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吊梢眼是何方神聖?
我們到了昆明轉車,吊梢眼又與我們坐一起。
我覺得這種安排實在太古怪了,不過對方是陌生人,我也不方便問。
沈二的魂都系在阿靈身上,阿靈神游天外看風景。我、獨門獨派和阿缺三缺一打不成牌,阿缺沒心眼地瞄了瞄吊梢眼,意思是:拉他入夥不?
吊梢眼本來縮在車窗邊打瞌睡,我也不知他是怎麽感應到阿缺的目光,忽然睜開眼,扶了扶眼鏡說:“打牌嗎,加我一個吧。”
我洗着牌,問他:“你會打什麽?”
吊梢眼眼望着窗外,面無表情說:“鬥地主拱豬八十分跟花争上游梭哈等等,都可以。”
聽起來好像他一百八十樣都會。
我看看獨門獨派和阿缺,挑眉:“我們玩梭哈,如何?”
梭哈賭的就是下注,我們玩五分一毛的意思意思。三個小時後,我輸了一百,阿缺兩百,獨門獨派八十,這些錢自然全進了吊梢眼口袋裏。
吊梢眼恹恹嘆了口氣說:“跟你們玩太沒意思了。”身子一縮,閉上眼,繼續打瞌睡去了。
獨門獨派向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人不可貌相,吊梢眼長得平庸,洗牌手勢卻一點也不平庸。
剛才吊梢眼洗牌時,我也留意了一下,牌在他手裏似乎能任憑他操縱使喚,要什麽摸什麽,但他又沒有出老千。換句話講,就是出千老手也練不到他那樣不着痕跡的本事。
我點點頭同意師傅的,此人不簡單。
經過五個多小時,火車抵達終點大理。我們走出車站,左顧右盼,吊梢眼還跟着我們。我們攔了輛面包車,吊梢眼也跳上車,望着車窗外說:“搭個便車,謝謝。”
他都說謝謝了,我還好意思趕他下車麽?
路上我問吊梢眼:“兄弟,你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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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村。”
靠!這麽巧?!
“來旅游的還是走親戚朋友的?”我佯裝熱乎地與他搭話。
吊梢眼不說話,我便沒辦法再問下去了。
眼看快要抵達目的地,我心裏的重重懸疑又浮現出來,滿腦子想着花女士信中詭異的內容,一環套一環,仔細數一數,竟能牽扯出許多疑點。
尤其還與下落不明的紫檀木匣有關,說不定與齊王墓也有關系,我便無暇再去顧及吊梢眼這個怪人。
大理是白族的自治領地,也是少數民族最多的地方,這裏也有漢人。漢人和白族走得比較近,而其他少數民族則大多劃地為界,一個村一個村地盤踞在周邊山野。所以這裏有許多山村,隔個幾十裏路可能就是另一個民族。
夏家村就是一個少數民族村落。
到了夏家村,獨門獨派懂一些雲南話,找了當地的住民問了問,令我們錯愕的是,竟沒有花女士在信中寫的那個地址。
線索到這裏忽然又中斷了,這下我們都束手無策,不知接下來怎麽辦才好。
花女士難道在跟我開玩笑麽?
我一頭霧水,與師傅讨論下一步該怎麽辦,沈二到是樂觀,泡妹妹的興致絲毫未減,纏着阿靈說:“這兒風景不錯啊!淳樸、自然、遠離鋼鐵叢林般的大都市,讓我們返璞歸真享受大自然的擁抱,阿靈姑娘,你看這裏很适合年輕的小情侶來度個假談個戀愛什麽的,是吧?”
阿靈是個有耐心的姑娘,竟也不覺得沈二煩,笑盈盈地說:“我跟着我爺爺走,爺爺到哪兒,我就到哪兒。”
于是,沈二眼巴巴地看着我們:“小王、老師傅,那我們還進村不進村?”
我用帽子拍拍沈二腦袋:“你當鬼子進村啊!”
阿缺學着阿靈的語氣,沖我擠了擠笑容:“我跟着爺走,爺到哪兒,我就到哪兒!”
大太陽底下,我的頭很暈。
我們都沒注意到吊梢眼竟一直跟着我們,這時候他忽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吓得我們差點以為遇上鬼了。
吊梢眼抓抓亂糟糟的頭發,自言自語說:“哦,你們要去這裏啊,我也要去這裏,怎麽走呢?哦,對了!我以前來過這裏,好像記得怎麽走,要不我帶你們走吧,這個地方在當地有另一個名字,所以這裏的村民不知道。”
我聽他這一番話實在可疑,不露聲色挑了挑眉。
兄臺,你動機太明顯了吧?這自編自導自演自圓其說的戲碼,糊弄別人可以,糊弄四歲就知道怎麽匡大人給我買玩具的孩子大王老子我李琅玉是也,再修煉個八百年吧!
我認為此人十有八九是個想劫財劫色的騙子,不然他一路跟着我們作甚?在這種山溝溝裏,說要帶路其實是帶到土匪窩裏去的戲碼,我們看得少麽?
不過我沒有表現出懷疑,迎合着吊梢眼的說辭,道:“喲,那真要麻煩你帶路了,這簡直是雪中送炭啊!我們幾個大老遠從上海到這裏,要是找不到這上面的地址,這裏人生地不熟,接下去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沈二見我這麽一說,也笑着拍拍吊梢眼:“眼鏡兄,你看起來沉默寡言,人其實還不錯嘛!回頭你要什麽好處,就直說啊,我能做到的一定答應你!”
吊梢眼道:“不用什麽好處。”不知為何,他看了我一眼,又馬上轉開視線,“順路而已,那你們跟上吧。去那個地方有段山路挺難走,我們必須天黑前到達那裏。”
之前還假裝回憶怎麽走,轉眼又好像很熟悉地形,前後矛盾,我越來越肯定他是騙子。
不知道附近有沒有他的同黨埋伏,我合計了下,魯莽行事對我們不利,姑且跟着他走一步算一步。
大理依山傍水,地勢極佳,附近少數民族的村莊許多都建在山上,夏家村就在山區裏,我們跟着吊梢眼繼續爬山,遠處一馬平川山河壯麗的景致,大氣磅礴,視野十分遼闊,能直達平野另一頭的重重山巒,這簡直是在大都市裏呆慣了的人無法想象的。
這裏的交通十分落後,山路貼着山壁而開,都是村民自己修的泥路,極其險峻難走。我們一開始沒料到需要爬山,毫無準備,到了半途眼見前面的路隐匿在連綿的山川間,越來越狹窄陡峭,有一段還要緊貼着陡直的峭壁而行。獨門獨派說這樣走下去不行,我們只好再回到大理市。
次日,我讓沈二留在大理,他一個嬌生慣養的纨绔子弟,讓他跟着我們跋山涉水不現實。
可是沈二在阿靈面前吹噓說以前曾跟着登山隊爬過珠穆朗瑪峰,非要跟着我們一道不可。他還勾着我的脖子說:“是兄弟,就不要壞了本公子的好事。”
我想我們不是要下鬥,只是翻過一座山,彼此照應應該沒問題。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顧慮,讓沈二在人家姑娘面前丢面子。
我們采購了一些登山工具,換了輕便的裝備,随後跟着吊梢眼重新走上那段山路。
這時候我注意到吊梢眼對這條山路的路況十分熟悉,攀爬峭壁時,我們都做好安全措施,用繩索、鐵鈎、登山扣把自己固定在峭壁上才敢行走,他卻一個人遙遙領先,步履輕靈,如履平地地踏了過去。
好在這段路不長,一小時後,我們翻過峭壁,前面的路漸漸平緩。
獨門獨派年紀雖然最長,老骨頭深藏不露,底子深厚,竟不見一絲疲累。
我和阿缺略有些小喘,但體力仍很充沛。要是在半年前讓我來爬這段山路,現在恐怕已經歇菜了,這半年老子在鄉下農耕鋤地,如今看來是得到了鍛煉,身體素質突飛猛進,略調整下呼吸,又覺得渾身是勁。
阿靈雖是姑娘家,卻看得出身手不凡,一步一行輕盈如燕,再走個幾公裏都沒問題的樣子。
沈二面色蠟黃,搭着我的肩膀上氣不接下氣說:“我現在可以體會《木乃伊歸來1》裏男主角追女主角追了半個地球的心情了!”
我心想,這厮直覺到挺敏銳,那阿靈姑娘沒準也是倒鬥的。
我拍拍他:“誰讓你非要挑個這麽有難度的。”
“媽的!”沈二咬咬牙道,“有難度的本公子才喜歡,你看着吧,将來有一天阿靈姑娘一定會小鳥依人地依偎在我懷裏梨花帶雨說,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我嘆了口氣,心說,小心人家跟你山外山,樓外樓,老死不相見!
吊梢眼在老遠的前頭朝我們揮手喊道:“天快黑了,我們必須加緊趕路!”
沈二指了指吊梢眼:“小王,你看這位仁兄是何方神聖?我看他剛才走那段跟猴子似的靈活。”
獨門獨派站在我旁邊,捋捋胡子說:“此人若非高人,便是惡人。”
我點頭,提醒沈二提防着點,到了此地必須多長個心眼。
阿靈說:“這個人真是渾身上下都是謎呢。”我們看向她,她臉上露出古靈精怪的表情,手指戳着下颚道,“剛才爬過那段絕壁時,我離他很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別的香味,嗯……應該不是香水味,我說不清那是什麽香味,挺好聞的,有點像苗族的蠱香。”
香味?我皺了下眉頭。
吊梢眼又在催促我們跟上,之後我們穿過一段蛇形的蜿蜒小路,眼前山嶺重疊,看似要走進死胡同裏去,卻不想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前面的山峰忽然往兩邊退開,路的盡頭竟是梯田,那裏萬家燈火。
吊梢眼呆呆望着村寨,說:“我們到了。”
我心說,嗯,土匪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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