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天降正義(六)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
鄭瑩穎說, “你、那個游戲主播和教授,雖然流量級別相去甚遠,但在網上都很活躍。并且在跟人互換身體之前, 都發表過争議性言論。”
——游戲主播號召粉絲去“撿屍”, 引起争議之後甚至說出女人該“被賣到農村鎖起來下崽”這種話。
——教授雖然沒發表過什麽仇女言論,但也故意選在有無辜女孩因此喪命的場合, 強調該保障加害者所在的群體的繁衍權。
至于孟周翰……
“互換身體之前,你好像說過, 性|侵受害者狀告富豪, 是因為錢沒談妥吧?”
林嘉圖恍然大悟, 随即錘了錘手心, “确實有過這麽回事,那天早上, 我們兩個好像還吐槽過這件事。”
孟周翰臉色稍微有些難看,“……其實就算現在,我也覺得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他認識被告的那個富豪, 雖然确實有些油膩,但也算不上什麽色中餓鬼。何況, 富豪還缺人撲嗎?就算是方海旭這種專門玩弄女學生、誘良為娼的人渣, 他都犯不着去用強。遇到堅貞不屈的, 大不了換個人選——甚至哪怕他就是不肯換, 也有很多不必觸犯法律的陰損招數可以用。
雖然很不公平, 但事實上法律就是給了有錢有權者更多的回避手段和回旋餘地。
他們完全可以采用代價更低的方式, 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且, 孟周翰也真心覺得,有些人邏輯有問題。
“女人就不是人嗎?”他還是沒忍住,為自己辯解了一下, “難道這世上就只有男人會貪財好色,誣告詐騙,道德卑劣,觸犯法律?只要男人跟女人同時出境,做壞事的那個就一定是男人,不能做其他設想?”
蘇禾和鄭瑩穎對視了一眼,倒是都只覺得無奈,而不覺得有什麽冒犯。
“你說的沒錯,女人完全可以跟男人一樣壞。男人可能強|奸而後反誣對方仙人跳,女人也可能敲詐而後誣告對方強|奸。”蘇禾說,“其實她們追着你罵,也不是因為你指出了另一種可能。而是因為不公平……”
“這有什麽不公平的?”
“因為舉證難度不一樣——那個游戲主播‘撿屍’性侵了十幾個女孩子,甚至會給受害者拍照留念,但是如果受害者起訴他,會得到什麽結果?”
孟周翰就頓了一頓。
蘇禾說,“會因為證據不足,而根本無法給他定罪。甚至連輿論也不能用——因為可能會被對方起訴污蔑,侵害個人名譽。這種官司倒是很容易舉證,到頭來女孩子反而被迫道歉、賠償,這種案例不少見吧?”
孟周翰到底還是意氣難平,“這個人渣固然可惡,但那些女孩子自己也有問題吧——如果她們再多愛惜自己一些,第二天一早醒了發現異常,直接去留證報警,這個人渣還能逍遙這麽久嗎?”
他說那些女孩子不愛惜自己時,鄭瑩穎都已經要發脾氣了——結果他說的不愛惜自己,是指她們受到侵害後沒有立刻選擇報警抓人。
鄭瑩穎的火氣懸在半空,倒有些不上不下了。
——她其實也有些怒其不争,是希望這些女孩子都能勇敢的去報警的。
蘇禾就說,“——那個被富豪性侵的女孩子倒是立刻就選擇報警了,你是怎麽評價的她的?”
孟周翰又噎了一噎。
鄭瑩穎便也随之冷靜下來,“正常的女人都希望性侵受害者能站出來報警,因為這其實也是在保護其他潛在的受害者——可一旦報警,受害者本人就勢必得遭受二次傷害,甚至全社會的□□羞辱。并且最後很可能會因為證據不足,而在漫長的折磨身心的官司之後,什麽正義也得不到——強|奸定罪非常難,基本上除非伴随着嚴重的暴力傷害,否則都有很大的辯護空間。甚至就算加害者得到了懲罰,可能也就只有兩三年刑期,放出來之後很可能會報複受害者。”
“幾乎九成以上的受害者,都不會報警。”鄭瑩穎說。“所以只要有女孩子敢站出來報警,只要沒有明顯的反向證據,幾乎所有腦子和良心正常的女人都會無條件站在她那邊,支持她。因為女人太清楚,這有多難。”
“你認為自己只是指出另一種可能性,”蘇禾說,“但實質上就只是陳詞濫調罷了,誰還不知道存在另一種可能性呢?但如果你站在女人的角度上,你看到的真相會是什麽樣子呢?”
“——一些男人負責性侵,”鄭瑩穎說,“剩下的男人負責用□□羞辱捂住受害者的嘴。”
“等等……也還有不少正常的吧。”蘇禾先跳反了。
鄭瑩穎一眼瞪過來。
蘇禾迅速改口,“總之,雖然初衷不同,但在本質上,你說的那些話跟□□羞辱沒任何區別。”
“就連效果也是一樣的,”鄭瑩穎說,“就是指控受害者,捂住受害者的嘴。”
孟周翰:……
“我當然相信你沒這個意思,”蘇禾說,“事實上你也根本就不需要理解這些心态。憑什麽要因為環境對女性不友善,就要因為一句随口戲言讓你被圍攻呢?”
她确實相信孟周翰沒有“捂嘴”的意思,因為他真的不是這種人。
而他因此受責備,何嘗不會覺得自己被人“捂嘴”了?怕也只會覺得這些女人四處出警,連句“可能的實話”都不許人說了,簡直有病。
說不定還會因此越發反感女性,認為女性不可理喻。
原本□□羞辱,就是純粹只有女人受害的東西。憑什麽要讓不知痛癢的男性去諒解呢?畢竟女人被環境捂嘴,又不是他這個具體的男人做的。
強者憑什麽要主動去體諒弱者的不幸,向弱者的正确妥協呢?
憑什麽要為了保護弱者的權益,而讓強者的自由受到約束?
畢竟,人類“只要不犯法”就可以了。憑什麽要求別人去做一個善于體諒、道德高尚的人呢?
他又不是黨員,又沒有“解放全人類”的理想。憑什麽不容許他庸俗自私的活着呢?
所有這些“憑什麽”,肯定也都自有其道理。
但她果然還是不喜歡強者的嚣張自私。
她果然還是最喜歡那個會為素不相識的老弱挺身而出,會主動去體諒別人的苦衷、照顧別人的感受的時小凡。
她不想去做這個“道德警察”,對這個她沒打算深入交往的人出警。
但她也确實希望孟周翰能明白,為什麽他會遭遇那些“莫名其妙”的追讨。
動機也是自私的——如果孟周翰跟時小凡互換身體,真的是因為這句被認為是侮辱女性的發言,那麽糾正他的這種認識,可能也是換回來的前置條件吧。
——她想讓他們換回來。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被罵幾句沒什麽損失,我也沒跟他們計較過。”孟周翰稍微有些心煩,,“……我身邊除了親屬,基本沒什麽正常的女人。要麽就是追着錢來,只會迎合我的人。要麽就是在網上斷章取義截出幾句話,就罵我的。所以很多事我都沒自覺。”
說着他就有些委屈,“但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吧?但凡你們跟我說,我還是會好好聽的。什麽叫‘不需要理解’啊?我有說我不想理解,就想口嗨嗎?”
蘇禾就啞了一啞,“……”
孟周翰就說,“以後我會注意。再有什麽讓你看不過的,你也只管告訴我。我意識到自己錯了,自然會改。”
蘇禾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
林嘉圖就撕開一袋薯片,打破沉悶,及時把話題岔開,“也就是說,你們認為,幕後黑手是個喜歡刷社交媒體的女權主義者?老孟在網上不尊重女人,所以也被選中了。”
“有這個可能。”鄭瑩穎也迅速接話,“目前看來,這個幕後黑手确實很關注男女平等。”
“未必吧。”林嘉圖說,“如果它真的這麽關心女性,為什麽不直接把那個被拐賣的女人解救出來?為什麽還要讓那些女孩子辍學,十五六歲就嫁人?為什麽不直接替那個被性侵的女孩子主持公道?就算它想要懲罰作惡者,該懲罰的也是那些人販子,那些把女人當貨物買回家的,那些重男輕女的父母,那個性侵犯吧?懲罰那個口嗨的游戲主播,那個沒做壞事的社會學家,甚至老孟,算是怎麽回事?”
“因為這未必是懲罰。”蘇禾說。
“我也不覺得這是什麽懲罰,”孟周翰說,雖然很別扭,卻也不能不承認,“而且,你覺得跟別人互換是懲罰,人家說不定還覺得跟你互換是懲罰呢。”
鄭瑩穎有些詫異的看過來,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不由稍稍松懈了些,不那麽憤懑難平了,“我倒沒這麽覺得……不過,對小凡來說大概确實如此吧。”
孟周翰:……
“但這種互換肯定也有懲罰的性質。”鄭瑩穎又說,“至少在游戲主播和社會學教授的案例裏是這樣的。”
蘇禾想了想,也默認了——雖然她依舊認為,比起懲罰,這更像是帶有懲戒性質的教育。
“所以,”林嘉圖滿不在乎的翹着二郎腿坐下來,“你們就不覺得有些‘罰不當罪’嗎?讓人去體驗被拐賣婦女的處境,去體驗十五六辍學生孩子……這根本就是肉刑吧?他們有這麽罪大惡極嗎?”
“受這些苦的女孩子,就有這麽罪大惡極了?”鄭瑩穎不由又提高了聲線。
“我也沒說她們就應該受這種罪。但正常說來,應該解救她們,消滅這種罪行——而不是用她們遭的罪去懲罰男人吧?就算要懲罰,通過把男人變成女人來懲罰,是不是也太可悲了?”
“是啊,可悲至極。”鄭瑩穎說,“只有通過把他們變成女人才能懲罰他們,确實可悲至極。可是,你說什麽解救她們、消滅這種罪行——在變成女人之前,那個游戲主播、社會學教授,到底是解救她們的助力,還是阻力呢?”
屋裏霎時就寂靜下來。
游戲主播和他的粉絲們,能夠接受把女性的身體改造成性用品的作品,甚至直接把這些東西貼到公衆平臺上,宣稱女性該受到這樣的懲罰——他們是發自內心的并不把女人當成人,而是當一件自己可以使用的物品來看待的。
他們甚至還能說出該把女人賣到山村“拴起來下崽”這種話。
而事實上,他們真的只是口嗨嗎?
他們不認為“撿屍”是一種犯罪,甚至公開分享經驗。
也就是說,如果把一個失去意識的女孩子放在他們面前,他們真的會把她當性用品來“使用”。并且不認為這有罪。
如果女孩子沒有主動喝醉或者被他們灌醉,他們甚至還會使用所謂的“聽話水”。
也就是說,就算女孩子還有意識,他們也不認為給女孩子下藥,然後性侵,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并且這甚至不是因為無知——他們在拍攝受害者的照片炫耀自己的“成果”時,會小心翼翼的避免洩漏自己的隐私。可見他們很清楚這種東西是違法的,但還是去做了。
法律約束不了他們。
并且因為這些女孩子絕大多數都不會去報警,所以事實上,法律也不太可能懲罰他們。
而就算法律最終想要去懲罰他們了——也還有“疑罪從無”這個寧可錯放也絕不錯殺的原則。所以,只要他們小心些,別留下過硬的證據,那麽他們就有充足的辯護空間,可以逃脫懲罰。
就算最終懲罰落實了,也很可能不過三年五年的刑期。出獄後又是一條好漢——畢竟,這些小學生宅男們是能說出“三年血賺”的,以當犯罪預備役為榮的傻逼。
他們是阻力,毫無疑問。
甚至他們就是行兇者本身。
就算是尚未去行兇的,都很難說到底是因為“人性”阻止他們去這麽做,還是因為條件不容許他們去這麽做。
——畢竟,他們可是會為犯罪行為鼓掌叫好的人。
僅僅是條件不容許,而姑且不去犯罪的人——真的就純然無害嗎?
口嗨真的就不能說明什麽嗎?
真的不該因為“口嗨”去懲戒一個人嗎?
甚至,肉身互換——就在他們認可的“規矩”裏,把他們一個女人,這種程度的懲戒——都不可以?
“那個教授總歸沒作惡過,也不至于也能被當成犯罪預備役吧?”林嘉圖退了一步。
鄭瑩穎冷笑,“說真的,比起那個游戲主播,他甚至還更可恨一些。”
蘇禾沒有反駁——實際上在感情上,她也更厭惡那個教授。
也許是出于知識分子的傲慢,她始終都認為,掌握知識的精英應該更有社會責任感,更有理想,更能超出一己私利去建設人類的未來。
她是這麽要求自己的。
當然,她不能同樣去要求同類。
可也正因是同類,她更能洞悉那選擇背後純然的自私、冷漠和惡意。所以也更克制不住厭惡。
鄭瑩穎說,“他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他讀高中時,姐姐放棄學業。他複讀那年,妹妹放棄學業。最終他出人頭地,卻認為窮才是造成姐妹人生悲劇的根源。他成為副教授,開始招收自己的研究生。第一選擇是農村出身的男生,然而最後一個選擇,才是農村出身的女性。你猜是為什麽?”
林嘉圖跟她一起調查的這個人,這種情況他當然也清楚。
“他偏心農村男生,但不想讓人覺得他歧視城裏人?”他胡亂猜了個理由——他确實琢磨不透這種心思。
鄭瑩穎便意帶挑釁的轉向孟周翰,“你能想到什麽理由?”
“他讨厭農村出身的女人。”孟周翰說。
在厭女這條路上,林嘉圖連個腳印也沒踩上,孟周翰卻走了很遠——畢竟他的男女關系開局是,他作為正常人完全就想談個正常戀愛,結果加他微信的女孩子全都當他是嫖客,紛紛給他發□□。
鄙夷那些環繞在他身邊的異性——對此他太有經驗了。
鄭瑩穎又問蘇禾,“你呢?”
蘇禾皺起眉頭,她為自己立刻就能想到答案而感到沮喪。卻還是誠實的回答,“他認為農村女性搶走了農村男性的機會,所以故意打壓農村女性。”
鄭瑩穎一笑,“孟周翰的答案更接近普遍規律吧。男人厭女,都是從同族同種的女性開始厭起。并且越是有被剝奪感的種族越是如此,譬如中國人、日本人、法國人。因為他們認為的本族的女性‘資源’守不住自己的貞操,紛紛去找外族男人了。”
而後她調出教授小號裏的評論和點贊,“農村男性當然是最有被剝奪感的群體。教授其實至今也沒擺脫這種感受。一方面他厭惡農村女性外流,紛紛嫁給城市男人。認為她們讀了書就更看不起農村男性,所以他盡量不會給她們這個機會。”
“另一方面……窮是造成他姐妹失學的元兇,說得多了,他自己都信了。窮是元兇,重男輕女不是。那麽他的讀書名額、複讀名額,當然都是通過競争得來的。這當然不妨礙他對姐妹心懷愧疚,但內心深處他卻是恐懼憎恨她們的。所以每當有一個女孩子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會感到厭惡。因為這個女孩子走進這裏,不但讓一個農村男性失去了原本屬于他的‘資源’,還搶走了另一個原本能出人頭地的農村男生的上升機會。”
“并且他其實也見不得他未辍學的‘姐妹們’走向成功,甚至比他還成功。”
“在此情感的基礎上,一個學者當然能給自己打壓這個女孩子,找出無數合理的理由。譬如反正她也不會從事科研,錄取她只會浪費名額。”
“你認為這個人沒有作惡,也不是什麽犯罪預備役。”鄭瑩穎看向林嘉圖,“你知道杜鵑嗎?杜鵑的卵比兄弟姐妹們都更早的孵化出來。為了争奪生存權,他會把未孵化的兄弟姐妹們全都擠出巢,摔死在地上。”
“寧肯錄取剛剛及格的男生,也絕不錄取非常優秀的女生——這當然不是犯罪對不對?教授總得有點招生自主權嘛對不對?但本質上,這其實就是搶先孵化出來的鳥,把未孵化的卵推出鳥巢。”
“他受惠于姐妹的犧牲,卻以扼殺‘姐妹們’的前途為回饋。內心深處恨不能所有農村女性爛死在農村男性的飯碗裏。”鄭瑩穎說,“這種人,讓他去體驗被扼殺者的處境,難道不應該嗎?”
林嘉圖見多了女孩子嬉笑怒罵的神色,卻還是頭一次見“她”的憤怒與殺性。神色不由一僵,片刻後,“……這些大部分都是你的腦補吧?”
“大部分都是他自己說出來的。”鄭瑩穎毫不退讓,“推測的部分,也都是根據他的言論倒推。”
“就算這樣,‘互換身體’就是合理的解決手段了嗎?”林嘉圖照舊不贊同,“平等難道是可以強加于人的嗎?”
“平等本身就是強加于人——平等強加于人之前,你這個階級還在買小老婆蓄家奴呢!”
“也不用這麽咄咄逼人吧。”林嘉圖還是頭一次被女人趕盡殺絕……當然現在好像不能算女人了,“我是說,這種懲戒性質的互換身體真的有助于促進公平嗎?如果沒有互換身體,難道說這些問題就都解決不了了?萬一這種互換身體的超自然現象突然消失了。那些被‘懲戒’過的人,會不會加倍反撲?畢竟互換身體相當于強行逼迫他們改換立場,并沒有讓他們發自內心的相信平等吧?”
他轉向蘇禾,“你覺得呢?蘇博士?”
“我覺得可以一試。能讓所有人都發自內心的相信平等,追求平等當然最好。但能讓那些反對平等的人,被迫去追求平等,也是很不錯的成果——總比放任他們惡化環境,加劇對抗來的好些。”
林嘉圖大感驚詫,“你不抗拒這種高高在上的操弄審判?”
“抗拒。”蘇禾說,“發自內心的抗拒。但如果真的有用,也不是不能接受。”
林嘉圖仿佛在看一個神經病,“自己抗拒的東西,就該堅決反對才吧?”轉而拐了拐孟周翰,“對吧?”
孟周翰猶豫了片刻,“我也沒那麽抗拒。”
“這副身體你當然沒必要抗拒,但如果把你變成一個又禿又醜又肥還性無能的人渣呢?”
孟周翰寒毛都豎起來了,“我靠你能不能想我點好?”
林嘉圖說,“一旦你接受了可以随意互換身體,遲早會遇到這種事。”
鄭瑩穎又嗤笑了一聲,“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特別容易發散思維?現在不過是兩個人渣被互換了懲戒了,你就開始擔心自己被換成醜肥禿?”
“我跟老孟也被換了。”林嘉圖說,“雖然換成你,我覺得還挺新奇的,但誰知道下一次會換成什麽?”
“我認為那個幕後黑手還是有篩選标準的——至少以目前的案例來看,它并沒有胡亂置換。”
“但他并沒有公布他的标準吧?而且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就喪失原則了?我不信任它。”
蘇禾拍了拍手打斷他們的争吵,“現在争論信任不信任,是不是為時過早了?就算知道它不可信,你有什麽應對策略嗎?”
“……”林嘉圖啞了片刻,“接下來我們肯定得去調查它吧?調查方向,也取決于我們到底是認可它,還是反對他吧?”
蘇禾和鄭瑩穎便都沉默了片刻。
鄭瑩穎說,“目前為止,我認可它。但當然,我會繼續核實其他的案例。如果我判斷它信仰公平,它的互換有助于不同處境的人互相理解,我會協助它。幫它把聲音傳遞出去。”
蘇禾想了想,“我不認可它,但在有必要之前,我也不會反對它。”
她當前的首要任務,還是努力從自己的專業角度,協助未來可能會有的專家調查團——只要事情引起社會關注,可以肯定,必定會有一個或公開或秘密的專家調查團——去解開身體互換的謎題。如有必要,就投身于“解決這個難題”的研究工作。
林嘉圖說,“我不認可它。但我當然支持女權,支持平權,支持互相理解。我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靈魂會被随便塞進陌生人的身體裏去。”
孟周翰還沒怎麽跟上狀态,突然發現三個人全都看着他,莫名就有種被強行架上火爐的別扭感。
“……幹嘛?我還要回淺川去創業呢。”
林嘉圖怔愣片刻,一時失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加油。”
鄭瑩穎只覺得匪夷所思,“你到底聽沒聽懂重點?”
蘇禾一面煩悶,一面也沒忍住笑出聲來。笑完了,又嘆一口氣,“其實也沒什麽重點吧。不過就是知道了這種互換可能發生任何地方任意兩個人身上,并且可以頻繁的在不同人選之間發生。”
無非就是打破了她——讓時小凡和孟周翰各歸各位,一切就能複原如初,再無波折——的幻想。
孟周翰不動如一的态度,令她因此而煩亂不安起來的心,稍稍找回了些過往的安定。
她便說,“你們兩個肯定會繼續調查這件事吧?”
鄭瑩穎點頭,“我當然不會錯過這麽大的新聞,一定會是第一個深度追蹤報道這件事的記者。”
蘇禾便說,“我不擅長追蹤調查,這件事就全靠你了。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保持聯系,遇到什麽問題都可以找我商量。”
。
蘇禾系好安全帶,挂擋發動車子。
孟周翰百無聊賴的坐在副駕駛上,單手支在車窗上撐着腦袋,面朝蘇禾看着她。
蘇禾目不斜視,專心開車,眼睛都不斜過來一點。
孟周翰看了她一路,車子遇到紅燈停下來時,他才終于露出些失落的神色。
嘀咕道,“就回頭看我一下,也沒什麽關系吧。”
蘇禾假裝沒聽見。
卻又聽孟周翰說,“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跟什麽人互換了,我都喜歡你。我有自信,絕對不會因為你的面容有任何動搖,肯定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你的靈魂。”
蘇禾望天,嘆了口氣。
孟周翰說,“這一點,時小凡肯定做不到吧。”而後他又嘀咕着,“如果真的會随機無差別互穿就好了,那麽我肯定比他做得好。”
蘇禾就有些哭笑不得,“可能會導致天下大亂的事,你就只能想到你比他更适應?”
“我沒說我比他更适應,”孟周翰看着她,“我只是說,你肯定會發現我比他更好。”
“……你就只關心這種事?”
“有問題嗎?”孟周翰半垂了眼睑,“沒有誰規定,亂世到來時,人就不能想着追求自己喜歡的姑娘吧?”
蘇禾說,“我其實是個挺無聊的人吧。”
“……”孟周翰調整了一下姿勢,看向了別處。
她無聊嗎?肯定不是的,當她以為他是時小凡時,她明媚鮮豔,活色生香。有趣得讓他想要每時每刻都跟她膩在一起,怎麽纏着她都不夠似的。可一旦她意識到她确實是另一個人之後,她甚至連話都懶得再跟他多說了。
雖然就這麽看着她,也會滿心親近的渴望。但她的冷漠卻也無時無刻不讓他覺着,自己像是在單戀一塊冰塊兒。
“你只是不肯把有趣的一面給我看……你對林嘉圖都比對我溫和些。”
“我只是在認真的拒絕你。”蘇禾說,“放棄吧,別白費力氣了。我沒有換男友的打算。”
這拒絕太過生硬了,絲毫不顧慮他的自尊。孟周翰氣惱道,“你就沒點虛榮感?被我這種男人喜歡,起碼能滿足一點虛榮吧?你就放任我在一旁單戀,能礙着你什麽?該不會你根本就是有點喜歡我,怕自己動搖了吧?”片刻後拉了拉車門,“開門,我要下車!”
“路口下車違反交通規則,”蘇禾說,“一會兒過了路口我找個可以停靠的地方。”
“你TM的是機器人嗎?”孟周翰瞬間就共情了所有被直男癌傷害的女孩子,“這種時候還跟我講交通規則?”
“你就是不講交通規則,才滿身石膏遇到我。”蘇禾說。
孟周翰拉着車鎖,卻已啞口無言。
最後落寞的放棄掙紮,坐了回去。
他當然知道她是在“認真的”拒絕他。
其實她可以不必這麽用力,稍微綠茶一點沒關系,哪怕拒絕他也可以繼續當朋友。反正從一開始他喜歡上的就是別人的女朋友,他有當備胎的自覺。
但若她真的是這麽懂得回環,懂得給自己留後路的女人,從一開始他也就不會喜歡上她吧。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他覺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居然會問這種敗犬才問的問題,但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啊,“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就好了。”
蘇禾沒有跟他擡杠說——她四歲就認識時小凡了。
“就算我先遇到你,也什麽都不會發生。”她說,“遇到時小凡之前,我是一個連我自己都不喜歡的、無聊至極的人。不過,”她頓了頓,“如果真的遇到了,而你能喜歡上當時的我,那麽就算你贏吧。”
“不過,其實你何必非得糾結于我?”她說,“你說你身邊沒有過正常的女人——其實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那時的你,根本就吸引不到、也看不到正常的女人吧。但現在的你已經完全不同了,就算變回到孟周翰,財富亂人眼,也肯定能遇到很多不惑于金錢和虛榮,值得你去喜歡和善待的女人。總會遇到那麽一個恰到好處的,和你正是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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