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陪我睡)

謝闌深眼眸的顏色向來格外深邃,  此刻正靜靜地看着她。

他對姜奈這句想生孩子的話,反應很平淡,只是伸出手臂将她攬向自己胸膛,  指腹溫度是冰冷的,  從衣料滲進她背部的蝴蝶骨裏,突然讓她被沖昏頭腦的理智全部回來了。

姜奈等了一兩分鐘也沒等到他的說話,  卷翹的眼睫帶着顫意低垂而下,  把真實情緒控制的很好。

甚至微抿着唇說話,  都很是安靜:“外面好冷,  我們回車上吧。”

這次回的是私宅別墅,  她上次來泗城住的地方。

一下車,  姜奈就提着包上二樓了。

她走進浴室反鎖了門,燈光大亮,  将那份病例拿出來,白皙指尖毫不猶豫地撕碎成了一片片,  扔進了抽水馬桶裏。

外面極靜的,等姜奈銷毀完東西出去,  卻看見謝闌深站在主卧裏。

修長如玉的手不緊不慢翻着她包裏那份斷絕母女關系的協議書,  側臉的神色晦暗不明,在那簽名處停留幾秒,見她出來,語調聽上去若無其事道:“這個法律上的流程,  交給俞睿替你去辦。”

姜奈點頭同意,也意識到,似乎從決定與焉雲亭解除母女關系起。

無論對與錯,  也無論結果如何。

謝闌深對她永遠都是一副溫柔包容的模樣,順遂她的心意。

姜奈不知自己何德何能,  能受到他的青睐。

她心中藏着事,話也變得很少。

接下來與謝闌深的對話,莫約就是商量着誰先洗澡,幾點睡覺。

淩晨一點半左右,主卧的燈光終于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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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奈穿着棉質的睡衣躺在床上,習慣将自己縮成一團入睡,在黑暗中,她半垂着眼,感覺到謝闌深調好暖氣溫度後,掀開被子也進來了。

深厚的窗簾徹底隔絕了外面的寒冬,唯有淺淡月色從縫隙裏透進來。

借着光,姜奈慢慢的把腦袋枕到了他的胸膛前,及腰烏黑長發披散開,稍微動了動,便被他溫熱的手掌按住,嗓音低問:“睡不着?”

“嗯。”

姜奈也知道他沒睡的,半開玩笑道:“你今晚都沒親親我。”

平時睡前,謝闌深都會在黑燈瞎火下脫了她的睡衣,先是用手指上下描繪了一番她這副身子。

等他該占的便宜都讨去了,才會放她去睡覺。

今晚謝闌深就跟正人君子般,守着規矩。

反倒是姜奈不習慣了,伸出幹淨的指尖去借他睡袍的衣帶,沒解開,勾纏着也不放。

謝闌深結實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住,在半暗裏,摸索着吻了她的額頭一下。

過于的輕描淡寫,讓姜奈想主動,下秒卻聽見他問:“你和焉雲亭在樓上一個小時都聊了什麽?”

她烏黑的眼睛下意識眨了眨,很快就輕聲掩飾了過去:“聊了些尤意的事……還有她讓我別後悔親手斷了之間的關系,以後不會管我死活。”

焉雲亭覺得給她安排舞團工作,介紹相親對象,就是對前夫的女兒負責了。

姜奈也不想浪費感情去跟焉雲亭做這種無謂的溝通,對她而言,遠離這些人,好好守着眼下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她不願意活在天天充滿恨意的日子裏。

謝闌深聽完,又說:“奈奈,我很在意你為什麽哭。”

姜奈對焉雲亭早就沒了期盼,以她的性格,不會輕易哭紅眼才是。

這點上很難說的過去,連姜奈自身都沉默了許久,指尖慢慢的往男人睡袍裏爬:“好吧,跟你說實話……焉雲亭說我們不會長長久久的,把我說哭了。”

這下換謝闌深沉默了,手掌握住她伸到胸膛上搗亂的指尖,略微摩擦了兩下,嗓音帶着不悅:“聽她話做什麽。”

姜奈在他懷裏找個安穩的位置,很認同的點腦袋。

“我知道的。”

話落後,主卧裏重新陷入安靜的氣氛。

姜奈在他身軀爬來爬去了一會,終于覺得無聊。

抱着暖和的被子滾回原位,臉蛋貼着枕頭,合上眼了。

睡意正濃時,耳邊毫無預兆地響起了一陣刺耳清晰的手機鈴聲,就跟奪命般。

瞬間讓姜奈驚醒過來,睜大的漆黑眼眸還鎖着驚慌情緒,視線是黑的,不知哪兒響。

謝闌深将臺燈打開,起身伸手抱她:“沒事,有個電話進來。”

他去接,電話那邊是謝家老宅打來的。

準确點來說,來電人是謝臨。

姜奈還裹着被子,腦子暈沉沉地,看着謝闌深皺起眉頭下床,主卧太安靜,隐約間聽到電話裏的聲音在說“謝闌夕被裴賜強.奸了”這類的只言片語。

其餘的聽得模糊,轉瞬間,謝闌深身影已經走進衣帽間,連燈都沒開,應該是換衣服。

姜奈跟着清醒,猶豫幾許,足尖剛想下地,就看見謝闌深已經換了身西裝出來。

他臉龐的神情不太對勁,盡管克制着沒在她面前表露出來,邁步走到床沿,溫柔的揉了揉她腦袋:“我回謝家一趟,你繼續睡。”

姜奈是想碰他去,轉念想,倘若是事關謝闌夕的事。

謝闌深應該是不想外人知道太多,于是乖乖的點頭,認真地說:“我等你回來。”

謝闌深眸色斂着情緒看着她,半響後,修長的手指沿着臉頰滑到耳後,低頭靠近,薄唇帶着一絲涼意,在她柔軟的唇重碾了幾秒,連帶呼吸氣息都侵襲進來。

吻完,他就已經拿起黑色的大衣,邁步離開這間主卧。

姜奈坐在床上愣了會,猛地掀開被子,光着腳跑到窗戶前去。

透過漆黑的夜色,看到謝闌深修長高挺的身影從別墅走出,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直到視線再也看不見他,姜奈才将窗簾重新拉上,有些失魂落魄回到床沿。

據她所知,謝闌夕和裴賜是合法的夫妻身份,共同居住在謝家老宅的,那通電話裏打來又是什麽意思?

姜奈低垂的眼眸輕擡,去拿自己的手機。

她上網,去看謝闌夕的微博。

小姑娘除了追星和分享網紅美食之外,沒有一條是秀恩愛的。

可能是怕暴露真實的身份,至今都被誤會是油膩的宅男。

看了會,姜奈又看時間:淩晨三點半了。

睡意是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索性起來,走到衣帽間去,将謝闌深昨天穿過的西裝和睡袍都收拾整齊,純粹是消磨時間,折騰了四十來分鐘,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才回到床上去。

不知是身邊沒人,還是惦記着謝家那邊情況。

姜奈睡的極不太踏實,半夢半醒間,被手機鈴聲再次驚醒。

好在主卧的臺燈沒關,這次沒有被吓到。

她指尖揉了揉微皺的眉心,清醒片刻,才去拿枕頭旁邊的手機。

看了眼浮現在屏幕上的,是秦舒苒的名字。

這麽晚要沒事的話,姜奈知道自家經紀人是不會冒然打電話過來的,她很快去接聽:“舒苒姐?”

“奈奈,謝總躺在你身邊嗎?”

秦舒苒先問起這個。

“不在。”

姜奈啓唇,又問:“你找他嗎?”

秦舒苒在電話裏說:“尤意她爸的公司!就是華壹旗下的三個大腕集體出逃了……”

這件事稱述起來很簡單,今晚華壹旗下的藝人在沒有和公司商量的情況下,直接在微博單方面公布了解約聲明,要一個就算了,卻是整整三個搖錢樹都解約了。

這讓外界媒體忍不住猜想華壹的老板是不是要破産跑路了,加上營銷號一轉發,事情就鬧開了。

畢竟公司最賺錢的明星大腕,都是曾經花巨資捧出來的,要是毀約跑了,損失可不小。

而一開始華壹官博也出來穩局面,暗示藝人解約聲明是無效的,還跟網友們玩梗。

就在半個小時前,微博又曝出華壹這三位大腕,都去簽了對家百鳴娛樂。

秦舒苒看熱鬧到了這裏,再也忍不住給姜奈打電話問:“謝總在百鳴娛樂是不是有控股啊?聽說是幕後有人幫這三個大腕付的違約金,讓他們換家公司,待遇絕對是在華壹的三倍。”

在內娛也有挖人牆角的,卻沒有人一口氣能從公司挖走三個。

畢竟單憑違約金來算,就是一筆巨額了。

秦舒苒大膽的猜想這幕後的人是姓謝後,又暗爽道:“華壹的股價絕對要暴跌!”

姜奈對這些一無所知,半天才出聲:“謝闌深沒跟我說。”

秦舒苒不知道姜奈為什麽要拒絕華壹開的條件。

更不知她用尤意這件事,換了張焉雲亭與斷絕母女關系的協議書。

在電話裏繼續說:“譚恭沒有把尤意趕出劇組,不過也不會讓她的工作跟你對接了。”

“嗯。”姜奈聽到這個名字,內心很是平靜。

秦舒苒把話說完,便不再打擾她休息,挂電話前,叮囑道:“早點回申城。”

手機屏幕漸漸變得暗下,姜奈低垂眼睫,擱在了枕頭旁邊。

她重新躺了下來,扯過被子蒙頭蓋住自己。

這一次睡到了臨近天亮,主卧緊閉的門才被推開。

是謝闌深回來了,一身黑色大衣沾了寒霜,先脫去,扔在沙發手扶上。

他深暗的視線掃向側躺在大床上的安靜身影,邁步走過去,又将領帶和腕表都解開。

當放在床頭櫃上時,發出的細微清脆響聲,讓姜奈睡夢迷糊間醒來,感覺裹在肩膀的被子被掀開,有股涼意襲來,還未動,腰肢就被一只修長的手臂給壓着。

她的身體比感覺先一步認出了是謝闌深,整個人柔若無骨的投入他懷中,指尖慢慢摸索着,下意識碰到了他未脫的襯衣,面料透着外面的寒冷之氣。

往上,當移到領口,當停在他漂亮的鎖骨處時,驀然地睜開了雙眼。

“你怎麽有傷口……”

姜奈聲音卡頓,看到他襯衣的遮擋下,沿着頸側到鎖骨的地方被指甲掐出了淺淺的血絲。

一看就是女孩的指甲留下的,她幾秒愣怔過後,啓唇問:“疼嗎?”

謝闌深倒是沒什麽痛覺,抱着她,身軀的體溫在逐漸的回升。

姜奈看了心顫,趕緊從被窩裏爬出來,光着腳下地,去翻箱倒櫃的找醫藥箱。

“沒事,不會留疤。”

謝闌深跟着坐起身,慵懶地靠在床頭,眸色很靜盯着她忙碌的背影。

話是這樣安慰,姜奈卻見不得他受傷,很快走回來,從醫藥箱裏取出消炎的藥物。

“是謝闌夕抓的嗎?”

她手指拆開包裝的同時,輕聲問這個。

謝闌深俊美的臉龐隐在半暗處,笑的不多,含有深意調侃了她:“別的女人抓的,我還敢回來?”

姜奈聽他這語氣還有心情開玩笑,心裏也放松下,微微靠近,先用棉簽給他簡單處理下傷口,呼吸很輕,灑在謝闌深的鎖骨處,帶着絲絲的癢意。

他眉骨間的皺痕平複下許些,手臂自然地圈住她的腰際,指腹若有若無地摩擦她的發絲。

姜奈沒動,替換幹淨的棉簽時,又問:“謝闌夕情況怎麽樣了?”

氣氛安靜幾秒。

她手指動作沒停,當以為謝闌深不會說時,耳邊聽見低沉的嗓音傳來:“已經服了安眠藥睡下。”

姜奈雙唇微啓,帶着有點遲疑說:“她和那個裴賜怎麽會鬧成這樣?”

“夕夕還小,她與裴賜領證,沒有同房睡。”

謝闌深一句話便破解了她的困惑,這個要求自然是他提的。

在謝闌夕沒有滿二十二周歲之前,裴賜不能碰她。

姜奈靜了會,心想謝闌深是真的寵妹妹,連這個都管上了。

而裴賜竟然還答應,但是為什麽不繼續信守承若了呢?

姜奈好奇這個,漆黑的眼眸裏充滿了求知欲。

謝闌深明顯是不往下說了,上好藥,他長指刮了刮她的臉蛋:“去浴室拿個濕毛巾給我。”

姜奈将拆開的包裝袋扔到垃圾桶,走去浴室拿毛巾,用熱水浸過的,溫度正好。

回來時,見謝闌深已經将襯衣和西裝褲脫下,坐在床沿,腰腹蓋着被子一角,恰到好處擋住重要部位,有種禁欲系的性感撲面而來。

要換做剛開始,姜奈又要臉紅的不知所措。

如今低垂的眼眸避開許些,将毛巾遞過去:“要我幫你嗎?”

謝闌深只是避開上藥的地方,簡單的擦拭幹淨肌肉結實的胸膛,這樣睡的話會舒服些,沒讓她累着。

姜奈沒有了用武之地,便坐在旁邊看。

白嫩的足尖輕踢着床腳,想到什麽,又擡起頭問:“華壹旗下的藝人跑了三個,你知道嗎?”

謝闌深神色自然,極淡的嗯了一聲。

姜奈頓了會,真是他。

還未繼續說點什麽,就先聽見謝闌深冷靜的語調安排着她的行程:“我給你買了下午回申城的飛機票,讓俞睿送你。”

姜奈有點猝不及防,表情意外地看着他:“今天的下午嗎?”

謝闌深将白毛巾擱在旁邊,眼神回到她身上:“嗯,先繼續補會覺,你黑眼圈很重。”

姜奈一整晚都沒睡好,反複的驚醒來,都是為了等他回的。

結果謝闌深下午就要送她走,等修長如玉的手伸過來想拉她時,纖細的手腕微微避開了,聲音極輕極淺說:“我不困,你自己睡吧。”

話落,不管才早晨六點鐘左右,就走去浴室洗漱。

在謝闌深補覺的時候,姜奈跟幽靈似的,就在別墅裏安安靜靜的晃蕩,無聊到連書房的名著書籍都翻了好幾本。

直到快中午,主卧裏的男人才沉沉睡醒。

他披着深藍色的睡袍下樓,入眼便看見姜奈身子蜷曲在沙發上,拿着本書在看,低垂的眼睫落下一片漂亮陰影,不過很久都沒翻動書頁了。

似是聽見腳步聲,姜奈眼角餘光掃到他,又回到了書上。

謝闌深伸手倒杯水喝,心知她在鬧變扭,潤完喉嚨後,緩慢笑着問:“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去機場了,真不打算理我了?”

姜奈的回應,是靜靜的翻了一頁書。

不理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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