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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刃彎腰捧住他的臉,低頭去親,風缱雪剛開始還配合仰着頭,後來卻被他垂下的頭發紮得癢癢,于是笑着将人推開:“你知道聚光壇在何處嗎?”
“知道,大殿以南最高處。”謝刃坐在他身旁,“不過連金洲睡覺的百丈樓都防守嚴密,聚光壇是金聖客的命根子,就更難靠近了。我兒時來這裏過年,有一回看高臺巍峨發光,心中好奇,結果還沒走兩步呢,就遭到一群兇神惡煞的護衛訓斥驅逐。”
風缱雪扯住他的一縷頭發:“那你還打算哄我睡了,一個人跑去看?”
謝刃樂:“我這不是随便一想嗎,不行就再回來呗,碰碰運氣。”
風缱雪搖頭:“有我在,你就不必再碰運氣。”
謝刃“哦”了一句,一方面覺得這句話聽起來真是又厲害又清冷,傲氣可愛得不行,想抱過來親一親,一方面又覺得照這個進度,自己到底何年何月才能……算了,沒資格親。
他正心不在焉時,臉上卻傳來溫熱的觸覺。風缱雪親完之後,還要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逗白牙一樣掻了兩下:“別總想着超過我。”
謝刃:“……”
風缱雪眼底帶着得意,上身輕俯,姿态跟個調戲單純少年郎的流氓似的。謝刃一把握住他的手指:“那我要多久才能超過你?”
風缱雪雙臂搭在他肩頭:“超過我,然後呢?”
“省得你将來總欺負我。”
“錯,打得過也好,打不過也好,一樣不耽誤我欺負。”
他又笑着在謝刃唇上碰了碰,這才坐直身體:“不鬧你了。其實你原本就天資出衆,本事不小,再加上燭照劍魄正在逐漸覺醒,将來只要勤加修習,多悟多練,超過我是早晚的事,倒不必太急于求成,最要緊的,先把眼前事做好。”
謝刃點點頭:“那我們等會要怎麽去聚光壇,還是神識離體?”
風缱雪兜住他:“你不是喜歡刺激嗎?那我們今晚不化雀了,就這麽大搖大擺地進。”
怎麽說呢,管教确實是管教了,但慣着也是真慣着。
青霭仙府諸位:別問,問就是後悔。
子時。
風缱雪帶着謝刃離開客院,悄無聲息潛到了聚光壇附近,沿途雖說處處都有金光閃爍,卻硬是沒有一處金光K受到入侵者的存在。謝刃悄聲問:“怎麽做到的?”
“暫時用雪光覆住了金光,只能維持短短一瞬,所以剛剛才讓你加快腳步。”風缱雪看着遠處的高臺,“三千把飛劍托舉着青石岩洞,周圍還有數百名弟子鎮守,厚重金光如罩,金聖客在這裏下了大功夫。”
“我從前來時,聚光壇還沒這麽誇張。”謝刃啧道,“三千把飛劍,每一把都是高階靈器。我爹從前常常抱怨,說鸾羽殿年年上門搜刮,也不知要那麽多錢做什麽,現在可不就有了用途。”
風缱雪握緊他的手:“走吧,進去看看。”
謝刃點頭:“好。”
風缱雪卻沒有下一步動作,反而回頭看他:“聚光壇防守這般嚴密,你怎麽也不問問我,打算怎麽帶你進去?”
謝刃豎起拇指:“因為在我心裏,三界九霄,你排第一。”
風缱雪喜歡這個答案,于是就真的帶他體驗了一把何為“三界九霄排第一”。謝刃的K官其實已經修煉得很敏銳了,能在滔天巨浪中探手取針,也能在轟隆雷鳴中聽聲辨位。但這回照樣沒能架得住心上人的表演——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覺得整個人都被他拖得淩空飛起,眼前各種色塊飛逝,忽而又有金光壓頂,頭腦空白,雙腳踩棉,如入虛無境。
半天才緩過來。
緩過來時,兩人已經身處青石岩洞中,正蹲在一塊巨石後。
風缱雪問:“刺激嗎?”
謝刃:“……刺激。”
風缱雪滿意:“下回帶你玩更刺激的。”
謝刃:“……好。”
他覺得自己壓力更大了。
而且再也不想上千丈崖偷鷹了!
那算哪門子的刺激?
小謝,要見世面,要成熟!
…………
可能是因為外界的防守已經足夠銅牆鐵壁,青石岩洞中倒沒有金光。
謝刃疑惑:“金聖客不在?”
風缱雪凝神看了片刻,指尖彈出一小縷風。
眼前的青石壁居然稍微晃動了一下,如水波紋。
“是幻象。”風缱雪道,“不過看不出究竟是魏空念從前留下的,還是他已經逃了回來。”
謝刃提議:“進去看看?”
“不必。”風缱雪将他壓低,“小心,有人要出來。”
話音剛落,青石幻境便消散成蝶,從中走出二人,正是金聖客與魏空念。
應了那句俗語,得來全不費工夫。
金聖客依舊走一步喘三步,魏空念的臉色也不怎麽好,腳步虛緩得厲害,這麽兩個病秧子站在一起,實在看不出有任何興風作浪的氣質。而在兩人身後,還跟着一團濃黑煞氣,勉強維持出人的形體,頸上頂着一顆頭顱,五官清晰可辨,算是在所有九嬰首級中,最“眉清目秀”的一個了。
并不是在白沙海逃走的頭顱。
應該也不是怒號城的那顆,因為據說金泓父子還在辛苦尋找。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眼前這顆頭,是曜雀帝君在凜冬城斬落的最後一顆頭。
無數人尋而不得的,甚至連最博學的竹業虛都無法推斷出它的具體方位,沒想到竟然會出現在鸾羽殿中。
謝刃心中暗嗤一聲,血鹫崖藏了顆九嬰的首級練功,就惹得許多門派胸中莫名生出豪情萬丈,正義讨伐的慷慨之言說了一套又一套,還浩浩蕩蕩闖去別人家裏訓斥。現在若被他們知道德高望重的鸾羽殿殿主竟也同樣藏了頭,真不曉得會作何反應,還有沒有膽子結群前來。
風缱雪将兩人隐藏得越發不可見。
幻境內似乎剛剛發生過一場争執,魏空念的語氣并不算和善,冷着一副面孔道:“我們的計劃原本萬無一失,全因謝刃突然闖入鐵山,那三把南山神劍才會被取走,仔細算來,這其中倒還有殿主的好侄兒一份功勞。”
“先前是魏先生親口許諾,說玄花霧會留在鐵山,以地下靈氣慢慢滋養三把神劍。”金聖客不悅地看着他,“誰知玄花霧還不到三天就外逃,爬上仙船傷人鬧事,鬧了個人盡皆知沸沸揚揚。我當時就命你速将三把神劍取回,結果呢,結果謝刃帶着我那好侄兒一路乘火翼炎獄穿越火樹林,抄近路尋回三把神劍,在修真界抖了個大大的威風,敢問在那個時候,魏先生又在做什麽?”
魏空念語塞,他雖比謝刃早出發幾天,卻選了另一條大家都在走的彎路,壓根就沒考慮過穿越火樹林的可能性。
金聖客又道:“前有南山三神劍,後有烏留須。魏先生,兩件大事你都沒有辦利索,現在還往我鸾羽殿引來了一群甩不掉的麻煩,不知可有解決的辦法啊?”
魏空念将目光投向身後。
暗黑霧氣浮在空中,半晌之後,九嬰緩慢而又嘶啞地說:“找齊三顆頭顱,我便可殺盡這天下。”
他說完,又把僵硬的眼珠轉向兩人:“你,金氏将不必再居于風齊兩家之下,鸾羽殿會成為主宰;而你,也不必再費神修補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我會給你一顆能抵擋所有巫蠱邪物的妖石,頂替缺失的心髒。”
魏空念撫着自己已經半空的胸腔,語氣重新和緩謙卑:“金殿主已暗中派人前往怒號城,只要尊上的頭顱現世,定能請回家中。”
“好,很好。”九嬰轉身飄回內室,“你們回去吧,記住,速度越快越好。”
金聖客與魏空念對視一眼,這回總算沒有再起争執,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聚光壇。風缱雪帶着謝刃又等了一會,見幻境內的九嬰再無動靜,便也先行折返客院。
剛一進屋,謝刃便道:“方才九嬰說至少要三顆頭,魏空念卻只回了他一個怒號城。”
風缱雪順着他的意思:“所以白沙海逃走的那顆頭顱,十有八九已經歸了鸾羽殿,走。”
“走,去哪兒?”
“隔壁,怒號城的那顆頭絕不能落入金聖客與魏空念手中。”
謝刃有苦說不出,我覺得有何歸在,那顆頭本來也……不是,一共就九顆腦袋,又不是什麽世間唯一的稀缺貨,怎麽搞七搞八搞半天,最後竟然連偷留一顆都難?
他覺得自己十分對不起狐朋狗友。
早知今日,白沙海那顆無論如何也該想辦法扣下。
啊,腦袋疼!
風初止正在房中閉目調息,見風缱雪與謝刃深夜前來,猜到他們或許已經探得消息,但一聽完聚光壇發生的事,還是覺得大為震驚:“金殿主何至于此?”
“財大氣粗,想要地位,不願頭上壓着兩大世家。”謝刃撇嘴,“而且我看他身體虛成那樣,八成也在練偏門,比何伯伯好不到哪兒去。”
風缱雪提醒:“先護好怒號城那頭要緊。”
風初止點頭:“放心,風氏會立刻去辦,那鸾羽殿這頭呢?”
“鸾羽殿,”謝刃看了眼風缱雪,“阿雪,今晚剛出現的腦袋,加上白沙海逃走的那顆,我們勝算如何?”
“很低。”風缱雪問,“你知道為什麽只有這顆頭保存完好,五官清晰嗎?”
謝刃答:“因為它是被斬于凜冬城,氣候極寒,說不定當場就被封在了冰裏,才能千年不腐。”
“正是如此。”風缱雪道,“而同樣的道理,九嬰的滔天怨氣也跟随頭顱,一直被封于厚冰。”
“所以?”
“所以我們先前斬殺的,頂多算是九嬰腐朽數年、怨氣多多少少都有消散的頭顱,而今晚出現的,才是曜雀帝君在生命最後一刻,真正面對過的九嬰,力量幾乎無損。”
力量無損,也就意味着對方依舊有能力拖上曜雀帝君同歸于盡。
謝刃眉頭緊皺,暗暗握了一把劍。
原以為先前幾場戰役已經夠驚心動魄,尤其是白沙海,險些将命也賠了出去,現在卻突然都變成了無足輕重的小打小鬧,真正的險途像是剛剛才開始。
風初止道:“不如先想個借口,将修真界所有門派都聚于春潭城,大家合力出擊,勝算也更大些。”
“這樣的借口可不好找。”謝刃琢磨,“得有大面子,能理所當然請動所有人……落梅生?他最近有沒有什麽喜事啊,過個壽成個親之類,也好擺擺宴席。”
風缱雪卻道:“譚山雨。”
“他?”謝刃不解,“他連話都說不利索,哪有大面子可言。”
風缱雪道:“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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