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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時,至阮西子第一次從易則那的得到陳倦的消息時,剛好一百天。
這一百天,她每天都會給他的手機發送一條短信,內容都只有三個字:我等你。
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每日每夜都在期盼着他的歸來,雖然這看起來比過去執着于進入上流社會還要困難,但她還是毫無指望地期盼着。
現在,陳倦回來了,他問她還愛他嗎,她會怎麽回答?
她還能怎麽回答?
阮西子已經完全不在意圍觀的衆人了,她緊緊抱住陳倦,鼻音很重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麽,這一百天以來,我每天都說一次,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到。”
陳倦微微仰頭,像在苦惱一樣,嘴角勾着溫柔的弧度,整個人彎曲的眸子像月牙一樣,清潤而優雅,內斂又迷人。
“你只說你等我,卻沒說你還愛我,我很擔心自己做過那些擅作主張的事情之後,你會不再愛我,那樣我會很傷心。”
他空出一只手按在心髒處,阮西子失神地看着,仿佛可以透過精致的西裝看到他心口的疤痕,不由抿緊了唇瓣,好像可以體會他的疼痛一樣。
“如果你已經不愛我了,我換上的這顆心也就沒意義了,還不如把它拿出去。”
他說着過分的話,好像真的那麽想一樣,阮西子憤恨地擡眼瞪着他,一字一頓道:“我愛你。”她惡狠狠,仿佛說着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我當然愛你,我愛你愛得恨不得跟你一起去死。我一直在等你,等着我們重逢、永不分離的這一刻,現在我等到了嗎?”
用那樣惡毒的語氣說出這樣的情話,帶給人的震撼難以言喻。
陳倦深邃地注視她許久,才低聲對她說:“你等到了。”略頓,自語般道,“我也等到了。”
阮西子一句話沒說,直接吻住了他的唇瓣,兩人在無數人的注視之下深情擁吻,在場的人要是再看不出這是怎麽回事,那就有點太傻乎乎了。
想不到ACME這位神秘的子品牌總設計師,竟然俘獲了ACME的高嶺之花、那位衆所周知難以搞定的陳總,真是讓人……佩服不已。
不知道是誰先起頭鼓了掌,接下來掌聲便此起彼伏地響起來,舞臺上擁抱着的兩個人在掌聲中漸漸分開,阮西子溫順地站在陳倦身邊,陳倦的手臂始終攬着她的肩膀,像攬着最珍貴的寶貝,稍微松開一點力道她就會逃跑一樣。
舞臺下面,易則送上話筒,陳倦伸手接過來,淡淡地看向在場衆人,他向來低調,不喜張揚,甚至不願意拍照,新聞媒體能拿到他照片的人少之又少。
但今日,此時此刻,他甚至都嫌在場的媒體太少,不足以讓他将自己的承諾昭告天下。
将話筒握在手裏,陳倦阖了阖眼,緩聲道:“雖然在座的各位應該都認識我,但還是自我介紹一下,我是ACME珠寶集團的陳倦。”略頓,攬着阮西子的手緊了緊,“站在我身邊這位,是ACME旗下子品牌淡墨的總設計師,阮西子小姐。這是她的首要身份。”
首要身份?
那就說明還有次要身份吧。
衆人洗耳恭聽。
果然,陳倦很快便微勾嘴角道:“她的次要身份是,我的未婚妻。”
此話一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滿場嘩然。
要知道,在這個圈子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ACME的陳倦陳總是個多不近女色的人,誰想親近他都難上艱難,送禮都猜不透他喜歡什麽,幾乎沒有任何條件與他搭上線。
現在,那麽一個神秘低調的男人居然在這樣公開的場合承認一個女人——這位阮設計師到底是何方神聖?似乎從未聽說過哪個大家族的人姓阮,跟這個圈子有什麽牽連。
難不成,她只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所有人都不太想承認這一點。
好像承認了之後,就代表着他們輸了。
阮西子同樣因為陳倦的話而震驚,陳倦是個多潔身自好的人她很清楚,哪怕是當初他們有契約存在,很可能結婚的時候,他也提到過不會因為他的地位便利給她走任何後門。
但現在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公開她是他的未婚妻這件事,明天肯定會上頭條,這樣一來,她簡直可以說是一夜成名,今後不管她的作品如何,公衆和媒體對她的關注都少不了。
他現在願意讓她借助他的地位便利和名氣了嗎?
阮西子遲疑地望向他,陳倦恰好低頭看過來,他笑了笑,最後感謝了在場所有人莅臨秀場,便拉着她走向了後臺。
直到進了後臺貴賓室,她依然覺得剛才的一切好像一場夢一樣。
陳倦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不解,坐到她身邊,一邊喝着易則遞過來的水,一邊輕聲道:“你是不是在想,我現在這樣公開你是我的未婚妻,今後所有人對你的關注都只會是你的身份,而不是你的作品。你是不是還在想,過去的我恨不得你不能粘上我一丁點的好處,現在為什麽又願意讓你分享這一切了。”
阮西子不言不語地望着他,安靜地等待她的回答,陳倦凝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現在只是在兌現我曾經給過你的承諾。而至于今後人們對你關注的重點,我相信還會是你的作品。”
阮西子有點不自信,抿了抿唇道:“是麽。”
陳倦摸了摸她的頭,帶着安撫意味道:“你不用覺得不安。你已經不是過去的你了,在我不在的這幾個月裏,你一切都做得很好,你一個人撐起了一個品牌,不會再有任何人無視你的優秀,而只關注你陳太太的身份。”
聽到陳太太三個字,阮西子頓時耳根泛紅,掩飾性地咳了咳道:“我還沒答應你呢。”
陳倦意外地看着她:“那是我自作主張了,我現在就出去告訴他們剛才的話作廢。”
阮西子立刻拉住了他,在易則忍笑的注視下皮笑肉不笑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陳總這麽做是想讓外面的人以為你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嗎。”
陳倦回眸,如畫的眸子裏帶着笑意,易則瞧見這一幕,知趣兒地退了出去,貼心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他們已經太久沒見面,也太需要單獨相處的空間了。
阮西子使了大勁才把陳倦拉回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幹脆直接撲到他身上把全身的重量地壓下去,防止他在突然站起來走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耍了太多次所以有心理陰影了,她現在都不敢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好像他一消失,就又要好久好久才出現了一樣。
“你好像胖了。”陳倦上氣不接下氣道,“很重。”
阮西子瞬間從他身上起來了,沒有哪個女人會願意聽自己喜歡的男人說自己胖了,她生氣地指着自己說:“我胖了?不可能,我一米七幾的身高,現在才九十斤,你居然說我胖了,我都瘦得皮包骨頭了,因為你一連幾個月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你居然說我胖了……”
聽聽這委屈的音調,好像下一秒就要迸發出“離婚”兩個字,仿佛他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但從根本上來講,他的性質其實也沒好多少吧。
陳倦有些心疼地起身抱住了掙紮不已的阮西子,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輕聲說:“跟你開個玩笑。我在說反話,你聽不出來麽。”
阮西子紅着眼睛低着頭,視線落在他心口的位置,情不自禁地擡手放在了那裏。
“你……傷口長好了麽。”
都快半年的時間了,傷口不長好才怪,但現在這種情形,語言上的回應說似乎沒什麽力量,于是陳倦選擇了另一個方式。
他慢慢放開懷裏的阮西子,幹淨利落地脫掉了西裝外套,在她愣了幾秒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解開了一半襯衣紐扣。
半遮半掩的白色襯衣裏面,是白皙清透的胸膛。陳倦如今的身體久經病痛折磨,身材不會太好,也不會太健美,但他的胸膛依舊挺拔寬廣,讓人看見了,就想靠上去。
阮西子安靜地看着他一點點解開襯衫紐扣,在全部解開之後,她可以看見他左心房的位置,有一道很明顯的疤痕。
他的傷口已經長好了。
但疤痕永遠留在了那裏。
看着這道疤痕,就可以想到他躺在病床上時的恐懼與不确定。
陳倦也會害怕的吧,畢竟是心髒移植的手術,将一個人最關鍵的胸腔打開,取出那顆帶動着全身而跳動的心髒,沒有人是不忐忑不安的,哪怕你有那麽多的錢,可以支付給最優秀的醫生,你依然不能完全放心,完全不害怕。
阮西子看着那道傷疤,忽然感覺臉頰濕潤,她愣了愣,伸手摸了一下,心跳速度快極了。
“我已經好了。”
陳倦有些無奈地握住她的手,幫她把臉上的淚水撫去,柔聲說道:“已經不疼了。”
少女時代,阮西子上網的時候,看到過很多駭人聽聞的生産記事,那時候她覺得不管是順産還是剖腹産,都是一件可怕的事,尤其是剖腹産。在你的身上劃下那樣可怖的刀口,從身體裏取出孩子,想想都讓人毛骨悚然。
她是個怕疼的人,從那以後就對手術刀有着非常嚴重的心理陰影。
但那些只是眼睛看到的創口和陳倦的心髒移植手術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先不說安全性和成熟性,單說是傷口的位置,就讓人難以平靜下來。
他說他已經不疼了,那也代表着,他曾經疼過。
阮西子擡起眼,咬着下唇對他說:“那個時候,會很疼嗎。”
陳倦愣了一下,笑着搖了搖頭,彎着眸子說:“一點都不疼。”他将她攬入懷中,輕聲道,“比起你現在哭讓我心疼的感受,那些真的一點都不疼。”
阮西子回抱住他,臉頰貼在他胸膛上,聽着他胸腔裏心髒強有力的跳動聲,安心地舒了口氣。
還好,他挺了過來,還好,她的等待沒有白費,他們從今往後,都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你還會耍我,讓我離開你嗎。”她悶悶地問。
陳倦立刻便說:“不會。以後就算你想離開我,我也會用盡手段讓你離不開我。”
“那你還會一消失就幾個月杳無音訊嗎。”
“不會。”
“你還會瞞着我你的事,一個人承擔嗎。”
“不會。”
“你會好好活下去嗎?”
“……我會。”
“你會一直這樣愛我嗎?”
“我會。”
……
“我從來沒有像喜歡你這樣喜歡過一個人,以後也再也不會了。”
“——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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