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七十三

七十三

那羅延天,他是這樣的光輝慈善,他的善行讓人頂禮,他的言語讓人欣喜。

他揮起手,将這幾乎被毀掉的宮殿變成了最為尊貴榮耀的殿堂,他将這裏的一切都變成了阿修羅的風格,然而,這個風格之後,他又将金床的屍體埋在了王座之下。

“上主!”缽羅诃羅陀不明所以。

那羅延說道:“缽羅诃羅陀,你父親的屍體将永遠留在這裏,孩子,他并沒有真的死去……”他不能告訴缽羅诃羅陀關于他父親金床的前世今生,但是他卻能暗示這個孩子,“人的靈魂永恒不滅,缽羅诃羅陀,只有在滅世之時,我才會将一切收回我本身,所以……無論是悲痛還是恐懼,請全都抛給我。”

那羅延伸出手去,将缽羅诃羅陀抱在懷裏。

那羅延的懷抱溫暖卻又冰涼,這個懷抱帶着宇宙萬物的生機,又有着讓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寬慰,這懷抱柔和又堅強,這懷抱将所有的一切都能包容……盡管他化身成為那羅辛诃的時候恐怖無比,但是現在的他,卻已然是那宇宙間最為寬容和善的那羅延天了。

缽羅诃羅陀在他懷中哭泣出來。

那羅延嘆息:“缽羅诃羅陀,你不必為了我與摩诃提婆的事情傷心。”

“但是……上主,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而您與大天遭受了這樣痛苦的詛咒,我的父親也因此而失去性命……作為兒子,我不能讓父親被我保護反而因我而死;作為信徒,我不能讓我的上主因我而榮光反而因我被詛咒……我,是多麽可怕的罪人!”他只有十幾歲,在阿修羅之中他就如同凡人中的嬰孩,那伽中的蛇卵,可是缽羅诃羅陀,他卻已經懂得了何為道理,何為道德。

缽羅诃羅陀的德,是他最為重要的武器也是他最為重要的根本。

摩诃提婆說:“缽羅诃羅陀,你高貴的品德已經展現出了能與那羅延相合的尊貴,然而你必須在這裏履行你的職責,這是你所需要做到的,你能做到嗎?”

缽羅诃羅陀直起身,雙手合十:“我當引領我父親的臣民在這已經是屬于我的國家裏繁衍生息——盡管我們都是阿修羅,但是我會将知識與善良傳播給他們,這将會使得懂得這些并堅持正法的阿修羅升上天宮成為提婆神族,甚至更為優秀的王仙、梵仙。而我的職責,便是如此。”

他的回答讓兩位上主滿意。

那羅延揮手,賜予缽羅诃羅陀一座毗濕奴雕像,這座雕像背後則是那羅辛诃。

“那羅辛诃将永遠保護你,缽羅诃羅陀。”他将雕像放到缽羅诃羅陀的手中,“你将它放到哪裏,它便會在哪裏駐守,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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缽羅诃羅陀點頭,他滿懷崇敬地将雕像放置在他的頭頂上,瞬間,這雕像就化作一頂金冠,與那阿修羅們特有的王冠不同,這頂金冠真的是如同天帝的那頂金冠一樣,帶着上主的賜福,帶着諸神的光明,帶着凡人的心願也帶着這宇宙創始之初的生機勃勃。

缽羅诃羅陀頭頂的盡管便是毗濕奴的雕像,而在金冠的背面則是人獅那羅辛诃——他一心一意奉獻的上主。

由于金冠将會保護缽羅诃羅陀,而同樣的,這金冠又是毗濕奴神像,他也将護佑缽羅诃羅陀的國家,将這一切籠罩在那羅延天的神光之中。

摩诃提婆賜福給缽羅诃羅陀,願他不會在阿修羅的戰鬥中失敗,而有了這些,他又有何恐懼?

伽耶度也被阇衍提從淨修林一路護送回到了這座城池。

她已經不再是王後,而成了阿修羅的太後,缽羅诃羅陀也規勸她,說金床之死并非是滅亡,反而是靈魂的再次輪回……伽耶度頂禮了兩位上主,答應嘗試從喪夫的悲痛中走出來,而她丈夫的那些女人,因為沒有生育,她也願意讓她們尋找最适合她們的未來之路。

這一切看似都安穩妥當了,唯獨阇衍提,她忽然拔出腰間的巨劍,對準了門口——門口,蘇羯羅站在那裏,懷中抱着一個嬰孩。

“阇衍提!”蘇羯羅吓得倒退幾步,抱着嬰孩的手也松開了——那羅延一揮手便把這應該抱在了懷裏。

這是一個女嬰。

她包着錦被,手指上點染着海娜花的嫣紅,額頭上還畫着吉祥的提拉克。

那羅延馬上就知道他懷中抱着的是誰了。

他将懷中的女孩兒遞給摩诃提婆,摩诃提婆看着這女孩兒,便透過她,看到了她的未來——天乘,她将是那羅延完整人格的化神婆薮提婆-奎師那的祖先雅度的母親,然而,此刻的她,還只是個嬰孩……一個百年來都沒有成長起來的嬰孩。

蘇羯羅雖然能夠占星,但是事關三相神,任何人的占星術都不會靈準,更何況……蘇羯羅占蔔之時需要諸天星宿幫忙,而他哪裏知道星宿誠然也是那羅延天的一部分。因此,他現在只想要找到他所信奉的摩诃提婆,請求他幫忙看看女兒的命運。

現在,他看着自己的女兒就在摩诃提婆的手中,蘇羯羅連忙過去,雙手合十,頂禮摩诃提婆:“向您問安,上主。”

摩诃提婆對他點了點頭,算是還禮。

蘇羯羅馬上走過去,介紹自己的女兒:“這是我的女兒,天乘。上主,我這幾次為她占蔔,卻把前路全都丢失了,我看不見那迷霧之中隐藏的真實,上主,請告訴我吧,我的女兒天乘,她将要面臨何種命運?求您跟我說說,我的女兒,她将來的命運如何,她的夫君會不會是個讓我滿意的婆羅門,她的手上,會不會永遠都點綴着鮮豔無比的曼海蒂?”

蘇羯羅的夢想可真是美好。

什麽女人永遠不用幹活?她不需要把手伸進冰冷的水裏,也不需要去廚房烹煮那些食物,于是,她手上的鮮豔的色彩便不會消失——做父母的,又有幾個不想着這樣呢?

蘇羯羅的祈求并沒有得到摩诃提婆的回應,摩诃提婆對于蘇羯羅而言,是用武力使之屈服的角色,因而,他又怎麽能需要用恩賜來讓蘇羯羅虔誠侍奉呢?

拉克什米這時候忽然開口說道:“蘇羯羅,你從牛節王那裏回來了?”

蘇羯羅吓了一跳。

他不知女神怎麽能知道他去了牛節王那裏,因而,他看向缽羅诃羅陀,這個剛剛成為王者的男孩,生怕因着政治關系,新王把他趕出這座城池。

然而,他面對的是缽羅诃羅陀,缽羅诃羅陀是有着絕對道德的人,他僅僅是看了看蘇羯羅,便不再對他施以任何對策——無論是眼神,還是語言,還是動作。

蘇羯羅只好說道:“女神,牛節王的女兒出世,我去為她取名祈福。”

拉克什米女神點了點頭,對他笑了笑,可這笑容之中,滿是嘲諷。

這時,摩诃提婆才将天乘放到蘇羯羅懷裏,說道:“她是個有福的孩子。”

有着摩诃提婆這句話,蘇羯羅略略放心,他抱着女兒,對缽羅诃羅陀與伽耶度行禮。

伽耶度說道:“蘇羯羅,我的兒子剛剛灌頂,是那羅延天為他灌頂,是摩诃提婆将權杖放到他手上,他是一個有大智慧的君王,他将會成為最偉大的阿修羅王,蘇羯羅,你應該去牛節王那裏。”

蘇羯羅連忙往後退,他雙手高舉請求伽耶度不要這樣說。

然而缽羅诃羅陀卻說:“是的,金星主,導師啊,你該去牛節王那裏。牛節王的國度邊遠弱小,他的國家資源匮乏,人民痛苦,這既是我的痛苦,導師,你該用你的智慧去幫助他,讓他建立起一個真正的國家——而我,我會祝福你,也會祝福牛節王,導師,我将那遙遠的地界之羅娑陀羅之北賜給他,那裏靠近世界之蛇舍沙的波陀羅之地,我将祈求舍沙能将他的鱗片賜予牛節王幾片,這幾片就将成就牛節王的賢君名望——導師,請您去幫他吧!”

缽羅诃羅陀的話簡直讓蘇羯羅無地自容。

原本蘇羯羅擔憂毗濕奴力量強大,那金床若是死了,他将投奔牛節王,讓牛節王直接接管金床的國家……然而現在牛節王已然做好了準備,可是毗濕奴與濕婆卻将金床的幼子缽羅诃羅陀直接灌頂……這讓蘇羯羅尴尬而又無能為力,何況他投奔牛節王的事情已經敗露,缽羅诃羅陀将他趕走,這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蘇羯羅并不甘心。

他怎麽能夠甘心?

他明明是阿修羅之中最為強大的王者的導師,現在,莫非真的要給牛節王去做導師?

摩诃提婆這時候卻開口了:“蘇羯羅,你該去牛節王那裏,在那裏,你的女兒天乘能夠打破你對她年齡的的束縛。”

這時,蘇羯羅才抱了抱女兒,揉了揉臉頰,忙不疊地千恩萬謝,離開了這被改成了阿修羅城堡的原本的天帝宮殿。

看蘇羯羅離開,那羅延與摩诃提婆也将要離開了,而阇衍提,她卻悄無聲息地跟上了蘇羯羅。

這一點,唯有拉克什米注意到了,她看向那羅延,與他在思想裏對話道:“我擔心阇衍提,那羅延天,我需要去看看她。”

“去吧,拉克什米。”那羅延同意了她的建議。

然而,拉克什米感剛剛走出去沒多久,就見婆力古收養的一個東方孩童坐在地上拿着一片樹葉與孔雀翎筆,在奮筆疾書。

“孩子,你在做什麽?”拉克什米過去,見那樹葉上寫的,正是那羅延天化身那羅辛诃的事情。“你為何要寫這些,孩子?”她又問。

“女神,我是一個會講故事的婆羅門,因此,我将在我的肚子裏,塞進這個新故事。”這孩子說完,便繼續去書寫。

拉克什米因這件事,也追不上阇衍提與蘇羯羅了,不由得有些擔憂地回到了那羅延與摩诃提婆身邊。

她剛回去,就聽說薩克蒂降生成了波哩濕尼!

她出生在了波哩提的家中,一出生就光輝無比,把波哩提吓得跌坐在地——這可憐的人中因陀羅,這可憐的人中王者,他是吠那的兒子,他建立了王朝,卻被自己家裏的花斑牛吓得坐到地上!

“薩克蒂怎能降生成為一頭花斑牛?!”拉克什米聽得直搖頭,“她要是被錯待了怎麽辦?要是有愚蠢的人想要吃她怎麽辦?尤其是波哩提還被她吓跌跤了……這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波哩提最好沒有吠那的傲慢。”

“當然波哩提不會傲慢的,拉克什米。”摩诃提婆笑着看向那羅延,那羅延也報以微笑。

“為什麽,大天?”

“女神,我們去看一看波哩提,你就該知道這是為什麽了。”那羅延牽起女神的手,又抓着摩诃提婆的胳膊,他們轉眼之間就到了吠那的國度,波哩提的王朝。

三位神明化身成為凡人模樣,他們在人間信步而行,可是走出沒多遠,就見幾個孩童跑到一邊拉扯自己的父母:“媽媽,父親!你們快看!那是波哩提陛下!”他們指着那羅延天,大叫着,“真的是陛下,真的是波哩提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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