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病

第十七章 病

子雲張口。

沒想到沐瑾突然就抻出手，向外面比劃了一下，就道：“出去。”

子雲一瞬間想說些什麽，但看沐瑾目光冰涼，一時間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賭氣走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門。

于是，結果就是這樣的——

她一屁股坐在沐瑾門前。

“……”

過了一會兒，子雲就突然感到自己很窩囊。

她有些憋屈的轉頭看了緊閉的房門，想開口叫沐瑾，卻鼓不起勇氣。她托了腮，小臉繃在一起，想了很久，确實想不起到底哪裏得罪他了。

于是只感到了涼風習習，薄霧陣陣，陽光漸漸消失不見。

當她反應過來時，已經是傍晚的時候。

受了一下午的涼風，她本就怕冷些，如今更是哆嗦的打顫。

這時就想進他屋暖和暖和，卻又不敢，想回去，卻又不舍得就這麽離開。正在兩難糾結時，門便恰時的開了。

沐瑾冷了一張臉，看她還坐在門口，臉因為冷有些異樣蒼白，皺了眉，道：“還不走？”

子雲委委屈屈不想說話。

沐瑾聲音有一種道不明的意味，道：“怎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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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剛才他沒有開門的時候，她明明有那麽多話想說的，甚至撒撒嬌，想讓他知道她在這裏有多委屈，想讓他知道她剛剛說的話有多傷人。可如今看他冰冷的樣子，明明是不關心的樣子，明明是不耐煩的樣子，是一點都沒有關心到她的樣子。

她倔勁上來，起身就要走。

沐瑾一把拉住她。

他見她不回頭，抿抿唇，道：“幹什麽？”

她幾乎都要喊出來，你這樣不理我，你還問我幹什麽。

卻只見他道：“怎麽手那麽涼？你一直呆在這裏？”

難道是回去後再跑回來坐在這裏？

她越想越生氣，惱他明明都不關心自己，還在這說這麽多話幹什麽？他不要她，出去，的麽？

她委屈極了，使勁就要掙開手，手心第一次出了汗意，卻還是被他緊緊握住，她掙紮，掙紮的時候突然眼淚就跑出來，

他一愣，道：“怎麽哭了？”

她不管不顧的，越想越委屈，眼淚一落下來就越流越多，最後竟哇的一聲哭出來。

她用那只空出的手打他，力道很大：“你欺負我，你幹什麽欺負我，我又沒有做什麽錯事，你幹什麽欺負我？你幹什麽說那樣傷心的話，你幹什麽？”

她抽泣着，又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傻，我傻，就這樣無所顧忌的欺負我。我到底怎麽了，我怎麽了。你這樣說我。”

從來沒有見過女孩子在他面前哭，還哭得這樣大聲，他一時間有些慌亂，唯一想到的就是慌忙把她抱在懷裏，輕輕拍她的背，道：“別哭了。”

誰想她又在他懷中掙紮，道：“我不檢點。”

他無奈，只得道：“那是我說的氣話。”

沒想到她又開始打他：“你生什麽氣？我怎麽惹你生氣了？我對你怎麽了？”

沐瑾只得道：“我是生自己的氣。”

子雲從他懷中擡起頭來，一雙眼睛濕漉漉氤氲着霧氣，道：“你有什麽好生氣的。”

沐瑾對上她的眼，半響終是道：“我走了這麽久，連半點解藥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子雲想了一會，眼淚在他輕輕拍着背的節奏下漸漸止住，卻因為哭得狠了，輕輕打着嗝，道：“我不怨你，能活多久就是多久。”

她舉起左手在他眼前晃，又道：“你看，我的冰玉花還是沒了。”

沐瑾拉下她，道：“不要自欺欺人。”

她嘟嘴道：“可是真的沒了啊。”

沐瑾沒再說話，他擡頭，看到外面樹影婆娑，枝丫搖曳，伴了沙沙響聲，目光沉靜。

可過了不久，就忽聽子雲的聲音：“沐瑾，我難受。”

他低頭，看子雲眼中有些朦胧的睡意，好笑之時又道：“哪裏難受？”

以為她會向他撒撒嬌，說心裏，可卻看子雲迷迷糊糊的搖搖頭，道：“不知道，哪裏都難受，好像是發燒了。”

沐瑾心中一沉，手抵上她的額頭，入手卻是異常的冰涼，她全身也在散發着寒意，道：“你怎麽渾身那麽涼。”

子雲道：“不知道，最近都感到很涼。發燒應該是發燙啊，難道我感覺錯了？”

沐瑾道：“把你送回去，睡一覺吧。”

他拉開她，就要扶她回去。可沒想到，偏偏這個時候，子雲身子一歪，竟然暈了。

他的手又抵抵她的額頭，入手還是一樣冰涼，他不知他到底是怎麽回事，突地心中一陣煩躁，抱起她就向外走去。

陸梓舟看見闖入房門的沐瑾，嘴邊嘲諷的笑意剛剛翹起，等看到他懷中的子雲，終是沒有在說什麽，只是道：“她怎麽了。”

沐瑾搖頭，道：“你看看她。”

陸梓舟沒有猶豫的伸手摸住她的脈，道：“你不說，我也會看的。”

沐瑾抿抿唇，沒有再說話，只是轉頭看子雲的情況。

過了一會，就聽陸梓舟聲音響起：“她是發了燒。”

沐瑾道：“明明是全身冰涼。”

陸梓舟嘲諷笑道：“你自己喂的十月，你不知道怎麽回事？十月易吸收寄主的熱量為滋養源頭，她的五髒六腑此時發着高熱，在發出身體表面時，又被十月吸去。”

沐瑾皺眉道：“為何會昏迷？”

陸梓舟笑道：“水深火熱懂不懂？冰火兩重天，任何一具身體都不會受得了的。更何況她常常身體寒涼，又如何挺得住？”

沐瑾沉默半響，道：“你能不能救她，解了十月的毒。”

陸梓舟看他半響，道：“不想救你最親愛的娘親了？”

沐瑾道：“我幫你做任何事請，你幫我救她們。”

陸梓舟擡頭，看着床前的雕花紋樣，他抱了胸道：“怎麽會幫我恨之入骨的人呢？”

沐瑾看了一眼子雲，低聲道：“你們不是……不看在我的原因，你難道連她都不肯救？”

陸梓舟看他的臉，看他冷着臉卻掩不住關心的樣子，想到他誤會了什麽，一時好心嗤笑道：“你在想些什麽？人家一顆心放在你身上，你以為，我會喜歡你喜歡的人？”

沐瑾并沒有理會他的嘲諷語氣，聽見後，只是有些愣：“陸靈說……”

陸梓舟突道：“你從來沒有信過陸靈的話，怎麽這句最離譜的話，倒是信了。”

沐瑾看他，複又轉頭看向子雲睡顏，心中翻滾着的是陌生的情緒，他的聲音等到出口才發現有些顫意：“真的？”

陸梓舟心中一陣嘲諷，他到底也沒有搞清楚，卻只是道：“不要讓她受涼了，休養幾天，這幾天順着她的意，不能讓她不開心。”

沐瑾聽了，認真應了。

回到子雲住處，他輕輕推開門，裏面并沒有人，他走進去，把子雲放在床上，低頭幫她蓋好被子。

當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聽見子雲的聲音弱弱傳來：“沐瑾。”

他轉頭，看見子雲睜開眼睛，就順着坐在床邊，道：“恩？”

子雲稍稍又閉下眼，道：“我怎麽了？怎麽就這樣昏過去了？”

沐瑾道：“你發燒了。”

子雲了然點頭：“要不然渾身發冷。只是，渾身怎麽比往常發燒時還要難受，真是，身體大不如前啊。”

沐瑾瞳孔縮了一下。

他替她掩好被角，道：“你好好休息，這幾天都不要出去走動，不要受了涼。”

子雲無所謂笑道：“我沒有那麽柔弱啊，沒事的。”

沐瑾只是道：“不許出去。”

子雲看他，見他面色泛冷，心中的委屈就忽然席卷而來，揮散不去：“你幹什麽。”

沐瑾目光終是柔了下來，眼光中有波波潋滟柔光，輕聲道：“睡吧，我陪着你。”

子雲眼睛果然亮起來，不去再問什麽，這句話就牽了她全部心神，确認道：“真的？”

沐瑾點頭，第一次彎唇笑了。明明是冰冷的眉眼，可在他彎唇的那一刻，整個面部都柔柔拼湊在一起。

在子雲安心閉上眼的那一刻，心中是心心念念那個人第一次柔和的笑顏。

她悄悄牽了他的袖角，終是沉沉睡去。

當她醒來時，天早已亮了，她眯眼向外看去，看見陽光燦爛，薄霧蒙蒙。

她轉過頭，看見清晨的微光打在沐瑾面上。

他真的沒有走啊。

她偷偷笑了，探出頭去看沐瑾睡顏，他倚在床沿上，頭發卻還是緊緊綁在一起。

她一時玩心大起，伸手試探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臉，發現他并沒有動後，就興奮地把他插在腦後的簪子拔下來，簪子像銀筷子一樣的東西，只是尾部比筷子大一些。她拔下來的時候，發現沐瑾竟然還沒有醒，就開始饒有興趣的撥弄他的頭發，他的頭發很黑很長，卻有些蓬松的感覺，她一時興起就要抓住一把研究研究，可就看沐瑾這時候睜開眼睛，眼中一點都沒有剛睡醒時的朦胧意味，他從她手中把自己的頭發救出來，道：“別鬧。”

子雲嘟了嘴，道：“原來你早就醒了嘛。”

沐瑾只是道：“感覺好些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