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離開陸家

第三十一章 離開陸家

這時栗如卻拉她：“還在幹什麽？你快看看，陸梓舟竟然讓步，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子雲一愣，巴望向前面，果然就看到陸徊和陸梓舟分開。

她心中一涼，就問：“怎麽回事？”

栗如嗤的一聲：“還能是什麽，不就是拿家主的位置威脅麽。這種情況，電視劇不是經常演。”

子雲一陣急：“他在想什麽？”

“無論是什麽，你答應我，你都不要管。”

她轉頭，看見奈何拉着自己的手并沒有松開，眼睛直直看自己，眼睛中似乎是一劑迷魂，她有一陣根本就什麽都沒想，腦中因此一片空白，卻傻乎乎點了頭。

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已經答應，就只能看着陸徊一步一步向遠處走去，白色衣裙随風揚了起，她只能還是心中有些僥幸，想這只是陸梓舟的所謂緩兵之計，他怎麽舍得讓陸徊白白去送死。

對，怎麽可能。

一身綠衣，連衣袖都是翠色，他擡起頭，看見四叔失望又滿意的神色，看見前方再也沒有人影了，一個人，這樣慢慢轉身。

人群自動的就分出一條道路來，他根本就不想再看到這些人，嘴邊再也攢不出不羁的笑意，他木着臉，走過陸家大門的時候，被地上的小石頭絆了個踉跄。

撐起陸家，帶着陸家，稱霸江湖。

他想起小時候，從四歲開始，父親的每日的教育，他記得，他當時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那句。

這樣一句話，伴了他的整個童年，直到現在。根深蹄固，陷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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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下一個人卻是陸梓月。

可是姐姐又是他最喜歡的人。

可是他有什麽辦法，誰能告訴他，他可以有什麽辦法。

他向自己嘴中喂了顆藥丸，胸口接着一陣是熟悉的劇痛，腳步有些浮亂，他慢慢走到濃霧中去。

藥是他自己秘密制的，為了躲過霧中的毒。以毒攻毒，他用了最激烈的方法，但他真的是等不了更好的。

這片不大的地方，連草籽都是他親自撒下去的，屋前的桂樹如今飄了若有若無的香氣，他輕輕吸一口氣，像是又聽見屋中瑟瑟琴音，蕭索冷色的猶如冰珠碎裂，像是再往前走一步，就可以看見那一抹白色衣裙，像是看見，她如往常一般把琴放在膝上，聽見他進來的聲音卻從來都不擡眼，也從不擡頭。

他依舊是記得，她只有在高興的時候才會撫琴。

她這些日子過得很快活。

他的腳步就停在木屋門外一寸，耳邊還有幻覺般的琴聲瑟瑟，這個二選一的選擇題，他終還是選了。

曾經想兩全，可不能兩全啊。

人群終究是漸漸散去，熱鬧和好戲都沒了，人當然是以散場為終。真正入了這心的，只怕是沒有幾個。

子雲順着人潮也回來到自己的住處，栗如還是追着映連走了，她自己一個人托着腮坐在桌前，怎麽想都覺得不對。

最後根本沒有坐到椅子上多久的屁股又擡起來，她急着推開門跑了。

她還是不相信陸梓舟會這樣簡單的放棄了陸蜓，他畢竟是堅持了六年的人，跟其他人不一樣。她知道陸梓舟要是沒有離開，肯定就在那裏。

穿過迷霧，她輕車熟路的在崖邊所有，人可以到的地方搜了遍，當确定并沒有人影時，她心中不知為什麽松了一大塊，輕輕呼出一口氣，她又想起什麽似的，不确定的又跑到家主的住處去。

一路上陽光慢慢刺眼，明明已經秋天，氣溫卻反而有有些熱，她的額頭出來幾滴汗水，又馬上消失了。

繞了一大圈，當她看到陸梓舟完好無暇的坐在家主的椅子上，嘴邊還輕松挂着不羁笑容。秋日的風漏進來幾縷，把她吹得直接坐在地上。

“子雲，你這是怎麽了。”他沒有動，只是問。

她突然感覺像是她從來都不認識他。

“你到這裏幹些什麽？”她發木的轉過頭，看見奈何竟然也在這裏，他問她，可她答不上來。

她只是無頭無腦的看着陸梓舟問了一句：“你在這裏？”

根本是無需回答她，他們只是當她發瘋，沒有理會。奈何把她從肩膀處擡起就要拎出門外，沒想她倒是沒有掙紮，只是在快到門口時轉頭說了句：“這個樣子，你是放棄了麽？”

分明看見了陸梓舟肩膀的瞬間僵硬，她黝黑的眸子終于還是忍不住狠狠一縮：“我不相信。”

這一句話像大片大片的利器刺入心髒，胸膛跳動的頻率分明加快，可他竟還只是嘴角放緩這麽簡單。就像是看見泡沫消失之後的表情。

“她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奈何把她直接埋進懷裏，把她的嘴直接堵在胸膛上，拽着就走出去。

他把她箍的太緊，直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把頭偏出來一些，眸子不自覺向左一偏，就看見陸梓舟不羁的完美笑容，然後就是關上的大門了。

而後她開始掙紮。

陸家到處都可以見到大片的林子，這似乎綿延半個山的家族，林子中的風只是有些涼罷了。

奈何終是松開手，卻還是緊緊抓着她肩膀：“你不該……”

不料子雲卻是順從，只是張口：“我只是想出口氣。”

她緊緊咬唇：“我今天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認識了這個人，姐姐真可憐。”

奈何看她，輕輕嘆了氣。

她還是什麽都不懂。

但是他明白她在想些什麽，他不知自己是怎麽了，竟就這樣說出來：“我們去救她，好不好？”

這樣一個下下之策，他說出來的時候明顯是松了口氣，好像是纏繞很久的心結，終于解開了。

當他看到她突然就明亮的眼睛，他明白，是真的解開了。

遠處落葉紛飛，模模糊糊的，清脆的馬蹄聲從那邊響起。

子雲坐在馬前問着走在後面的人：“我們就這樣出來，是不是不太好？真的連沐瑾和栗如都不告訴麽？”

奈何笑笑：“你為何不問映連和青默？”

子雲心虛的吐吐舌頭，識趣不再說話，可是黝黑的眸子還忍不住向後望去。後面是大片被馬蹄揚起的沙土，還有秋日大片大片的枯葉。再後面的景物已經看不見。

“沐瑾和栗如肯定不會讓你來的，他們怎麽會讓一個百毒不侵的人自投羅網。再者說，我不是留書了麽。”

留書？那叫書麽？子雲暗暗吐槽，一句，已走，勿念，奈何。那叫什麽？

奈何抽空把她不安分的小腦袋轉過來，策馬加緊了步調。

原來皇城離陸家這麽近，只半日，當馬停在塵土飛揚的城牆外時，子雲眼睛瞪得溜圓：“這就到了？”

奈何忍不住的笑：“你還想走到哪裏去？”

京城與別地也沒有什麽差別，只是更加熱鬧些，也……更貴些。

子雲看着奈何手中白花花的銀子，心中止不住的痛。自己當時一個月的工錢，就只夠住兩天，半......

她擡頭看天，卻沒想到順眼瞟到了三個亮閃閃的大字，這三個字被挂在櫃臺的前面，想必是大門那裏也有——

怡紅樓

嘴角順便抽了抽。

于是揪揪奈何寬大的花袍子，在他轉身之際狠狠湊到他耳朵旁邊：“你自己的店，你自己還掏錢？最後還不是到你口袋裏。”

奈何笑，好心情的俯下身子，同樣湊到她耳朵旁，溫熱呼吸拂過來：“形式形式。他們只認識映連。”

嘴角狠狠抽了抽，這是，間歇性賣萌？

但馬上又聽他說：“陸梓舟已從陸家出來。”

她心中一愣，腦中瞬間甩掉那些有的沒的，驚喜一擡眼：“他果然還是放不下，來救她了。

奈何轉頭看她一眼，終還是沒有說話，只拉她上樓去。

主角來了，當然由不得他們這些配角上場，子雲是這樣認為，當然就選擇按兵不動。

“他知道咱們在這裏麽？”

奈何搖頭：“但他一行一動都在我們範圍內，他現在心亂得緊，竟沒有發現。”

于是過了不久就傳來消息，他已到京城。

然後就是，闖了皇宮。

這裏離皇宮并不遠，子雲清楚看見那一片之中的火光。

忽明忽暗。

火光映的連城牆都模糊看得見。

可後來才知道，并沒有什麽闖皇宮的人，陸梓舟到了那裏便順理成章要求觐見。而那火光，便是這樣來的。

子雲忍住心中失落，只是問：“他把她帶出來沒有？”

“皇帝放了陸徊三日自由。”

子雲呆住：“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表面上是三日自由，可後面還有禁衛兵在監視，甚至連京城不讓出。

子雲奈何遠遠跟在後面，混在京城熱鬧擁擠的人群中，禁衛軍發現不了他們，他們卻看的清楚。還要看得清楚的是，陸徊白色身影飄飄行在前面，身邊緊緊握着陸梓舟，此刻正在看街邊的首飾，她看的似乎很認真，又似乎更是新奇多一些，白白細細的手拿起其中一個镯子，她蹲下來，手緊緊握了，一會兒又松開來，反複對着陽光看來看去。

她猜她此刻一定是想問，這是什麽，挺好看。

子雲鼻子一酸，慌忙掩飾般打了噴嚏，眼淚就這樣嘩嘩嘩下來。

奈何轉過來時，就看見她的淚早已沾了滿臉，他這是第一次看見看她流淚，不禁慌亂又詫異，伸手就要把她的臉抹幹淨。

沒想到她自己到是先擦了，随後又笑着看他：“好像要感冒了，打個噴嚏眼淚竟然流的那麽兇。”

他突然感覺她有些不一樣。

然後她就接着說：“我剛剛想救姐姐來着。”

這當然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我沒有武功啊，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後來就又想，要是姐姐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了，陸梓舟的家主地位肯定不保。而繼位的又是那個……”她頓了頓，“陸梓月，那樣的人，簡直就會生靈塗炭。”

“我想我知道為什麽陸梓舟為何會這樣選擇了，這個世界不是只有兒女私情。”

她又連打好幾個噴嚏，打得又眼淚汪汪的：“我是真的錯的離譜。後來又想，我不也是百毒不侵麽？”

她自嘲的笑了笑：“可真是聖母情節。我以前總是鄙視那些不會舍身救義人，可真真輪到自己身上時，突然就發現原來自己也辦不到。原來說得好聽，包括中了十月，可死亡都離我太過遠了，真到了這個時候，曾經的那些善良心思讓我去犧牲自己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辦不到。”

“我竟然是辦不到的，我想着，我有牽挂的人，我還有大把的人生，我怎麽可能舍得現在就死去。”

“我還真是溫室的日子過多了，說是善良過了頭，其實就是無知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