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戰鬥結束

在塞缪爾射出第七箭的時候,法蘭克集合了包括他自己、埃裏克、尼克王子和尼克那僅存的十一名騎士,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成員組成了一只總數有六十八人的騎兵隊伍。同時尼克以新任鎮長和西頓王子的名義宣布,其他并無騎士身份的加入者如果沒在之後的戰鬥中死亡,那麽就能夠成為他麾下的一名騎士。

這其中有不少原本受雇于商隊的傭兵,甚至本身就是商人的私兵,一句戰時征召就牽走了商人拉貨的馬匹。那些商人們雖然無奈,但是這時候面對生命的威脅——不借信任的王子鎮長很可能立刻以勾結強盜罪當場處死,根本不用等強盜攻鎮。商人們還是乖乖出借了,不過尼克也知道,這些商人在未來兩年中都會是自己稅金的最大來源,所以也沒将他們得罪到底。所以為每個借出馬匹的商人都補了一張借條,如果他沒死,之後會慢慢的還給他們。就算死了,他們也可以拿着借條去找西頓王國,當然,前提是他們并沒死,并且有那個要回馬匹費用的膽子。

塞缪爾射出最後一支箭的時候,已經沒有強盜繼續在馬上坐着了,畢竟這麽明顯的情況,就算他們沒猜到危險來自什麽地方,但至少明白坐在馬上的就是襲擊者的第一目标。不過接二連三發生的打擊,已經讓超過九成九的強盜都亂了套,自相踐踏已經是整體範圍內都在發生的事情,甚至在少數區域發生了砍殺自己人的情況。面對這種情況,如果強盜們有着一個首領,并且沒有另外的負面情況發生,或許他們還能夠重新恢複秩序。

但他們并不具備這兩點要素,他們是荊棘丘陵中近三十支強盜勢力的聯合體,而且經過與尼克騎士團的搏鬥,以及塞缪爾的狙擊,現在有接近一半的勢力失去了領導者。而且,荒原鎮那看似殘破的木質大門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一支臨時拼湊的騎兵隊正蓄勢待發!

略微有些脫力的塞缪爾将弓交給了朱利安,靠在箭臺的木柱上一邊做着深呼吸,一邊注視着戰場。

從一開始,他們臨時拼湊的騎兵隊表現就糟透了,畢竟大多數人不是騎士,并且也沒接受過相應的訓練,他們中的很多人不過是“會騎馬”而已。

鎮門打開,本來該是戰馬統一發動的時候,這一點在開門之前法蘭克已經再三叮囑了那些臨時騎兵。但最終第一時間發動的只有尼克王子和他的騎士,法蘭克、埃裏克,和少數幾個反應快的,其他五十多個人慢了一拍,甚至幾拍才開始沖鋒,于是整個隊伍被拉成了一個難看而扭曲的長條。更糟糕的是,在馬匹的高速運動中有兩個人掉了下來,他們後邊的人第一反應是勒住馬,但是更後邊的人并不知道前邊發生了什麽,結果,高速沖

鋒中的馬撞到了一起,幾匹馬的脖子以一個絕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他們背上的人或者被砸在馬下,或者騰空飛了出去!

塞缪爾、朱利安和瑞恩都忍不住裂了一下嘴,畢竟敵人的面還沒見到呢,就這麽慘死了,實在是太窩囊了點,也太凄慘了點。

瑞恩打開了背上的布口袋,從裏邊把聖典拿了出來。他雙手平端着聖典,開始吟唱其中的詩句,雖然他的聲音并不大,但奇異的是幾乎全鎮人都能清楚的聽到這歌聲在耳邊回響。乳白的柔和光芒從聖典中溢出,照射在了即将沖進強盜中的騎兵隊先頭部隊身上。這個瞬間,他們的身上就像披上了一層陽光織就的薄紗……

荒原鎮的人看到這情景,忍不住低頭祈禱,雖然施展神術的是祭司,但他們感到的卻是聖神在這個時候并沒有抛棄他們。強盜們看到這情景,卻是要麽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任人宰割,要麽更加拼命的想要逃離這個地方,于是,混亂加劇!

“你用的是什麽?”朱利安實在是好奇。

“聖光普照。”瑞恩笑着回答。

“很強大的神術?”

“一般是祭司們在祭典或者慶典上給自己施展的。”恢複了部分體力,并且明白戰場大局已定的塞缪爾站直了身體說,“無任何正面效果,但也沒有負面效果,只是看起來好看而已,為了增加神聖效果。”

“沒錯。”瑞恩得意洋洋的說,“反正現在這種時候,塞缪爾添的油已經足夠了,我只要加上一點小火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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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利安覺得自己原先雖然不是什麽竭誠的人,可至少他能确定自己确實是信仰着聖神的。如果不是他已經愛上了塞缪爾,看見聖廷有這樣的聖騎士,和這樣的祭司,他八成會叛投到惡魔甚至亡靈那邊去。

四十多人趕着六千多人跑,雙方是同一種族,而且戰争最終的結果并非是擊潰,而是殲滅!已經崩潰的強盜,要麽跪地投降任人宰割,要麽只知道像受驚的鴨子一樣毫無目地的到處亂竄,但是兩條腿跑得過四條腿嗎?所以除了數百人逃入荊棘丘陵,其他大多數人要麽被殺,而且大多數還是死于西斯底裏的自己人手裏;要麽被俘,而且被俘者往往是一副松了口氣的惬意模樣,根本沒有正常俘虜的頹喪。敵我雙方如此巨大的人數對比,如此輝煌的戰果,這在克羅利恩大陸的戰争史上,絕對是前無古人——鑒于塞缪爾還能活很久,後無來者就不一定了。

至于尼克之前的慘敗,則再不會有人去關心了,無論任何人看到的只會是最後的輝煌。

當尼克帶着他的騎士隊重新回來時,出發時的六十八人,只剩下了二十八人,畢竟六千多強盜,也并不是連一個反抗的人都沒有。再加上

那些臨時騎兵最多算是騎上馬的步兵而已,發生傷亡是肯定的。

不過現在大局已定,至少對你可來說,死的那點人并沒有什麽。

胖鎮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人從瞭望臺上弄下來,并且恢複清醒了,現在正在神采奕奕的準備着關押戰俘的一應事項。畢竟近四千人的戰俘,一個處理不好喜事可是轉眼就要變成禍事了,同時也是他要為自己争取更多的功勞。

尼克倒是不在意胖鎮長分一份功勞,實際上他在意也沒用,作為仍舊還沒卸任的鎮長,一旦這件事被外界所知,功勞和名聲不可能少了他的,所以不如幹脆放開,他自己也能輕松一下。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了幸存的屬下,尼克找到了塞缪爾,他正和他的同伴們在馬車周圍整理着什麽。

“可以和你談談嗎,塞缪爾?”很普通的一句問話,但是尼克的語氣卻充滿了感激和歉意。

“可以。”塞缪爾知道今天是無法上路了,不說現在隊伍裏有一半人體力透支,單是此刻荒原鎮通往荊棘丘陵的道路上必定充滿了逃散的強盜。而且這些逃出來的要麽是足夠理智,要麽是足夠冷血,除非是有人蓄意找死,否則沒人會願意和他們同路,塞缪爾也包括在內。因此他們至少要在荒原鎮再停留一天,這樣“浪費”點時間和尼克談話并沒有什麽。

塞缪爾的肯定回答,讓尼克松了一口氣,他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我們可以邊走邊談。”

“塞缪爾,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你到底欠了我什麽人情。”

“你可以殺了我,然後栽贓到倒黴的強盜身上,就像你把那些商隊失蹤的原因也栽贓到強盜身上一樣。但你沒有,應該說你饒了我一條命。”塞缪爾說的很直接,尼克苦笑了一下,“我想過殺掉你,可是我的膽子小,我害怕會被聖廷查出來,畢竟你是個聖騎士。”

“其實現在聖廷的大多數人都在忙着塔蘭聖地,死了一個新晉的聖騎士,他們不會查得太嚴。”

“你這是讓我殺了你嗎?”

“不,我只是闡述事實。”

“你真是怪人,聖騎士都像你一樣。”

“不知道,我只見過一個聖騎士。”

“誰?”

“我自己。”

“哈哈哈~”尼克大笑了起來,讓周圍懷着敬仰的心情一直悄悄注意着這兩位英雄的人們忍不住看了過來。終于,尼克停下了笑,他很鄭重的看向塞缪爾,“你幫我,除了還我人情,就真的再也沒有別的原因嗎?”

“有。”

“是什麽?”尼克問的有些急迫,塞缪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給了他答案:“因為他們是強盜。”

“雖然是強盜,但是相信他們還沒膽子攻擊教堂,或者因為你聖騎士的身份,必須在強盜出現的時候站出來保護弱者?”

塞缪爾覺得問題越來越奇怪了,但當他看向尼克的時候,這個仍舊一身狼狽的王子神情中并沒有譏諷或者輕蔑的意味,他只是單純的一臉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而已。

“你應該知道,塔蘭是聖地,但在發生神跡的時候,那地方也發生了暴亂……那種情景,我不想再看見第二次了。”也是那一次,塞缪爾真切體會到了什麽叫強烈的負面感情,那滋味很難受。

尼克呼出一口氣,現在他的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你是個好人,塞缪爾。”

“是嗎?我不知道”塞缪爾皺着眉,“我該說謝謝嗎?畢竟你是在誇獎我。”

“不用。”尼克看着塞缪爾,在明确的給他發出好人卡後,又悄悄的在心裏塞缪爾那一欄蓋上一個“純潔”的戳,或許作為聖騎士的他雙手燃滿血腥,但在尼克看來他就是純潔的,就如宗教壁畫中屠魔的天使,浸染着血腥的聖潔。比那些不解世事的愚蠢,和自以為的傲慢好得多,“塞缪爾,那麽你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箭會讓那些強盜崩潰嗎?”正事問完了,但尼克并不想結束這次談話,所以他開始問“閑話”。

“不,我只是猜到他們多少會被吓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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