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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摩诃提婆撿起地上掉落的樹枝,他将石頭拿在手裏,磕掉那多餘的部分,将之變作一把刀,于是,刀在樹枝上一下下的砍着,直到将樹枝砍成了一張弓。

而那羅延則拔下自己的一根頭發,将這張弓的兩端系上,成就了弓弦。

這樣的弓與弓弦成就了這把弓箭,它不需要準備箭就能射出摧毀一切的力量,而同樣的,它也不需要準備箭,就能射出祝福一切的力量。

那羅延拿起弓箭,對着一只金色的小鹿射了一箭,那支箭撞到小鹿身上,它立刻暈倒過去,但并沒有死去,它仍舊呼吸綿長,像是熟睡了一樣。

摩诃提婆過去撿來了這只小鹿,那羅延把它抱在懷裏,将它從昏迷中喚醒。這小鹿幽幽睜開眼睛,它感受到了神明的溫暖與光輝,那溫柔的香甜的氣息就像是在母親的懷裏,于是,它又閉上眼睛假裝昏睡。

那羅延笑了起來,他推了推小鹿,可小鹿死死閉着眼睛,還将小腦袋亂往他懷裏鑽,樣子可愛極了。

那羅延只好伸手将它從懷中抱起來,舉着它與自己對視——小鹿這回唯有睜開眼睛了,它睜着那濕漉漉的大眼睛,烏黑的眼睛裏滿是愛慕與渴望,盡管是一只鹿,但它已經感受到了神明的至高無上的喜愛,這讓它瞬間就充滿了靈智。

“它可真漂亮。”那羅延親了親小鹿的額頭,将它放到地上,“摩诃提婆,這樣漂亮的生靈,多可愛。”

然而摩诃提婆卻走過來,靠在那羅延的肩膀上,說:“你現在與他也沒有區別。”

那羅延鼓着臉瞪了摩诃提婆一眼。

地上那金色的小鹿也歪着頭,瞪了摩诃提婆一眼。

而自此,那小鹿便不肯離開了。它跟着那羅延天,好像是他的寵物,又像是他的朋友,但是當那羅延天行走的時候,它就如同兒子一般,在前面為他領路,任何在地上凸起的可能會傷害到那羅延天的東西都被它清除。

摩诃提婆因此而給這小鹿挂上花環。

小鹿來回奔走,在前面跑來跑去的樣子可愛非凡,那羅延難得有這樣的好興致,摩诃提婆也願意陪着他一路前行,不過剛走了不遠,他們就感覺到這淨修林門口有人敲門——仍舊是用鮮花與牛奶,敲門敲得有些急躁。

兩位尊神當然知道是梵天在祈求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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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辦法,他們只好讓梵天進入淨修林。

手裏拿着水罐的梵天第一次走進這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地方,他驚喜地看着這裏,對一切的一切都贊嘆不已,當他的眼睛看到那只可愛的金色小鹿的時候,不由得面露喜色:“那羅延天,摩诃提婆,我真是太高興你們能打成這樣的共識了,是不是說你們兩個要向世界展現夫妻之道了?”

梵天微笑着,他雖然會消散,但也會重生,上一個梵天年滅絕之前,摩诃提婆與那羅延天便會幻化成彼此的神妃來展現宇宙之間的奧秘,而現在,他當然會認為世界仍舊需要這樣運作。

然而那羅延卻否定了他的話:“梵天,這一次,摩诃提婆既然已然分出了薩克蒂,那麽薩克蒂便會降生,成為他的另一半。”

“但是這種狀況也許十分危險。”

“是的,但也可嘗試。”那羅延承認這樣去做會有危險,然而危險又伴随着轉機。

他拍了拍小鹿的頭,讓它去與梵天親近,梵天也只好露出笑臉,将小鹿的面頰摩挲了一番。

摩诃提婆說道:“梵天,你不必欲言又止,你要說什麽,請不要擔憂,盡管說出來好了,即便一切與上次滅世之前不同,但一切又都是摩耶幻象,不同與相同,并無多少差異。”

梵天因此便不好再說什麽了,然而他卻對這只小鹿十分喜歡,小鹿可愛漂亮,那一雙漆黑的眼睛仿若夜晚,而夜晚,最為讓人沉醉。

于是,他詢問兩位大神:“這小鹿是否有名字了?”

“不曾。”摩诃提婆回答。

“摩诃提婆,那羅延天,我想要讓它做我的兒子,我将要給他非常崇高的榮耀,我講給他一項偉大的能力,你們是否願意?”梵天拿起水罐,打算用自己的智慧與原初之水,賜予這小鹿偉大的神明一般的體魄。

那羅延點了點頭,同意了梵天的話。

于是,梵天将他的心靈之力運作起來,與原初之水結合,将他的智慧注入其中,最終,這一切都集中在那只小鹿的身上——那小鹿開始變化,它從鹿的樣貌慢慢轉變成了人形。

它作為一只鹿,還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小鹿,那一雙鹿角沒有鋒利起來,那四只蹄子還稚嫩柔軟,那漂亮的皮毛沒有沾染上戰鬥的泥土與血液,那可愛的雙眼仍舊懵懂無知……而化作人形,他是一位少年。

他是一位有着那羅延一半美貌的少年。

他有些像那羅延,卻又十分不像那羅延。

他有些像摩西尼,卻又十分不像摩西尼。

他的雙眼漂亮,炯炯有神,黑得仿若夜空;他的臉蛋兒可愛,面頰豐腴,顴骨上透着健康的紅暈;他的額頭飽滿,上面畫着紅色的提拉克,鮮豔無比;他的嘴唇飽滿,即便是不說話也看似要吐露出好聽的語言;他有着漂亮的卷發,搭在肩膀上,将少年的身軀遮擋了起來。

這少年雙手合十,卻撲到那羅延的懷中:“請為我取個名字吧,上主!”

小鹿與少年,他們并非一樣,但是小鹿的靈智完全打開之後,他就是眼前這少年。

梵天尴尬地笑了笑。

那羅延說道:“你誕生在梵天的心上,孩子,你又有着無與倫比的幻象之力,而我将為你賜名——伽摩。”

伽摩,愛與谷欠,這世上所有的奉獻所有的愛所有的渴望所有的谷欠求,都源于伽摩。

而當那羅延天給這少年定下名字的時候,他馬上就變成了伽摩之神。

梵天也因此而快樂。

原本梵天所希望的孩子只是一個能夠幫忙去勸說金床的孩童,因金床對孩童仍舊有一絲憐憫,所以他希望金床能夠憐憫于世人——盡管他希望成為最為尊貴的天神,可是他仍舊能夠對提婆神族慈悲些!

而現在,這個孩子,伽摩,他的能力遠非如此。

可憐的梵天,他并沒有注意到那羅延看着伽摩的眼神有多麽的慈愛,也沒有注意到摩诃提婆看着伽摩的眼神有多無奈。

他現在只希望伽摩能夠将這一切的一切,将那些可怕的阿修羅從罪惡之中拖拽出來——世界不能沒有提婆神族,那太陽應該照常升起,那月亮應該照常輪換,那風該吹拂,空氣該流動,大地該養育子女,河流該帶走塵埃,火焰該滌淨萬物,而若是這些提婆神族都不能正常工作了,那麽這世界得有多可怕?

于是,他問伽摩:“兒子,我想要你去找金床王,請他将諸天衆放出來,你是否能坐到這個?”

确實,雖然日月仍舊在天上,可是他們只能依憑金床的喜好而動,若是他舉辦慶典,那太陽在天上便有十日不曾落下,這樣的行為太過可怕,無數的百姓更因此而苦不堪言。

伽摩懵懂地看着梵天,不知該如何去做。

摩诃提婆伸出手去,在他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吠陀經典上所描述的知識瞬間灌注到伽摩的腦子裏去,而那羅延更是親吻了伽摩的額頭,将智慧賜給他。

得到了知識與智慧,伽摩作為鹿的記憶便淡去了,但是本能讓他親近那羅延天,于是,他伸出一雙稚嫩的手臂抱住了那羅延天,請求他給他賜福:“金床是可怕的阿修羅王,那羅延天,我去勸說他,是否能得到您的賜福?”

“是的,伽摩,你應當得到我的賜福。”那羅延摸了摸他的頭,賜給他不會被金床殺死的恩典。

得到了這個恩典,伽摩匆匆離開淨修林,他甚至沒來得及去看看那苦修之所就跑去善見城與金床相見。

梵天想要跟去,可那羅延卻阻止了他,于是,梵天只好回到他的梵天真界,從那裏去看善見城裏發生的一切。

摩诃提婆擔憂地走到那羅延身邊,他又靠在他的肩膀上,擡起一只手,攬住了他的腰身,那裏柔軟溫和,像是原初之水在手中流動。

“摩诃提婆,他會成為我的孩子。”那羅延說道。

“不,不是你,是奎師那。”摩诃提婆反駁了他,“是奎師那。”

那羅延,并非奎師那,而奎師那卻一定是那羅延。

“是奎師那!”摩诃提婆再次強調,“我不願你現在就見那些鮮血。”

“然而我從未因鮮血流淌而退縮過,摩诃提婆。”那羅延笑着,他一直都在微笑,笑容仿若是他那美麗容顏上定格下的永恒,而無論是面對鮮血還是屠戮,無論是死亡還是可怖,這一切都不會讓那羅延天的笑容減退,因他的笑,是這宇宙的福祉,若是消散,便是滅世之際。

遲早有一天,他會化身伽爾基,身騎白馬,用手中寶劍滌淨世間罪惡,而那時候,将是罪惡蔓延,正法衰退,三界之中諸天衆也無法與因果抗衡的時候,

而奎師那,他引導世人重建正法,将會用己身的無數善緣去了結那因正法重建而造成的因果,于是,那羅延天并不為此而痛苦。

他笑着看向摩诃提婆,說道:“你知道的,他是我完整人格的化身,摩诃提婆,我不會因他要經歷的一切而覺得難過。”

“但你的确難過。”摩诃提婆說,“盡管一切并不真實,但你仍舊感受得到奎師那的難過,而這種情感會感染到你,那羅延,我知道的。”

“因此,我将會讓一切遵循正法而亡者俱都升到天堂。”那羅延回答。

他說出話來,即刻變成真實。

而奎師那與伽爾基的事情畢竟太過久遠,可伽摩卻就在眼前。

他來到金床的王國,大搖大擺走入王宮,因他年幼漂亮,所有人都不攔阻他,讓他走入大殿。

他進了大殿,金床正在與大臣們議事,卻見一位少年翩然而來——少年容貌秀麗,姿容無比,那可愛的臉龐讓他瞬間想起了淨修林中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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