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選擇

第二十章 選擇

她看向沐瑾，他的目光沉靜。

比試到了最後，剩的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女的便是陸蜓。

在壯漢遞上自己的毒時，陸蜓沒有接過去，她還帶了笑意：“我來的目的，只是想，能多救一個是一個。如今已經救了那麽多人，我又太惡心陸梓月那些寶貝，陸懷英，你自己和陸梓月鬥吧，我棄權。”

衆人沒有所謂的嘩然，顯然早已習慣。

陸梓舟這時搖搖頭，聲音彼有無奈：“你怎麽又上這一出。”

陸蜓笑嘻嘻的：“我就是來砸場子的，你有本事罰我啊。”

子雲卻在這時疑惑：“怎麽還有陸梓月的事啊。”

她記得陸梓月，那天篝火晚會之後美美睡了一覺，醒來時雖然頭痛得厲害，但晚上的事還是記得很清楚，她記得當時這個正太和陸靈一起來的來着。

奈何看陸蜓就這樣下來，也有些好笑：“這丫頭。陸梓月是去年的勝者，所以可以只和最後一位比試。”

子雲贊嘆：“好厲害。”

奈何搖搖頭：“一會兒你就不這樣說了。”

真的就看陸梓月上去了，眼中的不可一世不但沒少，還更勝三分：“陸蜓，你每次都這樣，無趣不無趣。”

陸蜓哼一聲，沒有理他。

那邊壯漢見陸梓月上來，稍稍萎縮下，終還是咬牙給自己鼓了氣。

陸梓舟招了兩個試毒之人上來，兩人都是年輕男子，白衣着身，卻是一副頹廢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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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梓月還是一身黑衣，笑着：“陸懷英，你的毒呢？”

陸懷英看他一眼，把手中的玉瓶送過去，玉瓶外面黑氣隐隐，他遞過去時叮囑：“五粒，不能多不能少。”

陸梓月卻只是收入袖中，并沒有喂的意思：“我的寶貝，我給你送過去，記住，可不要弄死了啊。”

雖極力掩飾，陸懷英還是白了臉。

陸梓月仿佛并沒有看到，走過去時從懷中取出巴掌大的黑色肉蟲，那個全身都裹滿白色極細絨毛，還不時伸出舌頭的所謂寶貝，馬上便爬到臺子的另一邊。

陸懷英吓得向後退一步，這時就聽見陸梓月好心提醒：“這個寶貝，我勸你還是裝在胃中時，馬上凍住。要不然要它咬上一口，以你現在的能力，自尋死路。”

陸蜓在下面大叫：“陸梓月你惡心不惡心！”

陸梓月笑着：“庶出的女人，不要在這裏說些廢話。把我惹怒了可是不好玩啊。”

子雲直接背過身去，拿沐瑾的袖子擋住臉：“惡心。”

陸懷英猶豫片刻，慢慢走到那邊，手要伸過去卻不敢，最後只能惡狠狠的對坐在那裏眼神空洞的男人道：“拿起來，吃下去，我來解毒。”

陸梓月笑的開心。

子雲不可置信的轉過頭，看陸懷英幾乎猙獰的臉，終還是忍不住大聲叫：“有本事你拿起來！拿都拿不起來，就只會威脅人家，你算不算是男人。”

沐瑾皺眉捂住她的嘴：“子雲。”

子雲不甘的嗚嗚大叫。

陸懷英向臺下看過去，看見那個身穿鵝黃衣衫的女子，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樹葉嘩嘩的響。猶豫了片刻，他還是走過去，對那個男人張口，聲音柔和：“你一會吃下去，還會有活命的可能。我，我幫你拿過來。”

他手顫抖着，一下子把黑色肉蟲拿在手中，他目光并沒有停留在那裏，就要送過去時，手上卻感到一陣刺痛。

連陽光都刺眼很多，鳥雀在這時就無規則的四處逃竄，鳴叫聲凄涼。

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從子雲這裏，可以看到肉蟲吐出舌，然後陸懷英渾身便成漆黑，先是手掌，接着脖頸和大腿，最後蓋住頭部。

在那一刻，他倒下去。

子雲失控捂住嘴。

然而肉蟲還沒有停止，那寶貝快速跑到坐在那裏的白衣男子身邊，接着，連白衣都染成黑色。

陸梓月似乎早已料到般，搖頭笑的輕松：“真是可惜了。”

他走到兩人旁邊，把寶貝放進懷裏，在人們幾乎就是驚恐的目光中，看了一眼陸梓舟：“還用比麽？”

陸梓舟陰沉着臉：“你把陸懷英害死了。”

陸梓月無所謂的笑笑：“他太不小心了，也真是傻，我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他看着那邊黑炭一般的人：“吃到肚子裏，他以為我會告訴他真正的方法麽？逗逗他而已罷了。”

陸梓舟手幾乎陷進皮肉。

“你贏了。”沉默良久，他最終還是恨恨道。

陸梓月滿意笑笑，獨自從臺上走下來，并沒有招呼任何人，更沒有任何人去祝賀和喝彩，一個人走遠了。

場中此時靜極，然而卻聽不到彼此的呼吸聲，也許并沒有人去顧及，沒有人想起去把那兩個黑炭一樣的屍體擡走，甚至連看一眼都覺心驚。

只有鳥雀凄厲的叫聲，在天空回響，一遍一遍的。

子雲遮上眼。

心中泛起驚濤駭浪。

她在幹些什麽？就因為她一句話，她那所謂像是打抱不平的，憐惜的話，而害死了一個人？不，是兩個人？

這是什麽，明明只是一時的心軟，卻害了兩個人的性命？

沐瑾轉頭，見她這樣，擡手輕輕把她的手撫下來，看見她眼中的不安和後悔，終是放軟了聲音：“不怪你。”

子雲搖頭，第一次這樣認命的，帶了對自己若有若無的恨意：“都是我，我如果不那樣說的話，陸懷英怎麽會死？我是婦人之仁，果然是婦人之仁。傻，傻啊。”

她還是看向那邊黑炭一樣的人，聲音中的情感讓人摸不透徹：“他本來會活的好好的。這樣好的成績，就是因為我。”

沐瑾剛想說些什麽，子雲卻搖搖頭：“我是該好好想想了。”

她擡頭，看的專注。

回去的時候還尚早，天還亮着，她轉了個圈，走向霧氣濃郁之地。

她垂頭喪氣的來到木屋前，從外面可以看到，姐姐一身白衣，手中拿針。

她進了去，就問：“姐姐，在做什麽？”

陸徊沒有擡頭，淡漠的神情第一次透出專注：“做衣。”

子雲湊過去，看到料子的鮮綠色彩：“陸梓舟？”

陸徊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子雲了然，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多問，只是疲憊的倚在她腿上。

陸徊一看她如此，就問：“怎麽？”

子雲沉默一會：“讓我歇一會，姐姐，有些累。”

陸徊看她的神情，就放下手中絲線，讓她坐到軟墊上。自己又拿出古琴，铮铮彈奏。

子雲閉眼笑：“謝謝，姐姐。”

琴音果真如高山流水，流暢又輕靈，卻更讓人安靜，陸徊并沒有用多麽絢麗又繁複的指法，聲音卻如此迷人。

子雲坐在那裏，眼睛是閉上的，半響都沒有動上一動，陸徊彈了許久，看她如此，漸漸熄了琴音，輕輕要扶她上床。

沒想到子雲此時睜開眼：“姐姐，我沒有睡着的。”

陸徊看她：“跟我生活。”

子雲笑着搖搖頭：“不了，以後的路，我已經想清楚。”

黃昏都已經過去，在這樣一個夜晚裏，陸徊點起油燈，看見燭火搖曳不定，又吹滅了去。

這樣黑暗的場景，她們互相看不見對方，一切都是靜靜的，然而陸徊就在這種情況下問出，聲音并不刺耳：“你這樣的人，想好些什麽？”

靜默半響，就忽想起子雲的聲音，并沒有帶任何感情，也或許是看不見表情的原因：“只是想好了一些事情，但是，在這之前，還是要了解一些事情。”

燭火這時候突然亮起來，就可以看見陸徊坐在桌旁，白衣黑發，和橙黃的燭火：“回去吧。”

子雲笑：“回去是一定回去的，在這裏陪姐姐，我還是不甘心。”

陸徊沒有看她：“你自己的選擇，無論幸福坎坷，分享給自己。”

子雲點頭：“我的過，再不會讓別人承擔了。”

陸徊轉頭：“這回承擔的，是誰？”

子雲起身時輕輕拍拍衣裳下擺，其實并沒有什麽塵土：“不是陸梓舟。”

可以說是披着星戴着月的，她一個人回到住處。

栗如站在門口，看見是她，便迎過去，抱怨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去找陸徊了？”

子雲疑惑點點頭。

栗如一拍大腿：“老娘就說你沒有事的吧。沐瑾非不信，現在還坐在院中，要不是老娘攔他，他還不已經找了上百次了，最後還是暈在毒霧中。”

子雲向裏頭伸頭，果然看見沐瑾坐在院中的石凳旁，一身白衣，劍放在桌上。撲哧一聲，終于笑出聲。

突然就很開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