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月黑風高殺人夜

曲水兮就是忽然這麽一感慨，唐靜靜竟跟着她的感慨一同緊張了起來。

這種忽然而至的緊張讓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剛結識曲水兮的第一天，想說的話全都卡在喉間，不知如何來說，不敢開口去說。

想說我陪你，理智卻死死壓抑着心中的那股沖動。

她怕了，一怕承諾顯得太過輕薄，二怕唐突點破的心意會讓彼此陷入尴尬……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開口後還能不能維持現在的關系？

一陣異樣沉默的悄然而至，曲水兮不禁擡眼看向唐靜靜，無奈手中緊握的火把在風中不争氣地忽明忽暗着，阻礙了本該清晰視線。

“你怎麽不說話？”

唐靜靜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我只是在想……這有什麽好羨慕的，四個單身狗抱團哭時說的醉話，再說了，又不會真的單身一輩子……總感覺我倆聊這麽嚴肅的問題怪尴尬的。”

“也是啊。”曲水兮伸了一個腰，笑道：“不過想不到你還會因為這種話題尴尬，沒談過戀愛吧？”

“是啊。”不敢表白啊。

唐靜靜想，也許尴尬的并不是這個問題有多麽嚴肅，而是她喜歡一個人，所以只要觸及任何相關話題，便忍不住将每分每秒都用來忐忑揣測那個人對自己的感覺。

女神因為她有小情緒了，那女神是不是有可能喜歡她？女神願意等她打游擊了，那女神是不是有可能喜歡她？女神羨慕她室友和她有約定了，那女神是不是有可能喜歡她？

唐靜靜最怕自己腦洞太大想太多，卻又總是忍不住要去想，随着一次又一次被曲水兮那些應是無意的話語觸動，唐靜靜漸漸發現自己心中那份感情似乎越來越難以壓抑，也許這樣刻意的藏也藏不了多久了。

她的手在曲水兮視線之外下意識地緊握成拳，尴尬之中看見了不遠處有說有笑的逆風斬雲與三蘇魚，靈機一動，向前一指：“你看那兩家夥站一起是不是很配？”

“這麽一看，好像還真有點兒奸/情的味道呢。”曲水兮興奮地抓着手中火把，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月黑風高殺人夜，天幹物燥放火時？我的火把早已饑渴難耐。”

“哈哈哈，饑渴難耐了就燒吧！這兩個每天都有一大堆事等着做的家夥，忽然間大晚上的什麽都不做，在這種地方有說有笑的，說沒有關系都沒人信。”

“好像有點道理。”曲水兮下意識瞟了唐靜靜一眼，大晚上什麽都不做，在這種地方有說有笑的好像也不止遠處那兩個人呢，而且不是忽然，是經常：“不過你和他站一塊兒也很配啊。”

“我嫌棄他。”唐靜靜聳肩：“三兒不嫌棄她，不信我們打個賭，賭他們兩個會不會走到一起，輸的人答應對方一件事。”

“好啊。”曲水兮說着，伸手捂住了唐靜靜的嘴，搶先一步說道：“我賭‘會’，你不準和我選一樣的。”

唐靜靜愣神之時，曲水兮已經把手縮了回去，雙手背在身後，裝出一副老實模樣，目光中的狡黠卻是毫不遮掩。

唐靜靜笑着搖了搖頭，她是真的拿曲水兮一點辦法都沒有：“那我就押‘不會’了。”

曲水兮碰了碰唐靜靜的手肘，道：“喂，你和他倆熟，去探探口風呗？”

唐靜靜點了點頭，拉開好友欄，給三蘇魚發了一個十分簡單粗暴清晰易懂的私聊。

【私聊】[亖季魚]：你們兩個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

【私聊】[三蘇魚]：我們在譴責某管理這兩個月幫貢持續創新低，密謀給她減工資，加到自己頭上。

【私聊】[亖季魚]：我這邊馬上就可以回固定團了啊，女神50了。

【私聊】[三蘇魚]：是是是，你終于舍得回來了。

【私聊】[亖季魚]：認真問，你和斬雲在那邊說什麽呢？說的那麽開心，你倆不會好上了吧？

【私聊】[三蘇魚]：╮（￣▽￣）╭我倆真的在鄙視你，你怎麽就不肯信呢？

不信不信，鄙視她為什麽會一邊鄙視一邊笑？幫貢持續創新低又不是笑點……他倆一定有什麽小秘密！

【私聊】[亖季魚]：斬雲，你和三兒在說什麽小秘密，那麽好笑？

【私聊】[逆風斬雲]：三兒剛才和我說你當初是怎麽勾搭上二水的。

【私聊】[逆風斬雲]：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敢再慫點兒嗎？我都不知道你這麽能慫，我回頭就把幫會首慫的稱號頒給你。

【私聊】[亖季魚]：[拜拜][拜拜][拜拜]

“怎麽樣？他們怎麽說？”

唐靜靜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現目前似乎沒有異樣，但我想如果以後忽然有了，我一定是一代神助攻。”

“啊？”

“他們兩個笑得那麽開心，是因為他們在聊我的黑歷史……”唐靜靜望天，她一點也不想承認那倆無良的家夥正将此時此刻的快樂建立在她的黑歷史之上，只是面對曲水兮的好奇追問，她總是得說點什麽，與其胡編亂造破綻百出，不如老實交代黑黑更健康。

“诶？竟然有你的黑歷史可以聽，我能申請加入旁聽團嗎！”曲水兮說着，下意識往那邊走了幾步，唐靜靜無奈的将她拉了回來，道：“其實就是我在你面前的一百種慫法，比如……你第一次見我那天。”

“第一次見你嗎……”曲水兮不禁陷入一陣回憶。

第一次見唐靜靜時，似乎是在二十級練級區。

當時的唐靜靜似一身疾風從她身旁掠過，空氣間滿載着一種名為尴尬的情緒……那一天，唐靜靜憋紅着臉搶了她的怪，結結巴巴地吼出了想要帶她升級的心願。

她雖然不是什麽大神，但也有不少粉絲每天守着微博等她發歌發動态，當時站在她面前神情緊張的少女只是她許多粉絲裏的其中一個，本該普通到毫不起眼，卻偏偏以一種奇怪的勾搭方式讓她記憶深刻。

一轉眼兩個月過去了，當初那個在她面前面緊張得紅耳赤的小粉絲，如今已經成了她十分珍重的朋友……又或許，還要更重要一些。

其中緣分，很難以言語描述其中萬一。

曲水兮低頭笑了笑，輕聲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很可愛。”

“現在呢？”唐靜靜好奇追問。

“現在，覺得你很能幹，很有責任心，年紀雖然很小，但總能給我一種很可靠的感覺，只要和你在一起，總會很安心，我想我應該不是第一個這麽覺得的人。”曲水兮說着，擡眼對着唐靜靜揚眉笑道：“本來剛才還想說你給人感覺很沉穩呢，後來想了想，你沖動起來任誰都拉不住，就幹脆把這個詞又吞回肚裏了。”

唐靜靜愣愣站在原地，看似淡定，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她總覺得這段話中藏有深意，畢竟很多故事裏的女主在對男主表白前都會說一大堆誇贊男主的話，然後紅着臉羞澀的以一句“你真的很特殊”做出總結，兩人相擁相吻，皆大歡喜，就此步入he大隊。

只可惜她的夢才做到一半，便被無情打斷。

“boss好像打完了。”曲水兮伸手指了指遠處終于不再閃爍死亡白光的“戰場”。

唐靜靜擡眼望去，兩幫人數至少減至了來時的二分之一，這死亡數比起平日裏搶的那些boss，确實是高了不少。

畢竟是60級的boss，傷害應該必然驚人，雖沒親眼看見，但仍能猜得出boss不少技能都能對血薄的玩家造成秒殺，想來兩大幫打這boss絕對打得十分艱難。

不過結果已出，看樣子似乎是墨染山河搶到了boss，那麽過程艱難不艱難便已經不再重要。

墨染山河的人此時已經組織着開始撤離，唐靜靜連忙招出坐騎快步追了上前，卻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劍花寒影。

【私聊】[亖季魚]：劍花幫主，恭喜搶到boss。

【私聊】[劍花寒影]：謝謝。

【私聊】[亖季魚]：既然你們都對飛花出手了，那有些事是不是可以談一談了？

【私聊】[劍花寒影]：我幫出手只是為了搶boss，也許你該先和棄療那邊談談，我的要求和之前一樣。

唐靜靜覺得自己繞了那麽大一個圈，又被繞回了原地。

果不其然，當她将相似的話發給鬼手韓特後，得到了類似的回應。

兩幫的要求都和之前一樣，只要對方出手，他們就考慮出手，并沒有因為一個boss而改變任何——簡直無情。

對此唐靜靜并不感意外，只覺得有點小憂傷。

畢竟，誰都害怕自己惹上強大的敵人後，發現之前談好的幫手一個個都不見了蹤影，到時就真只有欲哭無淚的份了。

只是能理解，不代表能欣然接受，現在這樣的情況對她而言多少有些糟糕。畢竟飛花逐月因為斬雲閣的原因吃了這次虧，短時間內肯定不會讓斬雲閣好過。

就在她沉思之時，一個不算陌生，卻也并不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你們幫的人還在趕來的路上嗎？boss已經被墨染那邊搶走了，你們幫剩下的人可以不用過來了。”

緊随其後的，是另外一個全然陌生的聲音：“地球人要怎麽拯救你的赤道弧啊，剛才要不是斬雲閣對飛花出手，我們現在還望着boss和他們大眼瞪小眼呢……人家幫裏人不是在趕來的路上，而是已經走光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