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三人行(五) “要不……關上燈試試?……
孟周翰說, “你給他打電話,拖住他。”
“方海旭就是那個敗類?”
“就是方海旭這個敗類。”
“我馬上打。”
孟周翰忙又叫住他,“他是只老狐貍, 你未必能應付得了他。戴上耳麥, 再開一部手機,我給你把關。”
。
服務員居然說找不到電吹風。
蘇禾當然不信——這是酒店又不是餐廳, 還能連個電吹風都沒有嗎。要麽是服務員沒經驗,要麽就是懶得幫她去找。
然而她也無可奈何。
拿紙擦了一會兒, 卻越擦越難受——這雞尾酒裏怕是加了不少糖漿, 說不定連奶油都有。不脫掉衣服洗一下, 肯定清爽不了, 何況連內衣也浸濕了。
這個場合出這種意外,實在讓人煩悶不已。
她倒也沒覺得那青年是故意, 但誰叫孟周翰才批判了方海旭的人品呢?不管是脫掉內衣還是穿着濕內衣,接受這個男人的好意換上他買來的衣服,她都十足抗拒。
幹脆心一橫——這裏的人誰認識她啊, 她就穿着濕衣服大大方方的走出去,除了體感不舒服之外, 能有什麽問題?該面皮薄的是那個把酒打翻在她身上的人吧!
總比被困在這裏手足無措強。
她幹脆利落的脫掉西裝, 搭在胳膊上, 略遮一遮酒漬, 直接走出門去。
正和方海旭迎面碰見。
方海旭正在打電話, 笑着對她比了個“噓”。瞄了眼她的衣服和面色, 又露出些心知肚明的笑意。
蘇禾也不打擾他, 直接向他身旁人,“我的手機和包呢?”
方海旭好像被電話裏的人吵到了,稍稍把手機拿開了一下。
而後目光在蘇禾和一旁的女服務員之間飛快的一游移, 便笑着問蘇禾,“我朋友想跟你說幾句話,可以嗎?”
蘇禾正一肚子脾氣不知該往哪裏發呢——她認識他朋友是誰啊,他想說她就得說,當她是陪聊的嗎?
但良好的教養還是讓她忍住了,“你朋友認識我嗎?”
“他說認識。”
電話裏傳出一陣雜音,依稀能聽出很急切,“蘇禾,是蘇禾在那邊嗎?”
蘇禾就愣了愣,下意識就伸手去接過電話,“喂,我是蘇禾。”
“我是……”對面頓了一頓,“小凡。”
蘇禾眼中明光一晃,淚水已經湧上來。雖然聲音不一樣,但她确實立刻就聽懂了,“……你總算醒了。”
然而随即她就意識到眼下四面都是盯着她看的陌生人,立刻調整好情緒,匆匆說,“你打我的手機吧。”
“你手機關機了,打不通。”
蘇禾記得手機裏電量還挺足的——難道是剛剛進水了?“你等等,我看一下。”
手機确實打不開了,大概是剛剛不小心潑上酒了。
借用別人的手機,何況對方還是有名有姓的互聯網大佬,指不定裏面有什麽機密內容,她自然不方便走開私下聊。便大致一解釋,“你方便出來嗎?我們約個地點見面聊。”
孟周翰在時小凡耳朵裏催促,“先問她衣服的事!”
時小凡就說,“見面我會再解釋——先告訴我,衣服是怎麽回事好嗎?”
雖然不清楚他是怎麽知道的,但蘇禾還是立刻領悟,“不留神打翻了酒杯,弄濕了衣服……粘在身上稍微有些難受。”
她不想讓他擔心,盡量輕描淡寫——但知道對面是他,她莫名的就有些克制不住委屈,語氣裏還是帶了些撒嬌訴苦的意味。
“你現在在酒店對吧?我這就幫你訂一間房,你先上去洗個澡。一會兒我帶着衣服過去見你。”
能跟他見面,哪裏還管什麽舒不舒服丢不丢人,蘇禾立刻說,“好。”卻随即就想到,他現在是孟周翰,以他的性格用別人的錢八成會有些不自在,何況他也未必知道支付密碼,忙又說,“我自己來訂吧,我就在酒店裏,訂房比較方便。”
孟周翰在耳麥裏亂喊,時小凡自覺過濾掉不相幹的內容。
直接對蘇禾說,“……我已經訂好了。那邊馬上會有人接你,你再忍一會兒。”
他快的有些不可思議——不過片刻後蘇禾就想起,這酒店也叫明珠酒店,該不會跟淺川的是同一家吧。
“嗯。”總之随便啦,蘇禾想——想到馬上就能跟他見面,她的嘴角已經不自覺揚了起來,壓都壓不下去。明明想盡量淡定——畢竟孟周翰也算網絡頂流,她可不想跟他傳緋聞——然而尾音卻克制不住嬌憨的上揚,“那我等你,見面再聊。”
她挂掉通話,把手機還給方海旭。
表情不自覺的,瞬間就切換到了彬彬有禮的模式,“謝謝你。”
方海旭那邊的衣服卻也已經送到了。他從跑腿的人手裏接過包裝袋,沒有急着交給蘇禾。只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蘇禾,“你跟他很熟?怎麽沒見他帶你出來玩過?”
蘇禾是平凡世界裏的普通人,卻還是直覺那個“玩”字很不莊重。
蘇禾認識孟周翰這件事,顯然讓他敗了興致——蘇禾自己也覺得很微妙,明明之前他也只是商務客套。但她就是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前後态度的差異。簡直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不留神做了什麽很掉價的事。
但無所謂啦,蘇禾的思路瞬間就又飄起來,她家小凡醒了,馬上就能見面了。
“認識而已。”她就随口敷衍。
“只是認識嗎?”方海旭笑着,兀自玩味片刻,“行吧,不是太懂你們這些小朋友的‘認識’。”又比了個手勢,“有需要再聯系我。”
他就把先前不小心潑了她酒的青年推出來,把包裝袋拄到他懷裏,“好好的向人賠罪,別忘了賠人家一部手機。”
便招了招手,頭都不回的揚長而去。
青年似乎有些摸不着頭腦,看了看還守在一旁的湯律師。
湯律師推着眼鏡,心裏很有些拿不準吉兇——他當然知道自己沒安好心,但他不太确定蘇禾是否知道他沒安好心。這姑娘看似精明,實則稚嫩跳脫得很。又沒多少社會人的警戒心,越精明也就越容易自作聰明。何況方海旭這不還什麽都沒做嗎?
話又說回來,他也沒覺得自己這心腸有多壞。這世上多的是想賣卻賣不出價錢的人,卻沒有出夠了價錢卻買不到的東西。說不想賣的,不過是價格沒談妥罷了。一次一百可能被嗤之以鼻,一千也未必能打動幾個人,可是十萬、百萬,甚至直接換一個可以年入千萬的機會呢?他只不過給蘇禾提供了這麽一個機會而已,又沒有逼她什麽。
按說起來,蘇禾還該感謝他呢。
“你是什麽時候認識孟周翰的,怎麽一點風都沒向我透?”他就笑着說,“還要我帶你來酒會。你有孟周翰這門路,想見孟啓森還用找別人幫忙嗎?”
真不愧是當律師的,蘇禾心想,一張嘴翻雲覆雨。一句話之間就變身成一心幫她找人的田螺姑娘。
但,她今天高興。
“好的,我記住了。”
“一會兒孟大少會來嗎?可以幫我引薦一下嗎?”湯律師分寸必争。
蘇禾一笑,“不用引薦,他早就認識你了。”
湯律師就一愣,“……哎?什麽時候?哪個場合?我怎麽不記得?”
青年也已經恍然大悟,忙笑着打了個圓場。向蘇禾道歉解釋,想把衣服賠給她。
蘇禾當然不會收——她對奢侈品确實沒什麽概念,但包裝袋上的prada她還是聽過的——穿prada的女魔頭,她讀初中的時候很是火爆了一陣。她的西裝肯定不值這麽多錢。
“洗洗就好了,不用這麽麻煩。”
“但是衣服……”
“退回去就好了,我又沒動過。”
這時已經有領班找過來,确認過她的名字,便把手裏一條格子圍巾交給她,示意她搭在手臂上,遮住身上酒漬,“請跟我來,我帶您回房間。”
蘇禾雀躍的要跟着領班離開,卻忽然想起件事,趕緊扭頭回去索要青年的微聊號。
青年受寵若驚。
蘇禾加完好友,就說,“手機修好後,我會把賬單發給你。”
蘇禾本來以為難免要在大庭廣衆之下穿過大廳,誰知走的是一條偏僻幽靜的通道,在夜色下穿過天臺的花園,刷卡進了電梯。
蘇禾經常參加學術會議,也算住過不少星級酒店,不管多有藝術美感或者奢華的電梯間都見過。但這樣的電梯還是稍微有些出乎她的預料。電梯上只有寥寥幾個按鈕,最上面一個自然是房間按鈕,下面的卻沒有标注層數,只标着水療館、健身房、泳池、保齡球場之類的功能場所。
她研究着電梯牆上的細木鑲嵌工藝畫,還在想電梯怎麽還沒動。就聽到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居然已經到了。
從電梯裏走出來,側面是一套雙面蘇繡的梅花喜鵲屏風,迎面便是陳設典雅并且家具齊全的客廳。
客廳高大開闊,縱向伸展開去,中間以古典的紅木月洞門隔斷。盡頭一整面都是窗子,但因布局錯落巧妙,卻不至于欠缺古典含蓄。窗外黛藍的夜色美得像是一整挂在牆上的幅畫。
雖然這比喻無法形容這房間溫暖的配色和典雅的風格,但這結構确實給她一種單反鏡頭的感覺。
就算她是個經常被嘲笑有知識沒文化的理科生,一瞬間也被這種富麗堂皇的設計美感給鎮住了。
但蘇禾還是很快就抽離出來——這裏顯然不是酒店大堂,甚至都不太像是酒店房間。
粗略掃去,視野裏有客廳、餐廳、書房、陽臺,就連卧室好像都有三間——書房裏似乎還有整套的立體環繞影音設備,是個豪華的小型電影院。蘇禾腦補了一下房間布局,估計洗手間裏浴缸的尺寸也夠泡四五個人了。是渾然一個整體。
她腦海中瞬間蹦出幾個大字——“總統套房”。原來不是“總統套”房,而是總統“套房”。
……有錢人住酒店,住的居然不是一間,而是一整個大平層。
真是驕奢淫逸啊……蘇禾底氣不足想。如果不需要自己收拾,務必讓她多住幾次。
“不用辦理入住登記的嗎?”她倒也沒有小家子氣的問是不是走錯了。
一路上都很友善,但因為過于擅長揣摩別人的心情,而始終沒說過一句廢話的女領班于是溫和的告訴她,“這裏是貴賓預留房,已經登記過住客信息了。您可以先清理一下衣服,之後再去辦理訪客登記。”
大概看出她是第一次住這樣的房間,又大致交代了一下關鍵物品和通道的位置,便離開了。
整個房間裏燈火通明,極其的不環保。只住她一個人,實在讓人有種浪費資源的負疚感。
但很快,時小凡就會過來了。
蘇禾忽然就有些覺得,房間太大了其實也不太好——她其實更想抱住他待在一間小小的卧室裏,這樣不管他走到哪裏,她都只需要跨兩步就可以追上去攀住他的胳膊。也不會被多餘的東西分去心神,就暖暖的歪在他懷裏,扒拉着他的手指說一會兒話。如果有力氣,就去床上肆意滾兩圈。
難得住一次這樣的房間,不去滾兩圈,好像确實有些浪費。
蘇禾一路傻笑着,跑了一圈關掉多餘的燈。然後翻出浴衣,去洗澡。
電梯“叮咚”聲響起來時,她剛好吹完頭發。
匆匆把電吹風放回去,她幾乎是風一般的蹬上拖鞋就迎了出去。
出門看到站在電梯門口的,那個正在四處張望着,焦急的尋找她的人,下意識的就先向後彈了一下,收正浴衣的領口,先确認快捷呼叫按鈕的位置。
而後忽的醒悟過來,“……小凡,是你嗎?”
時小凡松了一口氣,瞬間失而複得的喜悅便已溢于言表,“是我。”
他歡喜的上前,想要把蘇禾抱在懷裏。
蘇禾不覺就猶豫了一下,往前蹭的沒有那麽積極。只在他抱上來時,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可一旦抱住了,淚水卻不覺又湧上來,到底還是用力的抱緊了他,“你總算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他親吻着她的頭發——一旦見到她,便有塵埃落定之感。想想之前自己找了那麽多理由,去說服自己不見她、離開她,真是可笑至極。人将自己整顆心都挖出來,還怎麽活?果然還是只能小心的放回到胸口裏,才能喘息和安眠。
他的嘴唇蹭着她的額頭,親吻她的鼻尖,最後游移到嘴唇上。
卻冷不丁就覺出她在躲閃抗拒,“等等……”
他忙放開她,有些不安的看向她。
對上他的眼睛,她的眼神就有些游移。
時小凡的心就瞬間堕到谷底,他有些不知所措,想——也對,他離開了兩個月。如果夢中殘存的那些片段是真,她,她也許……畢竟,那個人有很多他沒有的優點,更直白激烈,還擅長胡攪蠻纏。可是……
蘇禾眨了眨眼睛,愧疚卻也不能不直言,“我愛你,絕無動搖。但是……你照過鏡子嗎?”話一出口她就覺出歧義,忙補充,“知道自己現在是別人的模樣嗎?”
時小凡:……
時小凡聽到腦子裏嘩啦一聲,什麽東西碎了一地——是《鏡之旅人》裏鏡子破碎,世界複原融合的聲音。
——他忘了!
不,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沒覺得,這個身體對他的靈魂而言是什麽異物。就連最初虛弱時,好像也完全沒有排異反應。以致于見到蘇禾時,他壓根兒就沒想到應該因為這個身體去避諱些什麽。
但蘇禾看他時,見到的恐怕完全是個陌生人吧。
跟孟周翰不同,時小凡完全沒有那種——你應該愛我的靈魂,而不是愛我的容貌的——無理訴求。
随便想想就知道,如果蘇禾的靈魂換到別人的身體裏,他和她親昵時,恐怕也會有倫理背德感。
何況,萬一蘇禾千辛萬苦接受了他現在的模樣,他和孟周翰卻換了回去……
她怕是會瘋掉吧。
時小凡放棄了。
久別重逢之後,他其實就是想親親他的戀人,卻被現實狠敲了這麽一悶棍。到底還是有些委屈有些疼的。
“……關上燈可以嗎?”就口齒含糊的,甚至沒打算讓蘇禾聽到一般咕哝。
蘇禾卻也幾乎在同時,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關上燈吧。我也想親親你,抱抱你。”
雖然他們相戀八年,早就是老夫老妻了。但小別勝新婚,她就是一刻也不想等。
時小凡立刻回頭,四面去找開關。
蘇禾也飛快找準位置關掉了總開關。而後就在黑暗中忍俊不禁,各自扶着牆笑起來。
他先向她伸出手,她搭上去,便自然而然的在黑暗中相互靠近了。她抱住他的腰,把頭埋進了他懷裏,滿足的蹭了蹭。
“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
“……聲音還是挺像的。”
“……”他苦笑,“你就非要提醒我嗎?燈都已經關了。”
她就又笑起來——其實就只是這麽抱着而已,甚至還必須得自我催眠腦補他真正的模樣,遠遠算不上什麽完美的擁抱。可是只要知道自己抱住的是他,只覺兩個月來心裏所有的疲勞、糾結和委屈都一散而空一般。
月朗氣清,浮生安定。
不知不覺便又走到接吻一步。
卻聽到他的手機嚣張的鬧騰起來,就像一顆在寂靜月色下炸開的火流星。
兩人各有片刻停頓,蘇禾慫恿他,“挂掉。”
時小凡頓了頓,“……應該是孟周翰。”
蘇禾:……
蘇禾終于想起來——孟周翰感冒了,并且她還忘了給他定房間!
但是——她笑着嘆了口氣——想也知道,他們兩個已經聯系過了。
畢竟時小凡又不是孟周翰那個連自己爸媽的手機號都記不住的大迷糊。
她本來想說親完再接。但是……突然被他的“身體”提醒了,甚至想到他的“身體”八成正在外面淋着雨,憤懑氣惱的等他們開門,好像真的挺難繼續自我催眠的。畢竟,她要親的,也是人家的“身體”。
她到底還是無奈的笑着,放開了他。
“快接起來吧。”
以及,說什麽也要讓他們盡快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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