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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再三,驚鴻還是決定先按下不提,讓沈墨有空去問問他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再說。于是便岔開話題道:沒有,就是出去聽見路人說,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所以有些感慨罷了。

花錦眨眨眼,低頭看了看她依舊包得和粽子一樣的手,突然道:我不知道我的相公會如何,但倒是二叔,他是個可靠的。雖說你們沒有夫妻之實,但是從最近發生的事裏看來,我覺得他可能是在意你的。

在意?驚鴻想了想,搖頭:你別為我挂心,我與他注定沒什麽好結果,只是相敬如賓,日子能過就好。

為什麽沒有好結果?花錦疑惑地皺眉:我覺得你們挺合适的。

驚鴻苦笑一聲,低了頭沒有再說。她這樣的人,哪裏還能配得上沈墨呢?

門口端着藥的人終于擡步走了進來,将藥放在驚鴻面前,拿起湯匙道:該吃藥了。

驚鴻擡頭看見沈墨,立馬收斂了神色,擡頭沖他一笑:多謝。

沈墨臉上的神情沒有什麽異常,就是勺子捏得用力了些,喂藥的動作卻是溫柔的。一邊喂還一邊輕聲道:剛好涼了,不燙口。

花錦轉頭看看門口,再看看沈墨,有些尴尬地問:二叔什麽時候來的?

沈墨輕輕彎了彎唇:剛到。

剛到就聽見驚鴻說,他們注定沒有什麽好結果。他不知道這樣的結論她是哪裏得出來的,雖然如今他們之間還有些距離感,但是聽見她這樣說,他心裏還是有一處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不太舒服。

花錦笑着轉移了話題,開始說這宅子哪裏好哪裏不好。驚鴻跟着傻笑,将藥乖乖喝完,然後就坐着發呆。

她的香囊還只繡了一半,但是手廢了,估計也是送不了了。算算日子,明天就是鴛鴦會,她做什麽都來不及了。想謝謝沈墨很多地方,但是光開口說說,似乎又有些薄了。

驚鴻很為這件事發愁,晚上睡覺的時候也還在想,想得煩了忍不住一個翻身,結果卻扯到了膝蓋,痛得自己冷汗直冒。

怎麽了?沈墨睜開了眼,微微皺眉,伸手壓住了她:都說了不要亂動,你翻身不會叫我麽?

驚鴻倒吸着冷氣,委委屈屈地道:忘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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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沒點燈,倒是借着半開窗戶灑進來的月光可以看清一些輪廓。沈墨嘆息了一聲,想去點燈,但是想想點了燈也沒用,幹脆躺過去了一些,将驚鴻慢慢擁進懷裏,固定住她不讓她動。

驚鴻吓了一跳,身子有些僵硬,卻聽得頭頂上有淡淡的聲音傳來:就這樣睡吧,你再折騰,傷口要痊愈得更慢。

溫熱和屬于沈墨特有的鐵戈淡墨香氣從四面八方湧上來,驚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臉紅了,但是沈墨抱着她,當真只是固定,沒什麽其他的意思,她的身體也就慢慢軟了下來。

老實說,畢竟是傳統而保守的人,嫁過一次,那人還活着的時候改了嫁,跟着其他人總是會覺得別扭的。驚鴻承認沈墨很好,但是他越好,她反而越不敢靠近。

本來以為這樣睡一定會失眠,然而一炷香不到,驚鴻竟然睡着了,還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蕭琅皺着眉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道:我餘生只你一人,不再抛棄你了。驚鴻,你願意回來麽?

她吓了一跳,下意識地轉身,就看見沈墨離開的身影。

沈墨!那身影一點也不停留,越走越遠,驚鴻心裏莫名覺得很慌,看一眼背後的蕭琅,猶豫了一番,還是迅速地朝沈墨追去。

沈墨!沈墨!他也要不要她了麽?驚鴻有些想哭,雖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但是也沒有就這樣就離開了的道理啊!

她在夢裏追了一晚上,前面穿着玄衣的身影一直在走,沒有消失,卻怎麽都追不上。

第二天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驚鴻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些澀,好像當真是哭出來了。

眨了一會兒眼,驚鴻擡頭就撞上了沈墨的下巴,咯地一聲,然後就聽見沈墨倒吸冷氣的聲音。

你沒事吧?驚鴻連忙退出他懷裏一點點,但是卻被沈墨按回去了,她還沒來得及看見他的臉。

沒事,時候還早,你還可以再睡一覺。

沈墨的心情好像很好,說話都帶着笑。驚鴻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麽。外面的天色還是黑沉沉的,她想了想,還是繼續閉上眼睛。

懷裏的呼吸聲重新均勻起來,卻不再夢呓了。沈墨彎着唇,眼裏星星點點的笑意點亮了整個眼眸。

今天是鴛鴦會,繡娘和剪畫來伺候兩個人起身的時候,看着沈墨的表情,都忍不住在心裏想:二少爺今天吃錯什麽藥了?

往常一直板着臉的人,今天雖然還是那張臉,不笑,但是靠近他的人都明顯可以感覺到他心情很好。

但是天公不做美,本來是街上妖童媛女相互結交的好日子,卻下起了春日的最後一場細雨。無聲的煙雨籠罩了花城,街上的人煙慢慢地就稀少了。

吃過早膳,沈墨卻将驚鴻抱進了竹椅裏,然後将一把桃紅色的紙傘放在了她的懷裏。

要出去麽?驚鴻睜大眼睛:外面下着雨呢!

我知道。沈墨輕輕背起她往外走:你打着傘,不會濕。外面的雨不大,倒是挺有滋味。

驚鴻錯愕,繡娘和剪畫只能目送他們離開。沈墨像是已經背上瘾了,除了吃飯和休息,其他時間都想背驚鴻出去走走。

煙雨本就朦胧,加上紗帽,周圍便是安靜又模糊的。沈墨背着她慢慢走在青石路上,桃紅色的紙傘剛好遮住他們兩個人。

只是普通地出來散步吧,但是驚鴻聽着雨聲,周圍又只有他們兩個人,心裏莫名地就覺得有些悸動。

遠遠看過去,玄衣男子走得緩慢,每一步會輕輕在地面的薄水上踏出漣漪。四周都是朦胧,那把桃紅色的傘卻像是水墨畫裏的一抹豔色,讓人格外移不開眼。有茶樓之上觀看雨色的人,不經意地低頭,就像是看見仙人一般,眼睛都忘記了轉。

意境甚好,沈墨一路帶着驚鴻去了不遠處街上的一個庵堂。

那庵堂放在平時,就是路人進去捐捐香火。遇見鴛鴦會,便會有人來這裏放上自己的東西,并告知心儀之人,看他會不會去拿。拿了便是成了,不拿便是不成,也不傷顏面。

庵堂地方小,不能躲多久的雨,人都去旁邊的茶樓了,裏面也就一兩個人。沈墨背着驚鴻進去,将她放在了一個挂滿東西的架子上。

這是做什麽?求東西的?驚鴻沒來過花城,不知道這地方有什麽含義,只是看着那架子上挂着的香囊玉佩,疑惑地問。

這裏面,有你喜歡的東西麽?沈墨慢慢地問。

她喜歡的?他要買給她麽?驚鴻有些不好意思,她的香囊都沒送吶。

不過好奇心還是讓她轉頭仔細看了看那些東西,香囊玉佩她見得多,自然是不稀奇。看了許久目光倒是落在一串兒金的葫蘆上。那葫蘆有些眼熟,她想不起來哪裏見過,但是看着倒是喜歡的。

你要送我麽?驚鴻擡頭看着沈墨問。

沈墨很嚴肅地搖頭,認真地道:這裏的東西是不賣的,喜歡就自己拿,但是只能拿一樣最喜歡的。

怎麽覺得聽起來怪怪的?驚鴻不确定地看了沈墨兩眼,沈墨卻轉頭看向了門外。

哪有金子放着讓人拿的?但是往旁邊看看,還真有人就是拿了東西就走了,不過拿的是一個香囊。看得驚鴻想感嘆,金子不要要香囊,真是品德高尚的人。

想了一會兒,驚鴻還是伸手把那金葫蘆串兒給拿下來了。一拿下來才發現,串兒背後還挂着個牌子,上面寫着兩個字:沈墨。

驚鴻張大了嘴,扭頭看着身後的人:你的名字哎!

嗯。沈墨輕咳了兩聲,低身背起驚鴻又繼續往前走:我的名字不好聽麽?

驚鴻有些沒反應過來那名字是怎麽回事,聽着沈墨這天外飛來的問題,老老實實地就回答了:跟你的人挺不符的。

金戈鐵馬之人,跟墨水的确是不太襯。沈墨很認真地點頭:我應該讓奶奶給我改名叫沈鐵。

撲哧!驚鴻忍不住笑了:怎麽能這麽改!

大哥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是如此,半分不相符。沈墨道:他明明滿身銅臭,名卻帶書香。我分明一身殺戮,名卻有溫墨。

頓了頓,沈某人突然很小心眼地說了一句:就像有些人名字裏帶着美玉,其實也不過是碎瓦一樣。

驚鴻本來還在笑,可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來了。

名字裏帶着玉的,還有誰?

蕭琅,琅。

手裏的葫蘆串兒突然就很重了,驚鴻心思幾轉,終于反應過來沈墨這是在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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