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發現

子雲自己閑逛，這已經是來到陸家的第三日，沐瑾接連都被陸靈纏去，她連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栗如在屋裏懶懶小憩，她一氣，就獨自出來。

這已經是夏日，然而陸家建在山上，有霧氣罩着，倒沒有多熱。子雲縮縮肩，她其實有些冷。

走了好久，突然就走到了一個霧氣濃重的地方，子雲一吓，興趣卻來了，進了不多，就見到有大片的蘭花。

她第一次看見這樣好看的花朵。

“別碰，上面有毒。”

她伸過去的手剛要觸碰到，卻被一雙手握住，這手的溫度，竟然比她還要冷些。

她擡頭，看見旁邊站了個白衣女子。

她只覺是遺落凡間的仙子。

眉眼薄淡，眼睛細長且彎，唇色淡的，像是被人用水稀釋了好久的淺粉顏色。

她的眼神清冷，說出的話卻不：“別碰，那是毒水仙。”

女子道：“你怎麽進來的？”

她有些迷糊：“看着這裏霧氣很大，就進來了。姐姐，你叫什麽？”

女子眼中有些驚訝神情，道：“陸徊。”

她冰涼的手摸上子雲的右手脈搏，更加驚訝：“你沒中毒？”

子雲疑惑道：“毒？”

陸徊拉起子雲，道：“這些霧氣都是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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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雲咦了一聲：“姐姐，那你不怕麽？”

陸徊臉上沒什麽表情，道：“我是百毒不侵的。”

子雲贊嘆了一聲，想起來，興奮道：“我也是麽？”

陸徊道：“不清楚，但你分明是并不怕這種毒。”

她轉過身，道：“既然進來了，就來坐坐。”

子雲美滋滋跟了過來。

陸徊住在後面的小木屋中，後面是一片斷崖，這裏倒是沒有這麽大的霧氣，屋中連廚具都是全的，子雲有些驚奇，一直以為像陸徊這種女子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和陸徊在一起的時候，陸徊她并沒有說話，輕輕呆在一處，撥弄手中古琴。

明明沒有一點待客之道，可子雲就是歡喜的。

琴聲悠悠，三兩撥成曲調，伴着遠處的幽蘭，甚至飄來的幽蘭香氣。她覺得，沒有人是不歡喜的。

很久很久，子雲站起，道：“姐姐，我明天還能來這裏麽？”

陸徊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一連好幾天，子雲獨自一人的時候都會來到這裏。

陸徊彈琴，她就聽着，琴音冷瑟，可明明有些曲子并不說愁。

她有一次問：“姐姐，你聽過一首詩麽？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姐姐，你到底……是少年，還是而今？”

琴聲未斷，卻已淩亂。

卻道天涼好個秋。

姐姐，你是這樣想的麽。

可，你為何會這樣？

這天，琴音突然一斷，子雲擡頭，就聽陸徊聲音，聲音有些不清晰的急切：“子雲，進到屏風裏，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也不要說話。他看見你在這裏，你會被殺的。”

子雲連忙躲到屏風後，從縫隙中可以看到陸徊又彈起琴，不長時間，男人一身綠衣，走進來。

他嘴角再不是不羁，在邊處柔和許多：“姐。”

陸梓舟。

子雲慶幸摸了一把虛無的汗水，近幾天知道了他和沐瑾有些恩怨，這恩怨大得很，足能讓他看這毫不相幹的她不順眼，她還是躲着點好。

就聽陸梓舟道：“姐，最近過得好麽？還有沒有人來打擾你？”

陸徊搖搖頭，倒是止了琴音，對陸梓舟道：“那個人，你不該殺。”

陸梓舟道：“姐不是喜歡幽靜麽？我已下了命令，誰都不許靠近這裏，她無視我的話，打擾了姐姐，當然該殺。”

陸徊道：“她只是好奇心重了，沒有錯。”

陸梓舟固執，道：“誰讓姐難受，就是有錯。”

陸徊沒再說話，也沒有彈琴，更沒有看他。

半響，陸梓舟感到不對，輕輕試探道：“姐？”

陸徊沒有理他。

陸梓舟頓時有些驚慌，彎下腰輕輕搖晃陸徊兩只手臂：“姐？”

從這邊縫隙來看，陸徊連動都沒有動。

子雲看着兩姐弟，突然感到有些好笑。

更沒想到的是，陸梓舟竟一下子坐地上，那麽大的一個男人，竟把頭倚在陸徊腿間，聲音喏喏的撒着嬌：“姐，你別不理我好不好？我好久都沒有看你，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姐，姐……我以後不那樣了好不好？好不好？姐，你理一理我啊。”

子雲一下子跪在地上。

第一次看見陸梓舟，他嘴角挂着不羁的笑，是個十分有男子氣概的一個人。

好吧，那現在這個撒嬌耍鬧的小孩子是哪位呢？

看來陸徊已經習以為常他這個樣子，只是無奈把他從腿上拉起來：“都那麽大了，這樣子想什麽話？”

陸梓舟一下子笑開，眼睛都眯成一條縫，聲音是掩飾不住的開心：“姐，你又理我了？”

陸徊道：“不許再因為我殺人了。”

陸梓舟道：“恩。”

他又把古琴擺好，道：“姐，我想聽你的琴。”

子雲第一次看到陸徊笑，那個笑容很美，帶了星星點點的寵溺：“好。”

躲在屏風中聽琴和坐在旁邊沒有什麽區別，子雲只要注意不發出聲響就好，倒也開心。

一曲終時，忽聽陸梓舟道：“姐，你真的與我同父麽？”

子雲睜眼，恰好看到陸徊輕點的頭，和陸梓舟悵然若失的眼。

子雲回去的時候，大腦還在當機之中，渾渾噩噩回到住處，看見栗如正在那裏舞鞭，她揮手讓她過來，栗如看見，滿頭大汗的停下來，鞭子還在手中：“幹什麽？”

子雲無力道：“你不是對那個家主有非分之想麽？”

栗如點頭道：“那麽帥的男人，老娘不下手簡直對不起這穿過來的好皮囊。”

子雲擺擺手，道：“別想了，人家有對象了。”

栗如驚愕，手中一用力，鞭子抽到地面的那是一個聲音驚天動地：“什麽？”

子雲為了人身安全，離她遠了一些：“人家趕了時髦，玩了一把禁忌之戀。你跟不上人家的步伐。人家忒先進，忒前衛，活活是跑了五百年啊。”

啪。

這邊的反應是栗如直接扔了鞭子，鞭子在地上高難度滾了幾滾，啪的一聲清晰動人。

也伴随了栗如一聲吼：“啥——”

等到夜色沉沉，栗如才稍稍冷靜，看到這麽帥的人就流落他手，她的心很是疼痛，她不放棄一絲希望道：“你親眼看到的？”

子雲第一萬次點頭。

栗如哀嚎：“怎麽辦，好不容看見兩個帥哥，他們卻都是有主的呀。沐瑾就算了，老娘對他這種類型不感興趣，為什麽陸梓舟寧可禁忌也不跟老娘啊。”

子雲撇撇嘴：“因為人家姐姐比你好看多了。”

栗如道：“比你好看？”

子雲理所當然道：“好看多了，你不知道，什麽空谷幽蘭呀，什麽冰肌玉骨啊，全加在姐姐身上都沒什麽問題的。”

栗如笑道：“還叫得挺親熱，怎麽樣，下回帶我一起去？”

子雲搖搖頭：“姐姐說那些霧氣是有毒的。”

栗如不信的嗤一聲：“那是騙小孩子的吧，你不就進去了麽？”

子雲道：“姐姐不會騙我的，我好像并不怕這種毒。”

她有些沉思：“不，我好想并不怕毒。陳叔當時不也……但我并沒有死啊。”

栗如道：“傳說中的百毒不侵？”

子雲頓了頓，想到什麽，下意識的擡起左手：“是因為十月麽？”

栗如訝道：“不是毒藥嗎？怎麽會還有這種功效？”

子雲沒有說話，想起奈何帶着笑意的眼睛，他的話輕輕劃過心髒。

“救世良藥啊……”

她凝視左手四指，目光沉靜，道：“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怎麽堅持瞞住沐瑾。難道還要去找奈何麽？”

她視線一偏，只是滑了那麽一點點，她如無其事的要把手放下。

但瞬間，她瞪大眼睛，把手又舉起來，眼神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她喚：“栗如。”

在栗如轉過頭的瞬間，她伸出左手中指，手指微微顫抖，上面冰玉花妖冶奪目：“第三朵了……只用了一個月。”

“沐哥哥，你看，這樹上的一道道痕跡，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我們就在這一顆樹上，用匕首劃下的，竟然是用來比身高。真好笑是不是？”陸靈說着，就真的笑起來，“後來你走了，哥哥嫌丢人，只有我還在劃。你看，自從劃下這道之後，我便不再長個了。”

她親自跑到樹下，用手比劃着，笑的天真爛漫：“你看，是不是。”

沐瑾沒有說什麽，他擡頭，看着夜色，道：“陸靈，很晚了。”

陸靈聽了，突然嘟嘴道：“沐哥哥，為什麽這幾天你都是心不在焉的，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你不說過你喜歡我的麽？喜歡我為什麽會這樣？”

沐瑾皺眉道：“陸靈，我們都長大了。那些兒時的玩笑話，你不應該記到現在。”

陸靈一癟嘴，任性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憑什麽小時候說的話都不能當真，我對你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你為什麽就不行。”

沐瑾沒有看她，只是道：“陸靈，不要這樣。”

他不耐，要離去時，卻轉眼看見子雲栗如。

兩個人站在她們住的屋旁，子雲左手舉起來，兩人面面相觑。

他幾天來第一次眼底有了情緒，走過去。

沒想到栗如看見他來，推了推子雲，子雲看見是他，吓得跳起來，兩手忙背到身後。

她做得太過明顯，沐瑾心中疑惑，走過去就要看她的手。

子雲一下子躲到栗如背後。

栗如也擋他的視線。

沐瑾皺眉：“你有什麽東西，不讓我看。”

子雲還是手背後的姿勢，低頭沒有說話。

到處都是樹葉搖曳的聲音。

正在靜默之時，從後面傳來輕快的聲音：“沐哥哥，繞過來看不就完了。我看到了哦，子雲姐姐，你左手上怎麽會有兩朵冰玉花啊，奇怪，為什麽在三指和四指上，尾指為什麽卻沒有？”

子雲白着臉回頭，正看到陸靈笑靥如花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反派女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