣:“你們張家中了什麽邪,出了你這麽個怪胎,怪不得老爺子不待見你,你就是不會巧言令色讨人開心啊。唉呀,我這刀可是去年從一個軍閥墓裏淘出來的喂,瞧,被你糟蹋了!”說着,十分心疼地擦拭着刀面。
張睿沒有理會,我慢慢的發現,雖然他表面上給人感覺溫和有禮,有時候卻顯得極為冷淡。而我也聽出,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背景似乎不簡單。
這麽一來,焚香爐在墓室裏,我們四個都在外面,和他隔開了一段距離。
我們四人正準備往墓室裏走,焚香爐卻忽然擺手,示意我們停下。
我們愣在原地,焚香爐背對着我們,張睿手裏的電筒光全集中在他背上,我們看不到他前面有什麽。
而他忽然低低地說:“拖油瓶,你過來。”
從外面進到這個古墓裏,期間焚香爐就沒出過一聲,張睿問他什麽,他都只是點頭或搖頭。現在他突然開口說話了,我有點吃驚。
更吃驚的是,他說的還是這樣一句話。
大家都一愣,接着白大褂和草皮頭都齊齊看向我,我尴尬地撇撇嘴,一下子覺得臉燒了起來。
“不一定是叫我。”
老子還想挽回一點面子,焚香爐卻在這時候回過頭來,目光直朝我這邊轉。他黑漆漆的眼看過來,看得我心裏水涼涼的。
老子這回可體會了被人目光活活定死的感覺了。
我抓耳撓腮面孔發熱,在其餘三人的注視下,滿不自在地走向焚香爐。
也不知是不是老子天生直覺敏銳,總覺得焚香爐的目光似乎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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