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又髒又醜又蠢

337使盡全部力氣往後退了些距離，撞到了實驗器材，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傾倒下來。

337被一支大試管壓住了，那只試管裏裝滿了墨綠色液體。

那是337身體裏的血。

337蜷縮起觸角，與蝴蝶觸須有些相似。

它小心翼翼探出那只眼睛，和垂首注視着它的浦涔斯對視。

337的背上裂開三條縫，露出了尖尖牙齒，那亮眼的白和它一身黑不溜秋的身體很不相稱。

這是它第上百次嘗試用它的語言和人類溝通。長煺硓啊胰膇更

既然人類已無數次讓它瀕臨死亡。

求求你。

救救我。

求求你。

救救我。

求求你了。

我可能要消失了……

浦涔斯把手術刀放回托盤，摘下一次性醫用手套，扔進腳邊垃圾桶裏。

“閉嘴。”

337驀然豎直觸角，扭動起身子，像蝸牛一樣地移動身體爬向浦涔斯。

這個人類聽懂了。

這個人類……

浦涔斯輕蔑地出了聲：“雖然不知道你這髒東西在說些什麽，但是你露出牙齒的樣子，是我見過的外星生物裏——最醜的一只。”

337恹恹地合上了背上那三條縫。

這個新負責人又在罵它。

浦涔斯觀察着它的一舉一動，繼續說：“又髒又醜又蠢，還不能直接解剖，真不知道你的研究價值在哪裏。”

新負責人還在罵它。

337身體上出現三條縫，它想張嘴和新負責人解釋，立馬又想起來這個新負責人剛剛讓它閉嘴。

它就“咕嚕”了一聲。

浦涔斯“啧”了一聲。

昨晚，浦涔斯接到通知，直接把他從第一小組，調到了第三小組，理由是337生命特征虛弱到無法繼續研究，需要進行最後一項實驗。

337是否具有人類感情。

2073年，人類已經在外太空捕捉到了各式各樣的非地球生物，而浦涔斯所在的一家研究所，是不隸屬于任何國家的一個地下組織，任何人員進來前都必須簽署一份保密協議。

浦涔斯在這裏做了五年實驗，現今已是一名首席研究員，這麽久以來，都不知道有多少外星生命成為了他手上的犧牲品。

337認真觀察了浦涔斯一會兒，見他不像以前那些負責人抽完血就把它扔回籠子裏，情不自禁愉悅起來。

它已經被人類困在玻璃罩一百五十九天了。

浦涔斯轉身去洗了個手，回來的時候337探出了少說五條觸手，來搬動壓在它身上的大試管。

它這模樣很有點難看，試管仍然紋絲不動。

浦涔斯無趣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架，沒有伸手幫忙的意思。

浦涔斯看不下去它這蠢樣子了，伸出一只颀長的手指，往左邊指了指，“把身體往左挪一下不就行了？”

337豁然大悟，它的身體是半液态，有些像是那種超輕粘土，只要把重量移到另一邊，就可以從試管下溜走了。

它收回觸手，按照浦涔斯的話順利爬了出來。

337顫動着觸角，欣喜地望着浦涔斯。

它在想人類的感謝怎麽說。

337彎下觸角，模仿人類鞠躬的姿勢。

它不停地說：謝謝。謝謝。謝謝……

浦涔斯聽見的只有：咕嚕、咕嚕、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