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玷污

一架平平無奇的馬車出了城。

城郊。

在衆目睽睽之下, 車輪上生出了火焰。趕車人面目僵硬,馬鞭破空抽下,瘦弱的馬匹便成了巨大的妖獸, 六足蹬地, 破開空間而去。

守城的士卒大驚失色。

有人喊了一聲:“六足火妖, 這是魔尊的座駕!”

待衆人反應過來, 火妖與座駕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火妖身上起了火, 蒸的車廂裏暖意融融。

素弦扯開挂在臂彎的衣裳, 封了靈脈的身子發起汗,香氣盎然。

衣裳褪到腰後,轉眼又被人拎起阖上, 還泛着紅痕的肌膚,轉眼罩的一絲不露。

素弦捏住慕南風的手腕,目露不滿。

皓腕上,金鈴搖蕩。

慕南風笑笑, 指尖魔氣湧動,化作細細絲線, 給素弦穿好衣裳。

素弦抿了抿唇, 牽着他指尖的魔氣。魔氣穿過車底, 留下一個燒焦的小洞,打在跑得樂颠颠的六足火妖身上, 熏黑了一撮油亮的皮毛。

火妖遭此無妄之災, 滿腹委屈,可惜上面那兩人絲毫不知道心疼妖獸,只能心酸地收起了火氣,免得皮毛不保。

空氣清涼下來,素弦倚在慕南風身邊小憩。

睡得迷迷糊糊, 便覺自己被人抱在懷裏,嗅到了些許燈紅酒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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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味道不甚好聞,素弦睡眼朦胧地在慕南風懷裏仰了一下頭,便見着富麗堂皇的大殿。

“到了啊……”

·

魔尊設宴,魔君們多少要給些面子。

今日的人來的還算齊整。

大殿之中燃着燈火,仍顯得幽暗。魔君之間互相看得見、聽得着,神識與五感卻被詭異地扭曲了,無法得知旁人的身份。這是例行的慣例,為了防止魔君打起來壞了氣氛,也為了彰顯魔尊的權勢。

殿門敞開,一架車辇破空而來,車輪燃着熊熊烈火,幾乎要把殿門烤化。

是魔尊的座駕。

男人從中走出,一襲黑衣凜然,魔氣萦繞周身。他懷中還抱着一人,看不清容貌,誘人的香氣卻掩不住,勾得人心頭發癢。

——可這兩人,無一人是魔尊。

六足火妖破空而去,黑衣男人還未動作。

殿內氣氛一時緊張到了極點,也安靜到了極點。

慕南風視線微轉,将整個殿內的景象收入眼中。那阻隔魔君神識的東西,對他這個“魔尊”,自然毫無用處。

他沉下心來,摟緊了懷中的人,終于朝着裝飾精致的主座邁出步子。

素弦雪白的腳輕輕滑出,金鈴搖曳。

随着鈴聲,四面八方傳來了幾十道攻擊,其中不乏天階法寶。

在魔界摸爬滾打了許久的老家夥,沒有一個不懂得一擊致命的道理。

慕南風不閃不避。

那行至他面前的攻擊,卻陡然削減了一半——氣勢龐大的攻擊,竟有一半都是幻象所化。

再過一息,又削減了一半。

到了最後,真正下了死手的,只有零星兩三股魔氣。

一道勢如破竹,一道深沉如海,一道邪性歹毒。

慕南風懷抱着素弦,看上去竟如同沒有動作。

無數道神識凝聚在他周身,就看他要如何應對。

即便只有兩三道,若是不加抵擋,也足以讓在場任何一個魔君灰飛煙滅。

只是一瞬間。

如同被戳破的金紙,三道魔氣瞬間被斬斷,碎屑落了一地。

蝕骨的毒沿着地毯流過,燃了火,又被水流澆滅,毒物擴散開來。

慕南風護緊了素弦,不讓他嗅到分毫。

圍觀的魔君紛紛識海一痛,失神了一瞬,說不出話來。

場面再次陷入寂靜。

慕南風繼續朝前,留下一串細碎悅耳的金鈴響聲。

除此以外,他再無動作。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傳開。

伺候的侍從見慣了這等場面,面色麻木地将屍首清理出去。有些被主人帶來的小寵,還未反應過來主人已死便被濺了一身血,打着顫,驚呼着被拖了出去。

慕南風坐上主座,懷中人順從地坐在他懷裏。

金鈴搖動,慕南風輕笑一聲:“開始吧。”

侍從們順從地為主客倒酒,場面上的毒霧輕了,有人探出神識,發覺身旁的席位空了,不覺後怕。

方才神識震蕩的那一瞬,任誰也沒有抵抗之力。這人想殺誰都行。

“不知這位是——”有人問。

沒有回聲。

于是沒有敢繼續逼問。

慕南風舉起酒杯,魔君們紛紛跟着舉起,一副賓主盡歡的景象。

“素素。”慕南風輕聲道。

懷中的人輕輕仰頭,似是極乖順的寵物,被主人的輕聲呼喚吓到。

乖順的小寵,不用主人吩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芊芊細指從懷中掏出一塊血紅的石頭。

那石頭上刻滿了符文。

正是魔尊身份的象征。

素弦把這塊石頭交給了慕南風。

僅僅如此,他便累得香汗淋漓,伏在慕南風懷裏。

即便是離得最近的魔君,也只瞥見他些許側臉,下一瞬便只能見到他攏在衣裳裏的後背,微微翕動的蝴蝶骨。

這人懷裏的小寵,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在場之人的視線集中在他身上。

卻聽慕南風輕笑一聲。

“想必各位都很想要這塊東西。”他随意把玩着那塊石頭。

那塊在魔界至高無上的石頭,便被主人輕易抛棄,在輕微的水聲之中,融入了燦然的酒盞。

“給你們了。”

慕南風随手一揚,用了點力,杯盞便被抛出五丈,酒液猩紅,在空中扯出一道弧線。

“這——”

饒是魔君們都閱盡千帆,卻也沒有見過有誰膽大到,不用這塊原石壓制,而坐上魔尊之位。

方才那塊原石在慕南風身上,他們才會那麽容易被震懾,如今他自己拔了毒牙,豈非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若是先前的老魔尊,他們或許不敢多起想法。然而此人雖然從前任魔尊身上搶了原石,在不知不覺中成了魔尊——他召開這次宴會,怕就是要昭告天下自己的身份——但身上生氣蓬勃,顯然資歷尚淺,極有可能不知道原石的厲害。若是現在沖上去,未必沒有機會。

于是有人蠢蠢欲動。

然而下一瞬,慕南風周身掀起魔氣,屬于純正魔族的氣息彌散開來。

那氣息所到之處,便翻江倒海地攪了起來。不是攪亂風雲,而是魔修的識海。

魔君與從屬,甚至旁遭的侍從,無一幸免。識海的刺痛持續了幾息。

疼痛消失,再多的蠢蠢欲動也沒了。

挑動他們的野心,再強硬地鎮壓。簡直暴君。

在場之人膽寒而肅穆,面前再珍貴的酒肉,也宛如洪水猛獸,食之無味還讓人心驚膽戰了。

慕南風收回視線,換了一杯酒,随意朝着殿下敬了一下,便一口氣飲入佳釀,壓下胸口翻騰的血氣。

口上說着那些魔君都是酒囊飯袋,真正以雷霆手段震懾住他們,還是花費了不少力氣。

和人情。

素弦在他懷裏,輕輕嘆了口氣。

從魔尊那裏哄來的原石,就這麽燒了,魔尊怕是會傷心。

慕南風今日穿的算不上多,他輕輕挑開慕南風的衣角,鼻尖蹭上去。

靈脈封了,他難以動用靈力,卻能調動爐鼎印,給慕南風送些元氣過去。

慕南風身子緊繃了一下,想把他推開,顧及到一個冷酷的人不該對小寵如此憐惜,便猶豫了一瞬。

素弦已俯首,在他懷裏印下一個輕吻。

氣息壓縮得近乎水滴,從柔軟的唇瓣傳來。

慕南風輕舒一口氣,輕輕撫摸着素弦的發頂。

細碎的鈴铛聲分外惹人遐想。

·

無論臺上的人多麽令人膽顫,有心之人,多少會注意到些旁的。

慕南風身上那股魔氣過去之後,之前小寵身上誘人的香氣便消失了。

小寵身上清脆的鈴铛聲,陸陸續續地響起。

手足腕上都有,可旁的地方未必便沒了。鈴聲一陣一陣,都攏在衣裳裏,不知道底下有多少豔色。

美人在骨,光是看骨相,就知道這美人已食髓知味,正是千嬌百媚的時候。

如此極品,錯過了這次,日後怕是也沒有機會見。

這新來的魔尊不講道理,卻沒拒絕過來人的敬酒。

于是不斷有人朝慕南風敬酒。

美人黏在他身上,拽着他的衣袖輕輕搖曳……不多會兒便嫌熱了。

氤氲香氣飄出,散入大殿的各個角落。

于是起心思的人更多。

魔君們不怕慕南風生氣——這個新魔尊也是男人,哪個男人帶着自己的寵物來赴宴,不是為了好好炫耀一番呢?若是他們誇得不好了,這位大人怕是還要生氣。

旁人也定然是這種想法。

魔君們各自達成了共識,于是氣氛愈發松快。

素弦察覺到了氣氛的轉變,輕輕嘆息。

慕南風輕按住他的肩膀,沉聲道:“等結束。”

懷中人于是不再亂動,像極了邀寵被拒的委屈。

有魔君趁機出言:“尊上的小寵,真是乖順至極!不知是用何方法調制而成?”

慕南風輕輕笑着,似是很樂意與他們探讨這個話題:“不聽話,餓幾頓就好了。”

魔君們意會,紛紛笑了起來。

懷裏的人又縮了一下,在旁人眼裏,便是不堪受辱,羞于聽聞這下流的話題。

素弦歪在慕南風懷裏,心想,他什麽時候餓過呢。

都是慕南風忍不住了,就來折騰他。從前不計,從他們第一次上床開始就如此了。要忍是慕南風忍,餓也是他餓。

這樣想想,倒是他欺負徒弟,不喂飽徒弟了。

慕南風聊開了,放松那些人的警惕。素弦歪在他懷裏,只覺得悶熱。凡人的身子很快濕透,衣裳沾在身上,也濕了,背後的紅痕便若隐若現。

底下傳來壓抑的驚呼聲。

是一位魔君帶來的爐鼎。

魔君狠厲地,用足尖碾着他的胸前,爐鼎面色潮紅,喘着氣道:“君、君上……爐鼎印……”

此言一出,相鄰幾位魔君都眸色一緊。

素弦如芒在背。

本就是素衣,浸潤了,脊柱姣好的弧度便顯露無疑。

半透半隐的衣衫下,隐約可見身上紅痕,是新留下了不久,還未來得及消下。只是最殷紅的那一塊,卻蘊含着諸多法則,冥冥之中限制着主人的一言一行。

此等爐鼎,只要主人一個心念,便能乖順地服從,就連意念也能随之更改,是真正絕佳的玩寵。

魔君們紛紛眼熱。

主座上的人像是對此十分滿意,輕拍了拍素弦的肩,引得懷中人迷茫地看他。

他輕聲吩咐:“去給客人斟酒。”

底下的魔君直接笑出了聲。

主座上,素弦微微歪頭,面色不動。背對着魔君們,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他恭順地接過酒盅,柔聲道:“是,定不負主人所望。”

——該殺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慕南風:“……”

本有幾句叮囑的。

但他不敢貿然出言了,怕被臺下那群蠢貨牽連。

素弦說完,便持着酒盅施施然下去。

沒走幾步,便覺身上一暖,黑色外衫帶着慕南風的氣息,輕輕包覆住他。

多此一舉。

素弦沒理他,随手緊了一下外衫,便朝下走去。

慕南風孤零零坐在主座上,沒了外衫,覺得這殿裏有點冷。

于是倒了杯美酒壓壓驚。

·

在魔君們還未察覺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阻斷加強了。神識探出去,再也感覺不到旁邊的情況,每個人像一座孤島。

魔君之間向來不對付,不會貿然探出神識挑釁。不過時間有限,素弦便直直越過了離得最近的幾個魔君,直直朝着目标走去。

掠過時,還聽見那幾個魔君竊笑着,不知該怎麽好好“款待”他這位魔尊的愛寵。

素弦:“……”

拿命款待好了。

他從大殿中央走過,徑直走向第一個盯上的人。

他和慕南風之前就感應到,有幾顆魔珠沒有散落,而是被人收納。

幾經周折确定了他們的身份,發現是幾個魔君,貪圖天魔的力量,将魔珠嵌入了體內。

真是找死。如今是他們借用天魔的力量,等到天魔厭倦了,他們便是活體的宿主,魔珠最佳的餌料。

天魔的本體與內丹被封印在他體內,素弦對魔珠的感應最為真切。他去收回魔珠,再容易不過。

只缺個讓魔君送上門的機會。

于是便有了這次宴會。

魔君們自以為是新魔尊要拿他們開刀,與慕南風鬥智鬥勇時,素弦已暗中盯上了那幾個與虎謀皮的瘋子。

他在一人的席位前站定,朝着侍從微微颔首,便走了過去。

他輕喚:“甘邪魔君。”

·

甘邪修煉了不過百年,就坐上了魔君之位。

他援引屍氣,殺死前任魔君,只用了寥寥百招。

雖然屍氣其實只是掩蓋,他另有殺人的法寶,但那法子除了他無人知曉。

甘邪魔君自此在魔界聲名顯赫,連魔尊的宴席,他都位列前側。

——具體的列席無人能看清,只是靠前靠後,魔君心中大多有數。

開始時未覺如何,只是如今想到,能快些見着那爐鼎,做些不痛不癢的手腳……便心生愉悅。

他手腕微傾,杯中瓊漿便流着光一瀉而下,淋在身旁的小寵身上。

小寵瑟縮着不敢言語,任由他戲玩。

這小寵是他從拍賣場帶回來,精心調制而成,他一向驕傲。只是臺上那爐鼎天生麗質,乖巧而解意。他看過了那人,再看自家小寵,便怎麽都看不上眼,越看越覺得庸脂俗粉……幹脆一腳踹翻過去。

小寵瑟縮着,不敢在他發火的時候多吱聲。

小巧的少年膝行而去,俯下身子,免得甘邪魔君看他心煩。

卻擋了另一人的路。

一雙白生生的腳,罩着漆黑的外衫,若隐若現地出現在他面前。

那人足腕上松松垮垮地綁着一對金鈴,随着行走前後搖蕩,卻仿佛沒有鈴心,空寂無聲。

像是被他驚吓到,來人往後退了半步,又小心翼翼地從旁邊挪了挪,從他身邊走過。

甘邪魔君充滿了興味:“尊上的愛寵可真客氣,出去時直接跨過去吧!”

他明知這爐鼎乖巧怯懦,是被人調.教乖了的貨色,便偏要為難他,讓他與人難堪。

素弦微微垂眸,不發一言,纖長的指尖捏着酒盅,走上前去。

他走近了,甘邪魔君才看清他的臉。

确實好看。渾然天成,無可挑剔。

更令人驚喜的是,眼角眉梢那絲媚氣也宛如天生,勾得人心神蕩漾。

有些許熟悉,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像是在哪處畫像。

甘邪魔君沒放在心上——如此精致的寵物,早該在魔界有所名聲,他沒見過才叫奇怪。

魔界的小寵,被主人單獨派出去給人敬酒,回來時怕是已經帶了一肚子髒污。在座的人不敢對魔尊的寵物出手,卻也要好好炮制一番的。

素弦倒酒時,甘邪魔君于是微微歪了酒盞。

透明的酒液落到桌上。

素弦看向他。

甘邪魔君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本君生性不好用酒杯,你不如用口來喂?”

面容姣好的爐鼎停頓在原地,似是有些為難。

甘邪魔君便笑:“敬不成,不怕尊上懲罰你?”

對面之人輕聲開口,聲音冷淡:“也是。”

甘邪魔君于是敞開了懷,等着美人投懷送抱。

卻被突如其來的魔氣攝住。

那魔氣與他賴以生存的力量同源,卻比他強大了千萬倍。

下一瞬,一只修長的手貫穿了他的喉嚨。

甘邪魔君的臉上濺了自己的血,眼睛睜大了,死相可怖。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死了,毫無反抗之力。

連一聲驚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素弦手上染了血,與魔氣一同,貫穿了甘邪魔君的咽喉。

他收回手,甘邪魔君的屍身應聲落下。

他在污血之中,取出一粒魔珠。

“不該同你廢話的。”浪費他的時間。

素弦眉頭微皺,手指輕動,捏碎了魔珠,熟練絞碎裏面純正的魔氣。

修長的手還在滴血。

素弦沒放下手,沉默在原地。

嫌髒,不想沾濕了他和慕南風的衣裳。

旁邊跪着的小寵,嗅到了血腥味兒,怕的一直在抖,卻不敢擡頭。

他怕一擡頭,便再也見不着這世間。

卻聽見來人清冷如雪的聲音:“過來。”

做寵的,最會察言觀色。小寵膝行過去,仍低着頭,等素弦吩咐。

前主人的血,從他的額頭前滴下,散着熱,還帶着濃郁的魔氣。

素弦淡淡地使喚:“站起來,擦手。”

他滿心都是快些去銷毀了旁的魔珠,倒是沒有那麽怕人了。

小寵不敢違抗,拼命止住顫抖,捏着大腿根站起身,拿幹淨的綢巾,仔仔細細地擦幹素弦的手指。

偶爾會碰到金鈴。

聽見響聲,素弦還沒反應,他便已抖得不行。

他覺得主人恐怖,同樣覺得這人恐怖。

之前依偎在魔尊懷裏,他還以為這人和自己一樣。可真見了,卻覺得面前這人像高山上不化的積雪,即便他窮極一生,也不配觸碰。

于是越想越緊張,他仔仔細細地擦幹,綢巾的香氣抹了素弦一手,只覺劣質的香料配不上這人,可素弦沒喊停,他便只能仔仔細細地繼續擦。

萬分不願,又懷着隐秘的快意,于是心跳愈發激烈。

他在“玷污”這人。

素弦眉目冷淡,拿起酒盅,不發一言地走了,繼續去找下一個魔君。

小寵看不見他的身影,才長出了一口氣。

随後垂着頭,雙腿一軟,活活吓昏在原地。

·

素弦這場酒敬了一個時辰,直到把所有的魔珠都摧毀,他才轉過身子。

這時間有些長,若是仙界的宴席,仙修們早發現不對了。

耽于享樂的魔修,卻毫無察覺。

他們臆想,是誰如此厲害,纏的魔尊的小寵走不動路。等輪到了自己,定要比旁人占更多便宜。

他們的想象很快破碎。

素弦已回到了主座,坐在慕南風身邊,不與他親昵。

——他一身血氣,還沾了髒污的旁人的魔氣,身上染着劣質的香,怎麽能往徒弟身上蹭。

魔君中有敏銳的,察覺到這人身上的氣勢變了。

先前是乖順,如今卻有些霜雪氣。

只是渾身透出了更多媚氣,越冷清,便越讓人想亵渎。

他們看不清素弦的臉,不知道情況比他們想的還要嚴重些。

素弦為免暴露身份,用的都是慕南風渡去的魔氣。

如今魔氣見了底,又因調用了慕南風的內丹,一湊近慕南風,爐鼎印便露出猙獰本相,拼命搔.刮着素弦的神經,讓他幾乎坐不住。

他一邊拼命感受着慕南風的氣息,一邊強忍着不要湊過去。

至少、至少要洗個澡,才能和徒弟上床啊。

更何況,衆目昭彰之下,哪是胡來的時候。

可爐鼎印從來不管他身子如何,越是強忍,越是要讓他渾身酸澀,吹一口氣都要眼角泛淚,抱着手臂顫抖半天。

作者有話要說:待會還有一章,我肥不肥!(猛咕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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