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栗如

仿佛就像回到現世，面前女子把辮子高高束起，穿着一身紅裝，神采飛揚。她面上帶了慣有的笑，眉毛向上挑起，眼睛是一雙桃花，眼波流轉間，展現萬種風情。

分明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她并沒有看他們，而是挑眉問後面一群畏畏縮縮的彪壯大漢：“終于帶人回來了？”

子雲抑制不住歡喜，道：“姐姐，中華人民共和國？”

沐瑾一愣，這句話，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也是這麽說的。

那人诶了一聲，轉頭看她：“21世紀？”

子雲終于見到了真主，興奮道：“穿越？”

那人聽了，似乎就要熱淚盈眶的樣子，一拍大腿，聲音顫抖：“親人啊，老娘終于把你盼來了！”

興奮之餘，子雲使勁囧了下。

那位女同胞帶了他們到了前廳，正中央的位置坐了個人，看到那個人，子雲嘴角抽搐，低聲對同胞說：“你們山寨除了彪壯大漢，什麽都沒有了麽？”

同胞也低聲說：“那是我爹，別亂說。”

子雲道：“你是魂穿。”

同胞理所當然道：“那是，要不然老娘哪來這麽好的皮囊。”突又反應過來睜大眼：“你難不成是身穿？”

子雲點點頭。

同胞啧啧兩聲，道：“哎呀，哎呀，蒼天有眼啊蒼天有眼，把你弄到這，省的跟我們大齡剩女搶男人。”

子雲抽了抽：“你不也是穿來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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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胞一副正直的表情：“老娘是為其他剩女們所慶幸。少了你這一位，就是開了一片男人的海洋啊。”

子雲默默汗了一把。

這時就忽聽前面如牛般粗壯的聲音：“寶貝兒，這二位是。”

子雲明顯感到旁邊的人明顯抖了抖。

“說了多少遍，叫老娘栗如就好，別這麽惡心，一個大老爺們兒。”。

大漢竟然臉紅了，道：“哦。”

子雲有些惡寒，她看向沐瑾，她并沒有看到臆想中慣皺的眉頭，沐瑾眼中有驚訝神色，一人走向前去，離大漢近了一點。

等終于确認，他張了口：“栗叔叔？”

子雲愣住，他們認識？

栗雲虎看了他好久，終于道，“沐瑾？”

沐瑾點點頭。

栗雲虎輕吸一口氣，驚訝之餘臉上浮現欣喜的神情，哈哈笑道：“好孩子，都長那麽大了。”

他從座上走下來，可以看到他的身材魁梧，他一直走到沐瑾跟前，來回看他，一雙大掌不遺餘力拍上沐瑾肩膀：“真是個好孩子。”

子雲看到沐瑾又皺起眉頭，忍不住無聲笑了。

沐瑾忍了很久，見他一雙大掌還戀戀不舍，終道：“你怎麽這麽胖了。”

栗雲虎一臉笑意，手收回兩側，道：“有這麽跟長輩說話的？都那麽長時間了，很多東西都已變化。你也是，怎麽長的，跟你爹長得這麽像。看來，他那一張臉還是适合繃着。可他啊，什麽時候都笑的跟個孩子似的。”

栗雲虎笑的慈愛，與剛才那個會臉紅，會讓人惡寒的仿佛不再是一個人，這樣看，竟也俊朗許多：“你出來，你娘親好了麽？”

沐瑾勉強道：“還活着。”

栗雲虎道：“還是沒有治好？”

沐瑾沒有作聲。

栗雲虎嘆道：“是啊，一個活死人，又如何讓她醒過來。”

他看了沐瑾半響，突道：“她如今是誰在照顧？”

沐瑾道：“托付給奪流閣。”

栗雲虎疑惑道：“還有這樣一個組織？飛流閣呢？”

沐瑾看了子雲一眼：“奈家雙生子搞出的事，現在還未停息。”

栗雲虎嘆了一聲：“舊式的觀念害人啊，明明那麽大的一個家族。”

沒過多久，他臉上又恢複笑容，對沐瑾道：“當時我走時，你才七八歲的樣子，如今，你已經長這樣大，和你爹一樣優秀。你爹九泉之下，也是該瞑目的。”

看他倆竟聊上了，子雲栗如對了個眼神，悄悄要走。

半路卻被栗雲虎的話頓住：“那個女孩是你帶來的？”

子雲僵着轉過身，看他們并沒看她，卻還是沒有動，一時間只有去看沐瑾的反應。

沐瑾搖搖頭，眼中難得沾染笑意：“她帶我來的。說是和你女兒是朋友。”

栗雲虎看看栗如，疑惑道：“你在哪交的朋友，我怎麽不知。”

栗如忙嚷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你反正都有沒有關心過我。”

栗雲虎被噎的說不出話。

栗如道：“你們聊你們的，幹什麽牽扯到我們，走吧。”

她拉子雲。

子雲看了一眼沐瑾，見他沒有看自己，好像在思索什麽的，盯着前方不放。也便随栗如走了。

看她們走遠，栗雲虎搖頭笑笑：“這個孩子。”

沐瑾道：“你不問世事了麽？”

栗雲虎笑道：“這裏都已沒有我在乎的人了，留下去又有什麽意思？”

他又道：“江湖黑暗，最是傷害人心。沐瑾我當初勸過你，如今，你後悔了麽？”

沐瑾沒有答話，看了門口的地方入神：“我得到了十月。”

栗雲虎訝異隐去笑意：“你真的信這種傳言？”

沐瑾轉頭，目光裏一片平靜，道：“為了娘親，我不信也得信。”

栗雲虎勸道：“這歹毒的救世丹藥，分明是一命換一命，你娘這麽善良的人，怎麽會忍受這樣救治。”

沐瑾道：“我已喂了人。”

栗雲虎一驚，像是想到什麽，道：“剛才那個女孩子？”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手不覺握上戴在腕上的木制佛珠。目光沉痛哀傷：“你怎麽還是随了你爹的性子，如他一般那麽狠呢？你這樣，遲早會傷害你所愛的人的。”

沐瑾道：“十月在她身上并沒有發效。”

沐瑾倚上前廳牆壁，看着栗雲虎，又一次重複，聲音隐隐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沒發效。”

栗如帶子雲到她的房間，門上了鎖，兩人坐在八仙桌旁，就聽栗如問道：“叫什麽？”

子雲道：“露子雲，你叫栗如是吧。”

栗如恩一聲，道：“你在這裏多長時間了？”

子雲稍稍算了一遍，半響回答：“七個多月了，你呢？”

栗如笑着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五年了。”

子雲啊一聲。

栗如斜了她一眼：“別以為老娘實際年齡比小，老娘我已經活了32年了。”

她眼波一轉：“別忘老娘可是魂穿啊，裏面裝的一顆大齡剩女的蒼老靈魂。”

子雲也倒了杯茶，只覺茶水甘甜，道：“這個世界是架空還是史實？”

栗如道：“架空。”

子雲呼出一口氣，心想果然，又接着問道：“什麽朝代？”

栗如這時用軟布拂去桌面的茶水，站起身打開窗戶，回頭道：“彌朝。”

她又道：“彌朝，不是女尊，由聞家統治的朝代。不要想什麽自己改變世道命運，架空，你根本不知命運是什麽。”

雖然早知如此，但子雲還是一下子癱在桌上。

後來知道，栗如是歷史研究院的實習生，27歲穿到這來，呆在這個山寨中，就沒有離開過。

栗如用手臂撐着臉，此時已是夜色沉沉，一聲嘆道：“果然小說都是騙人的，古代哪裏有一大垃圾車的帥哥。老娘在這山寨呆了五年，連個瘦的都沒見着。”

子雲想起那些彪壯大漢，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那是你這個地方太能湊了。”

栗如斜眼看她：“你看到了？一大垃圾車？”

子雲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張嘴想答沐瑾。但看栗如一瞬不瞬的看她，那眼神中戲谑顯露無疑，子雲忽就感到不自然，脖頸僵硬，只能臨時改口道：“有個叫奈何的人。是酒樓的掌櫃。還有映連。還有…...”

她頓住。

栗如了然的笑：“知道的，不用說了。”

子雲看她嘴角笑意很是怪異，頓時尴尬不已的，忙又要張口說些。可被栗如擋回去：“走，給你安排房間。”

她滾在嗓子間的聲音，又咽下去。

她住在栗如旁邊的房間，沐瑾住的地方離她很遠很遠的，她扣住四指的藍色花朵，心中複雜。

其實，這樣也好，不用自己在可以隐藏什麽，她早已決定好，不告訴沐瑾，就自己試着解了這種毒。她心中還是自信滿滿，畢竟，自己還是從現世而來且翻閱武林小說無數的人，不是麽？

面對這種益處多多的方案，她當然自動略去心中那種難以言喻的不舒服感覺。

在山寨中過了一些恬靜的日子，子雲與栗如漸漸熟絡起來，本來就都是在陌世茍活的可憐人，所以交往中都有種患難見真情的味道。子雲向栗如說了一切，包括十月的毒，包括人心冷暖，記得栗如那時挑着眉毛笑道：“你還是個高中生，真正人世間的冷暖你又會知道多少？無論是現世還是如今，在所認定的成人世界，都會如此。你要是以後有幸穿回去，所有這種事，你所感到的只是少了點血腥味。現世啊，是一種文明的血跡戰場。”

她當時目光向遠處望着，卻不知在看什麽，明明什麽都沒有的，她頓了一會兒，說道：“可是老娘我啊，還是想回家。明明家裏什麽人也沒有，可就是想回去。”

子雲根本沒有話來接她。

栗如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有半天時間，見子雲也在一臉憂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禁嗤嗤笑道：“你一個小孩子，憂郁什麽，好好享受生活好了。”

子雲回過神來，惱的臉微紅：“你還很大麽，竟然讓你的人搶人。還編出什麽此路是我開這個山寨臺詞。”

栗如無所謂道：“反正又沒人知道我盜版。再說，我搶人只是為了看看帥哥美女飽飽眼福而已，我都跟他們說了，不好看的不搶。”

子雲切一聲：“你還挑，外貌協會的吧。”

栗如道：“這不是順便搶到親人了麽。要不我占着這個山寨幹什麽？爹不讓劫人錢財”

子雲

當這一日，陽光明媚，呼吸中都是清新香氣的日子。在與栗如在一起談天談地的無憂無慮的時候。就在這一時，她忽聽栗如說道：“子雲，老娘我不想呆在這山寨裏了。”

子雲愣住。

她神采飛揚的樣子真是好看得很：“想和你們一起去闖蕩江湖，幫你瞞着沐瑾，忙你解了毒，和你一起。老娘會武功的，不是累贅。”

子雲傻住幾秒，當反應過來時，反應激烈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臉紅着叫道：“真的？”

栗如嗤笑一聲：“老娘會騙你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