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原來她的喜歡早就在不知……
楚梨走過去的時候, 那個女人正在一個攤販前買蔬菜。
零零碎碎選了四五樣蔬菜,自行車車把上還挂着塑料袋裝的排骨。
楚梨站在後面看她, 那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長發下有了許多白絲。
“劉姐,你兒子快高考了哦!成績那麽好,得多吃點好的啊!”
攤主似乎跟她熟絡,便多說幾句。
“好什麽呀,最近聯考又退步了幾名。”
“退步了也是年級前幾嘛,你們家是有福氣哦,在前不久還在市裏買了大房子。”
攤主一邊說着,一邊笑着把袋子遞過來。
那女人只笑笑, 沒再接話, 然後麻溜付款。
楚梨沒再繼續聽, 于是走到了小區門口, 楚梨依稀看過李啓明給她的檔案,這女人叫劉慧蘭, 之前一直在醫療質檢部上班,上了二十年, 也就算是個小領導, 一個月也就三四千塊錢。
臨江市是個一線大城市, 別的城市倒還好,單在這兒,這個收入可以說是很低了。
尤其是還要養着一個上高三的孩子,高三的花銷不小。
楚梨走到她跟前, 那女人顯然不知道她是誰,車子往旁邊拐。
“你好,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談。”楚梨小跑追過去。
劉慧蘭沒停, 但目光看了眼楚梨,“你找錯人了吧?我急着回家給孩子做飯呢。”
“沒錯,”楚梨說,“我叫楚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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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梨,楚良翰……
劉慧蘭頓了一下,驀地想起什麽,于是推着車子加快了腳步,“我不認識你。”
“所以我才說想跟您聊聊……”
楚梨忙跟上去,然而劉慧蘭是鐵了心不跟楚梨說話,她推着車子快步走進樓道,楚梨還想跟,劉慧蘭卻冷着臉,壓根沒有要跟她說話的意思。
她從車筐裏拿了蔬菜,上樓,楚梨跟過去,劉慧蘭躲鬼似的上樓開門。
那扇鐵門哐哐響。
楚梨站在那個狹□□仄的樓道裏,夕陽落下了,樓道采光也不太好,枯黃的燈亮起來的時候,空氣裏還有漂浮的塵埃粒子。
樓道上堆着雜物。
那扇窗戶被雜物堆得死死地。
像是怎麽都出不去的籠子。
人常說寒門出學子,然而在現在的社會裏,有的是人出生即在羅馬,無數人前仆後繼,也到不了羅馬。
于是想些辦法,抄些近路。
楚梨聽見了劉慧蘭那戶開始做飯,叮叮當當地聲音。
樓下傳來一陣單車聲,楚梨下意識往上一層樓去,于是看見一個穿着校服的少年匆匆跑進來,單車往樓道一放,摸了鑰匙開門。
少年額頭上一圈汗水。
他開了門,那應該就是別人說的,劉慧蘭的兒子。
“這次聯考怎麽回事,降了五名,媽媽跟你說了多少次,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只有考出去才能有未來……”
“媽媽一個人養你不容易,你的心思要放到正地方,少多管閑事,少去參加什麽物理競賽,高考又不加分,少浪費時間……”
楚梨站在樓上,聽見這些對話。
一會,又是叮叮當當一陣聲音,門打開了。
“我和你說的你都聽見了嗎?”劉慧蘭絮叨着。
“聽見了。”那少年悶悶應一聲,也不敢反駁什麽。
楚梨站在樓上的臺階上,劉慧蘭出去送兒子,似乎忘了她這麽回事。
正好是飯後了,樓下有老太太坐着,劉慧蘭同他們打招呼,楚梨也聽的清清楚楚。
她特意等着劉慧蘭回了家才下來。
于是出來的時候,就聽見那些婦人湊在一起說話。
“那女人也是慘哦,才三十多歲就守寡,自己拉扯兒子。”
“人家也好啊,兒子成績那麽好,肯定能考好大學。”
“哪兒能啊,我兒子和她兒子同班,她兒子成績下滑那麽多。”
“現在都不講應試教育了,都是素質教育,這劉慧蘭也是牛,上個月她兒子做好人好事被學校頒獎了,劉慧蘭不還沖到學校把她兒子罵一頓,說耽誤學習……”
楚梨在小區門口停了停,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她嘆了口氣,今天再去敲門,劉慧蘭怕是必然不見的。
下周末開庭。
還有幾天……
楚梨數了數,還有六天。
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
她上車的時候,薄臣野正在車裏坐着,他看着手機,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今天在家吃還是在外面吃?”楚梨上車問一句。
“公司還有點事,陪我去。”薄臣野收了手機,又問她,“你想吃什麽,我讓周丞送來。”
“那做你助理可真不容易,”楚梨開了個玩笑緩緩心情,“還得揣摩你想吃什麽,再送到辦公室來。”
“是,”薄臣野慢悠悠應一句,“你有興致,廚師他也得請來。”
“……”
楚梨無語。
“怎麽說的。”
薄臣野也沒急着啓動車子,他問的是剛才的事情。
“沒怎麽說,她不跟我說話,”楚梨有點愁,“還有六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證據。”
“這種人,花點錢就是了。”
薄臣野說的倒是輕松,花點錢,他沒有概念,只知道他要的東西就是他的,他要準确無誤的回答,那就必須有準确無誤的回答。
五位數不行六位數,六位數不行七位數。
薄家也不差錢。
楚梨扁嘴,“你別忘了人家是收了沈家好處的,你花了錢,後腳就在沈家那裏留了馬腳,到時候又翻了供說我們威逼利誘。”
“機靈。”
薄臣野懶懶誇她一句,于是啓動了車子,前面正好一輛車堵着,薄臣野也沒急着按喇叭,他拉過了楚梨的手,十指相扣,他攥緊了些。
“不用擔心,還有六天,”薄臣野說,“我給你五天,你要是沒拿到證據,第六天交給我。”
“……”
楚梨悶悶應一聲,其實心裏挺不願意自己什麽事情都依賴着他的。
今天周一,六點多那會又是晚高峰,車子堵在路上好半天不動。
他們被堵在跨江大橋旁的一條街上。
喇叭聲此起彼伏。
飯點硬生生過去了。
遠處的天一寸寸漸深,車裏也沒什麽音樂。
楚梨落下窗,看着遠處深藍與橘色混雜的夜空,路燈已經亮起,道路兩邊有那種移動小房子似的小攤販。
楚梨又往前看,前面的車主都下了車,有人在催促,有人下來舒展筋骨。
好像是前面什麽車子追了尾,所以格外的堵了。
楚梨看到旁邊的小攤販有賣冰淇淋球,她索性拉開車門下去買。
小紙碗,她要了三個球,草莓的,酸奶的,巧克力的。
“少吃冷的。”
薄臣野微微擰眉,這樣堵車,他也不急躁,倒是關心起楚梨來了。
她拿着小塑料勺,挖了一勺草莓的放入口中,清甜的,沒有什麽糖精味,那個店裏好像有個牌子,什麽純手工的冰淇淋。
“你嘗嘗。”
楚梨也沒理他說的那句,她挖了一勺,遞到薄臣野唇邊。
他以前從不會吃路邊這些東西,但跟她以來,似乎吃的也不少。
薄臣野盯她看,她那點愁緒好像消散了許多,一雙眼睛純純的,單純跟他分享這個冰淇淋。
她遞過勺子,薄臣野不動,她以為他不想吃,于是又放入自己口中。
下一秒,人被他拉過去,薄唇覆上,靈敏地撬開她的唇齒,将那點草莓冰淇淋勾走。
酸酸的,甜甜的。
楚梨手裏還端着那個小紙碗,隔着那層紙,她察覺到紙碗裏的冰淇淋在她的掌中慢慢融化,手心涼涼的。
薄臣野吻的意猶未盡,楚梨也沒急着推開他,她這回閉上了眼睛。
這吻很溫柔,親-密無間。
她有點心滿意足——
與他在這跨江大橋旁,在黃昏中,接了個草莓味的吻。
到公司的時候,已然是晚上八點多,那麽大的公司,依舊亮着燈,純玻璃的外牆,燈光映着,有種別樣的華麗。
楚梨跟薄臣野上電梯時,周圍很寂靜。
她每每進入頂樓的玻璃電梯,總會想起兩個吻。
那個頂層餐廳的電梯中,薄臣野勾着她吻的纏綿。
在淮川市,她主動地那一吻。
她餘光偷偷去看身旁的男人,薄臣野也正在這會看向她。
四目相撞,楚梨心裏那點小心思被他看得幹幹淨淨。
他勾唇懶懶一笑,手探過來,拎起她的T恤,從衣擺裏探進去,摸了她的腰一把。
聲音閑閑的,又有點壞壞的勾-引意味。
“薄太太,想什麽呢。”
“……”
電梯的細微摩擦聲,楚梨的臉硬生生開始發熱。
薄臣野随意依靠在電梯牆壁上,他勾着她的腰,還裝模作樣閉上眼睛。
“想親就親,哪兒那麽多猶豫,”薄臣野聲音是極致的好聽,在夜色中熨上一層性感,“以後看見電梯就讓你想起來跟我接吻,也挺好的。”
“……”
“要不還能多點別的記憶加深一下?”
他又慢悠悠睜開眼,眼底的不正經藏都懶得藏。
說着,那手還在她腰間摩挲。
“少來。”楚梨板起臉,“電梯有監控,你別亂來。”
“監控我讓人送來,我們獨家保存,”他湊過來,熱熱的呼吸撩過她的耳,“我們晚上看。”
“……薄臣野!”
楚梨覺得自己都快沒辦法直視“電梯”這個詞了。
薄臣野低笑。
楚梨跟他去了辦公室。
頂層的總裁辦,被夜晚襯得更加空曠偌大。
兩邊的書架上擺滿了書,然後便是一張辦公桌,背靠着落地窗。
他也沒開大燈,只開了一些小燈,于是細細淺淺的燈光籠罩着辦公室,寂寥中,竟然多了一些溫馨感。
薄臣野要給周丞打電話來着,楚梨拒絕了。
都這個點了,讓人家休息吧。
“那你要吃什麽?”薄臣野問她。
楚梨想點個外賣的,但是總覺得薄臣野又吃不慣那些,于是她問,“上次你讓周丞送來的那個私房菜挺好吃的。”
“哦,那個。”
薄臣野想了片刻,然後在抽屜裏找到一邀請函遞過去。
邀請函很簡約,白色的,燙金的字。
像是開業時邀請了薄臣野,但楚梨知道薄臣野肯定沒去。
這種私房菜,有時候有錢也不一定能吃到,大多都是為某些上層圈子開的,訂也訂不到。
外人也吃不到,更像是專門做給一些上層圈子的好友吃的,朋友小酌,本來也就不為賺錢。
楚梨看到了下面的一串電話。
“那我訂這個吧,都八點了,還有人麽?”楚梨捏着邀請函問。
“随時有。”
“好,那我訂了。”
薄臣野脫了外套在桌前坐着。
楚梨拿着手機,對着邀請函輸入號碼撥過去。
“喂。”
懶洋洋的女聲,讓楚梨愣住了。
“景澄?”
“……小梨?”
林景澄趴在前臺打瞌睡,聽到這聲音,瞬間醒了大半。
楚梨也靜默了——她心裏知道,林景澄就一豪門大小姐,怎麽可能閑成這樣開個私房菜館。
那還能有誰?李曜。
林景澄讓楚梨想點什麽點什麽,楚梨就說了幾道家常菜。
飯菜是林景澄親自送來的,大小姐一條誇張的大牌黑色長裙,踩着一雙高跟鞋,親自送來頂樓辦公室。
楚梨驚了些,從辦公室推門出去。
“這怎麽回事?”楚梨趕緊接過林景澄手裏精致到不能再精致的餐盒。
這餐盒也是極為講究,更像一個藤編織的籃子,上面還有裝飾的布料,有着刺繡。
楚梨問完,就看見了林景澄手上一枚紅鑽戒指。
血色一樣的鑽石,在燈光下泛着閃耀又深邃的光。
楚梨不懂鑽石,但是心裏也知道,這種紅到極致的鑽石,價格也是極致的高昂。
甚至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李曜開的呗,”林景澄随意推開一扇門,在裏面的會客室坐下,她說,“我本來也是随口說,我家沒人,我想有人天天陪我吃飯。”
“……然後李曜開了個私房菜館?”
“嗯,還二十四小時營業。”林景澄拍了拍楚梨的手,“有空随時來玩。”
“那你這戒指怎麽回事?”楚梨拉下了林景澄的手,故意拿起來對着光端詳。
“他買的啊,害,我是給自己找了個賊船上——”
“啊?”
“我說他能買到這個紅鑽,我就答應跟他複合,”林景澄說,“我以為他那個出身,這近一個億的鑽石,不得疼死他,他肯定不會買。然後他當天消失了。我還以為他這是被我吓跑了。”
“然後呢?”楚梨有點驚。
“然後就是我後來知道他跑去澳大利亞拍賣鑽石了,他在那呆了三個月,拍回來這個鑽石,”林景澄舉起手晃了晃,“我沒想到他還挺誠意。”
“李曜牛。”楚梨豎了個大拇指,“你也別端着了,早點複合算了。”
“我才不,當年老娘追他那麽費勁,他說的那個難聽,”林景澄冷哼一聲,“我就吊着他,讓他好好火葬場。”
楚梨笑一聲,林景澄手機響,楚梨看見了屏幕,是李曜的電話。
別說,這男人還真是……
林景澄高貴地摁了拒接,然後拍了拍楚梨的肩膀。
楚梨笑說,“又怎麽?”
“希望你和薄臣野早點辦婚禮,”林景澄鄭重說,“我一點都不想在你們之前辦婚禮,真的。”
楚梨送林景澄下樓,遠遠地,就看到了公司外面停着一輛邁巴赫。
身姿颀長的男人依靠在車邊,等着林大小姐出來。
楚梨站在裏面沒出去。
林景澄笑着回頭跟她道別。
楚梨也揮揮手。
然後看到,夜幕裏,林景澄那條誇張的黑裙子被風吹起來,她昂首挺胸的,李曜為她開車門,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林景澄反手就用胳膊肘去捅他。
于是人被李曜抵在副駕駛的車門前吻住。
楚梨淡淡一笑。
她想到以前,林景澄追李曜的時候,李曜對她愛答不理。
那時李曜出身不太好,身上永遠都是那麽兩件外套,大小姐熱熱烈烈地追,又被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潑。
林景澄咬牙切齒地罵:老娘什麽男人沒見過,你這麽給臉不要臉的還頭一回見。
李曜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後來的事情楚梨也記不得,只知道李曜就那麽消失在林景澄的生活中,她和江茵還有林景澄同在一個宿舍,也見了林景澄哭了好多回,第二天又沒事兒人一樣起來該幹什麽幹什麽。
後來後來……
楚梨想,李曜可能很久前就喜歡林景澄了吧。
那個出身落魄的少年,也成了臨江市的一清貴成功人士,還這麽深情,跑到澳大利亞拍鑽石,為她開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餐館。
挺好的。
楚梨上了樓,薄臣野正挂了一個電話。
他眉心間攏蹙着淡淡的疲憊。
楚梨拿着那個餐盒進去,一一打開,都是些家常菜,但做的分外精致漂亮,都仔仔細細地盛在瓷盤瓷碗裏。
楚梨點了個湯,湯盅瓷白的。
“先吃點東西。”
楚梨将食物都在茶幾上擺開。
薄臣野應下,過來陪她吃飯。
也不知道廚師是李曜哪兒找的,做的東西味道真不賴——楚梨又想,林景澄本來就嘴刁,這喜好也肯定是按着林景澄的來的。
“薄臣野,你是不是也很久前就喜歡我了?”
楚梨夾了塊排骨咬着,酸酸甜甜的糖醋味道,勾起人的味蕾。
薄臣野并不知道她為什麽問這麽唐突的問題。
“嗯。”
“什麽時候開始?”
楚梨追問他。
薄臣野還真想了想。
“這種問題還要想嗎?”楚梨有點不高興,看他思考時的這模樣——領帶系的板正,深色襯衫整潔,他的腰也很性感,深黑色的西褲。
薄臣野身材很好,肌肉的線條并沒有多麽誇張,也不是精瘦,他的每個線條都是恰到好處。
某些時候,楚梨伸手觸碰過,腹肌用力時便是硬的,不用力的時候,仍然可以摸到輪廓。
“得好好想想。”
“切。”
楚梨哼一聲。
吃完飯後,楚梨收拾了茶幾,薄臣野去洗手,她閑來無事,便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頂樓的景色可真是太好了,璀璨的光景,一覽無餘。
那條江,在夜色下泛着一點潋滟的光,外面似乎刮風了,于是風吹起了水波,在緩緩地蕩漾着。
下一秒,溫熱的懷抱從後面抱住她,他的手擱在她的腰上,手收緊一些。
“你問我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
薄臣野的唇擦着她的耳畔,他從後面抱着她,與她看着這爛漫瑰麗的夜色。
“嗯?”
“我好像直接跳過了喜歡。”
“……”
“第一次見你,應該是在我十八歲那年,你到醫院找你爸爸,我在走廊拐角看到你,你才十五歲,穿着你的校服?白襯衫,格子裙。”
他的聲音低低的,就這樣撞進她的耳中。
“好像是,我剛上高一吧。”白襯衫,格子裙,是她高一的校服。
“我看到你,你太幹淨了,笑起來明晃晃的。”
于是讓他生出一種異樣的感情,那種感情像心上裂開一個口子,陽光照進來,心底發黴的腐爛的東西在變質,泛酸,泛着一種陌生的感情。
那時他不懂感情,日日夜夜,卻記得那雙清澈明媚的眼睛,一點夕陽照過來,不知道是誰叫她,她回頭的時候,笑的天真又張揚。
那種感覺——叫占有欲。
他想要占有她的笑容,占有她的一切,在她的身上刻上他的烙印。
這些話,薄臣野沒說。
似乎有些難以說出口。
“所以那時候是一見鐘情了?”
楚梨在他懷中轉個圈,她面對着他,被他抵在玻璃牆上,她的後背貼着牆,面前是男人結實的胸膛。
“你說呢?”
薄臣野攬着她的腰,細細摩挲。
“藏得挺深,”楚梨笑了,她踮起腳,吻了吻他的唇,“我還以為一直是我主動在喜歡你。”
她聲音輕輕地,像藏着點喜悅。
這算個秘密嗎?被她知曉的、隐晦的秘密?
薄臣野盯着她看,突然覺得自己像個一直都在失控的暗戀狂,從那麽多年起,就在瘋狂地克制着這份喜歡。
他從不敢表露半分,因為心底的那份悲憫。
她幹淨的太讓他想退縮了,可占有欲又在瘋狂叫嚣,他見不得她同別的男人一起,于是将她搶回來,又別扭地逼着她簽字領證結婚。
隐婚麽?
為什麽隐婚?
因為薄臣野想将她藏起來,狠狠地藏在自己的身後,只有他才能占有這段肆意生長的感情——他們擁有隐婚的秘密,他擁有他的伊甸園,只屬于他的。
他也想為自己留一份尊嚴——那樣卑堪的曾經,他不知道楚梨知道後會不會選擇離開,會不會對他失望。
如果她失望了,至少這段關系,也是埋于地下。
可楚梨的熱烈也是那樣的純粹,她愛的幹淨透徹,薄臣野開始覺得自己虧欠她一個公開,虧欠她一個正經的求婚。
他要為她補上。
等薄家的事情解決完後,他要為她補上。
占有欲不再是隐晦的,不再是私藏的,他讓她光明正大地專屬于他一人。
楚梨踮腳吻他,像是察覺到他的分心,她皺眉,“你怎麽回事啊,怎麽總分——”
心還沒說出來,人被狠狠地推在玻璃牆上。
他的動作褪去了昔日的克制。
一次比一次瘋狂,楚梨心想。
幾十層的頂樓,寂寥卻熱烈。
樓下的人間依舊忙忙碌碌,車流不息。
一陣冷,一陣熱。
“你知道嗎,我有一件事後悔了很久。”
後來,薄臣野擁着她靠在沙發上,怕她着涼,他開了暖風循環。
空氣裏是揮之不去的悱恻氣息。
暖風開着,腳下是羊絨地毯,他還拿了一條薄毯遞過來,一點不覺得涼。
“什麽?”
她靠在他懷中,聲音懶懶的,像一只快要昏睡的貓。
累是真的累,那樣不加以控制的狠勁,瘋狂到不行。
楚梨越是想到薄臣野說的那些,越是想到自己問的那些,她便也更加失控,心口也軟成柔柔春-水。
-所以那時候是一見鐘情了?
-藏的挺深,我還以為一直是我主動喜歡你。
原來她的喜歡早就在不知什麽時候,有了回應。
可回應這麽多年才被她知曉,她也一點不覺得遺憾,甚至有種別樣的欣喜,又如同塵埃落定,她有些眼眶酸澀,熱淚滾在他的掌心。
眼淚與汗水交織着,心口酸脹卻并不難過。
薄臣野攬她在懷中,像想到什麽,他将她勾過來,他又親昵地抵着她的額心,手卻掐着她的腰,将她更近地壓過來。
毫無預料的,毫無準備的。
茶幾上一本合同沒放穩,狠狠撞下去。
剛才不知什麽時候打翻了一杯水,地毯上還潮濕的。
那本合同撞下去,地毯吸飽了水,楚梨看過去,合同散開,幾頁紙瞬間濕透了。
他吻了吻她的耳畔。
“後悔沒在我走前睡了你,”他一字一字說,聲音低沉地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尖,“睡你三天三夜,讓你永遠忘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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