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發作

第四十三章 發作

子雲醒來的時候，是被自己冷醒的。

她看着外面只是微亮的天空，又看看自己身上蓋得完完好好的被子，只嘆天氣又涼許多。

她翻個身，卻冷的再也睡不下去，索性就下了床。她趴在窗前看窗外景色，卻感到還是有些冷。

“子雲姐姐，你醒了？”

她聞聲看過去，小桃就站在外面，頗有精神的看着她笑。

她有些意外，按理說沒有人會起這樣早，還恰恰就走到她門前來。

看了她驚異神色，小桃愣一愣又馬上明了，她眼睛瞬間又晶亮不少，甚至大早上笑得連牙齒都露出來一半：“少爺讓我在這保護姐姐安全的。”

子雲瞪大雙眼：“這麽說，你在我這站了一夜了？”

小桃現在還是神采奕奕的樣子，顯然早已習慣這種生活方式，她并沒回答她，只是道：“我沒事的，我身體好着呢。”

“那也不行，你現在還小，以後身體會垮的。”子雲皺着眉頭着急，跟着沐瑾的時間久了，連他的習慣動作都有些沾染上去。但這明顯不是好習慣。

她二話不說的就把小桃領進屋，外面甚至比屋裏還要冷，她出去的一剎那狠狠打了個寒戰。

小桃被她一直風風火火的推到床上，連話都來不及說，就又被蓋了層被子。她有點被感動住了，小小十三歲的年紀，還是很容易産生感激之情。

然而，正當她這種心情洋溢的時候，她擡頭看她這位姐姐，突然就發現子雲嘴唇，不知何時變得蒼白蒼白。

仿佛被冰凍住的顏色，一點血色也無。

“子雲姐姐？”她有些被吓住，試探性的叫了聲。

“快睡覺。”子雲像是沒事人一樣，太陽剛剛出來了一半，然而溫度卻還不如天微微亮的時候，她冷得又打個寒戰，“冷不冷？唉，這天怎麽突然這麽冷呢。”

小桃緊緊盯着她，那蒼白色再沒什麽變化，但她的心還是開始有些懸着，畢竟從沒見過有人嘴唇能成這種顏色：“你的嘴，經常會這種顏色麽？”

這倒把子雲聽愣了：“什麽顏色？”

“白……白的。”一看子雲這種反應，小桃知道事态不妙，連子雲的好意也不領了，就連忙下床，遞給子雲一面鏡子，然後飛身出去，“我去找少爺，子雲姐姐就在這裏不要動！”

她原來也是會武的。

子雲接過鏡子，銅鏡上的自己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嘴唇上的樣子，還是模模糊糊可以辨別。

“咣”的一聲，鏡子就在腳邊靜靜躺着了。

她靜靜坐在那裏，眼睛比平時又大出不少，眸中映出外面樹葉的拂動。

她要是再反應不過來，豈不就是這輩子白活了。

很久都沒有人再過來，子雲突然又把手擡起來，她這些日子并沒有很注意，或許該說，刻意沒有想去看。

可是現在不得不看清楚，從左手尾指開始的冰玉花，現在已經填滿九個指頭。

日子……就快要玩完了。

又過一會兒，小桃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氣都喘得不是很勻，畢竟還小：“子雲姐姐，少爺不在家裏，我不敢驚動其他人，就叫了少爺身邊的連大夫。”

她轉過身來，這個人她見過，正是給栗如看的那位。

栗如……栗如……一想到她，她心情更加無措，但是基本的要緊事還是知道的。她對連雲一拱手：“連大夫，我沒有事，這是從胎裏帶的毛病了，吃一副藥就會好的。真是麻煩大夫辛苦跑到這裏來，沒有多大事情，大夫還是請回吧。”

連雲在這裏混久了，也是深谙世事的人。當即一拱手：“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她看着連雲走的直到看不見，精神還是有些恍惚。

“子雲姐姐？子雲姐姐？”小桃叫她半天也不理，索性就拿手在她眼前晃一晃。

子雲這才剛剛晃過神來，轉過頭去看小桃，嘴邊勉強保持着笑意：“幹什麽？”

“姐姐不是說需要熬藥麽，我去幫姐姐把要搞好吧。”

子雲一聽，倒是撲哧一聲笑了，到底是孩子，誰都聽出來的敷衍的話：“不用了，我本來就有的。小桃，陪姐姐先睡一會兒好不好？”

小桃知道她反正是病着的，當即就爽快答應。還很照顧的扶她走到床前，讓她睡裏面的位置。

外面小桃的呼吸聲漸漸勻稱，子雲閉着的眼睛又慢慢張開。

過了良久，她的心情才變得平靜，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怎會這麽快。

沐瑾剛剛說完，要和她一起生活，一起照顧她娘親。可是，這一切，還來不及開始，就快要落幕。

她有些躺不住，便悄悄越過小桃起身，房她是出不去了，小桃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她不敢保證那些燈神不知道。

外面的天漸漸亮起來，陽光照在身上，倒也有了些許暖意，她趴在窗前，沒有人的時候倒也自在。

還有一個月……

還有一個月……她便要告別這裏的一切，離開沐瑾，一個人死去。

即使他不說，她也清楚，要解十月的毒性，是根本不可能。

她難受的只想閉眼睛，然而又難受的不想睡去。

“子雲，你呆在這裏幹什麽？”

她吓了一跳似的幾乎都要跳起來，眼睛看清是奈何時，才稍微順出一口氣。

“你怎麽了，這個樣子？”

奈何此時正站在她坐的窗外，見她如此，便又去推門進來。嘴邊是恒古不變的笑意。

他算是現在他唯一可以訴說的人，看見他之後顯然更為親近，她馬上就抓上他的袖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唇。

見她突然如此，奈何眸中有喜悅神情一閃而過，眼神更是順了她的手指看過去。

可看過去是卻疑惑了，他愣了一會兒，慢慢試探道：“嘴痛麽？”

子雲聽他這句問話反應倒是比奈何還大，這麽明顯他看不見麽？小桃可是隔了老遠就發現的，何況是武功高小桃無數倍的他？

等等！

她突然反應過來，心中不由的一陣狂喜，她極力想克制，可這怎麽是這麽好克制的。

簡直就算飛奔，她飛奔過去時，毫不客氣就帶起一陣風，銅鏡還扔在地上，她撿起來看過去是發現……果然！

雖然照的并不是很清楚，但嘴唇的顏色還是可以看清原來的顏色，再不是那種慘白慘白仿佛凍住一般的了。

她真想大聲哈哈笑出來，真是太高興了，她又變得沒事了！她沒事了！

“怎麽了？”

她擡起頭，眼中是絲毫沒有掩飾的喜悅之情，看到他時倒是怔愣一下，像是剛剛沒有看見他一般，半天才又回過神來，笑着解釋：“沒事沒事，我自己搞錯了。”

看他明顯不信，她自己知道是瞞不過他，于是試着轉移話題：“奈何，有沒有吃的？”

她幾乎就要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可憐的像一只小狗：“我餓了。”

好在這個方法好像對付他很是成功，他嘴邊是一直未變的笑意，也沒有接着追問下去：“跟我走吧。”

于是在裏間小桃呼呼大睡的時刻，她高高興興輕輕松松的随他走了。

“小桃，進來。”

門開了一半，小桃小小的腦袋慢慢探出來，大眼睛轉得烏溜溜的：“少爺，你找我？”

奈何這時倒是被逗笑了，他低頭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瞥了她一眼那個做賊的樣子：“放心，不是追究你又偷吃一個饅頭的事，有正事。”

小桃悻悻然從門外老實走進來，小手不甘心般摸摸自己的鼻子，但還是聽話的湊到近前，門早就老老實實地關上。

“你啊，也就在我面前敢這樣。”他随手點點她的腦門，她一時躲不過，被搞得一個踉跄，直接坐在地上。

她氣的把嘴嘟的高高的，兩手煞有介事的叉着腰，像個小大人一樣：“少爺總是欺負我，小桃最讨厭少爺了。”

他不由得又失聲笑了笑，半晌，終于表情變得嚴肅，他一把扶起她：“小桃，你說，今早上子雲怎麽了？”

“恩？”她有些疑惑的歪了腦袋，“子雲姐姐怎麽了？”

“身體或是行為，比如說，嘴這裏？”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像子雲當時對他做的一模一樣。

小桃是第一次看見少爺這麽嚴肅的看着她，心中倒也有些慎重，表情自然也跟着嚴肅起來了。

“嘴唇？”她不由得也摸摸自己的，而後突然了然的一擊掌，“你是說，那個子雲姐姐的頑疾？”

他神色一凝。

小桃又接着說下去：“子雲姐姐那個頑疾看着是有點吓人，早上的時候，她的嘴唇蒼白蒼白的，像是結了冰一樣。不過我睡醒之後就沒事了，姐姐說她有藥方的，想必是已經煮了吃了。少爺，這個你完全不用擔心的啊。”

他沒有回答，眼睛倒是眯起來，神情高深莫測。

不用擔心？

恐怕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新章節在和JJ大戰三百回合之後，終于前來得瑟了。