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當我鴨子呢？

他心跳漏了一拍，以為周雲深會說點什麽，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雖然不對，但是終究是不大一樣了。可沒想到周雲深徑直的扯了他的褲子，兩人就在沙發上又溫存了一番。

此後兩人的關系變得心照不宣了，韓亦抽了空就朝周雲深哪兒去，活脫脫成了他的小媳婦兒似得。

暗度陳倉的以為一輩子也能這樣子過了，沒想到韓亦會突然失蹤……

周雲深從夢裏驚醒，夢裏的韓亦是最後一次見他的模樣，穿着水洗的藍色牛仔褲，一身白色的T恤，白板鞋，少年站在月光裏，眸子裏映着漫天星河。

他說：雲深，我想你。

那天之後他就失蹤了。

周雲深揉了揉頭，突然想起韓亦在他睡之前不是在煮面嗎？他豁然扭頭朝廚房一看，廚房的燈已經熄了，他猛地站起來，像是一只暴怒的獅子，仿佛等他找到韓亦就要将他碎屍萬段一般！

“雲深？”

坐在他左手邊的韓亦喚了他一聲，周雲深看過來才看到他還在，面前的茶幾上擺放着一碗賣相很不錯的番茄雞蛋面。

他突然疲憊的往沙發一座，往後一靠道：“韓亦，你走了六年，總要給我一個解釋吧？”

韓亦嘴唇微動，聲音低不可聞道：“都已經過去了。”

“可我沒有過去！”

他猛地把茶幾上的面一把拂了，碗頓時飛到了右邊沙發上，面撒了一沙發。

韓亦猛地站起來，面色發白看着周雲深道：“你不想看着我，我走就是，不必這樣糟蹋東西。”

這樣糟蹋他的心意。

從以前到現在，他哪次不是用盡心思的給他做飯？

周雲深也怒了道：“你跟我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沒有聽見嗎？周雲深，你這麽糟踐人做什麽？你憑什麽這麽對我！”

他說着言語中帶着委屈的味道，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奶貓。

“憑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既然來了，沒有我的允許，誰讓你走的？”

周雲深怒極了這話叫他有些促防不及，像是在單純的生氣他離開而已，無關其他。

韓亦炸了眨眼，眼中有光亮了起來，周雲深像是一只豹子一般的沖過來将他壓在沙發上，手掐着他的脖子，恨恨的道：“韓亦，老子恨不得掐死你！”

韓亦又炸了眨眼，到底兩人算起來也相處了兩三年，對彼此的了解不說有多深，到底是能猜個七八分的。

周雲深這個人吧，是看着冷漠，實際上對于自己的人還是挺不錯的。兩個人住在一起，就算是親人也會有摩擦，更何況還是那個關系的，以前周雲深每次生氣，韓亦只要軟下去，低聲說點兒軟話他也就放過韓亦了。

“雲深，”他道：“別生氣了，是我錯了。”

他聲音軟軟的，像是三月剛冒頭的草被風吹着一般。

周雲深的手松了松，韓亦順坡下了，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似的蹭了蹭周雲深的手臂，又往上蹭了蹭他的胸口。

周雲深被他蹭得沒了脾氣，又覺得六年的尋覓不該這樣就被他躲過去了，依舊冷着臉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韓亦，”他提醒他，“你之前不是說補償嗎？”

韓亦絕望臉擡頭看他道：“你想要多少錢？”頓了頓到底還是底氣不足道：“太多了我付不起。”

周雲深冷哼一聲道：“你能給多少錢？”

韓亦想了想，鼓足勇氣算了一筆賬道：“我們六年前在一起應該就睡了個幾十次，一次三百……”

“什麽？”

周雲深被他氣得頭暈，一把手肘抵着他的頸脖道：“你當我是鴨子呢？”

韓亦卻犟嘴道：“那也沒有人去找鴨子上自己的。”

“好啊你，韓亦，這些年長進了，不像是以前了。”

變厲害了啊，以前沉默不寡言的他都能将他算計得上了，現在變得厲害的他是不是計劃着将他給吃了？

周雲深說是發怒，實際上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微微翹起，帶着不易擦覺的微笑。

韓亦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誰也不會送上門去做下面那個吧？他算得賬還是很良心的。

“你以為，”男人的聲音陰測測的，“我是能用錢來衡量的？”

韓亦果不其然接着聽到男人道：“老子是無價之寶！”

要是換了別的人來說估計是驕傲，可從周雲深的嘴巴裏吐出來這句話就變成了傲嬌味兒十足了，還帶着一點兒可愛的味道。

韓亦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

“那你想要怎麽？讓我繼續給你睡？”

他調笑着，語調輕松，卻緊張的雙眼緊盯着周雲深。如果周雲深回答是可以，那就代表他們已經冰釋前嫌了，說不定……還能回到從前的日子。這人啊，始終會帶着意思僥幸心理的。

“你想得美！”

周雲深的聲音變冷了，“用你那副被不知道多少人上過的身子來伺候我？你還不配！”

韓亦的臉唰的就白了，周雲深總能一句話像是一把刀子似得準确無誤的紮入他的心窩子裏，還不放過的一腳又一腳的踩着，直到将他的心都踩成了漿糊！

眼中不自覺的潮濕了，周雲深忽的笑了道：“怎麽？覺得委屈了？是沒有你的那些導演們對你溫柔是不是？這些年你是活在了溫柔窩裏面是吧？”

韓亦別過頭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什麽，周雲深也不問。

“身上肉都沒有二兩的人，銀行卡裏還能有多少錢？”

周雲深放開他道：“補償我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會找你要的。”

韓亦還不動彈，周雲深點燃了一支煙，韓亦将眼淚逼回去道：“那你想好來找我，我先走了。”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對于周雲深，好像那個走字就能刺激他一般，韓亦站着不動，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對峙着。過了一會兒，他将煙狠狠的吸了一口，扔在地上發洩似的一碾道：“我送你。”

“不……”

“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這裏可沒有什麽出租車給你坐！”

周雲深譏諷的道。

“在我讨回債之前，你給我好好活着，不然死了也把你挖出來鞭屍！”

說着他已經拿着外套走出去，韓亦緊跟其上，好了，終于能走了，走之前又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那碗被糟蹋的番茄雞蛋面，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到底是回不到以前了。

周雲深這次開車終于正常了一些了，叫韓亦覺得生命有了點兒保障。

“你住在哪裏？”

韓亦說了個地名，周雲深導航，在路上的時候碰上一家海鮮粥的大排檔，周雲深停了車，韓亦剛想說他不餓，就聽得周雲深道：“你不餓我還餓了，我要吃。”

這樣說，東西卻點了不少，還有兩碗海鮮粥。

一晚上的折騰韓亦也有些受不住了，一碗海鮮粥吃得幹幹淨淨的，一擡頭看到周雲深正看着自己。

“這才叫吃的，你煮的那叫什麽東西。”

韓亦嘴角抽抽沒說話。

再不是東西你也吃了三年。

吃完東西周雲深徑直送韓亦回家，韓亦住的地方有些偏僻，這個點兒已經沒有人了。韓亦指了個點兒，周雲深停車道了謝，周雲深突然想起他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叫住他道：“你能進屋嗎？”

“能。”

“哦。”

大衣口袋裏握得有些發熱的東西還是從窗口遞了出去道：“拿去喝。”

韓亦的腸胃不好，又喝不得酒，喝了酒第二天絕對的不舒服，每次喝了酒都要喝點兒藥才成。韓亦眼睛閃過一絲訝色，周雲深是什麽時候買的藥？他怎麽不知道？

“過來。”

周雲深催促着，韓亦這才突然發現，周雲深其實也跟六年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他只會說一次，現在倒是願意跟他說第二次了，嗯，話也多了。

手中的東西被拿走了，周雲深一腳踩油門絕塵而去，韓亦在原地愣着站了一會兒之後上了樓。

過了一會兒七樓的燈亮了起來，作為一個小撲街，韓亦住的地方是沒有電梯的，整天七樓上上下下也是夠得他受的。

輕手輕腳的去小豆包的房間看了一下，小豆包抱着一只小猴子睡着正香，擡手一看時間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今晚上估計是不用睡了。

韓亦一扶額，原本想要洗個澡的心思也掐了，怕吵着兒子。幹脆回房間躺着，等天亮給兒子做早餐。

今夜發生的事情，簡直就像是一場夢呢。

韓亦上樓一會兒一輛車又回到樓下，周雲深搖下車窗，點了一支煙看着七樓的熄滅的燈，若有所思。

他原本走了，走出去不遠又回來了，他心中不安，要回來守在樓下他才覺得安心些。

想着他又覺得有些好笑，他怎麽就這麽犯賤呢？人家都能潇灑的離去不将他當做一回事兒，這一回來又說都過去了，都放下，他都不在乎了，他偏偏還死死的揪着不放，也不知道是不放過他還是不放過自己。

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圈兒見他的臉都模糊了。

韓亦，韓亦。

多少次午夜夢回，這個名字燙得他的心口都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