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僞裝

知若抓着淩越手的力道不由收緊了一些,這幾年下來,她已經養成了條件反射,只要顧銘軒帶着陰冷的表情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就會緊張的瑟瑟發抖,咬緊牙關。

身邊的男人感覺到了知若情緒上的變化,頓時輕輕的笑了一聲,湊到她耳邊說:“寶貝,怕什麽呢,我在這裏呢。”

那是你沒見識過顧銘軒動怒時候的模樣。知若在心底緊張的想,眼看着顧銘軒帶着低氣壓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一步步走來,她只覺得氣都不會喘了。他會說什麽?說自己虛僞?下賤?明明不久之前才發誓要和他一刀兩斷,以後再不接受他的資助,但一轉眼,就又給自己找了一個新的依靠?

連知若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可是她又能有什麽辦法?

但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顧銘軒只是在四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扭頭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便走進了飯店,并沒有像知若幻想的那樣指着她的鼻子謾罵羞辱。

就好像他根本不認識自己似的。

知若茫然的看着他帶着陌生女子走進飯店,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就是他?”淩越的聲音把知若拉回了現實,她趕忙低下頭,并不回答他的疑問,只是說:“我們……我們走吧。”

拉着她的男人卻忽然加重了力道,将知若重新拉到自己面前,語氣裏多了幾分剛剛沒有的強勢:“我在問你問題,當年你跑來向我奉獻身體,就是為了剛剛那個男人?”

知若咬着嘴唇不說話,低頭看着自己破損的鞋尖。

淩越又盯着她看了幾秒,忽然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怎麽,看見他親昵的抱着別的女人,把你對他的付出全部抛在腦後,你失望了是不是?唉,該怎麽說呢,男人都是這樣的,你當初就不應該期冀能從他身上得到回報。”

“我沒有想要得到什麽回報。”知若一字一句地說,她只是……想要償還。

“是麽……”淩越又輕笑了一聲,語氣裏含了些嘲諷,不再說什麽,只是帶着她上了車。

知若坐在副駕駛座上,過了許久才開口說:“淩越,我……我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先說來聽聽。”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們以前的那件事告訴他。”知若漸漸抓緊了自己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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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越勾起唇角:“只要顧銘軒不來招惹我,我自然不會沒事跑過去跟他說什麽。”

知若吃驚的擡起頭:“你……你知道他的名字?你認識他?!”

“都是一個圈子的,怎麽可能不知道。”淩越淡淡的說,“他父親顧令成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物,我父親當年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虧。不過顧銘軒也是這幾年才突然出現,我聽說,以前他和顧令成關系非常不好,已經鬧到了要斷絕父子關系的地步。不過想來這麽多年顧銘軒怕是也想明白了,所以才會低下頭來認錯回到他父親身邊吧,畢竟顧家家大業大,顧銘軒又是獨子,那麽多財産丢了實在可惜。”

淩越的語氣裏不無嘲諷,知若心底頓時産生了一些抵觸的情緒,因為在她固執的思維當中,顧銘軒不是那種會為了金錢而回到他那個父親身邊的人……

而她第一次聽說和顧銘軒父親有關的事情,還是在高二的時候。

那時候顧銘軒已經大一,只要有空,每天晚上都會接知若放學,然後陪她回家吃飯,有時候在知若家裏吃,有時候顧銘軒的媽媽會招待他們。

那天晚上,他們就是約好了要去顧銘軒家吃飯。因為晚上吃火鍋,所以兩個人在附近超市買了許多蔬菜和丸子,等他們帶着欣然的心情來到家門口的時候,發現顧家的大門赫然敞開着,而客廳裏的擺設亂七八糟的砸在地上,顧母正一個人蹲在牆角哭泣。

顧銘軒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沖上去,用一種知若從未聽過的陰狠口氣問:“他在哪兒?!”

顧母抽抽噎噎的拉住他的手:“銘軒,別——”

顧銘軒猛地掙脫開母親的手,随手抄起地上的花瓶,轉身快速跑下樓去,吃驚不已的知若在短暫的驚訝過後,也趕忙跟了上去,剛剛走到樓道口,就看見顧銘軒将手中的花瓶猛地砸到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轎車上。

“砰!”這聲巨響不由讓知若吓得尖叫一聲,她站在離顧銘軒大概三四米遠的地方,看見他眼中帶着一股陌生的怒火,對坐在車裏的人怒吼道:“你他/媽給我滾下來!”

車上很快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側臉看上去和顧銘軒有五分相似,他只是盯着顧銘軒,對他說:“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跟着我,還是跟着你媽。”

顧銘軒撿起地上的花瓶碎片,眼看着就要朝那個男人身上劃過去,知若顧不了其他,拔腿跑過去抱住了他的腰:“銘軒!不要!”

顧銘軒的身體稍微僵了一下,低頭看了眼抱着自己的女孩,手中那塊碎片終究是沒有劃到面前的中年男人身上。他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用陰森憎恨的眼神看着對方:“以後你要是再敢找媽的麻煩,我就殺了你!”

男人卻似乎一點都不驚慌:“我說了,我會給她很多錢,只要她同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是她不肯。”

“這麽說一切還都是我媽的錯了?你跟那個賤女人搞在一起,整天整夜的不回家,讓媽一個人在家以淚洗面,這些都是她的錯?!”顧銘軒的怒吼聲越來越大,“我告訴你顧令成,老子不需要你的錢!你要簽離婚協議是嗎?好,我們簽!不過你以後走在路上最好小心點,總有一天我會送你和那個賤女人下地獄!”

名為顧令成的男人冷哼了一聲:“有這份氣勢,倒還挺像我的兒子。”說罷,就坐進車裏離開了。

顧銘軒跟在車後面快跑:“誰他/媽要當你的兒子!”

眼看着車子絕塵而去,顧銘軒趔趔趄趄的跟在後面,知若趕忙追了上去,擋在他面前抱住他:“銘軒,不要追了!你……你冷靜一下吧……”

顧銘軒喘着氣,低頭看着知若那驚慌失措的臉,臉上的怒氣終于漸漸散去了一些,但表情仍舊很是僵硬,他甩開了知若的手,一言不發便轉身往回走。

知若其實很害怕,因為從前的顧銘軒一直都很溫柔很溫柔,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重話,但今天的他卻像一把冷厲尖銳的鋼刀,似乎只要他樂意,就能把身邊所有的人切成碎片。

可是她還是追了上去,盡管渾身發抖,盡管不可置信,她還是追了上去,用力抓緊了顧銘軒冷冰冰的手。走在前面的男生腳步頓了頓,也沒有掙脫,就這麽默默的帶着知若回到了家門口。

而知若的父親聽到了動靜,此時此刻正在屋子裏幫着顧母收拾家裏的殘局,見兩個人走到家門口,趕忙說:“銘軒,趕快扶你媽先去房間裏休息一會兒,我來把外面收拾一下。”

顧銘軒怔了幾秒,才把顧母從沙發上扶起來,扶着她走進卧室。知若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從她剛剛聽到的那些對話來看,那個叫顧令成的男人應該就是顧銘軒的父親,之前她只知道顧銘軒和他媽媽一起生活,他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父親,知若便也沒有多問,卻沒想到真相是這麽慘烈。

好端端的一間房子被砸成這樣,那個顧令成也真狠得下心,就算他現在見異思遷,顧母畢竟也是他的妻子,還和他生了顧銘軒啊!

知若心裏五味陳雜,趕忙和父親一起打掃房間,卻在收拾玻璃碎片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手,她輕叫了一聲,也沒當回事,可是下一秒,受傷的手指就忽然被人捉住了。

她擡頭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顧銘軒,只見他皺眉盯着自己的傷口,低頭含住抿了抿,然後便拉着她去櫃子那裏找創可貼。

知若跟在他後面,一路望着他動作麻利的幫自己包紮好傷口,臉上卻沒有平日那種溫順柔軟的表情,不由有些難過的伸手猛地抱住了他:“銘軒,沒事了,我……我在呢,以後我保護你。”

她的銘軒是溫柔的,眼前的這個銘軒卻那麽兇狠。肯定是因為他很心疼,所以才裝出這種模樣吧,傷心的人總是僞裝堅強。她不害怕,只要她保護好他,銘軒肯定就能恢複到那個溫柔的樣子了。

被她抱着的身軀從僵硬漸漸變得舒緩下來,顧銘軒把她從自己的懷裏緩緩地拉開一段距離,嘆氣道:“若若,你害怕這個樣子的我嗎?”

她立刻用力的搖頭:“我不怕啊,我知道你是因為很生氣才……以後有我在,你就不會生氣了,對不對?”

當時的顧銘軒只是苦笑着看着自己,而事到如今,知若才明白他那苦笑當中的含義,因為陰森毒辣才是他顧銘軒的本性,他的溫柔體貼從來都只是僞裝。

可她卻因為他的溫柔僞裝而從此深陷,以至于到現在都沒辦法忘懷。

“寶貝,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想別的男人,我會生氣的喲。”淩越輕撫了一下她的臉,語氣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知若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大廈門口。

“我……我先回去了,下午還要上班。”知若說着就要下車,卻被淩越抓住了,他說:“是不是有個叫于麗婉的同事跟你不對盤?”

知若想了一下,還是說:“沒什麽……”

“怎麽能叫沒什麽,你現在是我的女人,她欺負你不就是不給我面子。”淩越的語氣裏自負滿滿,“後天她不是要開生日派對嗎?到時候我帶你去,咱們就比比看誰比較會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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