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五十八

五十八

蘇利耶的馬車由曙光駕馭着快速離開了天空,旃陀羅駕着月神車升上天空,他與他的兒子布陀之間關系緊張,這使得他的光亮不若往常,于是,這昏暗的夜晚便來臨了。

在淨修林中,每一條路甚至不需要任何點燃的火把就能由美德照亮。

石板路上閃閃發光,看起來像是寶石在地上鋪陳出了一串串不可思議的圖案,那上面描繪着的是各式各樣的圖騰,它像是在為它的主人引路,一直一直,從菩提樹下,蜿蜒到那最為高大的房子的門口。

門口處的蓮花池并不算大,它分列在門的兩邊,碧綠的水上飄着各色的蓮花,蓮花上都寫着向它主人祈禱時必然要發出的聲音——唵!

那棟房子是用石頭築成的。

它的牆上有無數盤旋向上的藤蔓,屋檐又垂落無數用金盞花與茉莉花做成的花帳,它們美麗可愛,在夜風之中送來一陣陣香甜。

摩诃提婆将摩西尼打橫抱起來。

她打扮得一點不像是苦修者的妻子,然而她本也不是苦修女,她喜愛的是香膏,她穿着的是華服,她裝點得奢華妩媚,她笑起來連月光也要為之羞愧。

摩诃提婆将她摟在懷裏,帶着她順着那熠熠發光的寶石的指引,一路走過蓮花池,彎腰鑽入百花帳,推開镌刻着十二道獸紋的木門。

門內是摩西尼的樂園。

摩诃提婆将她放到花床上,而她卻揮手,将這房中的一切布置改變了模樣。

她将南迪采來的花朵鋪陳在用雲朵編織成的地毯上,她将拉克什米送來的香油塗抹在自己的肌膚上,她将牛奶澆在摩诃提婆的身上,完全不顧摩诃提婆是不是被澆得濕了身上唯一用來蔽體的獸皮。

“那羅延!”摩诃提婆跳了一下,将獸皮扯了下來,“濕了!”

“挂在外面,一晚上就幹了。”她笑了起來,卻歪過頭,不去看摩诃提婆。

“那羅延,今天晚上的天氣沒那麽熱!”摩诃提婆蹲下來,伸出手,擡過摩西尼有着溫和弧度的下巴,他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勾着,将她美麗的面頰移到自己的對面,讓她蓮花瓣一般的雙眼與他對視,讓她那細嫩得仿若奶油的雙唇對上他的視線,讓她在他手指上的下巴尖兒對上他的鼻尖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誘人香氣實在讓他喜歡,為了與她一同入眠,他做了所有能取悅她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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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牛奶清洗了自己身上的灰燼,他用橘葉為自己擦了雙手,他甚至還拿出了信徒供奉的黃油。

他坦誠着自己,他絲毫不在意自己此刻不着寸縷的樣子被那羅延瞧見,更不在意摩西尼瞧見。

然而摩西尼卻因為他的直白而羞怯了起來,她垂下眼睑,那仿若孔雀翎一般的睫毛也跟着垂了下來。她說:“看今天是誰先……輸給誰。”

“贏了呢?”摩诃提婆湊過去,在她耳邊問。

“你自己說。”她一只手捂着眼,另一只手,卻在勾着食指,放在自己的下巴上,顯露出了對自己容貌的自信。

摩诃提婆不由得贊嘆他上主的神奇。

那羅延的幻力無人能識破,他的幻力是這樣的神奇,他本身也是這樣的神奇。

任何一個摩耶幻象都是屬于那羅延的,而任何一種摩耶幻象都無法迷惑那羅延,而他本身便是這幻力的主人,他用幻力主宰一切,同樣的他的幻力也一樣影響一切,摩诃提婆願意為之影響,他無法抵擋這樣的幻力,更無法抵擋那羅延的誘=惑。

然而這是必然的。

誰能抵擋那羅延的美呢?

摩诃提婆虔誠地抓住摩西你的手,輕輕吻住她的指尖,她的指尖是那樣的柔軟馨香,美得就像剛剛長出新芽的小草,又像是吉羅娑的雪花在他心頭融化。

她抽出手,掐了下摩诃提婆的臉頰,在他剛要惱了的時候,背過身去,只給他背影,卻将剛剛是手遞了過去。

他笑着抓着她的手,又貼到她身邊,在她再要躲閃的時候,卻快速又長出一雙手來抓住了她的腳。

她的腳上塗抹着紅花米分,點綴着漂亮的花紋,與她的雙手一樣,那尋求賜福的色澤鮮豔無比,在摩诃提婆的手掌中間,仿若寶石一般閃閃發亮。

“考斯圖跋也比不上……”

【摩诃提婆難得說一句情話,

卻引得摩西尼笑話他,

她說:“你真是天真又無暇,

一只腳也要看得美成了花兒,

快把我放開,不然我就變回去,讓你找不着‘她’!”

摩西尼的脾氣實在是太壞啦,

她把摩诃提婆這位神明來笑話,

她說他現在穿成了野人的模樣,怎能跟她同塌,

可才說完,她就伸出手去勾住了大天的頭發。】

摩诃提婆一邊唱着,一邊将手慢慢往上,掀翻了她的紗麗。他才不在乎她會不會變回去,只是今天他肯定不會放過她。

紗麗與托蒂散落滿地,那些華貴精美的首飾也一樣在地上淩亂鋪陳,摩西尼的發辮早就散亂開來,烏黑的發絲将她與摩诃提婆一同隐藏了起來。

摩诃提婆的天真與直接讓他本就不擅長戲弄,但是被戲弄這件事,他是早已習慣了七八分,尤其是在摩西尼的面前,他剛剛準備好林伽,想要再次與摩西尼結合的時候,摩西尼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竟是那羅延。

那羅延一只手擋住了他的半邊臉,另一只手去攔着摩诃提婆,剩下兩只手一只去翻衣服,另一只在身上胡亂遮掩——摩诃提婆咧開嘴,把他平時的笑容擴大了十倍不止。

“你就笑吧!”不願意承認自己被摩诃提婆的歌聲誘=惑了,那羅延天鼓着臉,反手抓了摩西尼掉落的紗麗蓋在身上,“明天你變拉達!”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摩诃提婆像是忽然學會了那些小計謀,“是我贏了,那羅延,我要……”他還沒說出口,那羅延的手就點住了他的唇。

他要什麽,那羅延一向清楚明白。

那羅延要什麽,他也懂的了解。

于是,那亘古的原初之水與火林伽的碰撞再次展現了出來,他們對視着,用遠古得無法想象的年代裏殘存的聲音來奏響一曲能為世界帶來福祉的歌謠。

世界在他們的碰撞之中再次誕生新的靈魂與生命,宇宙在他們的結合之中再次誕生新的運轉軌跡,吠陀經典在他們彼此盡情相愛的過程之中再次诠釋出正法的深意,這個世界因此獲益,這個宇宙因此的發展,這些囊括了一切的規則也因此而有了完整的解釋。

然而這一場世界的重新架構之中,摩诃提婆深知這對他自己來說并不十分完滿,于是,他渴望再一次讓世界重新獲益。

那羅延喘息着推開他:“別想有下次。”

“可是應該還有的。”摩诃提婆說道。

“也許,在很多年後。”那羅延在巨大的無法看透一切的因果之海中清洗了身上的疲憊,“摩诃提婆,你最好先去找找薩克蒂,她同意在人間轉世,卻并不見她對自己的雙親有所選擇。”

“她會選擇的。”摩诃提婆說道,“她知道該選擇誰。”

翌日,摩诃提婆又在給衆人講述那羅延天的事跡,而這一次,往後伽耶度也在一旁聆聽。

她不僅聆聽那羅延天的故事,也注視那位美麗的女郎摩西尼,她希望摩西尼能與她說說話,她渴望得到這位美得讓人神魂颠倒的女郎的賜福。

這時,一位少女走了過來,說道:“女王陛下,當聖者的課程結束的時候,我們會為你舉辦手钏儀式。”

伽耶度點了點頭,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

那位講述經典的聖者将那羅延天的故事講得很好,他提及這宇宙都在那羅延天的腹中,他說道着世間的生靈都是那羅延天掉落的碎片,他告知這所有的經典都是那羅延天在一片虛無之中通過睜開眼傳授給梵天知曉的……他說這世間的一切都有那羅延天的影子,因他是遍入天,他遍入所有,一切都是他的載體。

伽耶度并不懂得太多的知識,但是當她見到那位摩西尼女郎用一片葉子化作無數精美食物的時候,她忽然明白了,如若那羅延天就在摩西尼女郎的身體裏,那麽他就是這樣的高明與偉大。

那羅延天,他能是她,也能使它,還能是他。

于是,這位王後心懷崇敬地信仰了那羅延天,她在未舉行儀式的時候就走到聖者面前,跪下祈求他為她賜福,求一座那羅延天的神像:“聖者啊,我希望能得到那羅延天的賜福,我想要信仰他,我想要崇拜他,我渴望能得到他的祝福,我希望我的孩子也會這樣的虔誠又忠實,請您賜我一座雕像吧,那羅延天的雕像,我将用頭頂着他回到我丈夫的王宮裏。”

摩诃提婆笑了笑,而那些坐在下面聽講的婆羅門仙人們也笑了。

這時,摩西尼走了過來:“王後,你離開的時候,自然會有神像。”

這是,剛剛通知伽耶度要舉辦手钏儀式的少女也過來,将她扶到石椅上坐好後便跟在摩西尼的身後。

伽耶度的婢女匆匆走出來。

阇衍提帶着摩耶也走了過來,她将手裏的銀盤交給摩西尼,摩西尼端着它,讓裏面的燈火越發明亮豔麗。

她拿着銀盤在伽耶度的面前繞了三圈,再在她的額間點上吉祥痣,這時,所有的女孩子們都圍了過來。

她們為伽耶度獻上禮物,那位一直跟在摩西尼身邊的少女拿出無數的手钏來為她戴上。她有那麽多的金手钏,一個又一個,将伽耶度的手腕一層層包裹,将她的身體一層層的守護。

她們為她唱起了祝福的歌,每一個詞句都是在為她祈求平安喜樂。

無數的鮮花灑在她的頭頂,這些美麗的花朵落在她的身上,帶走了她的憂傷。

摩西尼說道:“我會祝福你的兒子永遠健康可愛,拉克什米會祝福你的兒子長勝不敗,伽耶度王後,願你有福。”

伽耶度感激不盡。

在王宮之中,她丈夫的妻子太多,她即便是正妻也只能忍受她的丈夫的冷落,即使正法要求她的丈夫對她們一視同仁,可事實上能做到的會有幾個?

而在這淨修林中,她得到了無微不至的關懷。

這樣美好的日子過得飛快,伽耶度在淨修林中生活得悠閑惬意,她知道聖者與他的妻子摩西尼恩愛非常,她羨慕這樣的生活,即便他們并非是對等的生活狀态——聖者生活簡樸,可謂苦修,而他的妻子卻是比公主還要尊貴奢華,但她不希望聖者改變,聖者也不強求她做出退讓,他們生活得很是快活,就像是這世間最美好的景色都被他們融到了他們的生活之中。

聖者會與妻子一同歌舞,他們歌舞的時候,百花盛開,百鳥齊鳴,淨修林中生機勃勃。

摩西尼會與丈夫一同施展法力将淨修林中具有三十二種美德的生靈化作人形,他們變成人形之後就成為乾達婆,為歌舞而生,為贊頌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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