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站在電話旁邊,陳美如定了定神,才伸開緊攥的手拿起電話,很是親切地自來熟道:“喂,小梅嗎?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蘇袂勾了勾唇,沉痛道:“建業犧牲了,我怕爸受不了,準備過兩天帶着孩子過去住一段時間,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上次過去,保姆說不認識我是哪一個,不讓進門,這次打電話過來就是讓你跟她說一聲,別再眼瞎耳聾了。上次我初次登門,不認識還算正常,再去還不讓進,我少不得找找居委會啊,我爹娘以前救治的幾位伯伯問問,是不是花城有什麽習俗,這公爹再娶後,不允許前面的兒子兒媳孫子上門了?”

說完,沒給對方回話的機會,“啪”的一聲就挂了。

陳美如腦袋嗡嗡作響,猶如幾百只小蜜蜂在耳邊叫嚣,全是“過來住幾天”“找居委會、幾個伯伯問問”。

“老林,老林……”陳美如口中喃喃着在桌前轉了幾圈,又慌亂地拿起電話,打到了市委,“我找老林,快,快把他叫來……”

秘書聽着話筒裏夫人輕顫的聲音,不由怔了怔,道了句“稍等”,随之轉身敲響了隔壁辦公室的門。

“林副書記,電話……”

林成良眉頭一皺,不耐道,“我方才不是說了嗎,她再打電話過來,不用報,你直接跟她說我忙着呢,有什麽事,讓她過幾天再說。”

秘書沒說完的話,立馬咽了回去。

陳美如收到秘書拒絕的電話,懵了,這是結婚幾年從沒有的事,以前無論他是在開會,還是要去鄉下視察工作,她一個電話,一句話,就能将人叫回,留下。

陳美如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問道:“方才林建業那個鄉下來的老婆,是不是打電話找林副書記了?”

她習慣了丈夫的秘書私用,所以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繼子媳婦的厭惡。

秘書愣了,他是季書記介紹過來的,剛上班幾天。

猶記得初初拿到林副書記的資料,給他震撼是三位烈士的生平事跡,就連剛剛犧牲的林建業,看上去功勳最低,其實……內部消息,他為之犧牲帶回的圖紙,其價值不可估量。

可是,這夫妻的操作是怎麽回事?

一個以忙拒絕了林建業妻子的來電,一個張口鄉下來的。

壓了壓心頭的情緒,秘書平靜道:“是,不過林副……”

“啪!”對面挂了電話。

秘書握着電話愣了愣,半晌,心中暗忖:這對夫妻,都喜歡聽話聽一半。

“蘇梅!”挂斷電話,陳美如冷然一笑,“我倒是小瞧你了!”

說罷,匆匆出了辦公室,經過門外站着的小瑤時,腳步一頓,“幫我跟主任說一聲,我有事,先走了。”

随之不等小瑤答應,“噠噠”踩着高跟鞋搖曳生姿的穿過走廓下了樓。

小瑤:“……”

“這女人……怎麽,突然就變得風情萬種了?”呆了呆,小瑤低喃道,“她要早有這份風情,不早紅了嗎?”

“呵呵……”一聲低笑,從另一間辦公室的門口傳了過來。

小瑤回頭:“紅姐!”

紅姐斜依在門框上,彈了彈指尖的煙,望着陳美如的背影,笑道:“知道她男人是誰嗎?”

“誰?”

“市委的林副書記。”

“啊!”小瑤驚得張了張嘴,“劉英烈士的丈夫?”

“嗯,”紅姐點了點頭,随之意味深長道,“所以啊,她可不敢紅。”

她在外面要不是如此低調,劉英的那些朋友、老部下,又豈會不停地給林成良搭梯子,讓他一路走到現在這個位置。

陳美如坐有軌電車到了市委,氣沖沖走到門口,腳步一頓又停了下來。

不行,林建業剛犧牲,蘇梅那個小賤人在電話裏肯定沒少跟老林提那小子,她這會兒踩着林建業兩口子去鬧,老頭子心裏能得勁。

那是他兒子,還是給他漲臉,剛剛犧牲在邊疆的兒子!

他就是怪寵她,這會兒也容不得她往林建業兩口子身上踩。

這般想着,陳美如腳步一拐去了郵局,叫了遠房的堂妹陳瑩出來。

“姐,”對于這個嫁得好的堂姐,陳瑩跟家族裏的其他小姐妹一樣,羨慕、尊重裏帶了點小谄媚,“你怎麽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陳美如伸手挽了下耳邊的碎發,笑道:“路過這邊,就過來看看你了。”

擡腕看了看表,陳美如又道:“中午了,正好附近有家起士林西餐廳,走,帶你去嘗嘗他們家的幾道招牌菜。”

起士林,是家俄式西餐廳,風格跟京市的老莫相似。

價格對于要養9個孩子和老家那一大家子的周長弓、陳瑩夫妻來說,挺貴的。

陳瑩有時偶爾路過,透過大大的玻璃窗,看着裏面時髦得體的青年男女、歸國華僑、一兩個外國人,舉着刀叉優雅地品嘗着一道道精美的食物,時不時再端起手邊的紅酒、汽水,啜上一口,羨慕不已。

沒想到自己也有踏入的一天,謝了謝堂姐,陳瑩不由就想起了上次降職賠錢的事,雖然這錢陳美如已經雙倍補給她,心裏還是不得勁:“姐,我前天回軍區,聽我家老周說,蘇梅去食堂幫工了。”

陳瑩挽着陳美如的手走進起士林西餐廳,選了窗邊的位置,落坐後幸災樂禍道:“你說,她是不是想留在軍區啊?”

食堂那麽髒那麽累的工作,她也要,啧!不愧是農村來的,背靠市委副書記,就這點眼光。

陳美如心下一緊,繼而不動聲色地在陳瑩對面坐下,接過服務員手裏的菜單,轉手放在了陳瑩面前:“想吃什麽,自己點。”

陳瑩翻開制作高檔精美的菜單,掃了眼墜在每道菜後面的價格,咋了下舌,有點不敢下手。

陳美如緩緩一笑:“沒事,盡管點,姐今個兒錢帶得足。再說,好不容易來一次,他們的幾道招牌還是要嘗一嘗的。”

說罷,陳美如頭一轉,對服務員吩咐道,“局蝸牛、淡奶油蘑菇湯、罐焖牛肉、紅燴泥腸、冰激淩水果沙拉,各來兩份。”

服務員點頭記下,“夫人還要點些什麽嗎?”

“小瑩,”陳美如笑道,“再點兩道,還有喝的,你看喜歡哪樣。”

陳瑩一聽陳美如報了一串菜名,忙把菜單合上了,“夠了,夠了,太多吃不完浪費。”

“那就再來兩份熏鲑魚,兩瓶汽水。”陳美如道。

“好的,請稍等。”服務員應了一聲下去了。

“姐,”陳瑩四下瞅了眼,小聲道,“好貴呀!”

陳美如笑的更溫柔了:“誰讓你是我小妹呢。”

“哦,對了,你方才說蘇梅想留在部隊?”陳美如不解道,“林建業人都不在了,部隊還能讓她留下”

陳瑩:“我問老周了,他說原則上是不可以的,不過要是司務長覺得她做的不錯,同意她轉正,她和孩子的戶口就可以落在食堂那邊。”

陳美如眉頭一擰,“這怎麽可以,要是人人都跟她一樣,部隊還不得亂套了。你可不能讓你家老周犯錯誤,這個頭不能開。”

“軍烈家屬是可以特殊照顧的,”陳瑩感激地對陳美如笑了笑,“姐,你放心吧,蘇袂留下,老周說不定還能受到嘉獎呢。”

陳美如心下咯噔一聲,扯了扯唇強笑道:“當年林紅軍、林建業哪個不是放棄了特殊照顧,隐藏身份進入部隊,一步步靠着自身實力拼上去的,蘇梅這樣……不是給他們哥倆抹黑嗎?”

“就是因為這樣,”陳瑩道,“我聽老周說,上面才會越發的想照顧她幾分。”

陳美如臉一沉,有點裝不下去。

陳瑩見此不解道:“姐,你不是不願意養那兩個孩子,也不願蘇梅帶着孩子住進家裏嗎?她這樣以後就和兩個孩子困在軍區了,你怎麽還不高興?”

“你傻呀!”陳美如伸指狠狠地一點她的額頭,“軍區離這邊才多遠啊,休息放假還不是想來就來。”

“這倒也是,”陳瑩點點頭,“那姐,你是怎麽想的?”

“趁着工作還沒定下來,讓周長弓趕緊把撫恤金給她,讓帶着孩子盡快滾回老家。”

“我家老周又不管撫恤金發放……”

陳美如眼一瞪:“他不會催催呀!”

“哦,那我這周休息了,回家跟他說。”

“不行,”陳美如道,“今天才周三,等你周日休息,還有四天,時間太長了。”部隊辦事效率快,有這四天時間,說不定蘇梅的工作就落實了。

“你明天請假回去。”

陳瑩心疼要扣的工資,當下就要拒絕,陳美如打開包,抽了兩張大團結遞過去。

陳瑩嘿嘿一笑,伸手接住,寶貝地塞進包裏,随之問道:“姐,我聽老周說,林建業的撫恤金不少,按理姐夫應該也有一份,聽你方才那話裏的意思,是不準備要了?”

陳美如一怔,下意識地握住了左手腕的碧玉手镯,喉嚨滾動了下,剛要說什麽,轉而想到秘室裏劉英那些大箱小箱的嫁妝,遂故作大方道:“左不過三兩千,再說她還有兩個孩子要養……”

“不止呢,有四五千。”

陳美如:“……”

……

蘇袂挂了電話出來,大胖已把早上她幫忙調整鴨蛋,來前已相繼孵出十幾只小鴨的事,跟司務長說了。

遂看到蘇袂,司務長第一句就是:“蘇同志,你什麽時候能上班?”

“下午就可以。”蘇袂道。

“那行,以後孵化小鴨的事就交給你了。等過幾天,我再去周邊的村子裏尋摸些種蛋回來。蘇同志,”司務長笑道,“日後咱軍區的戰士能不能經常吃上雞蛋鴨蛋,就看你的了。”

“沒問題。只是,”蘇袂遲疑道,“撫恤金下來,我怕是不能再留在軍區了。”

“你轉正的事方才大胖已經跟我說了,”司務長笑道,“你回去寫個申請,我給你辦。”

蘇袂雙眸陡然一亮,下意識地雙腿并攏,敬了個軍禮:“謝謝司務長!”

超大聲的。

“哈哈……”

大家感受到這份開心,一個個善意地哄笑了起來。

“好好幹!”司務長笑着回了個軍禮。

蘇袂沒覺不好意思,反而開心笑道:“是!”

有了蘇袂的加入,孵化房的小鴨,當天就破殼而出了48只。

第二天,又再創新高,又破殼了98只。

大胖跟一衆小戰士興奮地又背起竹筐去了趟沼澤地,這次不但撿了鴨蛋,還有野雞蛋、鹌鹑蛋、鴿子蛋。

農墾食堂的孵化房忙的熱火朝天,陳瑩也包袱款款地從市裏回來了。

說實話,留蘇梅在軍區,周長弓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安,遂聽了妻子的話,翌日一早,晨訓完,就去了趟後勤財務部。

“林建業的撫恤金,”財務部長擡頭瞟了一眼周長弓,不解道,“不是趙副團長在跟進嗎?”

“趙恪!”周長弓眉頭一皺,疑惑道,“林建業又不是他的部下,他管這個做什麽?”

“他們那次任務完成有一份特殊獎勵,”事情過去了,左右也不需要再做什麽保密措施,遂財務部長如實道,“參與任務現已回到工作崗位上的25人,自願放棄了這分獎勵,趙副團跟地方上商議後,根據犧牲和重傷人員的家庭情況,準備把這筆錢加進撫恤金和退伍、安家費裏。”

“程序有些複雜,還要等幾天。”

“25人全部自願放棄!”周長弓吃驚道,“這怎麽可能?”

特殊獎勵啊,數額肯定不少,就是他們自己願意,家人呢,知道後不鬧?

財務部長臉刷的一沉,“周師長,說這話之前,你還記得自己身上穿的是什麽嗎?”

“若還有什麽異議,建議你去了解一下,那次任務的慘烈情況!”不說犧牲的,就光說那13位重傷人員,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被折磨得精神失常,多數因為是秘線人員,這份榮譽還不能公布。

“我沒有置疑的意思,我就是陡然聽到,想到了他們的家人……”

財務部長指着門口,揮了揮手。

出了門,周長弓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他就是前天剛被老家催着寄了一筆錢,現下陡然聽到……下意識地就問了出來……

唉!

周長弓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陳瑩忙放下碗筷迎了出來:“怎麽樣?怎麽樣?林建業的撫恤金這兩天能下來嗎?”

周長弓搖了搖頭,往桌前的長凳上一坐,拿起陳瑩準備的酒,倒了杯,舉起一口悶了,然後又拿起了酒瓶。

陳瑩立馬反應過來,上前劈手奪下,緊張道:“出了什麽事?”

“你降職了,還是被開除了……”

“你都胡說些什麽!”周長弓眉頭一皺不悅道。

“都不是啊。唉呀媽的,吓死我了,”陳瑩往凳子上一坐,松了口氣,随之挑眉看着他道,“那你這一副奔喪樣,是出啥事了?”

周長弓直覺跟這女人說不明白,遂道:“林建業的撫恤金還要幾天,你早點回去上班吧。”

“怎麽還要幾天?”陳瑩不滿道,“我不讓你去催催了嗎?”

“催!你就知道催!”周長弓霍的一下站了起來,“要不是你讓我去催,我能張口說錯話……”得罪了財務部長,日後還不得給他穿小鞋。

陳瑩吓得往後一仰差一點沒有厥過去,遂毫不客氣地回擊道:“哎喲,和着是說錯話了呀!我說呢,一回來就吊着個臉,跟誰死了似的。”

“陳瑩!你會不會說話?”

陳瑩也不想吵,兩口子別看結婚這麽多年,時常能見上一面也就這兩年,卻又因為老人、孩子,磕磕絆絆的:“我想把幾個孩子接過來?”

周長弓重新坐下,語氣已經軟了下來:“接就接呗。”

接,說的輕巧。

陳瑩緩了緩情緒,耐着性子道:“老大明年要高考……”

“高考!”周長弓一愣:“老大多大了?”

陳瑩一噎,後面的話差點就說不下去,“21歲。”

那幾年戰亂,老大上學就有些晚。

見周長弓沉默着沒在啃聲,陳瑩接着又道:“老二老三老四17歲,明年要上高一,老五老六15歲,明年要上初中……”

“等等!”周長弓道,“老二老三老四怎麽一樣大?還有老五老六?”

他不記得妻子有懷三胞胎、雙胞胎啊?

“周長弓!”這下子換陳瑩站起來對他叫了,“你忘了45、49年,你收養的3個孩子了?”

“啊,沒忘沒忘,”周長弓忙起身繞過桌子,安撫地順了順妻子的後背,“我就是沒記住他們的年齡,被你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的一說,有些沒反應過來。”

“別碰我!”陳瑩沉着臉坐下,“美如姐說了,這幾個孩子來了,她幫忙安排學校。前提是,蘇梅和兩個孩子不能留在軍區,必須回老家。”

周長弓一路走過來,憑的是個人的實力,他不喜歡這種走後門,遂道:“幾個孩子可以去縣裏……”

陳瑩:“縣裏的教育能跟市裏比?”

周長弓:“只要足夠努力,在哪不一樣啊?”

“你那套大道理,甭跟我說,”陳瑩道,“寫信回去問孩子們去,看他們是什麽選擇?”

周長弓自知對孩子們多有虧欠,對他們寫信提來的要求,很少能夠拒絕。聞言,當下不吱聲了。

夫妻雖然默契地達成了某種隐秘的約定,可撫恤金下不來,他們暫時也無能為力。

為此,陳瑩回去上班後,一直沒敢往陳美如身邊湊。

兩三天過去了,陳美如還沒見蘇梅和兩個小崽子上門,以為人已經拿着撫恤金,被周長弓派人送回老家去了,遂長出一口氣,頗是有心情地哼着歌兒拿着鑰匙去了劉家的老宅,進入秘室,一一打開箱籠,欣賞起了裏面的金銀玉飾,古董字畫。

……

得了司務長的準話,蘇袂當晚就模仿着原主的筆跡寫了材料,翌日一早交了上去。

解決了心頭大事,蘇袂在燒炕照顧小鴨之餘,去山裏砍了手臂粗的竹子,全部嶄成兩米一截。

拿着其中一根,蘇袂圍着房子轉了一圈,在地上劃了個前後院,然後圍着這道畫線埋了一圈竹杆,裝了個對開的竹紮門。

随之又去後勤處買了批土坯、幾根梁木、幾捆曬幹的竹杆和一些稻草,請大胖他們幫忙蓋了兩間小屋。

一間壘上竈,做了廚房;另間放了糧食和柴禾。

等把院內因為蓋房留下的渣渣清理出去後,隔天,蘇袂就把原來的廁所拆了,進山又砍了批青竹,依着後院的竹牆圍了一男一女兩個廁所,搭了個浴室。

廁所的茅坑,蘇袂破開碗口粗的竹子,修了斜坡和四壁,上面又吊了個自制的手拉水箱,用竹管引了水,上完廁所後一拉水箱上垂下的繩子,污物就被沖到了院外蓋着石板的糞坑裏。

水箱裏沒水了,拔開竹管的塞子,片刻就能接滿。

接下來,蘇袂又去後勤處買了幾百塊青磚,請外出采購的司務長給捎了一大一小兩個浴桶、十二斤棉花、兩個被面和一個床單。

從大門到堂屋、廚房、雜物房,再到後院的廁所、浴室,蘇袂用青磚鋪了個一米寬的路來。

剩下的鋪在了浴室的地上,鋪好後放進了兩個浴桶,挂上王老太給做的竹簾。

當晚,蘇袂燒了四大鍋水,痛痛快快地和孩子們洗了個熱水澡。

趙瑾是由王營長抱進去幫忙洗的。

又過了一天,新壘的竈幹了,蘇袂把廚房裏的東西移過去,拆了原來的竈,重新粉了西廂的牆,打掃一番後,給添了張新床。

廟會上買的純棉布和司務長捎的被面洗了,曬幹後,蘇袂請張寧幫忙給縫了一套被褥,當晚就讓林念營搬了過去。

趙瑾睡覺沒再被疼醒後,也被蘇袂給移了過去。

趙恪帶隊回來了,看着養得胖了一圈的小兒子,和開朗不少的長子,對着老太太和蘇袂謝了又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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