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上百柄黑洞洞的槍口,如上百只靈異的眼睛,散發着恐怖而危險的氣息。
可如今舒沐沒有緊張,只感覺啼笑皆非。這三個排的士兵裝備精良,一看就是王牌部隊。即使天明後變異的這批喪屍,也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明明現在世界都亂成這幅模樣,有些人還是為了自己的私人感情,肆無忌憚的揮霍着公共權力。
小手被大掌握緊,雖然外面天氣嚴寒,但男人的手掌始終是熱的。
“安德烈,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男人終于改換了英文,随之而來的,還有整齊劃一的槍膛上彈聲。
一直站在伊凡将軍身後的上尉向前一步,深藍色的眼中全是堅定。
“寡頭的存在,是一種罪惡。當西伯利亞的農民連土豆都吃不起時,你們卻往伏爾加河裏傾倒牛奶。當高加索的哥薩克人凍死于一個個嚴冬時,你們卻因自身利益拼命地擡高煤價。只有你們消失,俄羅斯才能實現真正的公平和正義。而這,也更是我的信仰。”
一番話不卑不亢,周圍士兵的氣勢更加高昂。
舒沐突然有些難過,資本的原始積累總是充滿了血腥和罪惡。而高高在上的寡頭們,則是這罪惡的源頭和集中表現者。
手心被男人捏的更緊,他沒有回頭看她,而是嗤笑出聲。
“哦,這是在替天行道?安德烈,你以為我不知道,莫斯科那邊每月會在你的戶頭存十萬盧布。還有伊凡,你年輕時的首次軍功,可是在格魯吉亞前線,将五千名哥薩克騎兵推出去當炮灰換來的!憑借那次的出色表現,你成為了整個國家的英雄,無數青年人效仿的榜樣。”
周圍的士兵眼中露出不可置信,舒沐卻清晰地看到了伊凡将軍眼中一瞬的掙紮。
而後他揚手,冰冷機械的命令道:“開槍。”
密集的槍管端起來,槍口直沖向二人。舒沐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男人再次将她護在身後。
但似乎因為方才的話太過震驚,士兵們的動作有些遲疑。
比起伊凡将軍,安德烈就沒有那麽好的涵養了。他氣急敗壞的沖三名中尉喊着:“快開槍!”
縣官不如現管,中尉揚起的白手套終于揮下。先前精神有些渙散的士兵,也重新握緊了槍支,扣動扳機。
**
舒沐左手伸入大衣口袋中,攥緊了那一把珍珠。擒賊先擒王,她的目标正是一米處的伊凡将軍。
剛才她已經大體有了計劃,只是以她如今的剛覺醒的水異能,做起來有些困難。不過現在已經沒有考慮的時間了,全力一搏,生死就在這一瞬間。
水箭包裹住珍珠,極大節省了水的用量。以她現在的能力,只能勉強操縱三顆,水箭前端被磨得極為尖利,朝面前穿着白色海軍制服的伊凡将軍臉上射去。
同時她祭出了所有的水異能,行成一個頭部大小的水環,水環連接着一條冰柱,冰柱尾端被她牢牢握在手心。
水箭與水環飛出去的同時,槍子也射了出來。她回握住男人的手,閉上眼睛。不論如何,這輩子總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痛苦的死亡。
“小丫頭,就這麽不相信我。”
男人戲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身上竟然不疼。
舒沐睜開眼,兩人身邊的雪已經全然不見,露出青色的地磚。而包圍着他們的士兵,則是一頭一臉的雪。在他們四周,散落了一地的子彈。
雖然男人站得很直,但舒沐卻能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她這才想起來,他也是剛覺醒的異能。雖然空氣異能無比強大,但總歸不能無限使用。
制造小範圍的暴風雪,再弄空氣罩擋住自身,應該足夠消耗完他所有的異能。
前方傳來安德烈嚣張的笑聲:“門沙克,你真是有本事。但你能擋得住第一波,卻擋不住第二波、第三波。大家都起來,繼續射擊。”
現在這時候不能示弱,舒沐往斜前方挪一步,挽住他的手臂,分擔他一部分的體重。同時她從空間中取出剩餘的十幾顆晶核,通過交握的手傳到他的手心。
“看看你頭頂上。”
不知是槍聲太響,還是戰鬥機噪音太低,在衆人不知道的時候,三架蘇35-S已經盤旋在上空。
“安德烈,像你這種爬蟲,永遠只配生活在陰暗的地下,注定這輩子一事無成。”
**
男人說話的同時也沒閑着,他接過舒沐手中的冰把手,将被擊中的伊凡将軍拖到腳邊。
“再來點水。”
趁着這空,舒沐也吸收了一顆水系晶核,消失一空的異能充盈了不少。她劃出水球,做成手铐狀,套在伊凡将軍的雙手上。
而後她仰頭問着:“這樣可以麽?”
男人摸摸她的頭:“真是個聰明的小丫頭。”
能不這麽像幼兒園老師麽?舒沐吐槽着,目光卻随着男人掃視一周。
雖然剛才安德烈的命令比較有實際效果,但此時伊凡将軍的作用就完全展現出來。
當周圍一圈士兵震開了身上的雪,握着槍站起來時,就看到他們的伊凡将軍被拴着脖子拷着手,落到了他們今日的擊殺目标手上。
還未完全從伊凡将軍利用哥薩克人的黑歷史中走出來,再見到這麽刺激的場景,這些只知道聽長官命令的老毛子,瞬間腦子有些不夠用。
王牌在手,天上又有援兵,舒沐終于能确定自己的安全。繞到前面,她想将沾在伊凡将軍眼上和眉心的珍珠冰刃拔了出來。
但她能控制水,卻無法操控冰。
第一次做這種事,她終歸有些不忍。小心翼翼的旋着珍珠頂端,可冰塊預熱融化,再預冷凝結,已經完全與眼睛沾在了一起,如今她竟然拔不下來。
這麽趁手的工具,丢了實在可惜。怎麽辦?捂熱了,大概就能自動脫離了。
剛想伸手,男人卻彎下腰。
“別碰他,我來。”
舒沐有些納悶,不過她的确不太想碰滿臉皺紋胡子的伊凡将軍。還沒等掙紮,男人三下直接強行拔了出來。不規則的冰碴子上,沾着一串金黃色的毛發。
低頭瞅瞅,果然伊凡将軍的睫毛不見了。而他的眉心,竟然微微滲出了血跡。
“給。”
男人扔過來,她卻不想接了。知道那東西是睫毛後,她總覺得那兩顆珍珠,像極了一對眼珠子,說不出的惡心。
**
“快開槍,門沙克的飛機就在上面。今天他不死,大家都別想活。”
舒沐的思維被氣急敗壞的聲音打斷了。方才大義淩然的安德烈,如今正如跳梁小醜般,焦急的指揮着跟來的中尉和士兵。
與此同時,被擊中而昏迷的伊凡将軍,也因男人粗暴的動作醒來。
脖子被圈住,雙手也被铐住,他整個人完全無法站起來。
打量了一圈現在的環境,他仇恨的看了眼男人,朝周圍大喊着。
“開槍。”
即便聽不懂俄語,舒沐也記住了這個單詞的意思。一個水球堵過去,世界徹底安靜了。
戰鬥機一直盤旋在頭頂,不過其打擊裝置已經打開,似乎随時準備射擊。四周的士兵,因為伊凡将軍的話再次舉起了槍,安德烈有些得意洋洋。
“快開槍。”
舒沐剛放松的心又緊繃起來,她的水系異能已經耗得差不多了。雖然有晶核可以補充,但吸收和恢複都需要時間。困住伊凡将軍的這套把式,已經是她瞬間所能爆發出的最大威力。
戰鬥機對地面的打擊效果極大,一旦開炮絕不是男人的初級空氣異能可以擋住的。萬一真有那時候,他們都會被轟成渣。
而如今她語言不通,唯一所能做的,只有相信男人不給他添亂。
擡起頭,她望向男人幽深的雙眸。它們依舊黑白分明,只是如今半睜着,一副思考的模樣。
見她望過來,他眼睛睜開,“放心。”
而後他一個眼神都沒給安德烈,而是低頭,腳踩在伊凡将軍的胸前,大力的碾壓幾下。
“你以為,就憑你和這麽點士兵,能殺了我?”
說完他拿出他腰間的配槍,抽出彈匣倒掉子彈,大力從中間掰開,将裏面的一個花紋指給他看。
“這個,認識麽?”
躺在地上的伊凡,心中卻起了驚濤駭浪,這是古多夫家族的标致。
太平洋艦隊的槍支彈藥,都是從古多夫家族控制的軍工廠中生産的。如果他們想動些手腳,一個保險自爆裝置,就完全能要了他的命。
難道這麽多年是他錯了,可消滅寡頭,是他在父親的病床前許下的誓言。
“這個國家,并不需要寡頭。”
男人輕笑:“我是寡頭?被你坑殺的五千哥薩克騎兵,他們的妻兒老小,是誰在供養?沒有我,你們能有這麽精致的軍服,完善的武器?
退一步講,既然你這麽同情他們,為什麽自己天天錦衣玉食,卻不肯為受災的牧民捐一分錢。或者,敦促國家議會通過扶貧議案。”
男人擡起頭,仰望天空:“承認自己的虛僞,就這麽難麽?”
望着面前的兩人,舒沐心中産生了深深的疑惑。她開始有點确定,為何王丹會那麽恨她。可從她的角度,這并不是她的錯。
而且聽男人說話,似乎他幫助過不少窮苦無依的哥薩克人。唐天衡,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大概會很晚,習慣早睡的親可以明早起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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