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美人身無骨,郎心可堪留(1)

蕭琅下了朝,在轎子裏就将官服脫了,有些笨拙地換上常服。

他還生着氣,不想那麽幹脆就回去見驚鴻,于是自己尋了偏巷去春紅樓,給了轎夫銀子讓他們不要回去。而後便踏進了半掩着門的胭脂地。

春紅樓白天不開門,他也不是來喝花酒的。只是昨晚驚鴻拒了他的求歡,他心裏一直有火。想起姽婳那身姿,便更是按捺不住想過來。

驚鴻從小到大就沒拒絕過他,也總是乖乖聽他話做事,為他整理好一切的東西。他習慣了她溫柔,突然這麽被拒絕,心裏怎麽都過不去。

侍郎大人。姽婳被老鸨叫起來,臉上的妝有些随意,但還是掩蓋不住好顏色。一身白色有些薄的紗衣松松地挽着,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腕來,站在門口看着蕭琅,眼神有些迷茫:這不是白天麽?您怎麽來了?

有佳人在室,想念得緊,自然就來了。蕭琅踏進屋子,攬過姽婳的細腰來,只覺得有溫度透過那薄薄的衣裳傳到了他的掌心,心裏突然就熱了。

姽婳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順着蕭琅的動作就坐在了他的腿上,手環着他的脖頸,媚眼如絲地道:聽聞外面傳言,侍郎大人每天都是準時回家去用膳的。奴家正在想,要做出什麽樣的菜來,才能将大人從家裏勾出來呢。

說着話,纖細的食指劃過男人的喉結,慢慢往下,很自然地滑進了衣襟。

蕭琅輕笑一聲,抓住姽婳的手,打橫抱起人就往床榻而去。

做什麽菜。你沒聽聞過麽?以前的蕭公子,比較喜歡吃胭脂。

姽婳咯咯直笑,被壓進床榻裏,靈巧的腳尖一勾便将帷帳給放了下來。

吃了我的胭脂,以後可不能再只吃你夫人的菜了。

軟香如玉,芙蓉帳裏的男人哪裏還有用腦子思考的,輕聲應了,便卷進那春潮裏去。柔情蜜意讓他的怒氣終于消了些,朦胧之中看着姽婳的臉,恍惚覺得像是驚鴻,忍不住便吻了上去

在街上買了一些東西,驚鴻回頭看了看家丁手裏提着的,想想似乎還是不夠。午膳蕭琅不回來吃,可是也得盡量給老夫人做她喜歡的。

剪畫,咱們再去那邊買些山藥。驚鴻指了指遠處新擺的一個攤子。

剪畫擡頭看了看,皺眉道:小姐,那條街就不去了吧,咱們換一條街。那邊是煙花柳巷,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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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柳巷?驚鴻愣了愣,随即突然想起,那是蕭琅以前最喜歡的地方。

不過他答應她不會負她,她去計較過往也沒什麽意思。

那便去鄰街吧。

是。

午膳驚鴻盡心做了,老夫人吃着似乎終于有些開懷,恩賜似的對驚鴻道:下午你去德高堂,據說那裏來了個新的大夫,醫術不錯,你去開些你用的藥回來。

她用的藥?驚鴻想了想,明白了老夫人的心思,點頭應了。

德高堂是新開不久的藥堂,老夫人是急了,随便什麽地方都讓她試試。其實成親不久,要孩子也沒有這麽着急的。但是老夫人想要,驚鴻還是盡量從着。

小姐,真是晦氣。這藥堂開在這個地方,指不定是做什麽用的呢。剪畫看着前面的招牌,皺皺鼻子道:離那春紅樓也太近了。

驚鴻擡眼看了看,笑道:繞不開了,上午來還避開了這裏,你看看,下午不是還是得來麽?你不要太在意就是了,也隔着好幾個鋪子呢。

您倒是豁達。剪畫提着籃子在身後道:那窟窿裏出來的都是勾引男人的幺蛾子,街上看見都要吐上兩口口水的,您別把她們當人看。

驚鴻跟大夫說完要求,那大夫便開始寫藥方,她這才回過頭來道:就是不容易活着的,誰比誰低賤呢?你莫要這樣多嘴,當沒看見就是。

剪畫還想再争辯,想想自家小姐這性子,也就作罷,老老實實站在後頭。

聽聞護國将軍要班師回朝了。旁邊有個藥夥計打着枰稱道:最近堂裏新出的白玉膏真是好賣得很,那邊站着的姑娘,您要不要來一瓶?

剪畫左右看了看,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對對。夥計放着稱石,笑眯眯地道:夫人已經成親,便只能你買了。瞧着姑娘姿色不錯,用了白玉膏啊,便更是容光煥發,說不定就被沈将軍瞧上了,一朝飛枝頭。

護國将軍要回來了?驚鴻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看來我大宋又打了勝仗。

誰要飛枝頭了!剪畫被那夥計說得臉色通紅,叉着腰道:我就伺候我家小姐一輩子了,誰稀罕什麽大将軍!

護國将軍沈墨是常年在關外守着的,此人戰功卓越,是從無名小卒一路躍升為大将軍,聖上對其親睐有加。只是也因為征戰的關系,二十又四了也未曾娶親。京城各家的女兒都是想嫁進沈家的,每幾年一次的将軍回朝,便是她們的機會。

驚鴻從來未曾見過此人,但是聽聞有他在,大宋邊境無人敢犯,心裏一直是敬佩的。她原來在家,父親只是黔城太守,無權參加宴會。而現在她是蕭夫人了,定然是能去宴會上瞧瞧這人到底是怎般英姿。

想着有些激動,身後的剪畫已經接過了大夫開的藥方。她正要起身,卻聽見一個萬分妖媚的聲音。

跟我出來,你就這樣不樂意麽?穿着牡丹長裙的女子踏進藥堂來,朝身後的人哼道:那你早些回去陪你家夫人也不錯。

身後的人無奈地跟着踏進門,低聲道:我這不是陪你來了麽?還鬧什麽性子?

就診的地方是用屏風隔出來的,只有櫃臺的方向看得見裏面。驚鴻聽着那再熟悉不過的磁性聲音,一瞬間有些恍惚。

蕭琅?

奴家想給侍郎大人熬湯補身子,你還嫌棄麽?不是你親自陪我出來買東西,怎麽能做出比你夫人做的還好喝的湯來?嬌俏的聲音有些甜膩,剪畫沒聽出少爺的聲音,光聽着這個就有些窩火。大庭廣衆,說話怎麽這麽不要臉?

只要是你做的,都比她做的好喝,行了麽?蕭琅有些不耐煩,周圍的視線讓他太過不安。陪着妓子逛街,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驚鴻僵着身子又聽了一遍那聲音,臉色終于是白了。

這樣好聽的聲音,昨天還跟她說了要相信他,她怎麽會聽錯呢?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全心全意相信的這個人,還是背着他跟其他女人厮混了。

哪家不要臉的小蹄子,還跑出門來了!剪畫終于沒忍住,沖出了屏風去。她向來最讨厭這些煙花女子,竟然還光天化日勾搭着別人的夫君招搖過市!

驚鴻想拉住她都沒來得及,剪畫已經站到了大堂裏,叉腰要去罵那奸夫淫婦。

少少爺?剪畫退後一步,有些驚愕莫名地看着面前的人:怎麽會是您!

蕭琅也愣了。剪畫是驚鴻的陪嫁丫鬟,在這裏做什麽?

藥堂裏一時安靜,還是姽婳最先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了剪畫一會兒,皺着眉頭道:侍郎府上的丫鬟,怎麽這般沒個規矩。大街上的罵人,不怕辱了侍郎家的名聲麽?

剪畫看着蕭琅氣焰本已經下去了,一聽這話火又是直往頭上沖:你這青樓裏的妓女都敢上街,我罵兩句怎麽還會辱了名聲?拿菜葉丢你人家還會說我侍郎府行得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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