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15

遲烨闌在床前站了一小會兒，彎下腰将穆岩的長發束到一側，伸出手指摁了摁她後頸的某個部位。

一直裝死的穆卓險些驚叫出來，不過下一刻，他真的叫了出來：“呀！”——當然，發出聲音的是穆岩的身體。

因為遲烨闌拿着一把手術刀，正在挑開穆岩後頸的皮膚，位置赫然就是穆卓所在的那個地方。

遲烨闌冷哼一聲，将小小的芯片取了出來，然後快速為穆岩消毒縫合皮膚，并且注射了快速愈合藥劑，這才轉身，也懶得擦淨手上的血，就将芯片拈在手指間，劍眉微微揚了一下，語氣略帶嘲諷：“又裝死？”

穆卓雖然是個了不起的智能人，但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不過剛剛幾天的時間，對人心的揣摩只是一星半點兒，對上遲烨闌這種陰森恐怖的反派*oss，就像是一個做壞事被大人抓住的小孩子一樣，威脅的話語一說出口，小不點就顫抖了。

遲烨闌又瞟他兩眼，漆黑的瞳仁仿若濃重的彩墨，明明閃亮的耀眼，卻讓人感受到沁入骨髓的寒意。

穆卓快要哭了。

遲烨闌這才慢條斯理地将一個廢棄的光腦連接到穆卓的芯片身體上，看他能說出些什麽來。

線路連接好的那一瞬間，無數條詭異的光線突然不知從何處彙聚而來，擰成一團金黃色的線，不停旋轉，越轉越大，然後快速扭轉的光團從最中心漸漸散開來，随着分裂的光線逐漸暗淡，一個約莫五六歲的黑發小小少年出現在那裏。光線完全消失之後，小小的少年也有了一個完整的人類身體。細細看去，少年的五官樣貌，有五六分像穆岩。

“密碼不是我設定的。”小小少年的聲音稚嫩而軟糯，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瞄來瞄去，最終定格在穆岩身上，小臉上一片雀躍。

雖然明知這只是個幻影，遲烨闌還是有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倏地收緊了眸子，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目光深邃地盯着眼前的少年。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許多錢龜縮起來的那些年，真的只是在研究藥物嗎？

“是誰？”過了良久，遲烨闌才慢慢恢複了平靜的心情，坐下來，握着穆岩的手，察覺她身上的熱度依舊漸漸恢複正常，心裏的擔憂也落下不少。

小少年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設定密碼的人，很快回答：“媽媽從實驗室帶了一個智腦芯片出來，那個智腦是她的舊識，我不認識。”準确地說，那個智腦存在于穆岩身邊的時候，他連模糊的意識都還沒有，所以毫無印象。

“但是也不用擔心，那只是個普通智腦，它的芯片內可能儲存了不能讓別人看到的信息，所以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開。除此之外，并不影響光腦的使用。”少年又解釋道，偷偷看向對面的男子，很快縮回了目光。

遲烨闌不動聲色，心裏卻仍舊驚訝不已。當初他只是覺得這個芯片裏的數據很有可能是造就現在的穆岩的主因，畢竟她本身的意識早就被毀滅。

智腦技術發展之後，就曾經有研究學者把人的思維意識做成一組數據，在主人的身體湮滅之後，也能依靠機器做成的軀體繼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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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因為這種做法本身就帶有巨大的風險，也相當于給一些不法組織和團體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人力，在一起初便被強行遏止了。

遲烨闌因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部分相關數據，也曾想過把死去的夥伴們的思維意識用機器人的身體保留下來，但是并沒有成功，甚至連思維的數據化都做不到，這時他才清楚，這項技術，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說不定那個人是巧合，也說不定那個人有奇特的異能，但是那個人之後，再也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出現，思維數據化也成為了昙花一現的傳說。

所以，穆岩突然消失又歸來，昏睡一年多才醒來且性格大變時，遲烨闌就起了疑心，然後發現了她後頸的移植芯片，一直以為穆岩通過父親的關系，結識了這方面的人才，将自己的思維意識轉移到其他身體裏面去了，而為了保護真正的自己，這具身體裏面也被植入了別人的意識。

但是現在，遲烨闌必須得承認，他的猜測，錯的離譜。

——這塊芯片裏的意識，應該是眼前的小少年，他跟穆岩，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

“你之前是什麽人？”遲烨闌依舊漫不經心的樣子，語氣卻變得更加冷厲，熟悉他的人都能聽得出來，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穆卓對他不熟，但是他善于察言觀色，大腦比計算器還要精細，很輕易就發現了遲烨闌比之剛剛下沉了幾毫米的唇角，再加之這一路上對遲烨闌的全方位掃描，對他的性格也猜了個j□j不離十，心裏的小人兒抖得更加厲害了：“我我我、我叫穆卓，我出生16個小時了。”

遲烨闌心裏再次掀起了驚濤駭浪，緊抿着唇，不再說話。大約五分鐘之後，遲烨闌身上的戾氣才漸漸消散，再次恢複了懶洋洋的樣子。

穆卓十分人性化地長舒了一口氣，趁着遲烨闌心情不錯，趕緊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要個身體，這是我的樣子。”

遲烨闌懶懶地瞄一眼過去，發現小少年果然光溜溜地站在那裏，見他看過來，還縮瑟了一下，于是快速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回道：“三個月。”

穆卓立刻就心滿意足了。

這之後遲烨闌的心情一直都不錯，耐心照顧着昏睡中的穆岩，确定她的身體沒有出任何意外之後，就不再關心那些突破天際的不合理數據。只要穆岩還是他中意的那個穆岩，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遲烨闌等的無聊，穆岩又遲遲不醒來，于是想問下在許多錢的實驗室裏發生了什麽。穆岩身上帶回來的日記本，出于尊重，他暫時并沒有打開。對于傳說中有着驚天破地之秘的許多錢的研究心得，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只不過穆岩跟他到底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緣關系，為了弄清楚穆岩身上的變異，他也不得不搜集相關資料。

穆卓條理清晰、簡單又快速地将經過說了一遍，客觀又直接，且絲毫不摻雜任何感情。

遲烨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認智能人的智慧和思維能力。

“玻璃珠？”遲烨闌扒拉着穆岩的手心，沒有任何發現，“你确定我去接應的時候，玻璃珠還在？”

穆卓的語氣很肯定：“在車上的時候我還看見了。”

遲烨闌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心裏約莫有了數，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反而問道：“‘穆卓’這個名字，誰取的？”

穆卓這次倒是長了個心眼兒：“媽媽。”

——遲烨闌對穆岩足夠縱容，但是穆卓相信，他對穆岩的愛心再怎麽泛濫，也絕不會分給自己一絲一毫，所以，在沒有身體之前，穆岩是最好的擋箭牌。只要他對穆岩足夠好，遲烨闌就會在适當的範圍內幫助他。

果然，遲烨闌只是看了他一眼，哪怕知道他是刻意這麽說，也沒有再為難，轉過身，全副心思都放到了穆岩身上，靜靜等她醒來。

地下通道塌陷的時候，司婉陽正好聽到穆岩被人救走的消息，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人裏面出了內奸。但是那間意欲行兇的小黑屋，也已經随着塌陷的通道被擠壓成了肉餅，三具屍體也爛成了肉泥，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

司婉陽扶額，咬咬牙決定将這件事壓下來，內奸也不一定就是她的人：“去，準備好東西，我們跟諸葛先生一起去探許教授的實驗室。”

男人應聲，将命令傳達下去，很快就收到了諸葛明群的回複：“婉陽，六樓集合，有些事情我們先策劃一下。”

司婉陽巧笑嫣然，卻聽得出諸葛明群語氣裏的不滿。內奸的事情她可以推出去，但是穆岩的确是被她帶走了，然後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諸葛明群對遲烨闌有多執着，司婉陽并非不懂。

還好，近期她還有有機會修複彼此的關系。随着許多錢實驗室的曝光，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轉移到許多錢身上，諸葛明群在與遲烨闌交好未果的情況下，這無疑是個巨大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