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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是一路闖進天牢的,天牢總領曾經在他麾下擔任過裨将,見狀也不敢攔,倒是讓人守着外頭,不要讓人發現了。
找到驚鴻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昏了過去,桌上的罪狀幹幹淨淨,沒有手印也沒有簽字,人卻昏在了地上,膝蓋之下的東西看得沈墨雙目赤紅。
驚鴻!震怒地一腳踹開押着她的人,沈墨想把驚鴻抱起來,卻發現鐵釘釘在她膝蓋的骨肉裏。她的身子軟綿綿的,像是稍微一用力,就要碎了。
旁邊坐着的嬷嬷吓了好大一跳,沒想過這麽早就會有人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一把冰涼的匕首抵上了脖子。
沈墨,不要殺人!滄月叫了一聲,低喝道:你冷靜一點!
冷靜?這要他怎麽冷靜?沈墨只覺得心裏壓着的火遇上了狂風,呼啦啦地就燒了他整個人。他允過要好好護着她的,允她平安,允她安樂,現在統統沒有做到!
皇權又如何!天下又如何!驚鴻什麽也不知道,只因嫁了他,就要憑他們這樣對待?
沈墨當真是怒極了,前面的嬷嬷吓得都要站不穩,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下一秒就要脫離了脖子。那邊被沈墨踹開的兩個人臉色青白,躺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滄月無奈地嘆息,走過去看了看驚鴻,點了她兩處穴道,但是也沒什麽用。膝蓋上血肉模糊,那釘子一看也知道不幹淨,留在肉裏久了終究不是好事,于是他一咬牙,幹脆将驚鴻整個人撈了起來,伸手将釘板拔了。
唔意識已經渙散的人,還是疼得悶哼了一聲,沈墨一愣,一掌推開面前的嬷嬷,轉身去看她。
烏發散了,臉色愈白,唇色也是慘淡。沈墨呼吸沉了沉,從滄月手裏輕輕接過她,慢慢抱起來。她身上已經被汗濕透,膝蓋上還在流血,整個人就像一只破碎的娃娃,看得他說不出的難受。
回去。
沈墨大步往外走,外頭的獄卒圍了一圈,卻沒一個敢攔住他的,只是他進一步,他們便退一步,也沒有直接讓出前面的路。
想攔?沈墨挑眉,臉色冷得結了冰霜:我不介意殺出去。
将軍。天牢統領為難地站在前頭,看了看他手裏的人,悶聲道:都是上面的命令,我們也沒有辦法。但是沒有旨意,您要是直接将人帶出去的話
沈墨安靜地看着他,那人遲疑了一會兒,咬牙揮手:屬下拼死也只能攔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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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餘獄卒将狹窄的地方堵了個嚴實,他們就算功夫再好,抱着個受了重傷的人,也是很難出去。沈墨頓了頓,回頭看了滄月一眼,将懷裏的人很輕很輕地放進他的臂彎。
退後吧。沈墨輕聲道。
滄月抿唇,知道勸是勸不住的,只能抱着驚鴻後退了幾步。那邊的獄卒們拿着鋼刀,有些猶豫地看着沈墨。然而沈将軍卻不會有猶豫的時候,已經宣戰,上去便是直擊敵人咽喉。
将軍!統領失聲喊了一句,沈墨哪裏還能聽,一身青袍濺了血污也不怕,幹淨利落地劈開人群,直接将統領給抓在了手裏。
記得我教過你什麽嗎?沈墨抓着人,很輕很輕地問了一聲。
那統領臉色白了白,咬牙道:擒賊先擒王。
沈墨面無表情地點頭,鋒利的匕首放在了他的喉間:叫他們讓開吧。
旁邊的地上已經躺着兩三具屍體,都是一刀斷喉。滄月一邊想着退路,一邊抱着驚鴻跟在沈墨後面走。
多謝将軍成全。那統領揮手讓獄卒讓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這樣小聲對沈墨說了一句。
沈墨沒什麽反應,只将抓着,對後面的滄月道:帶她先回沈家,我随後就到。
回沈家?滄月覺得這行為簡直是禍連家族,然而沈墨這樣說,他還是決定相信他。
逃宮劫囚,每一件都是大罪,沈墨這樣鎮定,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會怎麽做?本來已經有大罪在前,若是數罪并罰,不是要處死才甘心麽?
難得見将軍這樣沖動。看着滄月帶着人走遠了,那統領才開口道:将軍定然很愛夫人。
沈墨松開了他,将匕首丢到地上,淡淡地道:不必多說,現在我犯的過錯,足夠讓你關我進天牢了。
将軍統領為難地看着他:您怎麽能
為個女人做到這個地步,值得麽?
聖旨到一聲公鴨嗓,天牢門口的人都愣住了。沈墨挑了挑眉,看着來宣旨的人,竟然是皇帝身邊的近侍德公公。
沈墨接旨。
德公公看着他,輕咳了兩聲。等了一會兒卻不見沈墨下跪,也顧不得其他,打開就念:傳朕手谕,護國将軍沈墨為國盡職盡責,功勳卓越,特賜護國一等公爵位,祖蔭後代,光耀門楣。欽此。
衆人都愣了愣,還是頭一次看見劫了天牢皇帝還給加爵位的。
沈墨卻沒接,也沒下跪,就看着德公公道:草民無能,不能接受陛下美意,還請公公轉告陛下,如今江山穩固,天下太平,沈某願與夫人一同歸隐山林,做對野鴛鴦也罷。終身不會再返朝政。
德公公吓了好大一跳,哎喲一聲走到沈墨身邊,小聲嘀咕道:我的沈大将軍哎,陛下的旨意哪有不接的道理喲!您的信一拿去陛下就急了,江山再太平也不能沒有将軍您吶!皇上說了,其他的事情肯定是有冤屈,陛下會慢慢查清,還将軍和夫人一個清白。
慢慢查清?沈墨氣得笑了,指了指天牢的牌子,輕聲道:草民不想等,陛下要的東西草民還了,只可惜也沒來得及保住草民要保的人。現在要草民接旨,草民做不到。皇上若是不治草民劫囚之罪,那草民就要回家了。
說罷,沈墨轉身便走。驚鴻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他一定得先回去看看。
德公公在後面急得跺腳,邁着小碎步就追了上去。沈墨大步流星,幾乎是飛一般地回了沈家。禦林軍還在外頭守着,一路進去卻沒有阻攔。
将軍,夫人在老太君的院子裏。繡娘皺着眉出來禀告,沈墨點頭,進了老太君的院子便找到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坐在她的身邊。
作孽啊!老太君像是氣得不輕,拿帕子不停地擦淚,一邊哭一邊道:好端端的人,帶出去半日就是這個模樣,我沈家到底是犯了什麽天大的過錯?
花錦在幫驚鴻擦汗,大夫在一旁寫方子,剪畫卻在給她的手指上藥。
膝蓋上的傷口已經止住了,但是大夫說傷了筋骨,估計好幾個月不能下床,不過腿還能保住。手指兩個月不能碰水,要好生養着。
二叔,二叔,你不是說了會護着驚鴻麽?花錦也忍不住哭了,半跪在床邊看着一點血色也沒有的驚鴻,眼淚直掉:怎麽會成這樣呢?
沈墨眼眸裏情緒翻湧,卻終究是沒有說話。他想伸手碰碰驚鴻,卻發現哪裏都碰不得。
這事能怪墨兒麽?古氏嗓子很尖,看着花錦道:皇權在上,有什麽辦法?再說你怎麽知道不是驚鴻當真下了毒,一時嫉妒要殺了公主?
花錦惡狠狠地轉頭,看着古氏道:我相信驚鴻不是那樣的人,嬸子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反了!古氏怒道:你罵我是小人?我好歹是長輩
都閉嘴!老太君一跺腳,屋子裏終于是安靜了。花錦瞪了古氏一眼,扭過頭眼淚又往下掉。
墨兒,你将驚鴻這樣帶回來,皇上會怎麽做?老太君問。
沈墨淡淡地道:孫兒已經辭了官,将兵符悉數上交。
什麽?老太君沒驚訝,旁邊的沈從一改往日溫和,先跳了起來:沈家世代都是将軍,你怎麽能辭官挂印?你這樣能對得起二弟和弟妹的黃泉之靈麽?!
就是啊!古氏又開口道:辭了官,我們怎麽辦?沈家這麽大家子人怎麽辦?墨兒你只想到救驚鴻,就不管我們了麽?
花錦又氣又急,冷笑道:官職是二叔的,二叔願意辭還是留,似乎都可以自己做主。我們沈家又不是離了這頭銜就活不了。
你少說風涼話!旁邊的姨娘也忍不住插嘴:官商相護才是長久生存之道,你沒去外面打拼,當真不知行商生活不易。現在沈家連最後的官職也辭了,我們怎麽辦?
老太君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壓住火,手裏的拐杖一甩,還是毫不留情地朝剛剛說話的姨娘打了過去:什麽東西都敢在我面前嚷了?
衆人吓了一跳,被打的姨娘痛呼一聲,敢怒不敢言地躲在沈從身後。
花錦丫頭沒說錯,我沈家雖然一直門楣光耀,卻也不是離開官場不能活。經此一事,也敢看清楚了,再繼續與皇家分食,不知什麽時候就沒命了!你們要是不服,就把你們有出息的兒子給我送去當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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